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霸总今天好好说话了么/作者:耗子爱刷牙』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武力值巅峰受尽欺负流浪猫猫受vs.蠢直自恋狗狗攻苏息辞穿进了一部古早霸道总裁小说里,成为霸总男主南宫燃的管家。南宫燃身价万亿,面如雕塑,身材伟岸,父母双亡,童年阴影,邪魅傲慢,自恋多情,有一个出国白月光和觊觎财产的叔叔,五毒俱全。苏息辞:还...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匹思林克街从Y市第三街区一路延伸到双堡河东岸,一路串联起全球最顶级商业贸易公司大楼,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就是南宫集团在M国分部——连环星大楼。   早春的寒风猛烈地刮着,冻得一群记者缩在大楼外的墙角瑟瑟发抖,头顶上的太阳惨白得犹如此刻他们的脸色,一点热度都没有。   一种特殊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列黑色车队缓缓驶来。   身着白色衬衫,各色领带,以及笔挺的黑色西装外套,十几个商务精英手拿电脑包和文件袋,纷纷从车上下来。   这一场景,立刻引起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蹲守的记者们更是犹如闻见血味的吸血鬼,突然发狂地围堵过来,要不是车里和大楼外及时出现一群保镖,他们巴不得直接扑上去牢牢抓住人,使尽浑身解数吸出一口血。   “总裁,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对著名企业狄康思制药的收购今天谈得怎么样,能否透露一下?”   “总裁,能耽误您一分钟吗?”   “请问南宫集团要与E国首屈一指的康纳家族合作的消息是否属实?”   ……   位于中间的保时捷911车门缓缓打开,在两名保镖的保护下,一个男人从车里走出来。   这是一副让男人嫉妒,让女人侧目的绝世容颜。   一身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因为天气寒冷,肩膀上随意披了一件同色长大衣。棕色的头发略微凌乱,凸显出此人的狂傲不羁,刀削般的脸庞,宛如雕塑一样完美的五官,比楼里大厅正在播放的广告明星还要引人注目。   “传言您与康纳家族的长孙女有暧昧关系是真的吗?是因为两人的私下关系才促成这段合作的吗?”   “能否谈谈广为流传的南宫家预定长媳,此番动作是否预示您已移情别恋?”   “总裁,对于一家主营科技和化工的集团,是什么想法让你收购一家制药公司?”   “其中是否有更深的含义和信号,比如近期集团重心将向生物制药领域偏移?”   两侧保镖张开双手严防死守,这才拦出一条路,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推推高耸鼻梁上架着的墨镜,迈着一米八的笔直大长腿,以每秒半米的速度匀速前进,漠然从人群中穿过,商务精英们紧随其后,很快走进了大楼。   那群记者,成功被大楼的安保系统拦截下来。   “一堆肤浅的人,竟然只关注总裁的事业。”   身为总裁助理的麦克斯摇摇头,艰难地跟上男人的步伐,嘴里急切地汇报工作。走进总裁专用电梯,直升至第48层顶楼,他才将工作汇报结束,道:“总裁,C国备举公司的老板已经到了,正在待客室等候。”   “不见。”   “是。”   “可是,他特地花了二十几个小时从C国坐飞机过来。”旁边一个女助理同情道,“今天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麦克斯。”男人淡漠地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麦克斯把她从人群里拉到旁边,瞄了一眼她胸前挂的牌子,手里飞快地按下人事主管的电话。   “怎、怎么了吗?”助理怯怯地问。   “你被炒了。”麦克斯听着电话的忙音淡漠道。   “为什么,这不公平,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就被他炒了!就凭他是总裁吗?岂有此理,我要找他讨个说法!”女助理鼓着圆圆的腮帮子,气呼呼地叫起来,就要冲到人群里。   麦克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女助理顿时吓得呆在原地。   “以这种理由想进总裁办公室的女人,你是今年第三百八十九个。”   女助理脸红起来,“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总裁做事三原则:一,只要他开口,任何人不准去质疑他的话,更不准说办不到;二,从来只有别人按照他的时间规划走,绝不允许让他浪费时间等别人;三,做任何事情,100%把情感摒弃在外,时刻保持高度的集中、精确的敏锐度以及充沛的精力。”   麦克斯说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能混到助理位子,这三条肯定都听说过,你能做到哪一条?”   “我……”女助理无辜地瞪着眼珠子,模样楚楚可怜的很,“我才刚来,没人跟我说过。”   “跟我说这种借口的女人,你是今年第两百七十三个。”   “南宫总裁,终于等到你了!”   麦克斯听到这声惊喜的欢叫,心里忙叫不好,把女助理交给旁边的秘书,忙追过去。   一个中年人挺着大肚子,正在热情地伸出手,顺势站在人群面前,脸上笑成一朵菊花。   “您好,我是花务德,备举公司的董事长兼CEO。”   南宫燃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定。   见他没有握手的打算,花务德干脆收回手,谄媚地弯腰笑道:“那个……您老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们小公司一马?您一再打压,我们公司已经欠债几千万,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样下去,我就算卖儿卖女也还不了啊。”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趁着用袖子抹眼泪的空档,他偷偷往上瞄了下,南宫燃脸上戴的墨镜像两口漆黑幽暗的深渊,望不见底,看得人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你开始卖了吗?”薄唇轻启,南宫燃冷漠道。   “什么?”花务德震惊得连哭都忘记了。   “等你卖儿卖女的时候再找个坟地哭也不迟。”大衣下的手一抬,麦克斯和后面的职员把人拉到一边,让南宫燃顺利回办公室。   一时间,待客室门口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花务德一个人。   良久,他拿出手机,给国内打了个电话。   “没指望了,这人就没一点感情,连叫我卖儿卖女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一阵谩骂声后,花务德嘴下一顿,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思虑道:“真卖女儿?你舍得咱们的宝贝闺女?”   “私生女?”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脸思虑地摸着下巴。   ——   C国B市的此刻,正处在深夜中。   警笛声响起,救护车上推下来一张床,身边十几个医护人员围着,一个老人戴着氧气罩,很快被推进抢救室。   不到一分钟,二十几辆黑色轿车开进医院,整齐地排成一列,门口和急诊室大厅的医生和患者齐刷刷地盯着这一幕。   车门打开,身着西装的彪形大汉几米一个间隔,从门口排到病房和抢救室门口,女佣纷纷下车,打开后备箱,有条不紊地开始搬东西。   这时,最前面那辆车车门打开,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收起手机,走了下来。   他身形瘦削挺拔,身上西装没有一点褶皱,袖口平整,里面的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不恰当的地方。   男人扶了扶银丝边框眼镜,步履从容优雅地往医院大楼里面走。   所过之处,女佣和保镖无一不低头无声问候,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去追寻。   他走到挂号窗口,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翻出银行卡和身份证件,眉眼温柔地看着里面,对震惊到失神的工作人员温声道:“您好,我需要办理相关手续。”   隔着玻璃,工作人员面色一红,连忙低下头,“那、那个……需要相关证件哦在这……那个……是帮南宫榕办的是吧。”   “对。”   工作人员的头压根不敢抬一下,低沉温柔的语调好似就在她耳畔轻语低喃,几乎溺毙其中,此刻脸红得滴血,几乎喘不过气。   匆匆办好入院手续,她看都没看,「啪」的一下把东西重重拍在他面前。   男人没说什么,把所有纸页的边角对齐清楚,收拾好离开。   听到人走远的脚步声,那人慢慢抬头,目光追随他的背影,逐渐变得飘忽。   “太帅了……”   “这人是不是明星?”旁边人凑过来闲聊。   “没见过这张脸。”   “他要是出道我肯定当唯粉,死都不爬墙。”   “啊啊啊刚刚太紧张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啊怎么办……”   男人把一切手续和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端正坐在抢救室门口的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从半夜做到了早上,临近中午,抢救室门口的红灯终于暗下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刚走到门口,主治医生出来了。   “医生,他病情怎么样?”   “人是救过来了,好在及时送到医院,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要记住,目前吃的这类降压药需适量服用,他本来就体弱,有心脏衰竭的征兆,这药吃过量更是会导致猝死。老人视力弱,作为子女在平常用药方面需帮父母把好关,千万不能再出现这样的差错。”   “抱歉,我不是他的儿子。”男人无奈道。   “怎么会?”医生没想到是这样,“那你是他的……”   “我是他家的管家,苏息辞。”男人朝他微微鞠躬以示问候。   “他儿女呢?”   “苏管家,老爷醒了。”一个女佣走过来小声道。   “先失陪了。”苏息辞与医生分别,带着侯在抢救室门口以及一路的保镖回到病房门口。   正要敲门的手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里面传来一阵浮夸的关怀声。   是南宫榕的小儿子,南宫耀一家。   苏息辞转身安排人手轮班看守病房,剩下的人先回去,同时让人准备午餐以及休息用具,一早上没吃饭,他几乎要饿晕过去。   “是苏苏在外面吗?”病房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苏息辞无声地叹了口气,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我,老爷。”   没过一会儿,病房门打开,南宫耀和他老婆女儿走出来,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门边,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苏息辞视线偏低,待他们身影消失,这才走进病房,带上了门。   “感觉怎么样,老爷?”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折腾过来干什么。”南宫榕指着房间一个个东西道。   VIP病房里,原本该是白茫茫一片单调乏味的墙面全贴上了浅绿色烫金花纹墙纸,舒适明朗,地面铺了柔软的地毯,屋子里所有巾被,桌椅,茶杯用具,甚至吊着挂瓶的架子,都换成了平常用的欧式古典风格。   苏息辞知道他嘴上嫌弃,实则心里满意得不得了,道:“知道您不喜欢医院,所以努力将这里打造成舒心的地方。您放心,这些都是消过毒的,布料方面也进行了精心的考虑。但这次匆忙,只能就近就医,如果有不舒心的地方,还请及时指出来。”   “庄园里那支医疗团队呢?”南宫榕撇嘴道,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一年几百万,不是当祖宗一样白白供养的。”   “这种生死时刻,那些人,您信得过?”苏息辞挑眉反问他。   南宫榕不情不愿地沉默了。   良久,他问:“燃燃呢,没有来吗?”   苏息辞面色顿了一下,回答道:“已经给那边打了电话,应该快要到了。”   ——   “总裁,您不回国看一下老爷的病情吗?”麦克斯终究抵不过心里好奇,还是问出口。   南宫燃盯着手头的文件淡漠道:“不是已经平安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他总觉得有些凉薄。   “这次老头子病得蹊跷,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麦克斯急忙调整心态,严肃汇报道:“是误食药量导致过度。”   平常用药都有人在身边看着,怎么会药量过度。   “南宫耀最近活动如何?”南宫燃思忖道。   “近期他都在庄园里活动,连夜店俱乐部都没去。”麦克斯一边回答一边急忙找出材料,递给南宫燃。   南宫燃翻了翻,眉头一挑,拿起一张照片。   “这是谁?”   麦克斯凑近看了一眼,照片里,一个戴着银丝边框眼镜的俊雅男人正和南宫耀在角落里攀谈,枝叶的光影在清冷肃郁的侧脸中疏斓交织,显得变幻莫测。   看两人的样子,似乎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是几个月前新上任的管家,苏息辞。”   真是年轻得过分啊,看那奶白纯澈的模样,估计才十八、九岁吧。麦克斯想道。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南宫燃冷冽的眸子里迸发出杀意凛然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全文已完结,新文《小反派又上当啦》8月开,欢迎收藏。   新文文案:   白奚峤重生了。   前世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一部霸总文里前期领便当的小反派。   骄纵肆意过了一辈子,他才懵懵懂懂地从书里了解到,原来所有人都讨厌他。   自认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但他一死,他们都在狂欢。   他怎么能如了这些人的意。   既然注定是要当反派,那就好好作一作恶,自己不能好活,他们也别想好过!   他陷害捧杀自己的继母,却被她的心腹手下撞见,压在身下瑟瑟发抖。   他故意把继母带来的虚伪哥哥推下水,抢他的东西,却反被他借机要挟,堵在角落里欺负得不敢吭声。   他陷害三心二意的未婚夫穆西初的公司,被穆大总裁抓住把柄,压在床上,害怕到哽咽。   他到处招惹是非,不知悔改,无知的脑子又每每让他上当,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恶毒就恶毒了,恶毒的人怎么没活路。   自知力薄的他决定找同盟——能混到小说最后一刻的终极大反派池翊。   池翊第一次见到白奚峤,觉得他人如其名,肤白貌美,脑子更白,没十年脑血栓讲不出那么魔幻的话。   第二次见白奚峤,这人害人不成反上了别人的当,随口帮他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这傻子从此赖上了自己。   池翊废物利用了一把,壮大了自己的势力,也让自己孤寂的心有了人间欢喜善念。   没想到小白痴不干了。   白奚峤:误会,都是误会,这不是原来生活的世界,小爷报复错人了。现在从大魔王手里逃走还来得及吗?   池翊一脸温柔地关上房门:你说呢?   一个不怀好意地接近、企图利用别人最后反被利用的故事。 第2章第2章   某人竟然敢无视我   管家是什么?   不同的家庭,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   “苏管家,蛋糕公司把宴会糕点送来,您检查一下。”   苏息辞一盒盒过目,挑出其中七八个在运输途中边角奶油刮掉一点的蛋糕,对让蛋糕公司的人道:“麻烦再做同一批亲自送过来,不能有任何一点破损。”   “可是……”这只是刮蹭了一点奶油尖。   员工张张嘴,剩下的话都在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湮没,“好的,苏管家。”   “麻烦你了。”   偏偏这人态度那么温和,即使说的话那么像刻意刁难,也让人生不起一点气来。   “老爷的礼服呢?”   “已经熨烫好挂在他的卧室里了。”   “注意不要任何熏香,他的病还没好。”   “您放心,房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苏息辞点点头,又问:“二先生那边呢?”   他口中的二先生是南宫耀,南宫榕的小儿子,南宫燃的叔叔,因为家族企业由南宫燃继承,南宫耀只能成为庄园的客人。   “二夫人和玟楠小姐似乎对礼服不满意,十分钟之前还在闹脾气,说礼服不改好,今天宴会就不参加了。”   “让女佣不用管那边。”不参加更好,没准那个名叫南宫燃的家伙更乐意,“你找萧群,让他派几个人在二先生楼下守着,今天到场人很多,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是。”女佣立刻去找庄园的安保负责人。   “这些鲜花的包装纸换掉,改成浅蓝色……这种纸质太硬朗,换一种……提前喷些水到花瓣上,行,包好,差不多可以摆上了。”   “这排高脚杯,最后两个杯子偏移了一点,挪一下,注意桌布,不要弄褶皱起来。”   “喷泉清理好了吗?”   “昨天已经完成,不仅如此,花园的修葺也结束了。”   “下回自己主动上报。”苏息辞在自己的平板电脑里把一个个待办事项划掉。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而又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短短三天,整个罗菲庄园,120个房间已全部打扫清洁完毕,外面的花园、球场、喷泉、小路和草地全部清理了一遍。此刻,庄园里20个厨师,60个园丁,150个佣人,80个保镖,以及司机,采购师,驯马师,仓库物品管理员,枪支保管员等等所有人,全部在他的指挥下忙碌起来。   庄园后的巨大草坪上,已经摆了一列足够七百人参加宴会的长条桌。   而这,都是为了庆祝一个人的到来。   “苏管家,少爷的车五分钟后到达庄园。”   “好的,我知道了。”苏息辞挂断电话,立刻给下面的人送去消息。   几分钟后,南宫燃乘坐的车已经驶入通往庄园的石板路。   “这里似乎有变化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麦克斯好奇地小声道。   “苏管家上任后,把所有的路重新捯饬了一遍,还在路边加了一些温馨的木牌。”司机道。   正说着,麦克斯眼前就有一块木牌一闪而过,只来得及看到上面画着可爱的吐舌头卡通头像。   原本单调乏味层层绕转的山路变得有趣起来。   后座明显有不同的看法。   “低俗幼稚。”   麦克斯到嘴边的惊喜感生生咽了下去。   只不过,他的眼睛时不时关注车外的路边,每次看到路边造型各异的木牌都眼前一亮。   到了尽头,庄园的大门早已打开,南宫燃走下车时,整齐候在路两边的男女佣人齐齐鞠躬。   “少爷好。”   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连鞠躬时弯腰的角度都一样,仿佛复制黏贴。   南宫燃一脸漠然地迈步向前,直到队伍尽头,他只看到他熟悉的女管家,美姨。   “总裁,您找谁?”麦克斯问。   “我看起来像是在找人?”南宫燃浑身肃杀,一双浓黑滴墨的眸子像深不可测的漩涡,正在酝酿一场海底风暴。   麦克斯连忙摇头,这人目不斜视,一脸淡漠,可他就是感觉这人一直在人群中找某个人。   “某人明明只是一个下人,竟然敢如此胆大,无视我的到来。”   美姨和麦克斯一脸茫然地望向对方。   南宫燃脸上神色更冷了。   “今天有谁请假?”   “没人请假,庄园里所有人都在。”美姨道。   很好,有手有脚没生病,竟然敢不出来迎接他。   “哦,您指的是苏管家吧?”美姨这才反应过来,“二先生那边突然有急事,他过去处理了。”   原来是知道他来了,忙着抱大腿找活路。   手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南宫燃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走,先去看看老头子恢复得怎么样。”   宽宏大量的本总裁,允许他晚死几分钟。   ——   苏息辞不是故意不去迎接南宫燃的,在他发布迎接的命令后,萧群打电话过来,说玟楠小姐正在为难保镖,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没想到,只是在这里耽搁了几分钟,自己就被南宫燃给惦记上了。   此刻他整个人挡在保镖和南宫玟楠之间,这个让人头疼的任性大小姐见到是他,乏味地翻了个白眼,又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手里把玩着花瓶里的红玫瑰,手指一抓,整团花瓣被她揉碎飘散在地上。   “只有狗被打了,才能见到领头的狗过来撑场子,苏管家还真是忙。”她身着一身白色绸缎长裙,后腰抵在名贵的金丝楠木桌边,似笑非笑地看他,“可惜,狗终究只会是狗,给根骨头,就摇尾巴讨好地乱叫。”   “这些保镖是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吗?”苏息辞问。   “在楼下乱晃,碍着我的眼了。”南宫玟楠笑道,大红的口红填补出完美弧线的唇形,写满了傲慢,“怎么,我付给他几十万年薪,不就是看在他抗揍的份儿上么,忍不了,大可以辞职,被高跟鞋踹几下就能拿到几十万,还有很多人抢着做。”   说到最后,她看向那个被她欺负的保镖。对方带着黑墨镜,看不清神色,只是在她盛气凌人的目光中,垂下了头。   她满意地把目光移转回面前挺直站着的人,手指避开玫瑰花刺,眼睛微眯,绿色的茎杆遥遥在对面之人的胸前划过,似乎要破开他拘谨的西装衬衫。   “表面上越是看不惯、看起来越是正经的人,没准,脑海里已经在臆想被细高跟踩在背上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她凑到苏息辞近前,刚折磨过玫瑰的人,身上还沾着它残留的香味。   “你觉得我说得对么,苏管家?”她的气息就像一条毒蛇,绵密纠缠。   “玟楠小姐,我必须要纠正你一点,不是你付了几十万,是南宫燃先生每年支付一大笔费用在庄园的运营上,你,还有你的父母,都是暂住在庄园里的客人。”苏息辞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里一丝波动都没有,“其中性质,有很大的不同。”   一提起南宫燃,南宫玟楠整张脸神色都变了,深呼吸几口气,复又镇定下来,用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冷笑道:“他今天就回来了,你以为,他会跟我一样好说话?哦,对了,我忘了,你之前从来没有跟他接触过吧?这样好了,我大发慈悲,给你三天反悔的时间。”   苏息辞的回答一如之前,“我们只听从雇主的安排。”   她不是雇主,没权利对他们的任何事情指手画脚。   南宫玟楠气得嘴唇都变形了,咬牙切齿地抓起手袋,“记着你今天的话,苏息辞,哪天你雇主折磨得你生不如死,解脱不能,到那时再来投靠我们,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苏息辞连个眼皮都没掀一下。   眼看这人要走,他身形一偏,把人拦下,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你干什么?”润红精致的指甲抓紧了手袋。   “玟楠小姐,这位保镖被你伤得不轻,需要你支付相应的医疗费,护理费,怠工补偿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凭什么?”她盛气凌人地抬高了头,不屑地看着他。   “刚才你也说了,只是心情不好,就拿他出气,这属于故意伤害,按照现在受伤情形,你至少要在拘留所过几天。”苏息辞平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当然,你可以用私底下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南宫玟楠被唬了一跳,强作镇定道:“你以为我会怕?”   “你会不会怕我不知道,但主宅的南宫燃先生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会很开心,并且很乐意帮助你。”   “不就想多拿几个臭钱么。”提到这个名字,南宫玟楠立刻低头,气急败坏地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和笔,随便写了个数字,撕下支票,甩在苏息辞和那个保镖面前,“赶紧拿好滚吧,穷鬼。”   苏息辞示意了下保镖,保镖捡起支票,两人退出房间。   “苏管家,刚才谢谢了。”保镖把支票递给他,“他们一家的态度和老爷天差地别,完全看不出来竟然是一家人。”   苏息辞没抬手,道:“这是你的。”   “不就挨女人踹两脚么,一点事情都没有,哪里需要这么多钱。”保镖笑道,他们这些保镖,就是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嘴笨说不过,本来想着白白遭几下打就算了,皮糙肉厚,没什么好计较的。   没想到苏息辞听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赶过来,为他在雇主面前出头,这让在场的保镖们不禁有些感动。   “好了,今晚会很忙很乱,大家提起精神,眼睛放亮点。”苏息辞和煦道。   “保证不会出差错。”   还没聊几句,苏息辞的耳机里又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他把人安排下去,去主宅大厅找美姨。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么?”苏息辞赶了过来。   “你刚才去哪里了?”美姨把他拉到一边,“刚才少爷问起你了。”   “问我?”苏息辞有些纳闷,“我记得……我和少爷,从来没见过面吧。”   在一闪而过的原主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   主宅中的卧房里,南宫燃坐在床边,握着床上之人苍老干枯的手。   “庄园里变化很大。”他才两年没回来,竟然处处有感到陌生的地方。   虽然之前对这里的感情几乎没有,甚至可以说厌恶。   “都是苏苏的功劳。”   苏苏?叫得这么恶心。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鲜亮了许多?”南宫榕笑呵呵道。   “乱七八糟。”   这是他对这里的评价。   “看来你对他的意见有点大。”南宫榕道,“他啊,年纪轻,性格好,能力强,就是有点闷。你观察观察,能不能当你的左右手,带他多出去走走,别总待在死气沉沉的庄园里,跟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一起,时间久了,也要变成一个老头子。”   “这么信赖他,是因为他是博叔的孩子?”苏息辞过往二十六年的身份经历,早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此刻他问的,是南宫榕对这个人的个人看法,这对他如何动手很重要。   “阿博为南宫家付出了三十五年,他的孩子,也是一个优秀的管家。”南宫榕笑道,“但是,这不是唯一的理由。”他可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你会知道的,如果你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他道。   “我也有这个打算。”南宫燃捏了捏他的手,“不将您身边的杂碎清理干净,我没办法放心回M国。”   ——   华灯初上,楼下宾客已经尽数到场,依次入座。   宴会即将开始,只等待今晚最重要的人。   南宫燃打开门,自己的卧室,依然是熟悉的色调风格,连他当年离开前随手翻开的书都还定格在那一页,书签还是他特有的夹法。随手放在一旁的代码纸还以相同的方式胡乱摆放着,甚至角度都一点没变。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没人动过他的东西。他很满意。   但一切其实都有变过,两年没来,一尘不染,空气清新,一切都是那么干净整洁,连白纸都没有因窗外的阳光而晒黄。   不知道是哪个人,那么细心周到,润物无声地考虑到一切。   床尾多了一排衣服,这是为他今晚宴会准备的。   南宫燃脱下衣服,慢腾腾地去洗澡。   楼下。   “苏管家,已经到了晚宴约定的开始时间了。”一个人道。   “老爷下来了么?”苏息辞问。   “已经下来了。”   “厨房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早就准备好了。”   美姨叹道:“就差少爷了。”   苏息辞盯着手表上的指针,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让所有人在冷风中等他一个人,就算是要压轴也要像话点。   苏息辞不眠不休忙活了整整三天,就为了这场宴会。   现在,被一个人这样轻视。   “少爷一向这样,宾客们也都习以为常了。”美姨见他神色不是很好,帮他解释了一句,“你以后就知道了,都是小事,习惯就好。”   苏息辞嘴唇线条绷直,不注意看完全发现不了他的情绪。   “先上点心和水果,前菜延后。”他温声吩咐。   “是。”   侍从们陆陆续续端着盘子进入宴席,从容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草地上的灯架散发着晕黄的光,影绰暧昧间,桌席间的耳语欢笑时不时传出来。   苏息辞目光转了一圈,捏着耳线回答耳机里人的话,刚低头,宴席边传来一阵骚动。   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钻出来,目光狠厉地向宴席方向扫视了一圈,眉头皱得更深,看起来更加让人畏惧。   “这人是谁?”   “不知道,怎么从那里过来。”   “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你看他穿的样子。”   大汉脸上横肉抖了抖,大喝道:“南宫燃,你还有脸回国!给我出来!”   寒月之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啊!!”   “怎么回事!”宴席边靠得近的宾客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恐惧逐渐向内蔓延,越来越多人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要杀人了!”   “他有枪!”   “快跑!”   “南宫燃,你给我出来!”大汉失控地怒吼道,一步步逼近,举着枪的手颤抖地在人群中划过,众人的心跟着颤抖,生怕他的枪冷不丁走火。   “要杀人了,杀人了!”   “现在当孙子了是吧,信不信我杀了你这些狐朋狗友,让他们瞧瞧你是有多孬,有本事站出来,跟我对峙!”   “南宫燃,你不让我好活,我也不让你好过!”大汉满脸通红地大吼。   刹那间,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视线,就要扭头寻找。   “嘭!!”   一切画面都静止了。   一颗子弹,从枪管里蹿出,划过那大汉肌肉横飞的脸颊,带走一丝血色,没入远处树林拱建出的黑暗阴森中。   轻淡的硝烟在管口消弭,透过猎/枪的瞄准镜,银丝边框眼镜反射的光一闪而过。   苏息辞琥珀色眸子半沉,比蜜还温暖的颜色此刻泛着霜寒的气息,四射的杀意比子弹更能穿透那人的内心。   大汉一脸崩溃,吓得跪倒在地上。   在场宾客从惊天破响中吓得忘记逃跑,回过神来之后,震惊得无以复加。   苏息辞眨眨眼睛恢复原样,将猎/枪放下,抬手扶了扶眼镜框,转身,朝宾客们淡定地微微鞠一躬。   身后,迟来的保镖们眼疾手快将那人手里的枪踢开,把人反手扭在背后,堵住嘴拖出去。佣人们训练有素地清理遗留的各种痕迹。   “不好意思,让各位受惊了,一点小助兴而已,不要过分担心。请大家尽情享受美食,今晚的晚宴,正式开始。”   温文尔雅,得体大方,连脸上的表情都温柔得无懈可击。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管家是什么?   对于南宫家而言,他是家族规则的严格执行者。   更是庄园领地最忠实的守护者。   “苏管家,你没事吧?”萧群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萧先生,明天下午下班前,你最好能给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苏息辞随手把猎/枪丢给管理员,“你和你庄园里所有的弟兄们,恐怕都要改行了。”   不单单是辞退,而是让他们在安保行业再也混不下去。   “苏管家,那人我……”萧群还想解释什么,可惜人已经走远。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苏息辞抽抽鼻子,身上的硝烟味久久萦绕不散,无孔不入。他的眉头不禁锁得更紧,脸上厌烦之色一闪而过。   蓦地,他握住颤抖的左手,停住脚步,收敛神情,抬头上望。   二楼白色大理石栏杆包裹的阳台处,有一个人。   南宫燃一身黑色礼服,慵懒地将手交叠架在栏杆上。   烟在手里弹了弹,红色星子在夜空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的嘴角,透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以及四分的漫不经心,如深渊般浓稠炽烈的眸子,似乎要把苏息辞吸进,绞碎,连带着这无边的夜色与灯火温柔都一丝不剩。   如帝王一般高高在上,世界理所应当臣服在他的脚下。   白色烟灰徐徐落下,苏息辞似乎也闻到了他手中的烟味,和他身上的硝烟味并无二别。   他的嘴角,在无数次面对他人时锻炼出完美的肌肉反应,在这一刻,帮他扯出一个合适的弧度。   他推了推银框眼镜,朝上方微微鞠了个躬。   “少爷。” 第3章第3章   苏息辞,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南宫燃这个男人,苏息辞从来没有见过本人,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很多信息。   从前的,以及以后的。   他是个穿书者。   而南宫燃,是身为霸道总裁的男主。   当初他误以为这是某点的都市打脸爽文,没想到,等他耐着性子读完之后,只能用「天雷滚滚」四个字概括他脑海里的想法。   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更可恨的是,他因为这个而犯了低血糖,一觉醒来成功穿过来了。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更离谱的是这个世界艹蛋的剧情。   南宫燃身为霸总,身价几千万亿,行事作风各种狂炫酷霸拽,有让全世界女人为之疯狂的能力。上至八十岁老眼昏花老太太,下至刚会走路的女娃子,全都是她的粉丝,都以能成为南宫夫人为终生目标奋斗着。   这么个男人,最终毫不意外地栽在了女主那朵小白花身上,眼瞎脑瘫到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替身白月光,怀孕带球跑,栽赃入狱挖肾走,绑架侮辱当弃子,车祸失忆加毁容,欺骗误会为你好,配角得意一整本,结局强行HE,一个霸总该做的脑残事南宫燃全都没落下。   但是,这关他一个工具人什么事。   作为霸总的管家,苏息辞这三个字,在书里甚至连完整出现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全文只有五句台词,剩下时间和保镖路人甲一样充当背景板的角色,林林总总加起来,全文出场不到三十分钟。   而因为他关键时刻的五句台词,结局时女主向南宫燃提议,把集团1%的股份转让给他作为报答。   1%的股份,意味着每年就有好几千万的收入。   想到这个,苏息辞简直要热泪盈眶,干满半小时,幸福一辈子,傻子才不做。   但他算的半小时,只是他在书中有镜头的时间。   等到上任后他才发现,作为南宫家的管家,大事没有,小事一堆,24小时随时待命,比996还007。   为了能提前养老,享受咸鱼人生,他决定把男女主八年恩怨纠缠缩短到四年,争取在三十岁前拿着股份光荣退休。   为此,他写下了1000页行动计划,每一步条理清晰,严谨缜密,有理有据,大学导师要是看到,估计都会让他改行当编剧。   “苏管家。”一个脑袋顶着黄毛的男人走了过来,“总裁请你去他书房一趟。”   苏息辞换了一身衣服,才刚出门,就被人叫住了。   十分钟后,麦克斯敲了敲雕花橡木门,听到里面肯定的答复后,打开门请他进去。   苏息辞有些纳闷,他一个背景板,此时离女主出场还有一段时间,让他来做什么。   收拾好表情,他向门边的麦克斯点头示好,走进了书房。   房门在他身后应声关上。   书房很宽敞,但只开了几盏壁灯,十几排立顶书架像一个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狰狞巨人,无形的压迫感从落地窗外的月色蔓延至脚边。   古朴宽大的胡桃木书桌边,南宫燃正在台灯下翻一个文件,头也不抬道:“坐。”   苏息辞不觉得坐下闲聊是个好的开始。   “少爷,楼下宴会还在进行,等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我站着听就可以了,您请说。”   南宫燃把手中的文件合起丢到桌上,双腿交叠背靠实木椅上,抬头正视眼前的人。   “苏息辞,苏管家。”他似在思索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眼神明灭,台灯泛开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饱满的额头上晕染开,明暗交织,完美的欧式五官更显深邃立体,下压的眉头也更加锐利,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像极了一副古典的中世纪油画,拥有至高权力的天神高举权杖,审判渺小脆弱的人类灵魂归属。   “今晚你的表现,让我耳目一新。”   “谢谢少爷夸奖。”他平静地客套。   “见到你之前,我曾详细调查过你的背景。”南宫燃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我就调查你,你就算生气是能不服还是怎么着。   他的手肘架在木扶手上,十指交叉合在身前,衬衫袖子翻卷至肘弯,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领带早不知扯到哪里去了,胸前衬衫扣子解开了三个,锁骨和小麦色坚实的胸膛在凌乱的领口和暧昧的灯光阴影中若隐若现,慵懒而狂肆。   此刻,他一瞬不瞬地打量苏息辞脸上每一分神色,“让人惊讶的是,在过往的二十六年的时间里,你从来没有碰枪的经历。”   苏息辞孤零零地站在书房中间,沉下眼眸,在黑暗渲染大半身体的掩护中,咽了一口唾沫。   “而今晚你的表现,可以说带着恰到好处的优秀。既彻底震慑到了王洪,又不会闹出人命。”王洪正是来闹事的那一个。   “碰巧罢了,少爷,我的手现在还在发抖,就怕出了什么事,让南宫家颜面扫地。”他的语调波澜不惊,完全听不出害怕。   “扫地倒不至于,一条人命罢了,扫兴而已。”   苏息辞听到他冷漠至极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加尖锐钝重,忙又低头。   “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好让你开出那样一枪好了。”南宫燃手撑着下巴和侧脸,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王洪手中的枪,只是逼真的玩具枪。”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追问紧随其后,死死咬着他不肯放,“一个正常人看到枪,第一感觉应该像其他宾客一样迅速躲避,而不是直面对上,你不觉得自己镇定得过分了吗?”   “真枪很难搞到……”   南宫燃嗤笑一声。   苏息辞薄唇微张,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却觉得都不够有说服力。   万恶的架空背景,能不能跟前世一样讲点法治。   “苏管家,你的回答会让我觉得你一点常识都没有。”他的眼神,已经彻底锁死了苏息辞,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逐渐语无伦次,方寸大乱。   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汗。   似乎没有期待对方的回答,南宫燃的话连珠向他砸来,容不得他有一点喘息的机会。   “楼下草坪上只有临时路灯和蜡烛照明,光线昏暗,距离又远,你如何断定他手中的枪不是真枪?头脑机敏,反应迅速,拿枪姿势成熟老练,至少在部队里待过一段时间,可是你过往的经历告诉我,这其中有巨大的出入。苏管家,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沉默。   南宫燃露出一个冷笑,如鹰般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回答不上来了?”   苏息辞只是太意外,眼前这位霸总的脑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带了点智商。   可能要等遇到女主之后才会跟智障一样报废吧。   “我喜欢在游乐场里玩射击,少爷。”他从短暂的惊讶和措手不及中迅速恢复淡定,平静地陈述道。   “游乐场的射击游戏?”南宫燃一副「就你这样竟然还妄想愚弄本大爷」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管您信不信,这就是事实。”他一口咬定,反正这人不可能穿到另一个世界调查他。   “玩具枪和猎/枪,这差别跟南宫耀和我一样大了。”南宫燃好像只是不经意地提起这个名字,意有所指道,“玩具枪再怎么厉害,终究都是假的,虚有其表,真正有杀伤力的,还得算真枪。苏管家,你似乎,把玩具枪当成了真枪。”   苏息辞缓缓地吸入一大口气,再慢慢地吐出,尽量克制自己一拳砸在那张欠揍的脸上的冲动,一派平和道:“少爷,您现在是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我么?”   “对。”   “所以我刚才的做法有错是么?”   这货要是敢说对,他就敢让保镖在以后的关键时刻适当地「不在该有的岗位上」。   “做法没错。”南宫燃肯定了刚才的做法。   “质问了一堆,我想,您还没有无聊到跟一个陌生人说废话的地步。”他直截了当地问出今晚这场对话的真正意图。   苏息辞脸上所有神色收敛,整个人几乎与静谧的夜融合,清冷孑立。   月光和暧昧的灯光在奶白色皮肤上交错,呈现出温暖油润的质感和神秘的色调。自始至终,他的脊背铮铮挺立,不卑不亢,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击倒。   南宫燃端详着他,忽地邪魅一笑,“苏息辞,不得不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谢谢你的关注,要不要再顺手点个赞。”苏息辞自以为是最有耐心的人了,没想到今晚他的忍耐力多次告罄,“麻烦有话赶紧说。”   “一个人就算将过往履历抹杀,任何人都查不到,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南宫燃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下巴抬高,桀骜而不屑地看着他,“我一向奉行的原则是,没有人会做无用功,一切看似你以为是无意义的事情,其实是另有所图。苏管家,老实交代吧,你篡改自己背景进入南宫家的企图是什么,谁帮你篡改了这些东西。”   “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无聊的人。”苏息辞恭敬道,“我的背景经历,想必已经毫无隐瞒地呈现在您的桌上,如果不信可以再去查。”   “关于用枪,我也已经给了您一个很好的解释,接不接受是您的问题,不是我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该下楼了。”   说完,他行了个礼,转头就往外走。   南宫燃没想到这人这么嚣张,自己还没开口,竟然就敢这么无视他走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站住!”   苏息辞把他的话当屁放。   “信不信我辞了你!”   此话一出,南宫燃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点威胁算什么,他都不敢相信会自己说出这种话。   刚要改口,苏息辞当真站住了,脸上一如既往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表情。   “少爷,您要辞退我,问过老爷的意见了吗?”   心底顿时生出一团气,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南宫燃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苏息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有数了。   说着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态度恶劣,极度厌烦,恶语威胁,可见对他的讨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人。   而他从书里剧情推断出的南宫燃性格,这位霸总不派人直接把他悄无声息地做了,就不是男主了。   虽然智商比他预想中的高一点,但是性子是不会变的。   “就凭我对你的怀疑,你觉得老头子不会把你赶走?”南宫燃傲然道,食指戳着木桌面,就像戳着对方单薄的胸膛,“你别忘了,谁才是南宫家真正的家主,你是为谁服务,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关于我的管家工作,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可以指出来。”苏息辞的态度谦卑恭敬,“我本人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至于辞退,您可以试试看,”   嚣张,太嚣张了!   都是老头子惯出来的!   南宫燃满脸戾气地看着他,眼里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苏息辞后退一步,垂下目光,右手按住左手手背,以最标准的管家姿势,低头站在门边,“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南宫燃唇形线条完美的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第4章第4章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楼下的宴会很热闹,不少政商界名流举着酒杯穿梭在不同人之间,热烈地与平常接触不到的大人物攀谈。   苏息辞从书房里出来,冷汗浸湿了一整个后背,抓门把手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他没想到一个脑残小说的霸总眼里的戾气竟然这么大,这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勾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苏管家,你出来了。”麦克斯靠在不远处的走廊上,看到他出来,亲切地走近打了声招呼。   苏息辞收回手放在身侧,从容地转身,“你好。”   麦克斯有一个独特的恶趣味,喜欢看别人从自家老板的办公室里出来,往往这种时候,不管曾多么意气风发的高管,都变得落魄和唯唯诺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特地走近观察苏息辞的表情,想要欣赏他的惨状,却不自觉被他的外貌吸引了目光。   与远看相比,近看更具有诱惑力,银丝边框眼镜下流淌着静谧温柔的琥珀色眼眸,诉说着「没关系」,他能包容谅解你对他犯下的所有错。长而卷曲的睫毛随眼皮轻眨而泛颤,一滴汗从奶白色皮肤滚落,顺着鬓角耳际,一路浸润流淌,最后没入交叠严实的白色衬衫衣领中。   麦克斯舔舔嘴唇,刚想怎么开口,对方以为他没打算跟他说话,点了下头,与他身形错开,离开了。   只留下因没把握好时机万分懊悔的某人。   苏息辞走到楼下,美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问:“少爷会下来吗?”   “目前来看是没有这个打算。”   “这算什么事儿啊,特地给他办的接风宴,本人却不在场。”   美姨也只敢对苏息辞发牢骚,因为她知道这人不会把话乱传出去。   “也许时差没倒过来。”   “我去拿些点心和茶给他,就算不下来,晚饭还是要吃。”美姨絮絮叨叨地去外面自助区挑食物,还要拉他一起。   苏息辞实在没心情做这个,眼睛一捞,看到了不远处被一群年轻人围着的南宫榕,果断拒绝美姨,朝那边走去。   “苏苏,你到哪里去了,快过来。”南宫榕一整个晚上看不见人,担心的很,“我听玟楠说,刚才开枪的人是你?有没有受伤?这样做太危险了,下回让萧群他们来就好了。”   南宫玟楠抢话道:“是啊,爷爷,差点出了人命,你说大哥难得回来一趟,要是闹成那样,估计以后他再也不想回来了。”   南宫耀在一旁假意呵斥道:“乱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南宫玟楠讽道。   南宫榕脸色不是很好,抓着苏息辞手的力道更紧了。   “真没想到苏管家这么年轻,却让人有种安心和可靠的感觉。”   苏息辞循声望去,那人一头蓬乱的碎发,看起来自由而散漫,睁着大大的桃花眼,嘴角衔着一枚玩世不恭的笑容。   那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见他看过来,扯出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司徒家要是有你这么优秀的管家就好了。”   司徒?   听到这个姓,苏息辞立刻想到了这个人是谁。   司徒瑟,小说里的男三号,比南宫家稍逊一筹的财力影响力,但黑白两道通吃,背景很深。   南宫燃有一个白月光恶毒女配,出国多年,等他和女主的感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她姗姗回国,南宫燃立刻抛下女主去找她。   而那位白月光也不负众望,联合这位舔狗男三号各种作妖,和南宫耀一家折腾出一系列恶心事,直到快大结局时,他们俩才得到应有的恶报。   苏息辞一时间没认出他,是因为眼前的司徒瑟比小说里描写的更阳光帅气,更像是情场里的浪子,与那种撕心裂肺的卑微爱情完全搭不上边。   所以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啊,还是这样,看到什么好的都想要走,过段时间玩腻了又不要。”南宫榕笑道,他们两家交好,算是从小看他长大的了,“不过苏苏可是特别的,拿什么你都别想换。”   “司徒,这话可是真的,老头子把他当亲孙子,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什么时候这位管家往他饭菜里下毒,老头子估计都会乐呵呵地吃下去。”   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声音,南宫燃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过来了。   苏息辞抽出手,恭敬地退站到一边。   “说什么呢,臭小子。”南宫榕看见自家宝贝孙子,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大家等你一晚上了,干什么去了!”   接风宴是老爷子要求办的,南宫燃跟他说要回国,他立刻兴奋地把业内好友统统叫了个遍。   没想到最后人家一点都不领情,快要结束了才出现。   “刚回国,有点累。”南宫燃随口道,冷傲地环视一圈,南宫耀一家三人个个偃旗息鼓,缩到一边。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燃哥哥!”正说着,一道细细的嗓音惊喜地叫了起来。   站在司徒瑟身后的人方才和二夫人聊天,苏息辞没注意,此时一看,可不就是南宫家的准媳妇,南宫燃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白月光,田橙么。   田橙人如其名,人美声音甜,全身散发着甜橙花的清爽气息,此时欣喜地笑着,望向南宫燃的眼里都能看到跳动的小星星。   “燃哥哥,两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帅气。”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也一样,头发还是那么直。”南宫燃认真道。   “呃……”   “不穿高跟鞋依然看不见你。”他补了一句。   田橙尴尬地笑了一下,又马上献宝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撒娇道:“你看,我今晚特地挑了一条晚霞裙,怎么样,和我搭吗?”   “穿得不错,下次别穿了。”   “我……”田橙笑得勉强,难掩失落道,“燃哥哥在M国这么久,应该交往过不少比我优秀的女孩子吧?”   “你觉得我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面?”南宫燃一脸「你真肤浅」地看着她。   田橙眼神亮了亮。   “比你优秀的女人倒是多得数不清,每天工作20个小时,一个人能当三个男人用。”   “呃……”   “长得还比你高。”   “呃……”苏息辞吸吸鼻子,刚才田橙转圈时带动了周围空气全染上浓浓的甜橙花香水,多呼吸几口鼻子就痒。   实在忍不住,他捂着鼻子低低咳嗽一声,头顶顿时落下一道视线。   “苏管家,你似乎有不同的想法。”南宫燃哂笑道。   “没有。”苏息辞恭敬地端正站好。   这种人将来会被女人抢破头,简直不科学。   “那你笑什么?”南宫燃明显没准备放过他。   “少爷,我没有笑。”   “嘴角翘都起来了,别以为我没看到!”南宫燃磨牙道,这人怎么越看越欠揍。   肯定是仗着有南宫耀一家在场,有胆子对他耀武扬威。   苏息辞动动嘴角,差点忘记了自己习惯保持嘴角始终上翘5度的弧度,这样看起来神色会比较温柔。   可其他人的笑都明晃晃挂在嘴边了,为什么只抓着他一个不放。   “抱歉,少爷,下次不会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道歉。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记着这一点。”   “时刻谨记,少爷。”   眼前的男人低眉顺从的样子,比刚才在书房里的样子顺眼多了。   他满意地看着这人的神态,却找不到对方身上半分卑微和惶恐,不满地冷哼一声,顺手从路过男仆那里拿了杯酒,正式开始今晚的交际。   老爷子看他来了兴致,自然高兴,让萧群推着他跟在南宫燃身边,一个个帮他引荐。   苏息辞眼看没事,正要离开,司徒瑟绊住了他,“苏管家的枪法,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司徒少爷见笑了。”   “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司徒家,我是真心向你发出这份邀请的。”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香槟酒以示好意。   苏息辞客气地拒绝了,“我的先辈都在南宫家做事,我想我没有离开的理由。”   你要是现在一年给我几千万,我立刻有理由辞职跳槽。   “我想很快就会有了。”司徒瑟喝了口玻璃杯里的酒,小声道,“小心你家少爷,你可能还没察觉到,他已经盯上你了。”   苏息辞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淡淡疑惑。   “你的眼睛真美……”司徒瑟呢喃道。   比沉淀了上万年的远古琥珀更有味道,又比日落下熠熠生光的湖泊更深邃迷人。   他又喝了口酒,“你该多抬头。”   苏息辞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赞赏,眼里的温柔比方才更加真挚几分,“谢谢。”   “被南宫燃盯上的人,永远没有好下场,你小心,以后如果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来找我。”   司徒瑟举着酒杯离开,苏息辞的鼻尖却还残存着他香槟酒的味道,久久飘散不去。   “苏管家。”田橙忐忑地走上前,手在身前扭绞成一团,“能借一步说话吗?”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田小姐。”苏息辞客气疏离地问。   不远处,她的好闺蜜,南宫玟楠,已经看向他们这边了。   “是这样的,”她斟酌着嘴里的话,吞吞吐吐道,“我过两天就要出国了,本来打算去有燃哥哥在的Y市,也能照顾到他。但是他现在又回国了,而且听玟楠说,短时间不会离开。”   “我人微言轻,能做的恐怕有限。”他推脱道。   “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照顾他一下。”田橙羞涩道。   苏息辞脸上神色要维持不住了。   “按照南宫爷爷的意思,他想尽快抱孙子,但我短时间内没办法回国。我担心燃哥哥可能会为了要个孩子,随便找个人结婚。”   不是可能,是肯定。   “所以,”田橙大大的眼睛装满了热切和乞求,“能帮我留意一下他身边的人吗?燃哥哥一心扑在事业上,如果有哪个心怀不轨的坏女人想接近他,我想第一时间知道,替、替燃哥哥把把关。”   苏息辞无语凝噎。   “拜托拜托啦好不好……”   田橙撒娇哀求的声音甜腻腻的,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苏息辞头疼不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扭过身子不看她,又被田橙缠得不行。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南宫燃看到了。   “燃,你的未婚妻怎么跟别人聊得那么起劲。”身旁,多年未聚的好友取笑他道。   “她不是我未婚妻。”南宫燃沉声道,“薛辰州,你要是闲,就帮我多挡两杯酒。”   “谁看见你现在的脸色都不会想凑过来。”薛辰州道,“你不是在看田橙,那是看谁?”   “另外一个。”   “谁?”他提了兴趣,“谁能入得了我们南宫总裁高贵的眼?”   “苏息辞,我的管家。”南宫燃双眼微眯,阴沉地盯着远处纠缠的两人,一口灌尽杯子里的酒。   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想和他身边所有人打好关系,贿赂利用他们?   不过是南宫耀手里一枚愚蠢的棋子,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怎么玩的过他。   他端着透明酒杯,手指在杯壁有节奏地轻敲。   该如何将这个人物尽其用,一锅把南宫耀一家端了呢?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话就动动手指,点一点收藏呀—— 第5章第5章   这世界上不会为我心动的女人还没出生   苏息辞被田橙缠得不行,脸上的温柔神色几乎绷不住,遥遥一看,南宫燃这位男主在灯火阑珊处,人模狗样地和几个宾客谈天说笑,好不自在。   苏管家不能忍了。   “田小姐,”他对上田橙可怜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而是你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了?”   “你出国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和事业,说明你是个有上进心、对自己有规划的人,跟平常少爷接触到的那些庸俗女人不一样。”苏息辞把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地位抬高,“但是你离开五年,不能也要求少爷也保持五年的单身,这样太自私了,他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可是,五年后我就可以和他结婚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幸福地在一起。”田橙甜蜜地畅想着。   “但如果这五年你或者他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呢?你可能会离开他,他也会变心,爱上另一个女人,这是我或者老爷都阻止不了的事情。到时候,你能承受白白浪费五年等到一个对自己不利的结局么。”   “我不会离开他的。”田橙道,可语气已经动摇了。   “你能保证自己,但能保证他吗?男人的心很容易变的,你不是男人你不懂。人只要一不在身边,心就会想着外面的女人。”   苏息辞一副温柔体贴知心大哥哥的模样,给她塞一杯低度数甜酒以示安慰,努力给他出主意,“你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不做自己,随时陪伴在少爷左右。但你有把握能让少爷一直喜欢你吗?以后他会接纳一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对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的你吗?”   “我……”田橙无助得快要哭了。   “或者,你今晚就跟他一刀两断,一心一意去追求学业和事业,等五年后风光归来,到那时,你肯定看不上少爷这样的男人。”   这货要不是男主,绝对注孤生,妹子你千万不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女孩子要多爱自己一点,不要因为别人失去了自我。”   看她犹豫不决,苏息辞神色更温柔了,眼里充满了鼓励,“去吧,小姐,今晚就跟少爷说清楚,决绝地,一刀两断。想想以后,你在M国吃香喝辣,创业开公司明星男模随便挑,少爷他一个人在这里积劳成疾,秃头发福啤酒肚,随时心梗猝死。”   “好像很不错。”   “所以,走得潇洒一点,再也不要回来……”   “苏息辞!”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爆喝打断。   南宫燃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目光不善地瞥了苏息辞一眼。   苏息辞坦然低下头,默默退到一旁,右手按上左手手背。   田橙无措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燃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现在没空。”   南宫燃抬高下巴,不善地看着一旁把自己当背景板的人,“苏息辞,你跟我来。”   “燃哥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田橙鼓足了勇气,大声道,“我喜欢你。”   苏息辞讶然抬头。   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我想清楚了,我不去M国。”   表白之后,田橙身上的忐忑一扫而光,眼里迸发出坦然坚定的光,一步步朝他走近,“当初决定去M国是因为你,现在你回国了,我更没有理由出国。我要跟你在一起,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想跟你结婚,南宫燃。”   这一番轰轰烈烈的表白,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苏息辞很想揉额头。   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断的关系没断干净,反倒人还留下来了。   白月光待在这里,男主如何去找替身,如何碰到女主,如何加速完成HE大结局。   南宫燃桀骜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道:“就你?”   田橙的脸血色顿失。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哗啦一声,透明酒杯从手上滑落,在地上碎成片片,酒渍溅了田橙娇艳的晚霞裙点点污迹。   “燃哥哥……”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里憋着泪水,用尽力气不让它滑落。   “苏息辞,你没听到我的话吗?”南宫燃不耐烦地催促道。   田橙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苏息辞的心,被哭声揉成了一团。   他想上前给这个单纯的女孩一个安慰,她的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司徒瑟将西装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用手臂和胸膛给她一个坚实的港湾。   小说里他们将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如果田橙不对南宫燃爱到成为执念的话。   “苏息辞!”   南宫燃的耐心告罄,一脸暴戾地看着他,“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苏息辞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顺从地跟上他。   南宫燃这才满意了点,迈步向前,往人群少的地方走。   宾客的议论声渐渐远离,等到耳边彻底没有声音,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秃头?发福?啤酒肚?”他一声声质问道,“还心梗猝死?”   “你偷听我们讲话。”苏息辞离他几步距离,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这在南宫燃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公众场合说得那么大声怪谁,别试着转移话题。苏息辞,我警告你,离田橙远点,你要是敢听别人的话撺掇她对我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苏息辞想起刚才劝说她跟南宫燃一刀两断的事,抿了抿唇。   “我不会撺掇田小姐对少爷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他温柔有礼地回答道,看起来恭顺的很。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难道还是对我有利的?”南宫燃反问道,完全不信这种鬼话,更不信眼前此人表现出来的样子。 第6章第6章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南宫燃这次回国,主要目的是为了1230亿的科技研发项目,以及集团总部积压的大小事务。   其次,才是为了他的爷爷南宫榕。   那次南宫榕误食药量差点猝死之后,鬼门关前折腾一遭,精神大不如前,不过能看到亲孙子回国陪他,还是非常开心,笑声中透着几分爽朗。   只是,除了住在庄园,南宫燃眼里永远只有工作。   “距离投标时间还早,我打算先着手收购一家影视公司。”   南宫榕有些费解,“影视公司?跟集团主营业务不相关吧?”   “我打算进军影视行业,收购一家比白手起家更容易。”南宫燃道。   “你已经有计划了就行。”南宫榕对他一向很放心。   南宫燃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要收购,我这边还缺人手,我想找你借个人。”   “说吧,要什么人?”南宫榕自然乐意帮。   “苏息辞。”   “怎么好端端的想要他来做?”   “你昨天说的,要我多带带他,我想,我不可能在庄园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带他。”   “看来你把我的话听进心里了,你要他帮忙,当然可以了。”南宫榕很高兴,眼珠子一转,道,“不过,这话得要你跟他说。”   南宫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区区一个管家,需要我亲自去说?”   “当然,你让他帮忙,态度自然要放低一点。”南宫榕呵呵笑道,“我吃饱了,先上楼,你琢磨琢磨怎么说。”   为了能和孙子多待一会儿,他特地从卧室里下来到餐厅吃饭。   坐着轮椅路过门厅时,刚好看到苏息辞冒着毛毛雨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春雨的湿气,发尖几颗晶莹的雨珠欲坠不坠。   南宫榕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燃燃想见你。”   苏息辞脸色一顿,“是因为什么事?”   “工作上的。”南宫榕道,“昨天说的,今天他就给你安排了,好好做。”   如果没有昨晚书房的问话,苏息辞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苏管家,少爷让您去餐厅一趟。”女佣适时地走过来叫他。   苏息辞是真不想跟这神经病单独相处,性格恶劣脾气差,才刚接触两次,两次都要被他气死,还喜欢问七问八,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   但人家是雇主,是发工钱的金主,他只好调整好心态,走进餐厅。   南宫燃正在吃早餐,听到脚步声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见这人步履优雅从容,又端着那副温文尔雅不带一丝差错的样子,心里顿时不爽了。   “苏管家,你让我等了五分钟。”他极度不满道。   “抱歉,刚从外面回来,擦了下头发。”苏息辞解释道,“占用了半分钟。”   南宫燃这才发现他发尾和肩膀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料峭的春风把他的鼻尖和眼尾冻出一抹可怜的嫣红,皮肤更显水润莹白。眼镜片沾的两滴雨水都来不及擦去,似乎看不清楚,他下意识地多眨了几次眼,无意中透着几分无辜。   右手拇指指腹在食指关节上搓了搓,他扭过头,正视长条桌上粉嫩娇艳的绣球花,神色更加冷硬,“以后我叫你,必须在两分钟之内到,我讨厌等别人。”   “这办不到,少爷。”苏息辞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人简直在故意刁难他,“可能您之前住的地方只有这间餐厅的大小,别人能办到。但庄园太大了,现在这样,已经是随叫随到了。”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南宫燃神色不虞,“你以为我是谁?我之前在这里住过,难道会不知道吗?”   “但是少爷,您的回答让我觉得您一点常识都没有。”他不卑不亢道。   南宫乍听之下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昨晚他对苏息辞说的话么,此刻这人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了。   明明面色温顺斯文,举止恭谦有礼,连态度都挑不出一点错,怎么说出的每句话都能把他气死。   这人真的很欠收拾!   “老头子知不知道你这张嘴的厉害。”南宫燃沉下眼色,“或者说,你就擅长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把老头哄得团团转,转眼到我这又是这样作态,这一切的目的……”   他双手交叠抱胸,手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冷傲而不屑地笑出声,“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苏息辞:“……”   他完全想不到,怎么会有一个人自信到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眼瞎的程度。   “别忘了不管是昨晚还是现在,都是您叫我过来的。”苏息辞道,“事实摆在眼前,是您为了想引起我的注意,这才三番两次想要见我。”   “如果套入您的逻辑的话,”他往前一步,右手扶桌,上半身微微俯下,轻声低语,“您敢承认,您被我吸引到了么?”   低沉轻缓的语调在方寸之间炸开,仿佛情人的呢喃,带着缱绻温柔。   两人间相距半米多的空气,突然焦灼起来。   春风化雨,淋洒在烈火焚烧后干裂的焦土上,带着蒸发出的滋溜雾气,久违的淡淡烟土味和晒干的木质味,让鼻腔乃至整个心肺复苏。   一种安全的气定神闲。   是香根草的味道。   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隐秘的蔷薇花的醇美香甜,若有似无剐蹭着鼻尖,让这股硬朗的香带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南宫燃呼吸一窒,眼神莫名想要闪躲,却又看到,透过宽大的眼镜,苏息辞额前微潮的碎发遮掩下,那双湿漉发亮的眼里,小小的自己。   发尾渐渐凝出一小滴透明的雨水,欲坠不坠,将他的心提起来悬着又放不下。   终于,发尖的柔弱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   啪嗒。   晶莹的雨滴,滴在苏息辞的眼镜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水痕,模糊了他们彼此的视线。   那一声坠落,他分不清到底是雨滴发出的,还是自己的心。   趁着南宫燃脸色勃然变黑之前,苏息辞已经站直,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事实上,连刚才的弯腰,也丝毫没有超出平常他做出的行为。   扶了扶眼镜,他道:“少爷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眼看这人又要无视他走掉,南宫燃把腿上的餐巾狠狠摔在桌上,冷哼一声,率先快步离开。   苏息辞淡定地叫佣人把餐厅的食物撤了。   上午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庄园日常的收支账目要算,各处递交来的申请需要审批,由于庄园没有女主人,他还要负责上流圈子对南宫榕宴会邀请以及探病看望的批复。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下午2点钟了。   天气已经放晴,阳光正好。   他从花厅出来,刚要去吃午饭,那一只黄毛又在堵他了。   苏息辞想了下原书内容,这人似乎叫麦克斯,是南宫燃的贴身助理兼秘书长。   “总裁喊你现在去书房。”   “我知道了。”   “你去哪?”麦克斯见他径直往厨房走,亦步亦趋追上去,“没听到总裁的命令吗?现在,是现在!”   “我说我知道了。”苏息辞慢条斯理道,“麦克斯助理,我的回答已经证明了我没有聋,你不用这么激动。”   “那你来厨房干什么?”   “吃午饭。”他理所当然道,“既然迟到三分钟和迟到半小时没什么分别,我为什么不先花二十五分钟吃一顿饭。”   麦克斯想了想,竟然觉得好像没毛病。   “你要一起吗?”他邀请道。   “还、还是算了。”虽然他很想坐在木桌对面和苏息辞一起用餐,但他没那个胆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麻烦和少爷说一声,我需要用午饭。”   麦克斯眼看该回去向南宫燃报告了,点点头忙快步跑着离开。   说是这样说,苏息辞还是抓紧时间快速把午饭用完,走到书房时用了不到十三分钟。   刚打开门,一本硬皮书张牙舞爪地急速朝他飞来。   嘭!   在眼前呼啸而过,落在地上。   他颤抖地抓着门把手,整个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呆愣在那里。   如果对方瞄准了,那本书的力道能把他砸晕。   苏息辞惊魂未定地看着斜对面台阶上书桌后的男人。   南宫燃眼里满是暴戾,看到他的神色,桀骜而满意地欣赏自己造成的震慑效果。   “下午茶吃得不错,知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平常老头子待在卧室里养病,你就是这样把自己当主人的吗!”   苏息辞死死握住颤抖的左手,总是习惯性翘起的唇现在抿成一根绷紧的直线。   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两步,脸一转,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息辞,我的话还没讲完!”   整个书房充斥着南宫燃的怒吼。   麦克斯搓搓手臂,下午的阳光越晒越冷。   “第三次了!”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开除!”   这话麦克斯听到耳朵里还不到半小时,南宫燃就被迫改口了。   南宫榕到了书房。   “苏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南宫榕坚定道,“你如果不想见到他,那你搬去外面住。”   南宫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一个外人把自己亲孙子赶走?你调查过他没有?他身份不简单!”   南宫榕坐在轮椅上,安静而怜惜地看着他。   “燃燃,你不觉得,自从昨天你回家之后,脾气变得很暴躁么?”   南宫燃浑身四散的怒火顿时一滞。   “你不该回来的。”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是我拖累了你。”   “这是我的庄园,我名下的财产,凭什么不能回来。”他僵硬道,“苏息辞算什么东西,敢给我脸色看。”   “但不是你的家,对吧?”老爷子叹了口气,“而且,有时候难道不是你在无理取闹吗?”   南宫总裁倔强不说话。   南宫榕头疼地看着他,“苏息辞的工资以后从我这里发。他的去留,我来决定。”   南宫燃握笔的手背绷得死紧,青筋暴突。   “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但他不会。”轮椅上的老人声音变得沙哑苍老,“我需要他。”   作者有话说:   霸总翘脚:女人,赶紧点收藏,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我晚上跪搓衣板求你 第7章第7章   惹我之前,你最好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麦克斯把自己缩在落地窗边的小桌里,动都不敢动,生怕怒火会蔓延到他这里。   “喂。”当了半天雕塑的某人终于说话,“去把苏息辞叫来。”   麦克斯把头从文件中露出来,发现南宫榕早离开了,听到这句命令,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赶紧把文件丢在桌上,拔腿跑出去打电话。   两分钟后,助理吞吞吐吐地来报告,苏管家很忙。   说白了就是不想见他。   不见人,没办法叫他去集团帮忙。   不帮忙,苏息辞和南宫耀就没机会搞小动作。   不给他们制造机会,老头子还一直觉得苏息辞是个好的,自己还要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知道多久。   想到这个,南宫燃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决定自己纡尊降贵去找人。   “他在哪里?”   ——   苏息辞正在庄园外清点举办昨晚宴会搬出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需要一一收拾好,最后归入仓库,等下次宴会时再拿出来。   冒着新鲜嫩芽的草地在阳光下柔软而生机勃勃,一群女佣和男仆将东西擦洗干净晒干,收起,叠好,在他眼前逐次过目,登记完毕,安排存放位置。   在一堆黑白相间的人影中,出现了不一样的身影。   南宫燃迈着一双大长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锐利的目光匆匆扫过一遍,马上定格在不远处穿黑色西装的笔直身影上。   “苏管家,你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的助理都邀请不到你?”   苏息辞正在夹板上写字,头也不抬,随着那人的靠近,默默与他分开一些距离。   此时的他,清冷而疏离。   南宫燃想起老头子的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悄悄跟着挪近一小步。   见人没动,他撩了撩头发,视线飘向有条不紊工作的佣人,尽量把口气放平和,“我打算收购一家影视公司,你当主要负责人。”   “我只是一名管家,公司的事情我不懂。”   “相关文件和手续底下人会办,你去和老板谈就行。那个老板以前白手起家打过工,跟你身份差不多,你跟他沟通能事半功倍。”   苏息辞歪歪头,思考了下,“好。”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南宫燃还有些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后,质疑道:“你都不问是哪家公司?”   “我只是打工的,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就行了,哪家公司对我这个新手而言都是一个新的挑战。”苏息辞淡声道。   “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有些惊讶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嘴上难免又恢复了本性,警告道:“苏息辞你记着,以后对我恭敬点,惹我之前,你最好做好承受我怒火的准备。”   笔尖在纸上顿住。   黑色笔杆在戴着白手套的手上转了个圈,套着笔帽的那端指向了不远处一堆红色的灭火器。   “麻烦这位可燃物自觉和消防设备待在一起,谢谢。”   南宫燃:“……”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息辞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方向。   可燃物?我是可燃物?!   南宫燃双手叉腰,独自一人在那里气得爆炸。   想起自己三番两次被他气到,更像个可燃物了。   一时间他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背上汗毛耸立,苏息辞感觉身后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扭头一看,正是他的霸总少爷追过来了。   “请问还有事么?”他抬了下眼镜,往前走了一步,拉开距离。   “你……”   “公司的详细信息、团队人员名单、收购方案以及其他相关事宜可以让麦克斯助理发给我。”他温和道。   话都被他说完了。   想了想,他道:“合同记得签。”   “会的。”   感觉实在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南宫燃一脸悻悻地回到自己书房。   憋屈的很。   很快,这个虚伪的人就要露出马脚了。   就算没有,他也有自信让苏息辞滚蛋。   这样一想,总裁又觉得自己运筹帷幄,帅气了许多。   ——   现在还没到开篇女主出场的时候,就算出场了,原著对南宫燃的事业描写几乎为零,书里这位霸总商战的方式简单直接,除了天凉王破就是在救女主的火拼中胜利,一点新意都没有,让人怀疑他的商业帝国版图是菜市场买一送一活动送的。   苏息辞花了好几天时间和麦克斯对接完,拿着准备充分的文件资料,去南宫燃准备收购的公司谈判。   那是一家中大型企业,至今还偶尔活跃在国内不少影视片尾。   老总曾经是服务员出身,身怀导演梦,机缘巧合下反而开了这家公司,前两年手痒导演了一两部电影过过手瘾,为当年的烂草莓最差导演奖兜底,加上接连的投资失败,让公司财政一路下滑,接了两部片子也不温不火,就那么吊着一口气,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   于是,南宫燃闻着味儿寻过来了。   听了苏息辞的话,这位梳着马尾辫的老总沉默了半天,似乎是不甘心,更多的是惊讶和无措。   想必是对南宫集团能看上他们公司感到意外。   “你方的意愿我知道了,我们也正有这个打算,但你出的价格只高出市场价30%,说实话不算高。如果能再加20%,我在股东面前能更好说话,你说是吧。”   南宫集团的预定计划本来就是高出市场价50%收购,现在看他有些心动,就差买卖双方提价和砍价的博弈了。   苏息辞一想到要你来我往各种推扯,就觉得麻烦的很,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下换老总不淡定了,这也太干脆了。   他顿了一下,又再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是南宫集团的人?”   “是的。”苏息辞想起南宫燃的话,道,“我知道你创业的艰辛,这都是为了彼此更好的发展,希望你能在股东会上为我们集团尽力争取,南宫集团的实力一定会让贵公司的发展更加灿烂辉煌。”   “我也是服务行业出身,知道白手起家需要很大的资金和魄力,辛苦经营起来的心血最后在恶性竞争中毁于一旦,谁都不想看到。”   “你之前也做过服务生?”老总对他的事迹起了兴趣。   “在南宫家担任管家,我知道做这份职业的辛劳。”苏息辞想尽量和他拉近距离,但明显他并不擅长这个,说起这个客气而疏离。   没想到老总态度肉眼可见地软下来不少,“难怪看见你就觉得亲切,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不少共鸣。”   “如果南宫集团收购了贵公司,将更容易在各方面给予更优质的帮助,扶持从基层创业的人才。”他道。   接下来的话好说了很多,老总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看起来很满意,结束前还送了一个礼盒。   “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多来公司走走。你的外在形象非常好,要是当明星的话,我绝对能把你捧成影帝!”   苏息辞脸上的笑容一分不增一分不减,客气得体。   出了公司大门,难得有自己的时间,他给田橙打了个电话。   上次宴会之后,他们之间成为了普通朋友,偶尔会通话,田橙时不时问他南宫燃的动向,可惜他工作的地方只在庄园,知道的有限。   咖啡厅里,青年男女相对而坐,田橙好奇道:“你今天怎么会出来,是办理私事吗?”   “帮少爷收购一家公司,谈业务去了。”苏息辞放下茶杯,银丝边框眼镜镜片随着他抬头闪过一丝亮光。“冥冥之夏影业,听说过么?”   田橙挑眉,手中的茶杯顿了一下,复又拿起,道:“当然,这么出名的影视企业,不可能不知道,我看了他家出品的不少剧。”   “少爷打算收购那家公司,应该有要往影视行业方向发展的企划。”他道,“这实在为难我了,把这么重要的收购计划交给我这个外人。”   “如果是往这行业发展的话,瑟哥哥没准能帮不少忙,司徒家占据影视大半资源,两家合作的话,一定会更好。”她提议道。   “也许你可以找他提一提,这是个双赢的局面。”苏息辞道,“让我奇怪的是,提起我担任南宫家管家这件事后,那位老总对我的态度显而易见好了不少。”   田橙笑得没心没肺,“可能他以为你跟他老板走得近,想要让你平日里帮他说两句好话。”   他的老板?   “原来是这样。”苏息辞并没有多大意外。   刚进办公室时,他就注意到,在老总办公桌后的架子上,摆着一众他和名人的合影。在一张他和一堆老总的大合照里,他匆匆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一个不起眼角落的人他熟悉,南宫耀的助理。   现在他更加肯定了,这家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南宫耀。   但南宫燃为什么指名要找他来做这件事?   随意聊了会儿天,两人在店门口分别,苏息辞回到庄园,看到了正在觅食的麦克斯。   “苏管家,今天谈得怎么样?”助理关心地问。   “才第一天,不急。”苏息辞不紧不慢道。   “你还是最好快点,总裁没有多少耐心,否则之后又为难你。”   “会收购成功的。”   “最好是这样。”说完,他端着咖啡上楼。   苏息辞上楼跟南宫榕打了声招呼,回到主屋侧面自己的住宅。   第二天他路过餐厅,正在那里用餐的南宫燃叫住了他。   “苏管家,听说你昨天的谈判很成功。”南宫燃似笑非笑,举着银刀叉切面包,磕碰餐盘的声音清脆可闻,“很有自信嘛,该说一声恭喜么。”   初步商谈就高出市场价50%,之后冥冥一夏要提多少就提多少,这跟把自己的钱直接塞到南宫耀口袋里求他接下有什么分别。   苏息辞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门前,“要和麦克斯助理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每次都能把话传歪。   “不必,你只需要让那位老总点头就行。”   “看来之后的事情不需要我了。”   “谁说的,你也是收购团队的一员,项目没拿下来,你的身份就还摆在那边。”南宫燃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体贴道,“除了平常的庄园事务,你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观摩学习一下。毕竟是第一次做项目,难免会感到新奇吧。”   苏息辞抬头瞄了他一眼,淡然拒绝,“我只是个管家,不需要掌握这些。”   “谁能说得准呢,人生无常。”南宫燃意味深长道,“总要为未来做考虑。”   “看来少爷颇有心得。”苏息辞眼带怜悯,“少爷过往的人生,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南宫燃握着刀叉的手一紧。   充作墙纸的17世纪西班牙皮革上,镀金玫瑰带着张牙舞爪的银刺,从四周蔓延向餐厅门边。   又被古朴的棕色橡木门挡住了脚步。   苏息辞脸上挂着温顺的微笑,眼里的温柔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第8章第8章   咱们的小间谍终于按捺不住了   “伶牙俐齿,难怪能打动人家老总。”南宫燃把刀叉往餐盘一丢,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平日工作时传递消息肯定也很及时。”   苏息辞被那刺耳难闻的声音下意识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淡淡道:“管家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该传的消息我会传达下去,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少爷不必为我忧心。”   谁为你忧心了!   南宫燃脸色更臭了一分,“苏管家觉得自己工作做得很到位?从来没有一点疏漏的地方?”   “是的,少爷,您是不是猜疑过度了?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你以为的事情,并不是事实。”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南宫燃全身上下写满了不信,没有什么比他手底下的调查团队得出的结果更能呈现真相。   “我拭目以待,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南宫燃冷笑。   苏息辞没将他的「拭目以待」当回事,等到上午他将一堆西装制服的白领精英们迎进来的时候,发现南宫燃今天居然在家办公。   工作狂在遇到女主之前竟然会恋家?这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把一堆人连带桌椅电脑安置在一楼僻静宽敞的台球厅,他在花厅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没到半小时,就听到麦克斯打来的电话。   “苏管家,总裁让你把收购合同拿到书房。”   苏息辞把合同从一楼拿到二楼,刚下楼,又接到电话。   “苏管家,还需要企业的相关财产登记。”   “好的,我找个人送上去。”   “公司机密,要是泄露出去那是要吃官司的,别人总裁不放心。”   苏息辞没办法,只好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亲手送上楼。   “还有什么材料,一次性直接说完吧。”他干脆道。   庄园很大,从一楼这头到二楼这头要花费不少时间,苏息辞脸色微红,两片嘴唇翕张,走得有点喘了。   单薄偏瘦的胸膛一起一伏,麦克斯有些不好意思,道:“还需要冥冥一夏的股东持有人以及股份占比,还有……”   他说了一堆,苏息辞下楼把材料收集分类好拿上来给他。   “这些材料你有检查一遍吗?”   “没有。”他又看不懂。   “你是负责人,还是看一遍比较好。”   “我相信他们的工作能力和严谨程度,要是有那么差劲,我想我要怀疑少爷用人的能力了。”   麦克斯尴尬地笑了笑,抱着材料转身,嘴里自言自语地小声抱怨,“还没收购完成就想踢掉全部旧股东,把影业拆开卖,手续也太多了,要是能缓一缓就好了。”   说着艰难地找书房门把手。   苏息辞端着温柔和煦的脸色,目送他进屋。   麦克斯被他看得有些毛毛的,想开口让他帮忙开门的话只好咽下去,伸手胡乱摸了一通,着急忙慌地进去,果不其然资料洒到地上,乱成一堆。   苏息辞贴心地帮他关上了房门,及时阻止南宫燃的怒火污染耳朵。   下楼的十五分钟后,苏息辞的手机再次响起,看着屏幕上的人名,果断拉进了黑名单。   六分钟后,苏息辞庄园内部联络耳机里传来南宫燃强势霸道的声音。   “苏息辞,马上送一杯咖啡过来!”   苏息辞把耳机拿开,揉揉耳朵。   他要找南宫榕,这算工伤。   十分钟后,美姨端着咖啡下楼,道:“苏管家,少爷让你亲自送过去,别人送的他不喝。”   矫情。   “我亲自送的话,他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美姨有些惊讶,“还是头一回听到你说笑话。”   苏息辞把她手里的咖啡接过,没有辩驳她这句话。   这可不是个笑话。   刚走到楼梯口,他又折回厨房,没一会儿,端着咖啡上楼。   书房门打开,他把咖啡放在离书桌材料比较远的地方,以免不小心打翻弄脏那些文件。   南宫燃乜了他一眼,端起咖啡,又放下。   “重新下去磨一杯。”   “能说说原因么。”他不疾不徐道。   “这杯咖啡上楼又下楼,过了这么久,已经凉了。”   看他耷拉下眼尾,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南宫燃得意道:“我喜欢喝刚做好的。”   “这就是刚做好的。”苏息辞抬眼,微微一笑,“美姨下楼后,我重新为您做了一杯。”   “你去把牛奶拿来。”   “有的。”   “还有糖。”   “也有。”   “还有奥利奥饼干。”   “嗯?”   “我喜欢泡饼干喝。”总裁邪魅一笑,“快去拿。”   苏管家戴着手套的手翻了翻身上的西装,拿出了饼干。   还主动帮他扭一扭。   “要舔吗?”   “呃……”苏管家失望地把饼干泡在了咖啡里。   南宫燃举着咖啡杯停在半空,飘散出的味道醇甜得能把他腻死。   “是不够甜么?”苏息辞贴心地拿起糖块,“要不要再来一些?”   “这里没你事了,出去。”他把咖啡放到另外一边,板着脸赶人。   “为了桌上的文件,我等少爷喝完收拾好再下去。”苏息辞语调轻柔,定定地看着他,“少爷不是说喜欢喝最热的么,怎么不喝了?”   “你在教我做事?”他眼神微眯。   “怎么敢,我在等着做我的分内事。”   不喝这人就不走了是吧。   南宫燃勉强端起杯子,吹了吹气,憋着一口气,把一整杯全喝了下去。   旁边的人满意地收了杯子,还友好地递了一张纸巾给他擦嘴,一切结束,这才满意离开。   书桌后,南宫燃把文件举起,默默挡住一张由冷煞逐渐转向扭曲的脸。   该死!舌头烫到了,嘶——   他简直要讨厌死了这张时刻在假笑的脸。   ——   庄园主宅如果在空中俯视的话,是个巨大的「日」字形,在主宅背后是南宫曜的独栋的别墅以及佣人和管理员一起合住的大楼,苏息辞和南宫榕关系不错,当初分配房子时,特地提出给他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那屋子是个废弃的花房,沿着一墙还没开花的紫藤往大楼边围墙走,在石板路的尽头会看到满架疏于打理的蔷薇,还有一个保留大半格局的玻璃房。   陆施懒洋洋的靠坐在他门前的长椅上,看到苏息辞下班回来,眼神亮了亮,欣喜地打了声招呼。   “苏哥,听说你昨天出去了,是市中心吗?做什么呀?是不是南宫燃他又为难你了。”   “你别整天跑到我这里来。”   “下班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私人时间么。”陆施抱怨道,“昨天我去主宅找你,听他们说你不在,觉得奇怪,就来问问你,那个南宫燃是不是又让你做什么了?”   钥匙间的清泠碰撞声戛然而止,苏息辞握着门把手的手松开,转身看他。   月光在他眼镜片中划过一丝光亮,他的声音略显低沉,缓缓道:“让我收购一家公司。”   “怎么可能?”陆施惊讶道,“他不知道你没接触过商业上的事吗?你打算怎么做,我给你把把关。”   “的确不太清楚,连文件都看得很吃力。”苏息辞犹豫道,“我不是他的心腹,知道的不多,但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你觉得是哪方面的?”陆施的问话有些急切。   “没关心,又不是我的公司。”他清冷的声音在晚风中听来格外寒凉,“等收购之后就知道了,那些老总之前做过的事,都会有遗留的痕迹。”   陆施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心里一阵紧张,见他面色从始至终都没变,完全看不出他说的真假,也不知道他发觉没发觉出自己是在套他的话,一时心里惴惴的。   “不早了,你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随便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苏息辞把手里的钥匙插进去,打开门,干脆利落地关上。   陆施在门口转了两圈,烦躁地离开。   趁着夜色到南宫耀那里,此刻他书房的灯也没关,就把这事告诉了他。   “你拒绝了南宫燃没有?”南宫耀问影业的老总。   “早上按照你的要求已经拒绝了他们公司。”老总道,“一开始喊价这么高,已经察觉出猫腻了。”   “但是下午,南宫集团开始疯狂收购大量散股。”另外一个助理道,“看这个势头,集团对收购势在必行。”   再联合陆施打听来的话,南宫燃想借这家影业查他的老底……   南宫耀搓了把脸,看着两个助理,“我记得,司徒瑟早上有联系过我?”   “是的。”   “打电话给他,明天约个时间见面。”   ——   一夜之间,商贸新闻网上的报道,全是关于南宫集团即将收购冥冥一夏影业。   麦克斯敏锐地感觉到风雨欲来,提心吊胆地看着南宫燃,问:“咱们要不要放弃收购计划?”   “放弃?谁捅出来的篓子,难道不应该由谁来收拾么?”   南宫燃看着平板上整页整页的头版头条,冷笑一声,“咱们的小间谍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般而言,南宫燃回国后第一次动作,媒体记者肯定会报道,但不会这样铺天盖地报道。   而且新闻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把南宫集团说成以势欺人,冥冥一夏被形容成发展势头良好,潜力巨大。   一些看戏的企业老板们一看南宫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要接手那个烂摊子,不禁嘲笑南宫燃在国外待久了,被当成了冤大头。   没过两天,这家公司放出消息来,好莱坞国际巨星尚骞有意回国发展,回国后打算签的公司就是这家。   商场放出的消息真真假假,何况是这种还没影的事情。   没想到司徒瑟在一次采访时「无意中失望」地透露出来,他的好友尚骞没有打算来司徒集团旗下娱乐公司,早些时候已经私下和冥冥一夏达成口头协议,就等国外的合约到期,带着他的团队和资源与冥冥一夏合作。   这下,这家影业公司老总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   各方齐出手,大显神通,冥冥一夏和司徒旗下所有媒体更是大肆报道这件事,将冥冥一夏炒至天价,连公司股票连续多天一路飙升,多次涨停。   不管哪家公司要收购这家影业,最终花费的钱,比南宫集团最初预算至少还要多一倍甚至几倍。   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冥冥一夏。   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南宫耀,这几天的笑容就没断过。   偶尔在庭院中碰见南宫燃,他都能主动笑着打声招呼。   南宫耀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即使南宫老爷子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情面,把集团和价值500多亿的庄园给了大儿子的儿子,他也享受到了不少边角料。   “苏管家,我说的收购,指的是按照原价收购冥冥一夏。”南宫燃把平板电脑丢在桌上,“而不是让我花112亿买一堆破烂。”   “还有尚骞。”苏息辞站在他身后道,“他身价不菲。”   “就算卖了也填补不了79亿的空缺,何况这种口头协定,就算本人说了,事后后悔也没有损失。”他道,“别忘了你是有签协议的,违约的话,是要交几千万违约金的,你可以开始考虑找谁借这笔钱了。”   他当初故意让苏息辞着手这件事,就是好让他及时通风报信给南宫耀,看他和南宫耀会如何演。   眼下这情形,南宫耀看不上他送出的这点小钱,联合司徒家,一个妄想趁机大捞一笔,一个想利用这场收购把他挤出影视行业,苏息辞就算说自己不是为他做事的,打死他都不信。   “如果我办到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收获。”   “谁说的,你增长了不少商业经验。”南宫燃理所当然道。   “这个大饼可真香。”苏息辞平淡道,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浓浓嘲讽。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喝了口茶,他问。   “找各位股东谈谈,如果集团收购了一定的股份,自然而然地就是公司的掌权人了。”   说来容易,那些股东谁不想趁机卖个高价。南宫燃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他倒要看看,苏息辞还有什么招,能让自己脱身。 第9章第9章   可惜,它快要被我搞破产了   “你好,是赵总么?我是南宫集团收购贵公司一事的负责人。”   “是这样的,近来冥冥一夏影业发展潜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们集团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买下你手上持有的股份……”   “请你尽快考虑,给我一个答复,我们只收购51%的股票……对,没错……绝对比其他企业更高……我们满怀善意,想要拯救冥冥一夏,将其当做进军影视的急先锋……”   苏息辞坐在庄园的花厅里,一个个电话打给冥冥一夏所有股东。   打完电话,他从一堆材料中抬头,看到南宫燃正靠在门边,衬衫依旧没好好扣纽扣,半遮半掩露了一半胸膛,双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   “不惜一切代价?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少爷这回怎么没问我到时怎么收场?”银色眼镜框在阳光底下耀眼发亮,苏息辞脸上一派谦和,整个人几乎稀释在光里。   “顶多再找一家影业收购,我又不亏。”南宫燃无所谓道,“是你该想想怎么收拾烂摊子。”   苏息辞手指转了两圈笔,建议道:“少爷,如果您这样进影视业的话,水恐怕太深。可以先试着放慢脚步,试试和影视有关的一些唱片公司,或者经纪人公司。”   “你有中意的?”   他顿了了一下,道:“比如华信,志安,或者备举唱片。”   南宫燃站直,双手交叠在胸前,气场顿时变得逼人起来。   “备举?说说理由。”   “备举所属的花氏根基深厚,近年才走下坡路,但底蕴和招牌都很好。近期他们公司有一个唱跳俱佳的新人,外在形象也很好,成为天后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投资的话将来回报很大。”   南宫燃嗜血一笑,“可惜,它快要被我搞破产了,老板花务德正在看哪栋楼适合跳。”   苏息辞微愣,原来时间线已经这么快了么。   书中没有提具体某年某月,他想着田橙还没出国,怎么也还要几年。   “你好像心情不错。”他不满道。   “没有。”苏息辞觉得自己脸上表情完美无缺,“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看来他要早点做准备了。   南宫燃看他又在手机上按号码,嘲笑道:“打电话给一堆老狐狸,不如解决一个司徒瑟。”   他的手机已经放在耳朵边,接通了电话,“您好,司徒先生。”   南宫燃随口一提,没想到人家也想到一块儿去了,扯扯嘴角,无趣地离开。   ——   苏息辞提前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小屋换衣服准备出门。   门外,南宫耀一脸威严地站在石板路上。   “二先生,我今天已经下班了。”   “不打算邀请我进去坐坐,聊一聊么?”他道。   苏息辞断然道:“在外面就很合适。”   南宫耀没说什么,坐在了门边他的助理曾坐过的靠背长椅上。   “你这里的蔷薇花很茂盛,苏管家慧眼识珠,把温室改造成自己的房子,在这么冷的天气也能看到这么美的花。”   “你过来有什么事?”他直接问。   “我的股东,已经有不少向你表明了出售意向了吧。”   “谁能拒绝钱呢。赵总算是态度最坚决了的,跟我说是你的好兄弟,”也是他花最多心思的,“现在却第一个与我达成交易。”   他想知道,苏息辞就告诉他。   “南宫燃肯花这么大的代价买?如果不是他叔叔,我可能会信。”他冷哼道,但心里已经在打鼓。   最倾向他的老赵已经倒戈,他没有把握剩下的人不会在金钱的诱惑下把股份卖给苏息辞。   他知道自己集团值多少钱,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在南宫集团的高价下,已经有不少人自动退出了竞价,算是给南宫集团一个面子,之后就算南宫燃开口的价格比现在低,只要赚钱,那些股东还是会卖。   南宫耀在花房外走一遭,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苏息辞本来打算约司徒瑟谈这事,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干脆打了个电话,取消了今天的约。   司徒瑟笑着接完电话,一口气将面前的威士忌喝干净。   “亲爱的,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旁边一个少年撒娇着问,柔弱无骨地攀附在他身上,“又是你的哪个男朋友?”   金色的酒水从嘴角顺着下巴流下来,滴在他的花衬衫上,还有一部分顺着喉结流进脖子里,打湿了浅浅一片。   少年一路舔舐而上,头皮蓦地一紧,被一只手死死扯着,又逃脱不得。   人影倒下,他被迫后仰,清澈的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委屈与无助,呼吸被剥夺,意识逐渐混沌。   在炽乱的纠缠中,他的余光与司徒瑟冷静漠然的目光对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用尽了力气把人往外推,却不见对方挪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被扶起,无力地靠在宽阔的胸膛里,眼角的泪被轻轻刮去。   “这是你乱吃醋的惩罚。”桃花眼眸光泛滥,他笑得深情。   但眼底是化不开的冰霜,冻得少年脑海里只剩下绝望。   “他啊,现在还不是我的男朋友。”司徒瑟低声叹道。   “少爷,南宫耀先生想见你。”门外保镖进来道。   司徒瑟干脆利落地把人从怀里推到一边,给自己又倒了杯酒,“让他进来。”   ——   苏息辞团队开始时收购散股很顺利,而且在赵总第一个交易成功后,不少股东都向他表达了意愿。   可在他将手机关了半天,等第二天开机回电话过去的时候,那些股东的态度又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他只是笑了笑,表示尊重他们的意愿,一句抱怨都没有,好说话得不得了。   团队里的人很快找到他,说司徒瑟也开始购买股东手中的股份了。   而且有南宫耀从中牵头,看在他的情面上,就算价格低一点,对方的收购比他们更加顺利。   团队职员对此心急如焚,苏息辞让他们不用担心,有问题他去跟南宫燃解释,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准备好材料,通知冥冥一夏企业方,他们将去公司做考察。   大家没懂他的意图,他也没解释过,导致团队里的怨言越来越大。   “好好的一个项目,也不知道是哪个菜鸟走漏了消息,搞成现在这个局面。”   “对啊,原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收购,非要加进来一个外人,什么也不懂,搅得现在计划全乱了,回头他一点事没有,被骂被扣工资的都是我们。”   “人家上面有关系,你能比么。”   “不可能吧,他不是只是一个管家么。”   “就算只是个管家,只要和老佛爷走得近,咱们总裁都要卖几分面子。”   “要不怎么能空降进来,一来就当项目负责人,什么也不知道,除了找冥冥一夏的老总聊了一次天意思一下,还做过什么事。”   “不公平啊,吃的穿的比我们好,做的事情还比我们少,整天悠闲地在大庄园里逛,不是富豪命,过得比富豪好。”   “要不要我把我一天的安排表给你看一下,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背后突然杀出一道清润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讨论的正主站在他们身后。   团队里的人立刻四散开,低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苏息辞没管那些抱怨,交代道:“冥冥一夏的各项资产、债权和债务数据下午下班之前交给我。同时,我还要公司所属的所有设备设施目前的使用情况,每项数据附带各项设施照片。”   办公室内顿时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抱怨。   “这项任务完成,这个项目很快就会结束。相反,如果完不成,总裁那边我也可以帮你们说说,让你们风光走人。”   这事很快传到了南宫燃的耳朵里,他把苏息辞叫过来,没问他是不是管不住手底下的人,只问:“为什么要查所有设备设施的使用情况?”   “因为如果不对公司设施使用年限有个了解,收购之后还需要花一笔钱在更换这些上面。”苏息辞道,“第一次去冥冥一夏总部时,我看到其中一些设施已经老旧不少,看起来花费不菲。”   南宫燃头一回感受到这人做事的细致程度。   “司徒瑟已经收购了10%的股份。”他提醒道,“我看你怎么用最初的预算,达到我的目的。”   三十几个股东共占65%股份,如果司徒瑟收购了16%,那么加上南宫耀手里的35%大头,51%的股份足以保住冥冥一夏。   南宫耀的打算,就是想让司徒瑟先他们一步收购其他股东的股票,两家联手,达到驱逐他们收购的目的。   商业上反收购的「白衣骑士计划」。   两年不见,南宫燃都要对南宫耀有新的认识了。   先是营销宣传,把自己身价抬高,引其他企业也加入混战之中,增加南宫集团的收购成本,企图阻止他们继续收购。   之后,又说服司徒瑟帮他先一步收购其他股东手里的股份,司徒家为了阻止南宫集团涉足影视行业,也乐意帮一把手。   连招出击,连他都要称赞一句「完美」!   有苏息辞这个内应在,果然事半功倍。   “你别忘了你的合同,项目没完成,你要赔钱的。”他一想起这个就不爽。   这人帮南宫耀保住了摇钱树,他倒是瞧瞧南宫耀会不会为了他交几千万违约金。   “放心,很快就能收购了。”苏息辞道。   南宫燃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以目前情况来看,要钱没钱,争股份,司徒瑟在跟他赛跑,他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   看来该是他出招的时候了。   但还没等他有动作,这件事情以不可思议的状况扭转向有利他的一方。   冥冥一夏股票急跌,股东们围在门前,求着苏息辞买他们手里的股份。   作者有话说:   本人非专业人士,不要打我(保护我方耗子头),随便看看就好 第10章第10章   赶紧签了,别让我说第三次!   当地时间3月18日,B市本地日报出现了一个大新闻。   “冥冥一夏影业总部大厦因电路老化,引发高楼层火灾。幸而当时是周末,大厦里几乎没人,只有南宫耀一人在办公室加班,受伤晕倒,还在重症病房观察,生死难料。”   消息一出,相关监管部门介入,近期关停调查消防设施,谣言舆论四起。   监管部门以消防设施不合格为由暂停营业,这在商业圈子里挺常见,懂的都懂。   但自己公司发生火灾把老板自己烧了,还是这么一家大企业,这个不常见。   前段时间才看到南宫司徒两大集团为这么个老掉牙的公司争得头破血流,现在冥冥一夏自己先不行了,还把老总给端了。   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就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南宫耀一家乱作一团,冥冥一夏内部更乱,股价跌得让人不忍直视。   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有些人呐,命就是这么差。”   书房里,南宫燃有些喟然,又问,“苏息辞那边现在是什么动静?”   “团队已经在着手收购的事,苏管家提出要缩减最初预算价格的30%。”   “真是养不熟的狗。”对南宫耀竟然这么狠。   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后,苏息辞的手机震动就没间断过,他花了大半天做完手头的事,这才一个个回复过去。   当然,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收购股份」的承诺,此刻成了口头的废话。   但低于最初市场价格这么多,又让他们实在受不了。   对方软磨硬泡,还没打完电话,佣人那边开始叫他了。   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挂完电话,苏息辞来到门口见南宫燃。   几天没见,这人还是那样子,高傲自信得不行。   “有什么事吗,少爷?”   “你代表我,下午去医院看望一下南宫耀。”他边穿大衣边道。   “少爷,公务上的人事往来,让麦克斯助理去更合适。”   “你现在算不算公司里的人?”南宫燃很讨厌别人拒绝他,臭起一张脸,“公司还没收购回来,你别忘了。”   “下午就要签合同了。”苏息辞道,“对了,少爷,晚上您要来参加收购团队的庆祝吗?”   “参加这种庆祝……”   嘴里的话不知不觉顿住。   晨光从落地格子窗外透进来,照映在苏息辞温柔的侧脸上,模糊了秀挺的鼻尖和流畅的下颌线,散发着奶油的可口光泽。   南宫燃心思一动。   “苏管家,你可能不知道,”站在门边等他的麦克斯在身边小声急促地解释道,“总裁从来不参加下属举办的这种闹哄哄的活动。”   你别说这些话让他不开心了,回头都不好过。   “时间和地点等一下发给麦克斯。”   助理睁大了眼睛。   “就在公司楼下,等一会儿我把地址给他,如果您手头的工作做完了,随时可以下楼参加。”   南宫燃点头表示知道,带上文件出门。   今天需要开九场会,五个商务洽谈,一个访问,还要去实验室听无人机最新研发成果的汇报,又耗去了一个小时开会。   等总裁到集团楼下准备上车时,他才记起来,他还答应苏息辞有一个庆祝会要参加。   “地点在哪?”   已经帮他打开门的助理脑袋懵了一下,“您确定要参加?”   这浑身王霸的气质,完全与那种场景格格不入。   南宫燃把车门甩上。   一路左拐又弯,果然有一家夜店,麦克斯打开包厢的门,看到一团糟乱的场景。   一群人发羊癫疯似的在乱蹦乱跳,喝酒的喝酒,大笑的大笑,还有一个人掐着嗓子在唱歌。   “小金莲让人回味,大郎为爱心碎,二郎为情嘤——”   话筒瞬间变得滚烫,那人忙不迭丢开,音响发出一声震响。   “总、总裁……”   房间里一堆丧尸顿时安静如鸡。   里面光线昏暗,南宫燃瞪着眼睛找了很久,问:“苏息辞呢?”   那声音,能冻得掉冰渣子。   大家疑惑也不敢多说,推了一个年长有资历的人出来。   那人有如小学生第一次回答老师问话,小心翼翼道:“没来……”   南宫燃整张脸都拉下来。   都说别来了吧。麦克斯头疼的很,迅速跟上总裁离开的步伐。   刚回到庄园,那个没去赴约的人此刻竟然在悠闲地和佣人一起把家具挪位子。   南宫燃厉声质问道:“不是说庆祝会吗,你怎么没去?耍我!”   苏息辞把花瓶挡在身前,和气道:“庆祝会是一个能够拉近上司和下属之间关系的场合,您可以试着参加,了解一些平常不知道的事情。”   “我问你怎么没去!”他才不是问这个。   “我没说我有去。”他眨眨眼,有点茫然,顿时恍然大悟,“少爷因为我没有去,所以提早回来了么?”   “少往脸上贴金。”南宫燃扯了扯自己的西装两侧的领口,鄙视道,“我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参加那种庆祝会,反倒是你才会去那种地方。”   说到这他才想起来,“身为团队的负责人,你为什么没去?你和他们的关系已经那么差了?”   这人真的很爱问问题。   苏息辞耐心地回答道:“不太喜欢那种场合罢了。我的合同要结束了,今后再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我和他们的关系好不好并不重要。”   麦克斯看看左右两人,这性子有点像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没同意。”南宫燃果断拒绝,“收购合约结束,明天你去集团签入职合同。”   “你不怕我搞什么小动作?”他笑了。   “切,就凭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他的眼里压根就没这个人。   “你把花瓶放下,我看不到你了。”   这么瘦的一个人举着这么大的花瓶干什么。   苏息辞依言把花瓶放到大厅的角落,亦步亦趋跟他走到餐厅。   没一会儿饭菜端上来,整个房间只剩下他手里的汤匙和筷子磕碰的清脆声。   “你不去庆祝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是么?”他正走神,没想到南宫燃会开口跟他说话。   “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只要想,都能融入进去。”   “会让自己心里不舒服,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陪那些始终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人一起,还不如做点让自己舒服的事情。”   苏息辞垂下眼皮,没说话。   第二天晚饭前,苏息辞在餐厅角落监督佣人把菜摆上桌,一叠纸冷不丁甩到他身上。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走向自己座位的南宫燃,拿起纸整理好,这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是南宫集团的入职合约。   “赶紧签了,别让我说第三次!”总裁的霸道不容许任何人拒绝。   他哭笑不得,“我真的没有意向去。”只要一签,就是给他当牛做马。   南宫总裁面色郁郁。   苏息辞顿了顿,直白道:“我能问下你想让我入职的理由么,因为我并没觉得你有多少欣赏我。”   “如果不是看在老头子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想在公司里碰到你?”南宫燃摊开餐巾道。   “原来是这样。”苏息辞的话很轻,随呼出的气息轻轻飘走。   “也不全是因为他……”他欲言又止,脸上换成恶狠狠的样子,“你快签!”   “我考虑一下。”他道。   当初他找南宫榕说这件事,是想在帮助男女主扫除事业上的障碍,尽快走到一起。   现在接触了南宫燃,知道这位这么个脾气性格,他要重新考虑这样做值不值得。   “考虑?”南宫燃头一回听到这样的答案,鄙夷道,“你以为南宫集团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是谁?”   “可以决定自己做什么工作的人。”他谦和道。   “你要考虑?可以,给你时间,在没考虑清楚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的,少爷。”苏息辞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跑这么快干什么!   南宫燃把餐巾摔在桌上,没心情吃饭了。   “总裁,你为什么要邀请他去集团做事?”眼看人离开,麦克斯不解道,“二先生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苏管家就算知道什么,应该也没用了。”   “南宫耀是废了,不是死了,还有他老婆孩子一堆人在等着。”南宫燃冷哼。   “安排个时间,我去见他一面。”他命令道。   “好的。”   麦克斯点点头,很快就安排好了全部。   ——   十几辆车组成的车队依次驶入医院,南宫燃在几十名保镖的簇拥下走进南宫耀的重症病房。   南宫玟楠吓得脸色煞白,偷偷溜到楼梯拐角,打通了南宫榕的电话。   南宫燃让不相干的人全部出去,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他望着全身大面积烧伤的人,摘下他的氧气罩,幸灾乐祸道:“你这算不算报应。”   南宫耀呼吸重了起来,把头撇到另一边。   南宫燃也没在意,道:“当初你设计弄坏了我爸妈车子的刹车阀,让他们双双丧命。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有躺在病床上,哀求我让你留着一口气的一天。”   “我没做过……”南宫耀沙哑着声音道,但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虚。   南宫燃也不介意,冷笑着把玩着手上的氧气罩。   “你现在毁容瘫痪了,公司也没了。接下来,就是你的妻子,儿子,女儿。”他一个个说出口,享受着他愤怒惧怕又什么也没办法做的无力感。   他满意地笑了,“不用着急,苏息辞知道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咱们慢慢玩。”   南宫燃看着他震惊错愕的神色,眼神微眯,身体压得更低。   “忘了说了,你一出事,他就立刻投靠我了。你尽管去打听打听,他对你同公司的好友有多狠,以多低的价格收购你们手上的股份。他又是如何哀求我,让我在集团里施舍给他一个位子——靠出卖你,得来的位子。”   南宫耀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侄子,愤怒道:“苏息辞!这个狗娘养的害我!”   南宫燃坐直起来,“老东西,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咱要有素质。”   “别拿把柄来吓唬我,有本事你去撬开他的嘴,看看他能说出几个我的事情来。狗娘养的,当初老子花了多少心思都打动不了他,没想到也是咳咳咳……”   南宫燃神色一顿。   “别得意太早,你以为他是你的狗,早晚你也要死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第11章   你心虚了,心虚被我发现了什么端倪   南宫燃本来还想着要如何让南宫耀和苏息辞两人狗咬狗,医院见面一次后,突然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这又产生了一系列问题。   既然苏息辞和南宫耀不是一伙的,那他是帮谁做事?   谁帮他抹杀了过往的部分经历?   他为什么要隐瞒过去来到南宫家?目的是什么?   还有,他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好了?   他迅速忙完了最近手头上的事,嘴里想要说出那三个字,发现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苏息辞呢?”他问书房里和他一起加班的人。   “总裁,你忘了,你说在他没考虑清楚前,别出现在您面前。”麦克斯道。   “哦。”他忘了这事,“他考虑几天了?”   “已经一周了,总裁。”   这庄园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说不出现,还真就这么多天一次都没看见,稍不留神人就没了存在感,要不是见过南宫耀,差点把这么可疑的人忘记了。   “他决定来南宫集团了?”   “并没有,总裁。”麦克斯犹豫了下,还是道,“事实上,他完全没有来集团的必要。”   他把一个平板递过去,“苏管家刚赚了三千万,比你给他的年薪多太多了。”   “什么?!他天天待在这里,怎么赚外快?”谁给他的豹子胆,敢在工作之余赚外快!   “在前段时间冥冥一夏的收购中,先是做多,股票涨价赚了一笔,之后果断做空,股票降价又赚了一笔。”麦克斯把资料给他,眼里闪过一丝崇拜,“苏管家连炒股都这么厉害。”   好啊,手头有点小钱就飘了是吧。   “这样的话,南宫耀就没有理由相信苏息辞背叛了他。”话可是放出去了,“要不咱们再劝劝?”   “劝什么劝,从来只有别人求我的份,没有我求别人的时候,不进集团是他的损失。”南宫燃不满道。   “你去把他叫来。”   不到十分钟,再开门的人变成了熟悉的人影。   苏息辞走了进来,腰背挺直,温和地朝他点了下头。   “听助理说您找我?”   南宫燃挥挥手,让麦克斯去外面等着。   橡木门关上,宽敞的书房只剩下两个人。   右侧,十六扇巨大的圆顶窗户半开,与房间家具同色的深棕色窗棱将白色玻璃分割出简易的方形和花朵形状,又将木地板的阳光割裂成巨大的碎片。   南宫燃无比认真地再一次确认,“你真的不打算来南宫集团?”   “谢谢,管家这份工作就很好,很适合我。”苏息辞跟着他走到沙发边,经过麦克斯的小桌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张照片。   书桌很杂乱,在一堆溢出桌边半个身子的一个文件夹里,几张照片探出来。最上方的照片内容,是他和南宫耀助理陆施在他屋前聊天的情景。   从那个角度看,他们在小声密谋什么,让人想入非非。   “坐。”难得的一次客气。   苏息辞笑了笑,并没有坐下。   南宫燃靠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沙发扶手。   “如果你担心老头子不答应你去集团,那边我可以去说,他也不希望耽误你的前途。”他试探着道。   “不用,我已经跟他说了这件事。”   “我想不出你不来的理由。”   他很难想象为什么有人放着好好的白领不做,非要做管家。   “以少爷的身份,当然觉得南宫集团最好,可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苏息辞。”他缓缓叫道,看着他,“昨天,我去见了南宫耀,他醒过来了,你知道么。”   “老爷有说过。”苏息辞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平静地猜不出他内心任何想法。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们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聊聊天。”   打火机盖子翻开的机械声响起,一簇火苗将他手中的烟点燃。   “可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您和老爷都是我的雇主。”苏息辞淡声道,“我现在是工作时间。”   “你的下班时间呢?”   “没有严格的规定,24小时随时待命。”   “这工资可不怎么好赚。”南宫燃闲适地瘫靠在沙发上,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南宫耀找了你很多回吧?”   “他住在庄园,我是这个庄园的管家,有事就找我解决。”   “比如?”   “让我帮忙订购一些东西,联系礼服和酒宴公司,等等。”   “他很难缠吧?”   “少爷指的是哪方面?”   南宫燃吐出一口烟,灰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神色,“他是个很能刁难人的人,脾气差,喜欢颐指气使,但对一些他觉得有用的人,又表现出讨好的样子,企图用各种关系拉拢。”   “都是雇主,在我眼里,他和您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在说我脾气差,刁难人?”烟雾散尽,南宫燃与他对视,目光锁定了他表现出来的所有神情。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服务的是一家雇主,说出这个事实而已。”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运气,偶尔会非常好?”   “为什么这么问?”适当的疑惑显露在澄净的琉璃眸子里。   “你不觉得奇怪么,”他一站起,整个人充满了上位者杀伐果断的威严,“当司徒瑟即将收购完股份,你面临将要赔偿几百万违约金的局面时,突然一个上午,冥冥一夏总部高层着火了,南宫耀受伤住院。”   苏息辞脸上的笑容难得更大了些,“人生充满了意外。”   南宫燃像一头耐心十足的狼,收起狡猾和凶残,步步逼近,在相距半米多的距离处站定,与他对峙。   “那你该如何解释,在意外发生之前,你抛售了所有人都以为势头正好的股票,转而看跌不看涨?”   苏息辞呼吸一顿。   “仿佛未卜先知,知道股票一定会跌。”   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在阳光下泛着瓷白的光芒,仿佛透明的气泡,随风颤颤巍巍地飘荡,稍有不慎就脆弱地破裂。   “人生充满了意外。”他道。   南宫燃笑了,“别跟复读机似的重复这句话,这让我以为你在心虚。”   “我没什么好心虚的。我对看股票还是有一定把握的。”苏息辞道,“既然您调查了这个,那么您就该知道,之前我也玩过股票。”   “但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大的,一次投入几百万,几乎是全部身家了吧?然后呢,直接翻了几倍,赚了三千万!”南宫燃声音雄浑,凶狠和怒意从眼里溢出,像对面威逼靠近。   “你不觉得,你的有些行为,很让人引起怀疑吗?”   苏息辞笑容得体亲切,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讥讽,“您不觉得,您对我的关注,未免太多了么?”   “你心虚了,心虚被我发现了什么端倪。”南宫燃恶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丢到一边。   苏息辞对上他浓黑的眼眸,直面眼底狂狷的风暴,缓缓地吐出三个字。   “我,没有。”   他没有任何值得心虚的地方。   南宫燃的嘴角,恶劣的笑了一下,突然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苏息辞大惊失色,身形不稳,趔趄一步地往后倒,跌坐在身后柔软的沙发里。   “你……”他浑身僵硬,恐慌地抬头,撞进南宫燃充满侵略的眼神中。   桀骜,邪肆。   他的双手重重拍在他左右扶手上,如鹰爪死死抓住,两条强壮的手臂如钢筋铁骨,单薄的黑色衬衫勾勒出他绷紧起伏的线条肌肉,无时无刻不在向苏息辞展示他的力量。   尤其是头顶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千钧重重压在他的心头,连呼吸也被死死压制。   “别靠近我……”   有一瞬间,苏息辞觉得自己如猎物一般被盯上,毛骨悚然。   “苏息辞。”低沉轻缓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带着喉间的磁性微哑和戏谑的笑音,肆意地喷洒在他脸上,带着他身上的香水和雄性的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   “你以为你装得很好么?”   脑袋霎时一空,嗡嗡地卡顿了。   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让它们颤抖得不那么厉害。   他知道此刻应该迎面而上,不屈地直视他的目光,强势地回敬回去。   但这一刻,他偏过了头,嘴唇发颤,甚至发不出一个简单的音,只能怯懦地逃避了这种胆战心惊。   有人却不愿让他如愿。   南宫燃轻笑一声,鼻息轻轻刷过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下巴被带着淡淡烟味的手指钳住,强势地扭正,抬起,逼迫自己与他对视。   “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12章第12章   你们在干什么?   “苏管家,你怎么流这么多汗?是不舒服么?”   美姨拎着果篮从外面回来,看到苏息辞脸色苍白地从楼上下来,走近一看,整张脸都是汗,看起来要虚脱了。   苏息辞尽量打起精神来,对她道:“是有一点不舒服,我想回去休息,庄园里如果有什么事你帮忙盯一下。”   “快去吧,最近天气变化太快,别着凉感冒了。你看你这么单薄一个人,平常也不知道多吃点东西补补。”美姨絮絮叨叨道,嘴里的话一顿,想起他父母亲都因病去世了,孤零零一个人,怎么照顾好自己。   “快回去休息吧,老爷那里说了没,没说我等会儿去帮你说一声。”   “麻烦了。”苏息辞温和地笑着,回到庄园后的小屋里。   屋里一尘不染,每样东西连边角都对得整整齐齐,就像博物馆成列的展品,一丝不苟地摆放着,更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把自己抛在柔软宽大的床上。   床头的白猫闹钟无声地走着。   慢慢地,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在腿里,紧紧抱成一团。   不可以……   要忍住……   窗外的光线从盛大变成熹微,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艰难地攀向旁边的书桌。   打开抽屉,是一叠厚厚的笔记,他一页一页地翻看,上面描写的内容全是关于他对那本小说的,也就是这个世界男女主会发生的事情。   他每一页浏览过去,在男女主最终迎来幸福的大结局时,停顿住了。   他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但这个雇主并不怎么友好。   要么,离开庄园,另外找一份工作。   要么,坚持一下,将来丰厚的退休金等着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过最后一页,食指指尖在一个人名上轻点。   女主,快要来了。   ——   南宫燃下楼吃晚饭时,并没有发现平常站在餐厅边的那个人。   麦克斯拎着厚厚一堆文件和他告别,他随口应了一声,问美姨:“苏息辞呢?”   “他不舒服,今天先回去休息了。不知道是不是着凉病了,晚饭也没有过来吃。”   他不舒服,自己还不舒服呢,问两句就不吭声装哑巴,现在还学会装病了。   他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有点凶,不少人被他一说就崩溃,公司不少高管都被他凶哭过。   每次苏息辞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找一些理由搪塞过去,他就控制不住更凶,有时候火气上来了管也管不住。   萧群推着南宫榕进来,主动道:“美姨,我给他送饭吧。”   美姨的手擦擦围裙,高兴道:“刚好我走不开,今天厨房做了香酥羊排,那香味能把人馋死,他要是吃了病都能好快点。”   “你见过有人生病吃这么重口味?”南宫燃坐在自己位子上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去叫他过来,消极怠工,动不动就请假,一年三百万就那么好拿。”   “又不是你给他钱,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南宫榕道,“小群,别听他的,去送饭。”   “我想吃罐焖虾仁和白斩鸡,美姨,你让厨房现在做。”南宫燃道,“萧群,别杵在这碍眼,先去吃饭。”   美姨回厨房让厨师准备,等菜上桌,萧群抹着嘴,刚好拎着饭盒往主宅后面走。   苏息辞洗完澡出来,还没吹头发,听到楼下的门铃声,带着一身水汽开门,看到南宫榕的贴身保镖站在门外。   “有事?”   萧群头一回见他穿着西装衬衫以外的衣服,愣了一下,这才举起饭盒,“给你送晚饭。”   “谢谢。”苏息辞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清冷。   目光稍稍偏移一下,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南宫燃迈着大长腿,黑灯瞎火的在草地上遛狗散步。   这条牧羊犬才一个月半大,之前南宫耀养着,现在出事了,他家人也没心情照看,本来打算送给别人,南宫榕舍不得,就自己养了。   这狗平常就爱乱跑,刚疯玩了一天,此刻累得迈不开腿。见他停下脚步,立刻趴在石板路上,半天没动弹一下,黑白相间毛茸茸一团。   看到他望过去,南宫燃忙转移视线,扯扯牵引绳,生拉硬拽把狗拖起来,往灌木丛方向走去。   牧羊犬弱弱地哀嚎一声,打远看到站在门边的苏息辞,兴奋地叫了两声,要往他那里跑。   “笨狗!”南宫燃拽了两下,怕伤到它,干脆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回了主宅。   苏息辞抱紧了手里的饭盒,正要关门,萧群忙道:“过两天你有空么,我们要面试新人,你可以过来看看。”   上次王洪大闹宴会的事,他当天晚上就查出来,两个兄弟收了南宫耀的钱,特地把在外警戒的人支开,里应外合,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   事发之后,人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出现的两个空缺,只能重新招人补上。   苏息辞道:“安保那块你熟,你决定就行。”   他只负责管理萧群这些中层。   “还是看看吧,你心更细,万一我们挑的不合适,回头你还要换人,把人赶尽杀绝多累。”   苏息辞听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在故意找茬。   “你决定就行。”他疲惫地随口回他一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差点削了老子的头皮!”萧群被关门声吓了一跳,看了看关闭严实的屋子,嘟囔道,“也不怕闷死在里面,连个请人进屋的客气话都不会讲。”   ——   到了面试那天,苏息辞把手头的文件提前处理好,搭上小车,一路到山下。   说是山,其实庄园是在一整片平坦的大缓坡上,从山顶的庄园到山脚,不过三百多米的海拔。   到了山脚边安保人员休息工作的值岗所,还没开门,就已经能看到不少人等在那里,形形色色,长相多数很粗野的很,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南宫家一年能提供给他们几十万年薪,优渥的居住条件和各种隐形福利,连不少国际上有名的佣兵都想进来养老。   萧群见到车子,撇开身边的人,把人迎进房间里,道:“最后筛选出312名面试者,你看下哪些是你中意的,我留下来最后给老爷挑选。”   苏息辞随意翻了翻其中一些人的资料,前面已经有不少面试的人了。   “我的意见只是参考,你们更专业,以你们为主。”   正说着,外面路过一辆车。   只要在庄园待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南宫燃的专属车,立刻给他打开门放行。   那辆车拐了个弯,在值岗所门口停下了。   玻璃车窗摇下,南宫燃戴着墨镜问:“你们在干什么?”   萧群把事情简单说了,正等着他走,没想到反而见他从车上下来。   “老头子身边的警戒,这么重要的人手,要慎重选才行。”   “是的,绝对不会犯上次的错误了。”   萧群把人接进去,屋里的苏息辞已经坐定,看见南宫燃竟然也进来了,没有多说,挪到侧面的位子。   南宫燃瞥了他一眼,见他不看自己,臭着一张脸坐到正中间的位子上,道:“开始吧。”   面试者根据抽取的号数依次进来面试,面试官三面围坐在一起,问各种问题。   苏息辞认认真真地听着每一个人说话,时不时问句话,低头做好笔记。   余光飘了下,不远处的霸总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威严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离开,就在那里臭着脸发呆。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南宫燃突然抬眼,看向他这里。   视线不期然在空中碰上。   苏息辞眨眨眼,从发愣中回神,握紧手中的笔,低头在平板上左右匆匆划页。   南宫燃无聊地深吸一口气,忍住呵欠,目光在他那飘忽了一下,确定这人没看他了,继续发呆。   “下一位,86号。”   “各位面试官,你们好,我是86号面试人。”   苏息辞把注意力放在场上的人身上。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才二十出头,很是年轻,留着寸头,左边耳垂戴着一枚银色耳钉,样式看起来像是某种奇怪符号,穿着一身西装,明显觉得别扭,时不时扯一下衬衫领口。   该走的流程走完,资质只是中上,还欠缺不少经验,人看起来也带着年轻气盛的浮躁,苏息辞在每一项后面打分写评语,在最后的总评中,顿住了笔。   许是注意到了全场面试官的态度,这个年轻人有些知道了自己的结果,握紧了身侧的拳头,红着眼睛快要哭了的样子。   他转了圈笔,在最后总评中,写下了「合格」两个字。   他的意见在十几位专业面试官面前不值得一提,但至少能让这个人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下午的面试很快结束,之后两天还有面试,但苏息辞拒绝再来了,今天这次到来只是给萧群一个面子,应了他的邀约,他自己手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他和萧群聊了会儿天,准备搭车回去,可再看时,他来时的车和司机都不见了。   “刚才被少爷打发走了。”萧群道。   这人又要搞什么鬼。   这时候,路边的保时捷911响了两下喇叭。   后座上的人摇下车窗,单手撑在窗边,道:“上车。”   “不用麻烦少爷。”   他看也没看这人,对萧群道:“你车在哪,我明天还你。”   萧群抓抓头发,目光瞥见车里南宫燃杀人的眼神,顿时正色道:“我车拿去修了。”   “后面那辆不是你的?”他把目光投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   萧群拍了下隔壁手下的脑袋,“不是让你坏了拿去修吗?偷什么懒,快拖去修车厂!”   南宫燃装模作样地看手表,“老头子的药不是说要饭前吃,等下还要饿着肚子特地等人。”   苏息辞打开副驾驶座。   “后面。”   他顿了一下,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了他的车。   南宫燃帅气地撩了撩额前的头发。   小样,跟他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第13章   你又不是女人,碰你一下怎么了?   南宫燃在那里枯燥坐了半个下午,就是为了堵某人。   自从那天书房问过话之后,苏息辞躲了他整整三天,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不是心虚。   现在人好不容易坐上车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的事情你……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苏息辞贴坐在门边,和他隔着相当大的距离。   他是什么,病毒么?   几天没见,这人的脸怎么瘦了一点。   “少爷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清。”他温和道,神色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连嘴角也微微翘起,亲切的很。   南宫燃手撑在窗边,冷漠道:“上次书房的问话,你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回答。”   “一切都是少爷一厢情愿的认为。”   苏息辞平静地看着前方中央的后视镜,手指扣着左手手背,“我对股票趋势有清晰的把控,玩了这么多年,了解不少。这回我参与其中,对一些信息更敏锐,自然也更胆大,投更多钱。可惜少爷不相信,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也许,少爷想听我对你撒谎?”   有时候真的就是那么巧合,连你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   南宫燃一向没有什么好运气,所以也从来不信各种巧合哪一套。如果真有那么巧合,不如每次在集团遇到困难时占卜一卦来的快。   苏息辞的话看似完美地解释了,又似乎都在说空话,一点值得推敲的东西都没有。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一路沉默,等回到庄园,南宫燃命令道:“你跟我来。”   苏息辞关上车门,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似乎在思考什么,身边佣人停下跟他问好他也没搭理,直接穿过大厅。   “苏息辞。”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如果……”   苏息辞按照原先的步速,艰难而快速地跟着他的步伐,压根没想到他会在半道上停顿下来,完全没反应过来。   眼看快要撞到他的怀里,他生生后仰,往后跳开一大步,差点摔倒在地,趔趄了两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   “有什么事么,少爷?”他马上调整好面容身形,关切地问。   南宫燃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想说的话也从嘴边溜走了。   “没事的话,我需要去喂老爷吃药。”说着要绕过他。   他往前靠近一步,“我跟你一起去。”   ——   南宫榕还在洗澡,苏息辞把一堆瓶瓶罐罐拿出来,倒出晚上应该吃的份量。   “这药有点多。”南宫燃见他拿出大大小小足有几十粒,“很容易弄混吧?”   “并不会。”苏息辞看了旁边的几人,“平常家庭医生、主治医师、护士以及护工都有在旁边看着,五个人一起确定药量。”   把最后的药倒出来,拧好盖子,“当然,如果药瓶里的药被换成同样外观的替代品,我们平常倒药的时候很容易看不出来。”   “保管这些药的是谁?”   “我。”苏息辞道,拿出钥匙把抽屉锁上,“只有我有钥匙。”   南宫燃手指敲了敲手臂,苏息辞无疑最有可能被收买换药,导致老爷子差点猝死。   他看了一圈屋里,角落里至少有三个隐秘的监视器在监视这个抽屉,这是他第一次来这房间就看到的。   可惜,之前只有一个监控,并没有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给南宫榕喂了药,祖孙俩下楼吃饭。   眼看他没必要在那杵着,苏息辞远离餐厅里的拌嘴,到厨房匆匆吃自己的晚餐。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一看,又是南宫燃。   他这个总裁真是越当越闲了。   “有什么事么?”他问。   “吃完了,随意走走。”说着环视了一圈,“这厨房有点小啊。”到处都是厨具和食材,井然有序又整洁地摆放在那里。   “配不上少爷高贵的身份。”苏息辞拿出纸巾擦擦嘴,起身收拾碗筷。   “不吃了?”明明还有大半碗饭。   “嗯。少爷,厨房油烟重,您先出去,要是有事,我等下过去。”他把碗筷放到后面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   “这庄园我哪里不能走。”南宫燃不屑道,抽抽鼻子,完全没闻到油烟味,走到他身边,“刚才我话还没说完,又被你岔开了。”   “有话就问吧。”他往旁边挪了下,挑看桌子上果篮里的水果。   庄园背面有一片果园,四季供应庄园里的水果蔬菜,同时这里还有动物园,畜牧园,海洋池,温室花房……几乎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南宫然跟着过来,靠在桌边,见苏息辞又往旁边走了一步。   “你……”他心里的火气又起来了。   每次自己走上前,这人立刻往旁边溜是要干嘛,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时,他的脑海里豁开一道光。   晚饭前,这人眼看要撞到他时,下意识起了剧烈反应。   嫌弃他?   多少女人故意摔倒在他面前,找他投怀送抱,他都不屑地躲开,这人竟然嫌弃他。   他恶劣地扯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旁边贴近一步。   果然,苏息辞头也不抬,放下手里的水果,看旁边正在腌制的牛排。   “这是明天要吃的吗?”他凑近问。   苏息辞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口应了一声,“明天二先生的大儿子南宫炎会回来,老爷让厨房的人提前准备好晚餐。”   南宫燃又凑近了一些,低下头闻了闻牛排的味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肉。”   苏息辞没答话,离开桌边,往旁边走去。   南宫燃得逞地勾起嘴角。   他假装不经意地靠近,观察苏息辞神情一点点紧绷起来,自以为在不动声色地后退,空气中似乎都能看到他炸起的毛,有趣的很。   “那个蠢货就算过来了还能干嘛,为南宫耀找你算账,还是找我买回他的股份,你说呢?”   眼看要退到角落,避无可避,苏息辞终于发现,握紧拳头,冷漠地抬眼,“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南宫燃一脸茫然,装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你怎么了?”   “少爷,请您与我保持……与身份相符的距离。”他神色僵硬,低下头,第一次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谦卑。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扭断你这细得不像话的胳膊?”南宫燃饶有兴致地戳戳他的手臂。   “啪!”   “别碰我!”苏息辞双眼红润,惊恐得浑身颤抖,嘴里恶狠狠地威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样子,我倒想瞧瞧你能对我如何不客气。”南宫燃不屑一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流连。   真的是每个毛孔都在气得发抖啊。   这么讨厌别人靠近?什么怪毛病。   蓦地,他收敛笑容。   此刻,他才发觉眼前这人有些不对劲,英挺的眉皱起,严肃地问:“你怎么了?”   手试着伸过去,苏息辞马上后退一步,背靠在墙上。   现在,再想后退都不能。   他低下头,额前细碎的黑发挡住了大半神色。   苍白的后颈弯曲,平日里隐藏在碎发和一丝不苟衣领下的肌肤,显露出一小片来,白得晃眼。   “喂,你别装可怜,我不会吃这套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女孩子似的,这种把戏你已经用过一次……”   他想起几天前,他也靠得这人很近,当时这人神色明显不对了。   他以为这是被他问到心虚时的表现。   “那个……你没事吧?”眼看他的喘气声越来越大,抖得几乎站不住,南宫燃头一回有种棘手的感觉,“你在害怕什么?”   自己有那么凶吗?平常不是很能回嘴么,每次都把他气死,现在怎么怂成这样。   上前去安慰人?这不是他会干的事。   就这样离开?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愧疚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他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南宫燃抓了把头发,心里越急躁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又不是女人,碰你一下怎么了?我身上又没病毒。”   想了想,他从手机里翻出核酸报告。   “看到没?昨天刚做的,阴性,健康的。”   苏息辞紧紧抓着左手手腕,低头没说话。   这好像不算安慰。   他举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这人身体抖得更厉害,秀挺的鼻尖上凝出一滴汗,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让他凶人他在行,让他安慰人?这功能出生时忘记安装到身上了。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燃惊喜地转身。   美姨带着身后一堆佣人堵在门口,“是苏管家么,打扰到你们俩聊天了?”   “等等。”南宫燃长呼一口气,忙阻止他们离开,“没有,你们快进来,该忙的忙……”他看看墙角的苏息辞,又看看美姨,“你来得刚好。”   “我就先走了。”他整整衣领袖口,又是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丝毫没施舍一点余光给旁人。   美姨纳闷地走近角落,“苏管家,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苏息辞微微抬头,又被光线激得眼皮微垂,颓废的很,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走到门口的南宫燃转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此刻的他,就像误闯进狼群里的羔羊,茫然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可任人摆布的脆弱,无措地面对卸下面具的自己。   南宫燃的手猝然攥紧。   苏息辞看到他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小心地往后退一步,飞快地转身,从厨房后门跑走。   ——   深夜。   南宫燃穿着睡袍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抓着根烟,把目光投向远方。   如果仔细看的话,有一间两层小屋,几乎被疏于打理的蔷薇压没,只在窗口透出萤火虫般的一点光点。   濡湿的头发把睡袍肩膀打湿一片,抽完一根烟,他拨通了手里的手机。   “薛辰州,你帮我查查……苏息辞,就是我那个管家。”   南宫燃散漫的语调带着刚抽过烟的嘶哑,“详细地、一丝不落地查一遍,从出生头顶带了几根毛,到他近期接触的人,上了几趟厕所,所有的一切,我全都要知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话像一个狂热的变态?”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南宫燃暴躁地挂断电话。   ——   相同的夜晚,苏息辞蜷缩在床头,全身紧紧裹着被子。   书桌上摆着一个鱼缸,在水草和石块中,一只乌龟趴在那里,慢慢地咀嚼。   莹润通红的眼睛眨了眨,逐渐聚焦,静静地看着它,思考着什么。   手艰难地探向床头柜,他仰头吃了一粒药,拿起手机。   “古叔……还记得之前的事么……帮我调查一下……”   作者有话说:   会做核酸的霸总才是好霸总;   会点收藏的小可爱才是最棒的小可爱,爱你们呀,mua—— 第14章第14章   那里的蚊子现在叮你还晕血吗?   眼前一片黑暗,南宫燃却是醒着的,只是眼皮没有睁开。   房间里多了一股气息。   在那股气息到来的时刻,他的大脑几乎同时就醒了。脑海里警铃四作,都在说明,那股气息并不怎么友好。   轻柔缓慢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声音的脚步,驻足在床前,若有似无的打量,让人不舒服的视线。   被子下的手紧握了一下松开,他的身体蓄势待发。心中默念完三个数,他就把被子掀翻在床边站着的那人身上!   三……二。一!   “您醒了。”   南宫燃猛然睁开眼坐起,手里的被子被这一句熟悉的声音打断。   他惊诧地看着床边站着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苏息辞整个人处在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明亮而又温柔地看着他,“少爷,我是您的管家。”他可以出现在庄园里任何地方。   他沉下脸,“我不喜欢我在房间的时候有人进来。”   “那您应该在睡觉之前锁好门,这样会安全很多。”苏息辞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担忧,“做噩梦了?”   “别多管闲事。”他僵硬道,“你没事来我房间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才来的。”   他上前一步,南宫燃上身反射性地往后偏了下。   苏息辞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后退回去,转身去另一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他懊恼地想着,刚才怕这个人做什么。   窗外的光线全都涌了进来,驱逐室内的黑暗,南宫燃这才发现,已经是白天了。   苏息辞站在落地窗前,薄唇嗫嚅了下,道:“少爷,昨晚的事……”   南宫燃知道这人特地来他房间的目的了。   他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也没兴趣关心他,但刚才的确实打实吓了一跳,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不管是谁都会很不爽。   他一手弯曲撑在身后,懒洋洋地躺靠在床头垫子上,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么,算个把柄吧?”   “只是睡眠不足情绪低落引起的低血糖。”苏息辞坚持道。   “还真是能骗人,要真是低血糖,你怎么会一大清早来我房间解释,还想知道我的态度。”南宫燃嗤笑道,另一只手闲散地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当我是傻的么。”   苏息辞握紧双手。   “我今天会辞职。”他道,“以后不会给您造成困扰。”   “辞职?就你这毛病,哪个地方会收你?也就这里他们当你是管家,对你客客气气,吃好的穿好的,连住都给你单独安排一栋。老头子还把你当个宝,丝毫没有为难你。”   “你去看看外面,哪个人不会欺负你。”   苏息辞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你要待在这里,可以。”   他慢慢抬头,眼里带着警惕和疑惑。   南宫燃逗猫一样,终于慢吞吞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坦白交代,谁让你来的,你收了谁的好处,目的是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交待出来,我勉强可以给你个容身之所。”   反正工资不是他付,他也不想跟这种虚伪做作的人做太多纠缠。   “没有人。”   “没有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真的是事实。”   “那你枪法是和谁学的?”   “游乐场。”   “骗子。”南宫燃全然不信,“你要是再这样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着,他往浴室走去,明显是要他离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谁都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请你互相宽容一点,体谅一点。”   “你去和老头子说去,看他体不体谅你这个怪胎。”   他低声道:“他知道。”   所以他非常感激南宫榕对他的包容,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   眼看现下跟南宫燃谈不成,苏息辞只好先告辞,另外再想其他办法。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   南宫燃早餐的时候问南宫榕的想法,南宫榕果然知道这件事情,他不由不满道:“你不能找个正常点的人来?”   “正常点的?他就很正常,怕接触人怎么了,你又不是要跟他睡,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能做好管家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仔细一想,其实是没什么问题。   他什么时候关注过集团员工是不是有毛病?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就是好员工。   苏息辞走进来,跟南宫榕说医生来了。   南宫燃翻了个眼皮,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纠正道:“别乱讲,我喜欢女人。”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还能不知道?”南宫榕嫌弃道,“苏苏……”   南宫燃冷下脸来。   “你推我过去。”南宫榕和蔼地招招手,让苏息辞推他出去。   苏息辞把他推到门口,刚好迎上医生,身边的护士接过他的位子,继续把他推到客厅。   苏息辞看着他们走到隔壁房间,耳边传来身后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已经在楼下了?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住我的魅力,这样下去,要是男人也对我心动……”   想起这个,他胃里一阵翻涌,想吐。   不,不是心理上的想吐,是生理意义上的想吐。   南宫燃一口把嘴里的饭菜吐出来,再看面前海鲜粥里加的料,脸色顿时泛青。   他把海鲜粥推远,面无表情地灌一大杯水漱口。   “少爷,您看起来面色很不好,是粥不合胃口吗?”苏息辞温雅地站在门边问他。   “又开始假惺惺地问候起我来了?”南宫燃眼神微睨。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是真心关切您的。之前喝海鲜粥时我发现您神色总是淡淡的,应该不喜欢它的味道,所以今天我让厨师在里面多加了些蟹肉以增加鲜味。”苏息辞认真推断道,“您是不喜欢螃蟹的味道么?”   “你想多了。”他脸色铁青,一刻也不想多待,丢开餐布离开餐厅。   苏息辞笑了笑,招招手,让人把碗筷收拾了。   ——   “总裁,你脸色似乎不太好。”麦克斯抱着文件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忧道,“下班后要去医院看一下吗?或者叫私人医生过来。”   “没事。”南宫燃面无表情地按去脸上的汗珠,惨白的脸上更显冷漠。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娇滴滴地凑过来,看到他这脸色,吓得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什么事?”   眼看要被当场炒鱿鱼,她哆嗦着把手中的饭盒拎到他面前,“庄园里司机送来的。”   平常他都是吃公司楼下食堂五星级酒店厨师做的菜,庄园里的人也知道,今天送来一个饭盒,不禁让他奇怪。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正常的四菜一汤,还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塑料透明盒子,上面贴着半透明的猫头贴纸,盒子里装的两粒药。   还有一个便签纸,上面隽秀的字迹写着:过敏药,别硬抗。   苏息辞,绝对是苏息辞这个小骗子!   早上意有所指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蟹肉,中午就送药过来了。   还假惺惺装作一脸关心的贴心模样!   他挠挠手臂,早上不小心吃进蟹肉后,强烈的心悸让他恶心冒冷汗,全身发起红疹,逐渐从关节扩散,整个人肿了一圈,浑身发热发痒。   硬抗了一个上午,没想到苏息辞会送药过来。   也不看看早上是谁故意往粥里放蟹肉。   知道他吃了会怎么样,还让他熬了一个上午才送过来。   南宫燃把饭菜连带药都丢进垃圾桶里,带着一身煞气进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他让秘书把垃圾桶拿进来。   将药盒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他倒了杯水,一口把药吞了,再让人把一整个垃圾桶丢到公司楼下。   ——   晚上回到庄园,南宫燃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苏息辞在哪里」。   “在客厅,老爷在下棋。”女佣就算满眼崇拜欣喜,也止不住身体的害怕。   他黑着一张脸往那处走,耳边南宫榕的笑声越来越大。他进屋后,南宫燃一眼看到相对而坐的两人。   “燃燃,过来瞧瞧,你们兄弟几个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南宫榕身后的苏息辞随声音抬头,坐在他对面的人跟着站起来。   “二弟,几年没见了吧?”   这是南宫耀的大儿子,南宫炎,两年前南宫燃在集团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发配到非洲去挖矿。   南宫燃一挑眉,生生让他止住脚步,张开拥抱的手尴尬地在空中转了个圈,插进自己的裤腰带。   “咱们南宫家的家主还是这么一表人才,意气风发,一点都没变。”   “你也没变,那里的蚊子现在叮你还晕血吗?看你这么瘦,应该至少没吐出来给你补血。”   “呃……”南宫炎的脸皱成一团,谄媚地笑笑,“是没有二弟强壮帅气。”   苏息辞转而看向旁边独自喝酒的人,此时也跟着站起来,畏缩地走到近前。   这是南宫耀的二儿子南宫堂,他的私生子,之前南宫燃曾介绍他去一家丧葬公司搞物业。   俗称看坟人。   “二、二、二……”   “都会被《咏鹅》了,你爸不得欣慰地从床上跳起来跟你走。”   他躲到南宫炎身后,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恨不得当隐形人,让南宫燃看不见他才好。   南宫燃背靠沙发,脚架在茶几棋盘上,目光锐利地盯着两人。   “去医院看过了?”   南宫榕叹道:“下午刚从医院回来,你婶婶和玟楠等下也过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   看在老人的面子上,南宫燃脸色没摆太难看,爱答不理地应和两声,等二夫人和南宫玟楠也来了,大家纷纷到餐厅入座。   空旷的餐厅难得有这么多南宫姓氏的人坐在一起,但气氛不可说不压抑。   南宫燃一个人震慑全场,摆明了不喜欢南宫耀一家。   南宫耀家的人个个低头吃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晚饭就在这种沉默诡异的氛围中结束。   苏息辞推南宫榕上楼的时候,听到他哀叹道:“家,终究不是一个家了。”   他知道这段过往。   书里写道,当年南宫耀不甘心被夺权,使出了阴险的招,剪断南宫燃父母乘坐的轿车刹车阀,导致他们俩遭遇车祸双双毙命。   要不是南宫燃当时羽翼不丰,南宫榕又从中极力斡旋,南宫耀早就去见阎王了。   “这种情况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苏息辞温和地安慰道。   “是啊,我也老了,管不着什么了。”他的小儿子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对他动手,他也没多少同情心给还在医院的南宫耀。   “越在心里憋着,少爷的逆反心理更大,对二先生一家越没有好处。”   月光下,苏息辞长身玉立,扶了扶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少爷把心里的怨气释放出去,您别插手,看着他们闹就好了。” 第15章第15章   只有我这么完美的人,被别人发现缺点,那才是致命的   苏息辞从南宫榕的房间里出来,耳机里准时传来某人霸道的声音。   “来我房间。”   他把耳机摘下,塞进口袋里,下楼回家。   打开房门,还未关上,一只脚卡住了门,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外面挤进来。   “今天早上的账,是不是该算一下。”他一根一根手指往内折,面无表情地接近。   骨头关节碰撞的「咔咔」声让人头皮发麻,苏息辞瞳孔骤缩,一步步后退。   “有事您直接说。”   “说有用?我跟你说了别惹我,你在干什么?”南宫燃沉声道。   “走、走开……”   “知道我对螃蟹有阴影,还故意往饭菜里加,是不是想害死我!”   “别靠近我!”   “你喊啊,喊啊!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他狞声道。   苏息辞突然停下脚步。   “我今天非要给你一个教训……你那什么表情?”   “抱歉,有点、有点没忍住……”他低下头,手背挡住嘴。   “你在笑?”   “没有,您看错了。”他正色道。   “我看到了!”南宫燃怒道,“我在认真地生气!你在笑!”   他气急败坏,猛然挥拳,砸在苏息辞头边的墙上。   苏息辞的脸陡然变色。   耳边传来的呼啸风声,不是假的。   拳头砸在墙面的声音,也不是假的。   南宫燃眼里的杀意,让他发憷。   眼角边那条小麦色手臂中蕴含的力量,清晰地从皮肤的轮廓中显现出来,甚至他皮肤毛孔散发出来氤氲热气,都让他脸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苏息辞靠在墙上,死死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脸色保持像平常那样的镇定,却几次在崩溃瓦解的边缘。   银丝边框的流光随他眼眶里凝出的泪花胆颤,他的眼角逐渐熏出薄红,从眼皮到眼尾,渐次加深,直入到南宫燃的心里。   他懊恼又无奈地收起拳头,后退两步,撇开头,不耐烦地警告道:“别自作聪明地耍没用的小心思,否则,我真的会弄死你。”   苏息辞睫毛抖了抖,垂下眼皮,忘记了说话。   “你、你别哭……”   他撇过头,花房外的路灯从窗外照进来,留下他苍白脆弱的剪影。   半晌,他轻声问:“你准备怎么弄死我?”   他脸上表情一僵。   苏息辞从阴影中抬头,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微微仰起头,露出白洁的脖颈。   “动手吧。”   南宫燃又后退了一步。   “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威胁我?真当我不会动手?你以为我的手没沾过血吗?”   菜市场杀鱼的刀都没这双手沾的血多。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南宫燃。”他的脸上,终于又成功戴上那讨人厌的平静温和。   头一回,苏息辞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仿佛连舌头都是温柔的,所以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也带着缱绻缠绵的假象。   握紧的拳头悄然松开,背到身后藏起来。   “只是,你在等什么?”他轻声问,连呼吸都是浅浅的,“是还没玩够么?”   南宫燃眉头压低,看起来又凶又狠,“你在说什么疯话。”   “从你回庄园开始,各种看不惯我,处处招惹我,想尽办法找我麻烦,费尽心思调查我,挖掘我恐惧的一切。现在,我触及到你的底线了,你该动手了吧?”   他的眼睛比湖面还平静,透着几分寂冷,像是讨论无关人等的生死。   南宫燃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惹得很不痛快,“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底线,那就收敛点,好好当你的管家。”   “请你也尊重一下我的底线。”苏息辞认真问道,“我想表达的,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被任何人威胁。”南宫燃皱眉道。   “这更像交换,彼此守住对方的秘密。”   “就你这样,人一接近就露馅,还需要我大肆宣扬?”他不能理解道,“只有我这么完美的人,被别人发现缺点,那才是致命的。所谓的交换能在一个档次上?”   “论自恋程度,的确不能在同一个档次上。”苏息辞深吸一口气,明明是在吵架,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他自信到过度的话搞得无语又想笑。   “自恋,我是谁?需要自恋?全球排名前五的集团总裁,剁个脚全球经济命脉都要抖两抖。”   “是,夸父都没您伟大。”苏息辞无奈道,“盘古都是您生的。”   “别阴阳怪气的!能让你当我的管家,是你的荣幸。”   “我已经向老爷递了辞职申请,这份荣幸我没命享。”   “苏息辞,你要气死我!”南宫燃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想骂开不了口,直接摔门走了。   ——   春天的惊雷打过三回,难熬的回南天也要过去,趁着天气难得放晴,苏息辞把历代女主人留下的珠宝拿出来,细致地清理一遍。   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必做的事情,知道各类珠宝的养护,是身为管家的必备技能之一。   每一个珠宝背后都有它与主人之间的爱恨纠缠,每次拿起一件,上面闪烁的光辉是岁月沉淀出的故事。   “苏管家,忙着啊。”萧群路过时打了声招呼,身后跟着两副新面孔。   “这是上次面试通过的人,简遥,还有王隋。”他分别介绍道,“这是庄园的管家,以后见面记得叫苏哥。”   两个大男人恭敬点头道:“苏哥。”   苏息辞见一个人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叫「王隋」的年轻人正是上次他打「合格」的人。   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他道:“以后跟着萧哥好好干。”   “会的,苏哥,保证不辜负你的心意。”王隋立刻抢答道,笑得一脸爽朗,他已经听别人说起,自己是苏息辞唯一写下「合格」的人。   苏息辞不知道这事,以为他们选这个人是按照实际评价来的,温声叮嘱两句,“好好做,把实力发挥出来。”   萧群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在三百多号人里挤破头,费尽了心思走进来,没点实力怎么进来,你说是吧,简遥?”   简遥「嗯」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划过苏息辞的脸。   两个新人由老人带着去熟悉庄园各个地方,萧群带着墨镜,挠挠头,道:“苏管家,你觉得这俩新人该怎么安排?”   “安保那块你负责,我只要结果就行了。”苏息辞温和道,“二先生的两个儿子最近会住在他的别墅里,刚回来可能会不习惯,多留个神,能帮就让兄弟们搭把手。”   萧群舌尖抵着下齿龈,弹出清脆的一声响,点头示意道:“明白你的意思,交给我。”   平常他们是有点摩擦,但遇到工作上的事,意见是高度统一的。   比如南宫耀一家。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盯梢,南宫耀家的一举一动,全然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苏息辞不好让南宫榕对外面子难堪,直接说什么派人去监视他们。   南宫燃从屋里出来,目光有如雷达一样扫射了一圈,在一个清瘦的人影上微微凝滞。他撩撩额头的碎发,抬高下巴拽着一张冷脸从草地中间的路上经过,进了轿车。   苏息辞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视线,放下宝石项链一看,一排轿车接连驶出庄园,在石板路对面的草地上,简遥正望向他这里。   苏息辞漠然地扭过头,继续与萧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   麦克斯发现最近他的总裁有点不对劲。   比如现在,工作狂人望着满桌的文件,放下了笔,手撑着下巴问他:“你说……他是不是吓坏了,才打算破罐子破摔走人?”   “谁?”等着人签字的麦克斯脑子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南宫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除了苏息辞,还能有谁胆子这么大,敢递交辞职申请!”   “总裁,被您踢走的人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个啊,“他走了您不刚好舒心了?”   “你懂什么。”这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想起这个,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虑。   害怕螃蟹这件事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连老头子和美姨都不知道,苏息辞一个刚来的管家,怎么就刚好猜中,他讨厌螃蟹至极。   不管怎么说,越想越气人,这人装和善,装无辜,装可怜……   他想起那晚,苏息辞背抵在墙角,故作坚强和假装不害怕的样子。   还有对自己生命的漠然。   “总裁,您现在是要赶他走,还是不赶他走啊?”麦克斯看着他沉思的表情,有点迷惑了。   “他想走,我为什么要拦着,这个人本来就很可疑。”   南宫燃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重新打开一份文件,黑笔在指尖转了个笔花。   “对了,薛总让我把这个给您。”麦克斯给他一个文件盒。   南宫燃打开一看,是他托薛辰州查的资料。   上次发现南宫耀和苏息辞关系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时,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如何被一步步误导的。   最后,他想到了他的调查团队,他们已经开始变得不客观了。   甚至可能有二心,被某些人收买了。   他拿起那堆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最终,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第16章第16章   你眼皮抽筋了?   三月,是个让人愉快的季节。   按照往年常规的日程,在这个时候,南宫家会来一场旅行,世界各地逛一圈,开着游艇或者轮船玩潜水捕鲨鱼,或者去山里的小屋,躲开一切网络,自由自在地和自然共处几天。   每年这个时候,管家会把一切衣食住行安排得严谨而详细,不出一丝差错,雇主们只要愉快地上车就行。   而今年,南宫榕只能坐着轮椅上在庄园草地上遛狗,所以苏息辞的几天休闲时光也成功泡汤了。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轮椅在草地上慢慢前进,南宫榕问身后的人。   “我还是选择辞职。”否则他会忍受不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初不该答应爸爸过来接任的。”他嘴里的「爸爸」,指的是前任管家,“阿博,你爷爷,太爷爷,都是做这份工作,你如果做别的,不会这么出类拔萃。”   “可能会换一个人家做吧,可以肯定的是,再也遇不到像您这么好的雇主了。”   “既然舍不得,那就别走。”南宫榕苦劝道,“这里也就只有你能够和我说说话了。”   苏息辞温柔道:“少爷回来了,他可以陪您。”   南宫榕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   南宫燃和司徒瑟正在那里打高尔夫球,顺便敲定一项商业合作。   “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跟我说。接替你的合适人选还没找到,别冲动,慢慢考虑。”   “好的。”苏息辞随口附和,他知道,自己会走的。   不是现在,也会是几年后。   区别是现在走的原因,是他害怕南宫燃可能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对于这种未知,他只能选择一无所有地离开;而几年后走,他将带着一年帮他赚几千万的股份,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满世界旅行。   即使不甘心,那也没办法了。   远处,司徒瑟手握高尔夫球杆,朝这里招了招手。   南宫榕笑了起来,也朝他挥挥手。   苏息辞觉得,南宫榕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也不说,推着人调转了方向,沿路往回走。   还不到三十秒,耳机里就听到了佣人的声音。   “苏管家,可以拿瓶红酒过来吗?”   衣料窸窣声响起,再听声音已经换了个人,低沉柔缓,带着清浅的笑音。   “苏管家,麻烦你了。”   “好的,司徒先生。”   他把南宫榕送回房间,叮嘱了护士十分钟,去地下酒窖选了半小时的红酒,这才坐着球车过去。   还没下车,他就看到南宫燃那张冷脸。   可能碍于外人在场,他并没有说什么,话语甚至可以说是和气,“先去醒酒。”   说来有几天没见到这人了。   苏息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走到发球台边的遮阳台,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那少年不善地把他观察了一遍,发现他只是这里做事的佣人后,面色明显好转,趾高气扬地走到两位总裁身边。   他思考了两秒才想起,眼前这人是新晋当红小生,布熙之,签在司徒集团直属公司皇球娱乐旗下,是近期公司力捧的新人,看起来嫩,实际也才二十岁,前途无量。   让他记住这个人不只是因为看过他的剧,还因为小说里的一件事情。   小说里,男三号司徒瑟一直在当恶毒女配田橙的舔狗,男二号尚骞也对女主苦求不得,两个多年好友加上同为难兄难弟,凑在一块合计下,干脆合作,把男主干掉。   男女主这就遇到了小说第……反正不知道多少个危机了,计划出了差错,田橙和女主一起被抓。在经典二选一情况下,霸总南宫燃为了心中的白月光,果断放弃救女主,导致刚和好的感情再次破裂,女主又又又一次「心如死灰」。   这位女主的心就是个打火机,随时点火随时灭。   而这次计划出差错的关键,就是这个中期小反派。   司徒瑟这个花花公子荤素不忌,故事开始前曾包养过布熙之一段时间,这小明星以为自己得了真爱,掏心掏肺。没想到挡不住剧情的力量,司徒瑟一遇到田橙就迈不动脚,果断抛弃他,偏偏他还误以为是尚骞勾引的人,把男二嫉恨上了。   于是,经过一系列骚操作,来了那么一场「女主女配谁更重要」的戏码。   一想起那种脑残剧情,苏息辞就一阵头疼。   要是好好整恋爱,少点这些无关人等的搅和,他也能早两年退休。   “头痛?是不是这里风太大了?要先回去休息一下么?”   苏息辞把揉额头的手放下,司徒瑟正关心地看着他。   那双桃花眼暧昧迷离,没有多说什么,流露出来的关切泛着丝丝甜蜜多情。   “没有,多谢司徒少爷关心。”苏息辞把酒塞拿开,将酒倒入醒酒瓶里,不知不觉与他拉开了距离。   “刚才看你推老先生出来散步,他的身体好些了么?”他问。   “老爷身体一直还算不错。”   “这样的话,你的工作量能减轻很多,不会让自己那么累。平常你有休息时间么?下周三是熙之的电影首映礼,你那天有空……”   “司徒。”南宫燃在发球台处叫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望向他,“轮到你了。”   司徒瑟朝苏息辞笑笑,喝光杯子里的果汁。   “打得如何?”   “一杆进洞!没想到真有人能做到!”南宫燃还没说话,旁边一直关注的布熙之兴奋地手舞足蹈。   “厉害!”司徒瑟由衷赞叹道,“早就听说南宫总裁的球技特别好,刚才我还以为是媒体为了拍马屁报道的。”   “刚才只是热身。”南宫燃道,淡漠的眼神瞄了一下不远处阴影底下的人,匆匆回头。   司徒瑟一脸的斗志昂扬,“别得意,我也要开始认真了。”说着低头作势准备挥杆。   南宫燃乏味地拎着球杆往遮阳台底下走,布熙之殷勤地端着果汁过来,满眼崇拜地看着他。   “南宫少爷,要喝果汁吗?”   眼前的人声音清脆,眼神怯怯,带着些许羞涩和大胆明烈,像一枚青涩的果实,又带着刚成熟的甜美芬芳。   他凑近了人,水润饱满的唇小声张合,“少爷在球场上能一杆进洞,在其他地方,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厉害。”   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来不及吞,汁水顺着唇角流下,红润的舌舔了一口唇,“球跟着杆进洞,才能刚好堵住吧。”   南宫燃双眼微沉,细细地打量起他。   布熙之大大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眨了眨,朝他抛了个媚眼。   自己年轻,有活力,司徒瑟说他这张脸又纯又欲,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征服感满满。微微一笑,整张脸都鲜活起来,眉一挑,古灵精怪又任性,仗着这个年纪为所欲为。   “你眼皮抽筋了?”   布熙之脸色微愕。   “还是小儿癫痫,嘴巴歪得口水直流。”   “不是,南宫少爷,你听我说。”   细长的球杆横架在肩上,南宫燃两手搭杆,看着布熙之,叫了一声身后在挥球的人。   “司徒,你男朋友刚才跟我说……”   布熙之的脸顿时慌得不像话,眼里满是哀求。   苏息辞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这戏看得不要太精彩。   要是能喝着红酒坐着看,那就更好了。   司徒瑟挥了一杆,不明所以地扭过头,问:“男朋友?”   顿了一下,这才立刻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了?”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滑过,被苏息辞孤瘦的身影捕捉,驻足。   “他说啊……”南宫燃一脸怜悯地看着布熙之。   “苏管家,你听到了吗?”司徒瑟笑道,希冀地看着他。   苏息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温和与礼貌,道:“没有听到。”   “你在偏袒你家少爷,这可不行啊。”   “虽然他马上就不是我的雇主了,至少目前,我还需要拿他的工资。”不偏袒不行。   “真的?”他眼前一亮,翩翩走近,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脚步。   南宫燃单手撑在桌上,一只手让球杆撑地,疏懒道:“我在跟你聊合作,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听到终于要开始聊正事了,司徒瑟目光顿时一收,笑问:“你想怎么谈?熙之和你说了什么?”   南宫燃刚收购了冥冥一夏,准备以此为基进军影视业,十分重视,最近在恶补国内行业圈现状。   在这个行业里,司徒集团敢称自己是老二,没人敢自称老大。从文学创作基地,海量的作品推送网站,制片公司,到独立的影视基地,国际化的数字特效产业,新媒体推广公司,唱片公司,电视台,相关的游戏动漫公司,影院……一个剧本从产生到最终的呈现,司徒集团旗下所有公司都能一条龙办到。   而南宫燃目前只有一家半死不活的冥冥一夏,公司的内部资料除了能把南宫耀从医院送到监狱待几年,也足够把这家公司打残,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现在急需拍一部大片,拯救一下这家影业岌岌可危的名声和财务问题。   于是,他邀请司徒瑟来打一场高尔夫球。   “皇球最近得了个新剧本,初步估计投资成本8.6亿,司徒家不打算让别人分担点风险么?”   司徒瑟看了布熙之一眼,一丝怀疑一闪而过,低头又挥出一球,道:“能让南宫总裁动心的剧本,那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8.6亿而已,可不要小看司徒集团。”   “但是,”司徒瑟压了压头顶的白色鸭舌帽,此行明显也有自己的目的,“如果南宫集团愿意出手分担一部分,我也是很乐意的。”   南宫燃挑眉,静静地等着下文。   “芯片开发项目,我也希望能帮南宫总裁分担一些风险。”   “好大的口气。”芯片开发项目价值多少,他一部电影才价值多少。   “相信我,这部电影成功,利润至少翻这个。”司徒瑟手掌比划了下,“能让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站起来,并且在行业里重新领跑,不容易了。”   这也是南宫燃要的,要钱,集团有的是钱,可他缺的是这个行业除钱以外的一切资源。   南宫燃猜到了他想分这块大蛋糕,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可不信这人会放弃。“你手底下有家数字特效公司,这两年风评不太好。”他也有备而来,“我手头上有跟E国合作一项价值7200万的单,有兴趣么?”   他婉拒了和司徒集团联手招标。   司徒瑟脸上的笑变成了深思。 第17章第17章   挡风,快点   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在球道边缘,滚落一小段距离后,停在了沙地上。   “这一杆失误很大啊。”南宫燃道。   “离这局结束还早得很,谁胜谁负还不知晓。”司徒瑟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和南宫燃叫了一辆高尔夫球车。   “司徒,我也要去。”布熙之兴奋道,小跑着跟过去,也想上车。   两人是一边打球一边谈生意,打球是次要,他跟过去算什么?   “我之前都没听说你会打球。”司徒好笑道,言下之意,是提醒他不要跟着去。   布熙之难得遇到南宫燃,这次见面后,还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今天要是能搞定他,自己就能直接一飞冲天,还要伺候司徒瑟干什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只是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他两手扒着车座椅背,不服气地看着两人,傲然道,“凑巧,我曾是巡回精英赛里的总杆冠军。”   “哦呦,”司徒瑟微讶道,“真没想到你高尔夫球这么厉害。”   “刚好沾了点运气啦。”布熙之谦虚道,他知道,要想挤入豪门,让这些人刮目相看,单凭长得好看是不够的。   “二对一,司徒总裁,胜之不武啊。”南宫燃似笑非笑道。   带来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劝都劝不回去,长脸没长眼。   司徒瑟也不耐烦了,本来打算直接开口让他走,话到嘴边,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我帮你找一个,就不是二对一了。苏管家,你会打高尔夫吗?”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太看得起他了吧,一个只会端酒做家务的佣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端的爱好。”布熙之抢话道。   南宫燃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职业没有高低贵贱,兴趣爱好也没有。”   “的确是。”布熙之马上改口,“苏管家,你会玩高尔夫么,要不要试试看,很容易的,对你而言机会很难得哦。”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苏息辞站在遮阳台底下一动不动,和顺道,“恐怕不能陪你们一起。”   “你别怕啊,没什么好丢人的。”布熙之感兴趣地笑道,“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说着,司徒瑟下了车,“用我的球杆,我教你打球姿势。”   南宫燃和苏息辞的脸色同时冷了下来。   这一前一后,一个教一个学,整个人肯定要贴在一起。   布熙之脸上的笑僵在那里,一时嫉恨不已,自己本来打算拉他过来做衬托的,没想到反而给他们制造了机会。   回想起刚才,这人很可能听到了他对南宫燃说的话,心里又怒又怕,担心这人借机把自己的话告诉司徒瑟,把他踢下来,他自己上位。   “司徒,这要耽误不少时间,南宫少爷还在这。”布熙之劝道。   苏息辞随手从旁边拿了根球杆,趁司徒瑟靠近之前,和善而疏离道:“我会打,谢谢。”   弯腰低头,瞅准了高尔夫球,他的双手自下而上,身体如春燕微微侧转,优雅一挥,球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然后,落在不远处的障碍湖里。   他们目前在打的是一个四杆洞,意味着第一杆需要从发球台打到球道,这样才有可能以最少杆数获得胜利。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苏息辞把球打进了发球台和球道间的湖里,多罚了一杆,而且按照规则,还要在近水切点的水域障碍区外原地抛球后继续打那颗球,是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布熙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机敏地发现有两道不太友好的视线,马上憋住笑,不痛不痒地安慰道:“第一次打球,这算不错的了。”   “没关系,握杆姿势很不错,多打几次就熟练了。”司徒瑟道。   “的确要多多练习才行啊,看大家打球的时候偷偷学,没机会上手的话,永远也学不会,这双手也就只能去开酒瓶端菜了。”   布熙之说完,发现后背汗毛直竖,缓慢地扭头一看,南宫燃浑身煞气地站在那里,一双黑潭似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   他心里发憷,缩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跟我们一起上车吧,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无聊。”司徒瑟邀请他道。   苏息辞把杆放在一边,明显不打算再打了,听到他的话,看了一眼南宫燃。   南宫燃乍然与他的眼神对接上,面无表情转过头,手曲成拳干咳一声,双手抱胸看向远方,只给他留下一个帅气的侧影。   布熙之很快挥了一杆,高尔夫球漂亮地落在球道上,比司徒瑟南宫燃打的球还完美。   “走吧。”司徒瑟好朋友一样伸手去揽他。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南宫燃把手放下,刚要上前,苏息辞已经毫无痕迹地避开,对他道:“少爷,我们走吧。”   四人乘坐球车从发球台前往球道,南宫燃率先打了一杆,眼神微眯,球的落点位置不是很好,在第二杆球落球区果岭边缘。   司徒瑟也发现了,笑了笑,从沙地往上一打,球杆一粒沙子都没碰,球却以灵巧的姿势飞跃而出,落在了洞口附近。   “不错。”南宫燃中肯评价道,“可惜,还差一点就能进洞。”   “能进洞是运气好,不过,我这轮胜利的可能性至少会更大。”司徒瑟道,“落在沙坑又怎么样,胜利终会眷顾坚持不懈的人。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不管是数字特效合作,还是芯片合作。”   “那就看看,你有多大诚意能够打动我。”南宫燃无所谓道,“你这部电影男女主角人选是谁,流量多少,薪酬多少,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还在起步阶段,暂时没有结论,只是有几个备选,冥冥一夏有合适的人么。”司徒瑟干脆卖他一个面子。   “少爷,”苏息辞这时走上前,在他身边道,“我有一个人选,不知道合不合适。”   南宫燃没想到他会开口,鉴于他曾经参与公司收购,可能对底下的明星也许会更了解,道:“说。”   “国际影视歌三栖巨星,尚骞。”   司徒瑟和南宫燃对望了一眼。   “你们的情面能压下多少片酬?”   “估计悬,”司徒瑟苦笑道,“阿骞从来公私分明。”   “片酬太贵了,回报率不够高。”   “有其他办法。”苏息辞道,银丝眼镜框在阳光底下划过一丝流光,“跟他说,女主用一个近来唱跳俱佳的新人……”   “啊!你们看,我打到了……擦边过了……”布熙之的声音从兴奋的尖锐转为低落。   三人不得不打断谈话,南宫燃不耐烦地看了眼司徒瑟。   “我本打算给他在片中安排一个角色。”司徒瑟苦笑道,“他刚才有跟你说吧。”   “抓只苍蝇放在剧本上都比他更会念台词。”南宫燃收起球杆,率先上车。   苏息辞无奈放弃继续说出口的打算。   四人前往果岭,司徒瑟的球离杆洞近,估计是刚才在沙地上的运气用完了,打了两次才进洞。   他看着果岭边缘的球,这段球洞距离比他的远太多,推杆更难,笑道:“南宫,你这颗球要是只用一杆,我再让你3%,怎么样?”   “那你岂不是输惨了。”南宫燃双手轻轻一挥,球直接滚进了洞里,压根不屑他的这种谦让。   “南宫少爷真厉害!”布熙之兴奋地叫道,“真希望你能把运气也给我一点。”   他伸出手跟他开玩笑,南宫燃压根就没搭理他,扭头又看向不远处当柱子的某人。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布熙之讪讪地收回手,接着,他的杆在洞边一碰,球毫无悬念地进了洞里。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司徒,我的技术怎么样?”他勾着司徒瑟的手臂小声问,眸光婉转,闪着暧昧的光,不知道在问什么技术。   这轮下来,布熙之和南宫燃少一杆,司徒瑟为标准杆,加上上轮三杆洞时南宫燃一杆进洞,他用了三杆,已经比南宫燃落后了三杆。   几人准备前往下一个四杆洞,苏息辞站在球车边,找了个借口拒绝跟他们一起继续打球。   他的建议被打断,再提就让人反感,觉得别有目的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熙之,你和苏管家一起先回去。”司徒瑟道。   “别啊,这才刚开始。”布熙之才玩得起兴,他优秀的高尔夫球技术刚展现在两位总裁面前,只要再打两轮,他就能让他们倾倒在自己的技术之下。   司徒瑟给了他一个冷眼。   布熙之心脏一缩,忍着恐惧,乖巧笑道:“好,我刚好有点不舒服,苏管家,我们走。”   苏息辞温柔地与两人道别,和他站在一边等另外一辆球车过来接他们,侧边蓦地伸过来一只手。   “戴上。”南宫燃把自己的鸭舌帽递给他。   他为什么要戴上。   “挡风,快点。”他冷漠而霸道地吐出四个字。   苏息辞:“……”   ——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等了五分钟,球车抵达球洞处,苏息辞上了车,沿路吹着小风看风景,耳边要是没有前排的聒噪声就更好了。   “苏管家,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比标准杆少一杆,打小鸟!”   “这还只是我没热身前的水准,要是正常水平的话,我能直接从球道打进洞里,以前我比赛的时候……算了,都是过去的辉煌了。”   “今天风向不太好。”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里平衡了些,又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都不知道到底要多厉害才能有我这种水平。”   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苏管家,能否帮忙把障碍湖上的那颗球带回去。”   苏息辞让司机在临近的湖边处停下,下车后找到湖边的高尔夫球。   那是他刚刚打过去的,可能球童以为他要继续打,从湖里捞上来后就放在岸边草地上,湿漉漉的,滚着少许黄泥。   苏息辞微微皱眉,往四周一望,工作人员正在刚才的球洞边做后续整理工作,看到他望过来,遥遥伸手打了下招呼。   “对,就是那颗球,等等帮忙带回去啊,谢谢啦。”耳机里传来了那人的话。   苏息辞看了看自己手上套着的白手套,一尘不染。   “快点,你在磨蹭什么。”球车上,布熙之不耐烦地抱怨道,“什么时候回去?”   他推了推眼镜,走回球车,从车上随手拿出一根旧球杆,单手握杆,走到近前随意一挥,收杆上车。   高尔夫球从湖边开始低空滑行,在湖面上点三点,越过整片湖,整个球道,穿过果岭,飞跃两个半足球场的长度,直接落入球洞里。   布熙之瞪大了眼睛。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t x t 8 0. l a   水上漂,外加一杆进洞。   作者有话说:   根据百度百科,四杆球的打球路线为:   发球区-球道,第一杆;   球道-果岭,第二杆;   果岭-进洞,这一过程如果用一杆,就是三杆球,比标准四杆少一杆若是用两杆,加上前面两杆,就是标准杆;   如果是两杆以上,这轮基本废了,因为以用的杆数少为佳。   最后一杆进洞描述不太准确,一杆进洞是指从发球台打一杆,球直接到洞里,如果忽略苏息辞刚开始为了应付打出的那一杆,那才算一杆进洞。   这周没榜了,之后估计要轮空到完结,哎 第18章第18章   这种蠢事还需要想吗,笨蛋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南宫燃和司徒瑟聊完生意回到最近的遮阳台,一堆佣人已经在那等着了。   布熙之连忙迎上前,拿着两条冰镇后的毛巾递给他们。   “最后谁赢啊?”   “差距很小,后面没算了,没意思。”司徒瑟道,“要是你这个冠军从一开始就跟我们打,肯定甩我们一大截了。”   “哈哈哈,有可能哦。”布熙之得意道,视线一转,苏息辞静静地站在旁边。   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闪过一丝尴尬和恼火,酸道:“也看运气吧,有的人明明不会打,运气却好得很。”   “苏管家,有空一起约一下,我教你打高尔夫啊。”司徒瑟笑道。   布熙之脸色拉下来,自己明明这么优秀,司徒瑟和南宫燃却总是没有给他好脸色,难道豪门权贵都喜欢蠢一点的?   又要阴阳怪气地开口,南宫燃在不远处开口叫人,“苏息辞。”   还没正式辞职呢,就这样消极怠工。   苏息辞把毛巾叠成合适大小递给他,还倒了一杯红酒放在面前的桌上,顺势站在他身后。   南宫燃脸色好转了一些,和司徒瑟继续聊合作。   布熙之见没人搭理他,百无聊赖坐在那里玩手机,眼角余光睨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想到回来时球场上的那一杆,头也不抬,叫道:“苏管家,给我倒一杯红酒。”   打得好又如何,还不只是一个受人差使的管家。   正在听对方说话的南宫燃不耐烦地深吐出一口气。   “不行?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司徒瑟为难道,“而且,如果有田橙的加盟,到时候票房一定会更好。”   南宫燃喝了一口红酒,“田橙答应的把握很大,男主的话,也可以问问她的想法。”   布熙之玩着手机游戏,闻言忙道:“南宫总裁,挑选男主的话,我有这个信心……”   “啪!”他情绪太激动,手一挥,桌边的酒杯碎裂在地上。   南宫燃鄙夷地上下看了他一眼,问旁边的人,“这就是你想安排进去的人?”   “年纪小,不懂事,太浮躁,还需要好几年磨练磨练。”司徒瑟举杯朝他笑笑,阴戾的目光朝布熙之扫了一眼。   布熙之忍不住抖了抖,神色惊恐,连连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把酒杯放这么边,任何人手一抬都会把杯子碰倒!”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连这点分内的事情都办不好,学着不三不四的东西,想引起别人注意,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说着伸手就要去推人。   苏息辞见他要过来,不动声色地往侧边躲开后退,脚下刚动,有一只手更迅疾地抓住了他。   睫毛轻颤,他没敢抬头,垂下目光,尽量忽视头顶的视线和对方稍显急促的呼吸。   在碰到人之前,南宫燃的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往反方向狠狠一带,布熙之整个人被力道带得往后摔倒,跌坐在酒杯碎片上,后背撞到椅子脚。   “你以为你是谁,”南宫燃愠怒道,“也敢碰他?”   “我、我呜……”布熙之无措地坐在地上,“司徒……”   司徒瑟坐在一边喝口红酒,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南宫燃盯着苏息辞平和的脸色,沉声道:“你先回去。”   “那这里……”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没你事,先回去。”他命令道。   苏息辞客气完了,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转头朝旁边其他佣人交代了两声,回了主宅。   ——   仿佛踩点似的,他刚回到主宅,南宫炎就探头探脑地过来了。   “苏哥,苏哥忙呢?我给爷爷买了点补品,虽然比不上二弟的,也代表了我一点孝心,麻烦您让厨房炖上。”   苏息辞打开一看,一些海参,枣,还有一包树皮。   他疑惑地从袋子里拿起来,南宫炎忙用身体和手挡在面前,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好像他们在做什么违法交易。   他捂着嘴小声解释了句什么,苏息辞没听清。   见他一脸不解,南宫炎叹了口气,“苏哥还是年轻。”   苏息辞:“……”   “男人福音。”他嘿嘿两声,“总裁每天办公,那么劳累,压力那么大,晚上还要加班,体力难免跟不上,该补一补。”   “缓解疲劳,减压滋补的。”苏息辞明白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还是苏哥会说话。一定要跟他说,是我大老远的、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特地从非洲带来的东西,亲测有效。”他宝贝地拍拍药材,竖起一个大拇指。   “给您也带了不少这种树皮。”他看看左右,又道,“帮帮忙,顺便在爷爷和二弟面前说说,这次回来,能不要、咱就不要回非洲了。”   隔着一大包东西,苏息辞客气道:“我会跟他们提的,但至于最终结果,还是需要少爷才能决定。”   “我懂,我懂。”   南宫炎黑瘦的脸上写满了辛酸,完全看不出他和苏息辞一般大的年纪。   还想再说,门厅处传来南宫燃的声音,他赶紧告别,从客厅另外的门绕出去。   苏息辞听到南宫燃在问他在哪,美姨说了句「客厅」,又问:“你们最近是不是闹脾气了?”   他停住脚步,听到门厅外南宫燃带着不屑的口气道:“我这种身份的人去跟他闹脾气,你觉得可能吗?”   “我就说呢,前段时间叫得多勤,这几天你连理都不理他。”美姨压根没理他这句话,自顾自道,“苏管家脾气软,容易受欺负,你别这么冲,要是做错了,好好跟他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脾气软?”南宫燃嗤笑,脚下步伐一顿,苏息辞正站在起居室门边,抱着一堆气味奇怪的东西跟他对视。   “少爷。”他问候了一声。   往起居室方向走的脚步一拐,南宫燃快步往大楼梯走去,几下没看见人影。   苏息辞眨眨眼,压了压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以为今天不会再碰见这个神经病了,直到下班回家,他看到南宫燃大爷似的坐在自己花房门口的长背椅上,眉头紧锁,一脸冷漠地在那里发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还有事吗,少爷。”苏息辞悄悄把手里的钥匙放回包里。   “跟你说几句话。”见到人来了,他沉重道。   “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够多了。”并且好几次以不愉快收场。   “之前我说过,我有调查过你。”南宫燃酝酿了下,缓缓道,“我非常信任我的团队,他们在很多时候提供给我很多真实详细的信息,我对他们……也许太过依赖了。”   苏息辞将身体朝向他,听他讲完。   “但最近我发现,他们的调查,和真实情况有一些出入。”南宫燃移开视线,看着身边的蔷薇花,带着强势霸道的口气道:“如果你喜欢这里,就继续做下去。”   话刚说完,他紧接着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找新管家很麻烦,老头子脾气倔的很,回头又要挑三拣四,啰嗦一堆,麻烦死了。”   “可是您并不认可我。”他喜不喜欢重要么,这才是问题,这个雇主可不怎么友好。   南宫燃急了,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我认不认可有什么重要,人又不是因为别人的认可才活在这世界上的。你不认可我,我不照样站在这里。我不认可你,难道你就不要工作不要生活了?”   “您是雇主。”   “那我叫你去死你真的会去死吗?”   苏息辞静静看着他,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南宫燃想到那晚的情景,他站起来,急冲的口气变得低缓,语重心长又无奈道:“这种蠢事还需要想吗,笨蛋。”   “呃……”他骂人。   “虚伪地装出温柔和善好相处的样子,畏惧跟别人发生肢体接触,或者是我现在没看透的内在,不管是平易近人,还是性格古怪,好的,坏的,别人喜欢的,看不惯的,苏息辞,这些都是你。”   “做你自己,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更没有人有权利让你委曲求全、不去爱自己,你就是你,不需要因为想要我的认可而改变什么,也不需要因为没有我的认可而去烦恼什么。”   苏息辞站在石板路的尽头,他头一回认真地正视自己的房子。   那架将自己小屋几乎压垮吞没的蔷薇花,红得那么热烈,如沸腾的热血,泼洒在灰绿黯淡的茎叶之上,灼灼燃烧,释放自己蓬勃的生命力。   还有小屋门前的这个男人。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滚烫的自我。   “当然,我直到现在依然不认可你,因为我没有在你身上找到一个我认为合理的解释。”   苏息辞嘴角微弯,笑得像个画好的面具,“您还是觉得我来这里别有目的。”   “你的能力和你经历并不完全符合。”南宫燃直白地指出来,“很难不让人怀疑。”   “您说您的团队调查的和我真实情况有出入。”不是他的问题。   “是,调查团里一个负责观察你行踪的人,银行账目很可疑。通过转账追踪,我怀疑他被南宫耀收买,让我以为你和南宫耀关系匪浅,从中挑拨离间,这才造成一系列误会。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你身上其他可疑的地方。”   比如,没有用枪经验的人如何精准熟练地打出子弹。   苏息辞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个人有问题,很难确定团队里的其他人没有这种问题。”   就像南宫燃最开始怀疑他是南宫耀的人,在信任产生了动摇之后,对他的怀疑只会不断加深,不断挑出他几不可见的可疑点,自己解释多少都没有用。   果然,他没听到南宫燃对这话进行反驳。   “也许,您需要用到的消息,在他看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边角料,所以也就没有交给您了。”   “明天我会亲自找团队负责人聊一下,同时,我也派人跟踪那个调查你的人了,肯定会找到他被收买的实质证据。”   他商业上很多事情都是依赖于详实迅速的情报信息,从而做出精准的判断。   调查团队混进了内鬼,那可不是小事。   “你要是现在向我交代清楚也可以。”   “我已经说了。”   难道向他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他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他只是书里的一个人物?   那更加荒谬。   南宫燃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想了想,他端正态度,低声道,“之前怀疑你是南宫耀的人,有些地方故意针对你……”   苏息辞眉眼一亮,歪歪头,“最后你发现是误会,所以来道歉,想留我在这里继续做事。”   “我从来没做错过事,为什么需要道歉。”南宫燃一脸不满。   “呃……”   “我只有偶尔的战略性判断延误。”   “好吧,我会自动把这当成一个意思的。”苏息辞笑道。   南宫燃第一次见到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挚,搓搓手,把头撇到一边,道:“总之,你明天跟老头子说继续做,之后司徒瑟要是想挖你过去,赶紧拒绝了。”   “你怎么知道?”   “你们两个今天眉来眼去的,你一说快要辞职不干了,他眼睛比灯泡还亮,当路灯整条街都嫌晃眼。”   “我之前是有在考虑下家。”苏息辞道,“现在不会去考虑了。”   南宫燃满意地笑了,双手插在口袋里,“行,你休息吧。”   苏息辞点点头,重新拿出了钥匙,迈过台阶,犹豫了下,叫住了他。   “少爷。”看到对方看过来,他道,“以后,你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还用说。”   “她会理解你表现出来的所有虚张声势,关心你强大内心下的一角脆弱,让你放下所有防备和猜疑,毫无顾忌地去爱她。”   他笑道:“很快就会有了,到时候,请您不要用犹豫不决伤害她。”   “先管好你自己吧,少管别人的事。”南宫燃没好气道,“矫情死了。”   作者有话说:   您的花言巧语对了解您的人来说,适足以泄露您的空虚和弱点——莎士比亚;   可能没有小可爱注意到这篇文的立意,这里搬过来,手动高亮一遍嘻嘻-感谢在2022-04-2122:33:41-2022-04-2222:2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第19章   谈恋爱只会耽误我名垂青史的速度   “早,少爷。”苏息辞从厨房出来,身后跟了两排佣人,每个人手上拿着精致的早点和早茶。   南宫燃从楼梯上下来,路过他时淡漠地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来,问:“你找老头子说了吗?”   “说了。”他道,“最后想拿回辞职信时,老爷说早被你撕了。”   南宫燃干咳一声,快步走进餐厅。   苏息辞跟在他身后,笑了。   南宫榕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看到两人进来,笑容逐渐放大,见孙子板着一张脸,没话找话,问:“今天公司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等下8点有个数智信息签约仪式,下午去皇球娱乐谈合作细节,干嘛?”   “今天橙橙18岁生日,还是她的成人礼宴会,你忘了?”   南宫燃皱眉,他的确忘了。   田家和南宫家从几代以前就是好友,一直说要联姻,可惜几代生出的都是男丁。   前几年同性婚姻总算合法化了,两家也不需要了,田橙和南宫燃,男帅女靓,是大家都看好的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   “苏息辞,你等会儿去准备一份礼物,晚上宴会送过去。”   “晚上你不是有空,干嘛让苏苏去?”南宫榕刚才还特地问了一遍他今天的行程。   “谁知道合作要谈到几点,而且我还有别的事。”   “你这态度真不行,别以为我们两家长辈看好你就无所谓,还没定亲呢,回头橙橙跟别人跑了,你就跟你工作待一辈子吧。”   “工作有什么不好,能做到我这种赚钱赚到要写进社会学、金融学、营销管理学、经济学和历史学课本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谈恋爱只会耽误我名垂青史的速度。”   南宫榕瞪他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南宫燃生怕老人再唠叨,三两口喝了一杯咖啡,赶忙出家门。   “苏息辞,别忘了。”进车前还不忘提醒他一声。   “好的,少爷。”   他站在车门边,朝他招了招手。   苏息辞从大门那儿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你懂得怎么选送给女孩子的礼物么?”   “为什么这样问?”   “你没谈过恋爱啊。”南宫燃一脸理所当然。   苏息辞被他的话逗笑了,“谈没谈过恋爱,跟会不会选礼物没有关系。”   “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少爷是因为没有好的主意,所以才借口很忙让我送?”苏息辞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忙是真忙,我下午谈完合作后,还要跟曹淼好好聊聊。”他私人金牌调查团的负责人,“哪里有空去参加那种无聊的宴会。”   “田小姐会伤心的。”   “她最近跟司徒瑟有点那个意思,你别多嘴提我,免得被那种烂泥揍。”南宫燃提醒道。   “烂泥?”   “少爷,时间快来不及了。”萧群在旁边等得焦急,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   南宫燃把身体转到另一边不理他,继续跟苏息辞道:“就是司徒瑟,他家背景不清白,一家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很喜欢背地里耍阴招。”   苏息辞知道,司徒家是B市近二十年崛起的新贵,黑白通吃,娱乐产业多,来路不明的财源更多,至今还没完全洗白,这种人被他们这些旧豪门看不起很正常。   “如果田小姐真心喜欢他,会不在乎他这些小缺点的。”苏息辞道,女主马上就要出场了,可别现在发觉自己心里喜欢的是田橙。   “少爷,早上还有会要参加。”萧群再次提醒,“快来不及了。”   南宫燃想了想,道:“你晚上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在旁边提醒一下她,这女孩傻乎乎的,什么人的话都信,就怕这人没安好心,曲意逢迎,借她接近田家。”   “好的。”苏息辞把车门打开。   南宫燃进了车,心里不放心,从车窗里往外望,道:“你离司徒瑟也远点。”   这关他什么事?   苏息辞心里纳闷,嘴里应道:“我会的,少爷。”   车慢慢启动,驶出主宅门口,门前的那张温雅清隽的脸也随车子移动渐渐远离。   好像瘦了一点。   南宫燃把目光收回来,收敛思绪,袖子一撩,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八点七分。   “怎么聊了这么久?”他觉得才聊两分钟而已。   ——   苏息辞交代好工作,下午去商场逛了一圈,在一个装饰华丽的台灯和巨贵的卸妆水套装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他干脆两样都买了。   出了商场,他拎着东西穿过广场大街,在周围咖啡店坐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回去。   “苏息辞?”南宫燃从车上下来,还没进南宫集团总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拎着两个盒子过来。   苏息辞挑眉,脸上立刻挂上温和的笑容,“少爷,这么巧。”   “你买什么礼物?”   他把东西举高,“台灯和卸妆水,但不知道要选哪件送出去。”   “为什么挑这两件?”南宫燃有些奇怪。   “台灯代表陪伴,卸妆水表示希望看到对方最纯真的样子。”他解释道。   被他这么一说,南宫燃觉得两件都很好,他真心不是挑礼物的料,随口道:“两件都送吧,不差这点钱。”   “好的。”苏息辞道,“还是我送过去么?您确定不自己亲自去一趟?”   “你送就行。”南宫燃道,撩了撩头发,转头问身后的麦克斯,“曹淼到了吗?”   麦克斯看了看表,道:“已经在楼上等您半小时了。”   南宫燃扭头对他道:“你跟老头子一起过去,我这里抽不开身。”   他这是要在自己面前显得有多忙啊。苏息辞嘴角微弯,说了声「好」。   “不说了,等下吩咐厨房不用做我的晚饭,要加班……”   “嘭!”   “啊!!”   隔壁街口传来一下剧烈的碰撞声,接着惊叫声此起彼伏,附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往那处望去。   不少人从街口惊慌地跑过来,外围的保镖拦住人群,保护中间的人。   “不好了,有人跳楼了!”一个男人尖叫道,“谁来帮帮忙!”   “过去看看。”麦克斯道,“顺便帮忙报个警。”   几个保镖小跑过去一看,其中一个惊慌失措地回来,失声叫道:“是孙善!”   “怎么回事?”南宫燃眉头紧锁,带着一帮保镖跑过去。   苏息辞把礼物丢到他车上,也跟了上去。   广场附近全是高层的商业大厦,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周围已经没人踏足,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躲开,又好奇地向这里张望。   “这人谁啊,这么想不开跳楼?”   “谁知道,被逼的吧,最近创业失败的老板可多了。”   南宫燃走近一看,此刻四周都是散落的照片,孙善躺在一辆车上,血凝聚成泊,一滴一滴沿着车沿往下流。他的双眼无神地瞪着前方,全身湿透,脖子四肢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   他伸手一探,已经没有呼吸了。   “死了。”   “怎么回事?”苏息辞疑惑地问。   “孙善,曾经负责调查你行踪的人。”麦克斯小声道,“之前我们怀疑他被收买,是南宫耀安插在总裁身边的重要眼线之一,看起来似乎被杀人灭口了。”   南宫燃面色沉着,一道道指令有序地发出。   “派一队人去大厦上面看看有什么线索,哪层楼动的手,另一队人层层查看,大厦各个出入口以及周围也布下人手,看有哪些行为可疑的人,麦克斯,叫曹淼过来。”   吩咐完之后,南宫燃让人把地上散落的照片收集起来,取下尸体胸前沾血的相机。   取出内存卡,手下马上递来一个新的照相机。南宫燃打开相机,内存卡还完好无损。页面快速闪动,一直到其中一张,他的手指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身旁的苏息辞。   苏息辞双手交叠在身前,风平浪静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少爷?”   南宫燃舒缓一笑,“这段时间,我给你造成很大困扰吧。”   “还好,为什么这么说?”   他把相机放在他眼前,上面有一张照片。   苏息辞正在游乐场玩真人CS射击游戏,照片因为人在移动,拍得有些重影,糊了,估计是因为这个,没有上交给南宫燃。   “你怎么不说你玩的是这种?”虽然让他非常难以理解,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会玩这一类游戏。   “这也是射击游戏。”他认真道,玩起来手感不太好,缺点意思。   南宫燃提起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很难相信自己的判断竟然是错误的。看来,他真的太相信自己的调查团了。   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失,他难得歉愧地看着苏息辞,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可能先入为主一些错误的信息,造成了一些误解和偏执。”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没关系,现在解开误会也不迟。”苏息辞温柔地看着他,“如果、这是您想要得到的合理解释的话。”   ——   不远处的巷口拐角,一个人正举着相机,不断地拍照。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笨重的相机吓得差点脱手。   他扭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人。   那是一个六七十岁年纪的老头,身穿黑色冲锋衣,运动裤,戴着一顶渔夫帽和口罩。他注意到,这个人口罩边缘露出一点刺青,戏谑的眼神中藏着嗜血的冷漠。   年轻人警惕地打量一眼,往后退一步。巷子逼仄窄小,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就害怕了?”老头声音嘶哑地问。   他嘴唇苍白,僵在那里不说话。   老头用下巴点点不远处混乱的场景。   “知道他为什么死吗?”   年轻人匆匆瞥了一眼,摇头。   “因为拍了不该拍的照片。”老头伸手一捞,手牢牢箍住他的肩膀,两人像患难与共的密友一样,微微弯腰,注视着前方,“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年轻人浑身颤抖,手几乎抓不住相机,耳边吹来的话夹带着死亡的讯息,那只手压得他喘不过气。   老头把手指向了不远处一道站得笔直的人影,斯文儒雅,微微低头,双手交叠在身前,仔细看的话,其实是右手抓住了左手手腕。   他的表情,那么得温润而无害。   老头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得罪了他,你永远也摆脱不了。”   作者有话说:   之后可能要试一下其他时间的玄学了,比如说9点或12点,蹭蹭点击和收藏,小可爱们晚一点来看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第20章   放心,没事   水晶吊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富丽堂皇的大厅装饰,简单的低保和色调看起来舒适又亮眼,铺着白布的长桌上,各种精致可口的点心摆在银盘之上,散发着甜美的香味。   但这些在苏息辞眼里,这家酒店非常不合格。   水晶吊灯靠里的珠串没有擦,蒙了一层灰。   高脚蜡烛太多余,烛泪更是破坏美感。   服务生走动太随意,跟无头苍蝇一样端着盘子乱蹿。   桌布是急匆匆铺上去的,左右垂下的边角没有对齐,上下参差,看得很难受。而且面上因为摆放各种餐碟的缘故,出现了几条褶皱。   苏息辞一手拿着礼盒,腾出一只手,悄悄将桌布上折叠的一丝褶皱扯平。   “苏管家。”   田橙惊喜地迎了过来,雀跃的眼神忍不住左右捞人,看到他手里的两个礼盒,明知故问道:“这是谁准备的礼物?”   “少爷。”苏息辞把礼盒给她身边的服务生。   “还真稀奇,他会送生日礼物过来,送的什么?”田橙眼里绽放着绚烂的光彩。   “一个台灯,”他道,“少爷说,他只想当个安静的电灯泡,祝你和司徒少爷百年好合。”   “呃……”田橙勉强露出笑容,安慰自己道,“没关系,还有一个。”   “是卸妆水套装。”   田橙眼角抽了抽,谁送女孩子礼物是卸妆水,嫌她脸上的妆太浓,还是人太丑。   “他有说什么吗?”   苏息辞嘴唇翕张,到底没说出来。   田橙眼眶里泪光闪动,兴奋期待的光芒彻底被扑灭。   “把东西丢出去,谁稀罕他这两件破东西。”她气急败坏道,又想起司徒瑟今晚特地为她准备的长裙,珠宝项链,等下还有专门为她弹的钢琴独奏,两人谁真心谁假意一目了然。   田橙问:“南宫燃是不是没来?”   “少爷今晚加班。”   “就知道是这样。”她心如止水,也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回答,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就算嫁过去,以后也只能寂寞地独守空房。   在这花花世界里,谁想守活寡。   田橙端了一杯香槟,坚定地朝司徒瑟的方向走去。   苏息辞看着这一对佳人,郎才女貌,一个是影业集团巨头的老总,一个是人美声甜的新晋小花,要是田橙的心里没有一直记挂着南宫燃,他们得过的多幸福。   他们幸福地在一起,男主和女主也幸福地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纠缠,一切都会很美好。   苏息辞习惯性弯起嘴角,他也能拿着一大笔钱提前退休,多好!   ——   酒店休息室里,南宫玟楠身穿一袭深V大红长裙,背上披着一头随意慵懒的波浪卷长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晚她才是主角。   她对着屋里摆放的圆镜补妆,身后一个男服务生鬼鬼祟祟地走近。   “小姐,跟踪孙善的人联系不到了。”   南宫玟楠手里的口红停了下来,“孙善发现他了?”   “不是。”那人面色有些慌张,道,“孙善死了。”   她抿了抿娇艳的红唇,眼里划过一丝惊惧和愤怒。   “应该是被人推下楼,否则没理由会发生意外,相关调查还在进一步展开,跟踪他的人应该会知道情况,我在想办法找到他。”   “行了,不用找了,肯定全都被南宫燃除掉了。”   指甲轻轻刮过唇线多出的一点口红,模糊了周围的红色,晕染出一小块脏色。   南宫玟楠突然把化妆包砸在镜子上,把倒在桌上的镜子摔向地面,裂成十几瓣,片片照着她愤怒到扭曲的脸。   “小姐……”   “收拾干净。”她淡淡吩咐一声,把波浪卷发拨到身后,拿着自己的手袋走出休息室。   南宫玟楠和南宫耀多年来在南宫燃身边以及南宫集团安插了不少间谍,孙善是其中位子最重要的一个。   前几天,他敏锐地察觉出被跟踪,跟南宫玟楠说了,南宫燃可能怀疑到他头上了,想要寻求庇护。   南宫玟楠想既然这颗暗棋已经暴露了,不如派人盯着,以南宫燃的脾气,肯定要对孙善动手。到时螳螂捕蝉,她在后面还能找点南宫燃的证据,用这个把柄换南宫耀在冥冥一夏留下的贪污证据。   没想到,两个人都没了。   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他们总是吃亏,现在连南宫耀都那样了,南宫玟楠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田家豪宅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名门大佬,个个衣着靓丽,端着酒杯跟人寒暄。   因为田橙是明星的缘故,在场也能看到不少小花小鲜肉,老少戏骨歌星,或小家碧玉或妩媚妖娆,明争暗斗,整个大厅弥漫的是比香水味更浓的火药味。   这是荟萃了整个B市乃至全国最具才貌权势之人的大集会。   南宫玟楠一出场,马上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十厘米的高跟鞋有节奏地走着,深邃的眉眼,立体的脸廓,眼里流光溶溶,把一众明星大咖都比下去了。   她是豪门贵女,沉淀几百年名门培养出来的优雅与骄矜,让周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这是谁啊?”   “南宫集团掌门人的妹妹,听说过么?”   “二十二岁就担任南宫集团总裁,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科技界教父,两年里在化工领域杀出一条血路,无数企业家的噩梦,让所有人胆寒的……那个南宫燃……的妹妹?”   “没错。纠正一下,不是胆寒,是我的梦中情人。”   南宫玟楠听到周围这些窃窃私语,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不管她多漂亮多优秀,外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南宫燃。   她注意了一下,今晚在场的只有南宫榕,没有其他南宫家的人。   没有南宫燃,这里理所当然就是她的主场。   “玟楠,快过来!”田橙欢快地招呼她过去。   南宫玟楠微微一笑,顺手拿了杯酒。红裙翻飞,眼前的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那位,就是我们的国际巨星,尚骞!”田橙快走几步迎上她,拉住闺蜜的手,小声附在耳边,“还是单身哦。”   和司徒瑟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一身白色西装,霜尘不染,谦谦如华,冷若冰霜的眼里不沾半点凡俗。   南宫玟楠与田橙碰了下杯,心情如这清脆的玻璃声响后一般,无声的余韵久久回荡。   “是个难啃的骨头。”她眼里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帮我引荐一下。”   “还用你说,刚才已经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了。”田橙挤眉弄眼道。   “谢了,回头我帮你在二哥面前也提提你。”南宫玟楠打出空头支票,“互帮互助。”   田橙讪讪笑了一下,“我对他死心了,以后,你别在他面前提我了,免得我更难堪。”   南宫玟楠有些诧异,田橙喜欢南宫燃已经喜欢了近二十年,没想到他一回国,这就放弃了。   看来有些事情,要重新规划了。她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掩盖眼里的淡漠。   几人在角落里相谈甚欢,司徒瑟借势提起自己和南宫集团合作拍的电影。   “冯铭新作,陆导操刀,初步估算耗资8.6亿,如果收效好,将继续拍成系列电影,打造一个仙侠宇宙。”他道,“阿骞,你刚回国,需要一部国内作品站稳脚跟;橙橙,你要想往影后方向走,有可靠的作品傍身,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的邀请我当女一号?”田橙惊喜道,“我看过剧本,这简直是为我量身订造的一部电影。”   “当然,我们的小公主值得最好的。”司徒瑟笑道。   田橙幸福得有些飘飘然。   “阿骞,你的想法呢?”他问好友。   “我没演过仙侠电影。”尚骞冷淡道。   “刚好会是一次新的尝试。”南宫玟楠鼓励道,“你的脸非常适合古装。”   尚骞不置可否。   苏息辞端着餐盘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帘幕边,悄无声息地听着这段对话。   原书里,此刻田橙远在M国进修,尚骞也还未回国。等回国后,他发现女主是靠被南宫燃包养得来这部电影的戏份,劝她毁约,自己为她重新组建剧组。   女主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经过一次次绯闻和冲突,最后靠两部戏的资源成功晋升为二线小花。   眼看聊得差不多了,他端着盘子,往南宫榕方向走。   现在,尚骞拒绝,是个好消息,田橙担任女主,只怕到时加剧她们的冲突。   得要想办法让田橙不接这部电影才行。   他思绪沉浸在对原书的回忆中,眼里迅速判断人流方向,脚下避开众人疾步走着,斜对面草坪门廊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身形来不及站稳,踉跄着就要撞在他身上。   “啊!!”   女孩扑在他的餐盘里,摔倒在地上,脸上和身上沾了不少鱼子酱和黄色的酱汁。   而苏息辞手疾眼快抽出端餐盘的手,避开她,离人两步远。   “您没事吧,小姐?”他换上一张担忧的脸色,始终没有伸出手。   “你在干什么!”女孩惊慌失措地大叫,“你要是不避开,我就不会沾到这些东西了!”   苏息辞温和道:“这是下意识的反应,您要是扑倒在我身上,只会让两个人都沾上东西。”   “我不管,都是你的错。”女孩恼怒地从地上站起来,对自己丢脸而对方置身事外感到极度不满,委屈地不停擦脸上的酱汁,越擦越花,糊得整张脸和手都是。   苏息辞看到女孩的模样,脑海里立刻自动浮现出她的描写。   清纯明净的脸庞上,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乌黑柔顺的头发在后脑勺处随意扎出一个马尾,她穿着条白色雪纺裙,像坠落人间的天使,一尘不染,迷茫而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格格不入的一切。   好吧,实际情况与书里描写又有出入了。   女主怎么这时候就出场了?   书里的开头十分劲爆,男女主的见面,是在非常俗套的酒店总统套房里。   女的媚骨成酥,走错房间,男的欲火难耐,难以把持,两人颠鸾倒凤一夜,第二日早上,按照国际惯例,女人收拾跑路,男人醒来大发雷霆,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夺走他初夜的女人!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苏息辞想了想,对啊,南宫燃的白月光田橙没出国,自然要办生日宴,作为唱作俱佳的新星歌手,同在娱乐圈,女主理所当然地会来参加宴会。   他望了望四周,眼睛微眯,果然看到一个男人刚从外面走进来。   有女主的地方,必定有男主,南宫燃。   呵,男人,说好的要做加班狗,打死也不来呢?   “你在看哪里!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难道不该负责么?”   苏息辞有一瞬间茫然,这是女主对男主说的台词吧?   他深知自己只是一个背景板,把那五句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但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和女主见面。   他抓了身旁桌上的餐巾,递过去。   “贝贝,你怎么在这!”尚骞惊讶地从人群中走出,比他先一步拿出纸巾给她擦污渍。   “尚骞?你怎么回国……尚骞呜呜呜……我为了今晚,特地化了半天的妆,挑了一件好看的裙子,现在全泡汤了,怎么办……”   “没事,我带你去更衣室。”   “被整个圈子的人看到了,还有不少记者。”她仓皇又无助,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们不敢乱写的。”尚骞丝毫没在意自己衣服沾上了她身上的污渍,柔声安慰道。   两人一个哭闹一个安慰,顿时把苏息辞晾在一边。   他深知自己不管处在什么地方,总是没有存在感,很容易让人忽略,此刻没人理他,他也乐得清闲,正要离开,女孩叫住了他。   “站住!你撞到了我,为什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抱……”   苏息辞眼前蓦地一暗。   一个高他半个头的强壮身躯挡在他面前。   半米之内的亲密距离遭到侵入,伟岸的身躯散发着迫人的气场,他忙后退一步。   在他动作之前,南宫燃已经往后一退,给予他适当的空间。   苏息辞不动声色地缓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手,脸上的神色一点没变,低声恭敬道:“少爷。”   “嗯。”南宫燃全身散发着浓重的低气压,十分骇人,“老头子在叫你,去休息室。”   “好。”苏息辞心头松了一口气,转身一看,这场闹剧吸引了大厅里大部分人,把这块角落围得水泄不通。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摔倒?!”   摄于南宫总裁的压力,人群渐渐散开。   苏息辞抿抿唇,其实他可以忍住的,假装像个正常人一样。南宫燃这样为他着想,让他心里压力更大。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南宫燃往后偏头,凑近了他,又在合适的距离前停住。   “放心,没事。”他小声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第21章   一听就很缺钱   休息室里,南宫榕见苏息辞两手空空地回来,疑惑道:“吃的东西呢?”   苏息辞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发生了点意外,我这就再去拿一盘。”   “没关系,不用了,你来之前我吃了一点,现在不饿。”   “但是这样也不能喝酒,我去给您拿饮料。”他把桌边的酒没收。   “我就喝一点而已,”南宫榕抱怨道,“在庄园里你不让我喝,难得出来参加宴会,你也不让我喝,小心我去燃燃那里告你状。”   年纪越大性子越像小孩,南宫榕喜好不多,喝酒是其中一项,只是现在身体不行了,喝多了对心脏不好,被苏息辞严格管控住,他越是想法子偷喝。   老人见他端着酒杯发呆,试探着叫了一声,“苏苏?”   “啊?”苏息辞恍然惊醒,“有事么,老爷?”   “你怎么了?想喝酒?”   他看看手里的酒杯,笑了笑,“没有。”   “有心事?”   “没有。”他把酒杯里的酒倒进垃圾桶,顺便把酒瓶也拎走,“您别瞎猜。”   “别以为我老糊涂了,就算眼睛花了,心还敞亮着。”南宫榕眼巴巴地看了酒瓶最后一眼,道,“跟我一个要入土的人都不能说?”   “也不是。”苏息辞把酒瓶放下,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您说,一个人,记得你所有的喜恶,尽量在公共场合维护你,这算什么?”   他心里真实地迷惑了。   南宫榕随口道:“他身份地位不低吧?”   “为什么这么说?”   “第二次见面主动叫出对方名字,记住打过交道的人所有喜恶,悄无声息地体谅对方,安排好一切,让对方与你交往时,时刻感觉到舒服,表现得谦和有礼,落落大方,这是我们这个圈子最基本的交往礼节。做多了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才是一个豪门家族留给他们的东西。   “没什么大不了的……么?”苏息辞喃喃道。   “那、一些说到心坎里的话,也能随口就来?”   “平时开会对员工还讲的少么。”南宫榕不在意道。   苏息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把杯子放在桌上,“我去趟洗手间。”   掬一抔水淋在脸上,冰凉的感觉刺激着脸上每个毛孔,带着微微的刺痛,把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丁点事情也值得放大。   南宫燃前几天还对他大吼大叫,威胁着要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告诉所有人,后来发现自己知道他会对螃蟹有阴影,这才罢手。   而且,要不是他在孙善相机里发现那张照片,对自己的怀疑可从来没少过。   他对自己什么时候有好过。   苏息辞眨眨眼,扯出纸擦汗脸上的水珠,重新戴好眼镜。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扯出一个标准的笑脸。   从洗手间出来,南宫榕已经不在休息室了,他走到大厅,一切已经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样子。匆匆扫过一圈,他朝南宫家聚集地处走。   “少爷。”他走近南宫燃,问候了一声。   南宫燃见到他来了,淡漠地一瞥,道:“伸手。”   他疑惑地伸出手掌。   掌心里多了一碟精巧的巧克力蛋糕,泛着浓郁的甜苦味。   “快吃。”他命令道。   “为什么给我?”他费解的很。   “你今晚吃了吗?”   “没有。”   “那我给你这个,不是为了吃,难道是为了看?”南宫燃烦躁道,“别磨蹭了,等会儿奶油化了不好吃。”   “哦。”苏息辞的确饿狠了,拿起叉子,走到角落里优雅而迅速地吃着。   等一碟结束,他矜持地舔舔嘴唇,局促地把碟子放到一边,继续站回南宫榕身后。   萧群看到他,小声问:“听说你又不辞职了?”   苏息辞目不斜视,淡声道:“这里薪酬挺高,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戴着墨镜的人歪了歪嘴,“好吧。”   他一时间听不出到底是喜怒还是失望,“你想我走?”   “我兄弟还欠你一个人情,你走了找谁还?”   “我没做什么。”原来只是这样。   “还有,你对我兄弟的封杀,我也没忘记。”   南宫燃穷极无聊地站在那里,听田橙司徒瑟几人说话,余光刮到苏息辞和萧群正在低声说话,清了清喉咙。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这里。   苏息辞也不例外。   南宫燃舒心了,道:“刚才那个男的就是尚骞?”   “对,”司徒瑟帮好友解释,“刚才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平常他脾气性格都很好,只不过遇到了那个女人,一时激动,才对你出言不逊。”   刚开场就引起男一男二为她互相开火,不愧是女主。   “跳梁小丑罢了。”南宫榕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   “那个女人是谁?”南宫燃问。   “刚出道的一个歌手,名叫花贝。”田橙道,“我上部电视剧是她唱主题曲,声音还不错,没想到性格竟然是这样,好好一个生日会,全让她扫兴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股子装腔作势的味道。”南宫玟楠讥笑道,“直接扑倒在人家怀里卿卿我我,没见过男人么。”   女主实力就是强,刚出场就达成和两位恶毒女配结下梁子的成就。   如果刚才她扑倒的不是自己,估计还会有一个恶毒炮灰等着被男主出头收拾。   这种本事,苏息辞难以企及。   “所以,那个女人原本是想扑倒在苏苏身上,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南宫老爷子稳坐人群C位,一开口就把大家的目光集中在苏息辞身上。   “不是,只是意外。”老爷子您可别乱说,我已经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威压了。   “爷爷,不是苏管家,是尚骞的身上,”南宫玟楠澄清道,“他比苏管家更帅气,更温柔更绅士,但是太单纯,不懂女人的心机套路。”   她话越说越小,瞅到南宫燃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赶紧闭嘴装鹌鹑。   “她有什么值得聊的,别管她了,破坏大家兴致,”田橙大方地站起,举起酒杯,“大家今晚玩得开心,我先失陪了。”   司徒瑟和南宫玟楠跟着田橙离开,南宫榕遇到几个好友,让萧群推着他去寒暄。   苏息辞余光捕捉到尚骞和花贝从更衣室里出来,两人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和谐的很。   他们曾经是初高中同学,大学也在同一所学校,后来女主因家庭原因退学,尚骞出国,两人几年没有联系了。   不远处,有人也在盯着这两人。   “那个女人,还真是让人倒胃口。”南宫玟楠道,“自己先撞了人,却先指责逼迫别人道歉,自己倒是装无辜,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我刚才从别人那里听来说,她只是个私生女,没什么家教,花布婉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田橙端着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指头,指指不远处一个眼带怨毒的女人。   “我怎么对她没印象。”南宫玟楠挑眉。   “三线小明星而已,靠着自己家公司起的势,现在公司要破产了,也没资源了。”   “你请这种人来干什么,一堆杂虫,好好的成人礼变成了这样。”   “她是之前我得奖的电影女四号,我这不是一开心,所有人都请过来。否则,就凭她们,连我田家的门槛都摸不到。”田橙冷声道。   “我有一个想法。”南宫玟楠莞尔一笑,“既然她毁了你的宴会,败坏了好心情,咱们就从她身上找点乐子。”   田橙杏眼灵莹清澈,有些听不明白,“怎么找乐子?”   “我大哥最近从非洲回来,带了一点好东西。”南宫玟楠从自己手袋里拿出一包黄色粉末。   “这是什么?”田橙害怕道,“害人的事情我不干。”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拿着毒药到处逛,这个只是助兴的。”只是药力比一般的强很多。   “本来要……”她看向尚骞,话锋一转,“只是让她出丑而已,你让花布婉去,就算有事,也怀疑不到我们身上。”   田橙犹疑地拿着药包,被南宫玟楠推了推,“去吧,不会有事的。”   苏息辞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她们的举止,当田橙走向花布婉时,他察觉出,剧情线要开始起作用了。   花务德曾经出轨过花贝的母亲,自知有愧,任由妻女这么多年来欺压花贝母女。而母女俩从始至终觉得自己是花务德心中的真爱,宁愿为爱默默忍受所有欺辱,花贝前期也是一直遭受所有人欺负的小白花形象。   关于这一点,苏息辞只想对作者的设定说一句:脑残。   现在男女主见面了,那么马上就是故事的开头,花备举被南宫燃搞破产,走投无路,他听了花夫人的话,用女儿换钱,联合自己的大女儿在花贝的酒里下药,准备宴会结束后送到楼上的酒店套房里,一个油腻的男人会在那里等着她。   当然,结果是花布婉误入准备好的房间,花贝误打误撞去了顶楼总统套房。   只是,现在的宴会成了田家举办,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没有花备举夫妇在旁边助力,花布婉和田橙能不能成功下药呢?   苏息辞开始操心起来。   “少爷,您对花贝的印象怎么样?”当时他在洗手间,外面的情况他都不知道。   “一直在哭的烦人精一个。”南宫燃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气。   “你想不想跟她有更多的接触?”他旁敲侧击问。   “不想。”他断然道。   “为什么?”他有些惊讶。   “一听就很缺钱。”南宫燃嫌弃道。   “呃……”他试探着问,“你难道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的心脏什么时候没在动?又不是死人,我在看你的时候它都在动,难道就能说是……”南宫燃看向身旁的人,没了言语。   头顶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把苏息辞的皮肤照得雪白透亮,脸颊看起来软软的,细腻光滑,像带着奶油樱桃馅儿的雪媚娘。   他的五官偏精致秀气,脸廓线条圆润流畅,却不让人误认为是女孩。这张脸上的月牙眼总是带着不多不少的两分笑意,狭长了眼尾,温柔而从容。唇角微翘,浅浅的颏唇沟若隐若现,显得两片唇更加圆润饱满,好像身旁的人只需微微弯下腰,就能任君采撷。   但这就像一张精心绘制上去的假面,每一笔、每一个表情弧度,都是别有用心设计后的成果,让他看起来是那么完美,坚定而强大,足够可以成为别人踏实的依靠。   落在脸上的每一笔,都击碎了南宫燃眼里的自傲与张狂。   他舔舔发干的嘴唇,比逃难更加仓皇地移开视线。 第22章第22章   别哭,别哭……   苏息辞实在对这钢铁直男没法子了,难怪这人追女主追得那么艰难,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书里这人再呆,也不至于不心动。   他记得一夜过后,南宫燃很快找到女主,并在发现她长得和田橙有五六分相似之后,第一次正式见面就甩出卖身契约,要求女主花贝签字。花贝断然拒绝后,他心动了。   理由是,生平头一回,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敢拒绝他的女人。   难道是今天见面的场合不够正式亮眼?还是说,他们之间缺「睡一觉」的身体经历,事件先后顺序弄反了?   苏息辞认真思考着这个哲学问题。   现在恶毒女配已经开始推动剧情线了,男主这边完全没准备好算怎么回事。   ——   田橙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近花布婉,迎面走来一个人。   “田小姐,我找你有点事情。”苏息辞道。   田橙对做这事本来就抵触,现在被他一打搅,更是心神不宁。   “有什么事吗?”   “你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他疑惑问。   “没什么。”她慌乱地把药丢进自己的包里。   苏息辞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不是有意破坏你的生日宴会。”   “不是你的错,那个女人自己莽撞地跑进来,撞倒你,还要求你跟她道歉,这才是无理取闹。”田橙道,心里装着事,嘴上急切地赶人,“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田小姐,今晚请过得开心,不要因为一些人耽误自己的好心情。”苏息辞笑道。   “谢谢你,等一下我会很开心的。”田橙道。   苏息辞与她告别,转身,带着手套的手里已经攥着药包。   闻起来有点熟悉。   他抽抽鼻子,没太在意,趁着人没注意他这里,飞快地把药洒进一个香槟酒杯里,又把剩了一半的药包借口帮忙捡回,还给了田橙。   一切准备就绪,他端着酒,走向南宫燃。   南宫燃这时手里已经拿了一杯香槟酒,正与别人攀谈,见他走过来,与人分别,小声问:“礼物你送了吗?”   “已经送了,田小姐似乎不喜欢。”苏息辞把掺了药的酒放在旁边桌上,他皱起眉,“女人就是麻烦。”他觉得这礼物很好啊,而且还是两份,一个成人礼,一个生日礼,多用心。   “您今晚既然有来,为什么让我代替您送?”苏息辞疑惑道。   “我没打算来的,谁能想到孙善会没了,曹淼跟进后续调查,我来看看南宫玟楠这里有什么异动。”   “异动?”苏息辞扶了下眼镜。   “这女人比她那窝囊爸更狠,发现孙善暴露了,直接除掉了他,一些证据跟着没了。”   “没想到玟楠小姐那么娇柔的一个人,也会做出这种事。”苏息辞嘴上应付道,见他终于把酒杯放在桌上,快速将酒调转位置。   “可别小看她,虽然说是女人,可她的手段比南宫炎南宫堂更厉害,除了在冥冥一夏有股份,她还有两家公司在手中,时刻觊觎南宫集团,这几年安排进内部的商业间谍数不胜数。家族里还有几个要她掌权的声音,不过是迫于我的威力才不敢叫太狠。”   “看来您从来没有对她掉以轻心。”   “南宫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掉以轻心一次,就是日后的祸根。”南宫燃道。   苏息辞深以为然,刚开始他就以为这位霸总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是个脾气暴躁的恋爱脑。   没想到刚见面就被逮住漏洞使劲追问。   这人脾气是暴躁,恋爱脑?如果他和工作恋爱的话,那的确是。   他手按了按喉咙,南宫燃立刻问:“怎么了?口渴?”   苏息辞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放下手站好,尴尬道:“有点,反胃。”奶油实在腻味。   “刚才你吃得那么急干什么,又没有人要使唤你。”南宫燃臭着一张脸道。   “工作期间,还是不要吃东西比较好。”他和萧群一样,需要随时待命,吃东西会给人不专业的印象。   “吃点怎么了,你下午从公司直接来酒店,一点东西没吃,胃饿坏了怎么办。”南宫燃随手端起酒杯喂他。   “我没那么娇弱。”他喝了两口,突然顿住。   “还难受?再喝点。”南宫燃催促道。   苏息辞白嫩的脸微微鼓起,捂住嘴,发愣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仰头看他。   南宫燃舔舔嘴唇,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没一秒又忍不住飘回来,一会儿看他额前的碎发,一会儿盯着他的脸颊下巴,没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又不想错过他难得流露出的可爱。   意识到现在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也无济于事,苏息辞认命地把嘴里的酒咽下去,把杯子推给他。   “少爷,您也喝。”   他今晚要是不中招,自己这就白挨了。   “我不渴。”南宫燃把酒杯放回桌面上。   苏息辞端起酒杯,一定要他喝。   “少爷是嫌弃我喝过?”他一个洁癖重度患者都没嫌弃他。   “你想什么呢。”南宫燃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嫌弃,喝了一大口,“看,没有嫌弃。”   苏息辞心里松口气,今晚的任务圆满达成,望另外一处角落张望了下,花布婉站在花贝的身边,正在劝自己的妹妹喝下酒,神色间透着丝丝的得意。   接下来,就是见证剧情强大的时候了。   “少爷,您先忙,要是累了,顶楼总统套房还在续订期,您可以上去休息一下。”   苏息辞担心自己待会儿出洋相,先去找南宫榕告辞。   南宫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正式的宴会还没开始,你要是累了,先在旁边坐坐。”   “可是……”苏息辞心里着急,一时反倒想不出完美请假的理由。   “你可以出去转两圈,等八点钟再回来,机会难得,无论如何,都要参加今晚橙橙的成人礼,一辈子就这一次,你不会想拂了田伯伯的面子吧。”田橙的爸爸在旁边笑着开口,“来了又走多让人扫兴。”   话是这么说没错,平时的话他也不会没礼貌地开这个口。   苏息辞不好再提,想着不过是助兴的药,才喝几口应该没事,原书女主……   算了,不想了。   他独自坐在角落里,越是想忽略身体的异样,奇怪的感觉越是清晰。   先是小腹,感觉贴着热水袋,热热的,胀胀的,接着那股热气开始渐渐扩散,若有似无地在各个角落流窜,沉积在关节处。   感觉充满了力量,又觉得有点疲软,很奇妙。   苏息辞深吸一口气,从来就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自己坑人反倒把自己坑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注意到南宫燃一整杯酒都喝完了,没过多久揉着额头出了大厅,花布婉鬼鬼祟祟地和一个男人架着花贝也出去了。   只要熬到八点,田橙成人礼结束之后就行了。   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苏息辞拿出来一看,又是南宫燃!   他尽量平复躁动的心,缓匀了气息,按下接听键。   “少爷,有事么?”   “来总统套房。”   “我回庄园了。”   “我听到你周围背景的音乐,还有谈论的声音。”南宫燃敏锐地察觉到了,“五分钟之内,立刻、马上!来总统套房!”   自己的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完全没给他找借口的机会。   苏息辞头痛地揉揉额角,认命地起身,待会儿敲门的声音要是吓到他阳痿,可别怪他。   “苏苏,你没事吧?”南宫榕奇怪问道,“脸色看起来很红。”   “没事,应该是感冒了。”苏息辞勉强地维持着脸色,“少爷有事叫我,跟您说一声。”   说着,他快步走出大厅。   此刻酒店外早围了一圈记者,都想拍到田家给最珍贵的掌上明珠田橙办的成人礼是什么样的。   苏息辞知道,这群人明天还会曝出更劲爆的消息。   刷了卡,私人电梯一路从底层直达最高层。听到电梯里机械的人声,他稳住身形,走进顶楼唯一的房间。   房间很黑,只有对面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透出稀薄的微光,恍惚有一个高挑健壮的侧影,坐在沙发上抽烟。   “少爷?”苏息辞头一回上来这里,对这黑暗陌生的环境传达出的压抑氛围感到莫名的害怕。   一种无形的恐惧,在向他逼来。   心底深处最惨痛的回忆,不断从记忆的边角向四周涌来。那是最恶毒的诅咒,困扰了他十几年,并且还将继续伴随他的一生,邪恶地欺压他生活中所有仅剩不多的、本该是快乐的点滴瞬间,再转化为无尽的痛苦和无力感,一遍又一遍加强缠缚于身的锁链,永远也解脱不了。   苏息辞浑身发麻,颤抖着转身,手刚抓住门把手,背后一只大手从黑暗中伸出,将门彻底合上,反锁。   他烫着似的缩回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   南宫燃撑在门把手上,一个人加两面墙,苏息辞被困在角落,进退不得。   “别靠近我!”他凄厉地叫着,吓得浑身颤抖。   “我不想的,别逼我伤害你!”苏息辞手脚发麻,踉跄着后退一步,想要避开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却发现那股气息混合着南宫燃身上喷薄的热气,无孔不入,几乎让他窒息。   “苏、苏……”南宫燃使劲眨着眼睛,晃了晃头,却感觉自己更晕了。   与之相对比的是,身上像一片燎原,自己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股热意,激动到浑身哆嗦,想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出口。   “你怎么……来了……”他混沌道。   苏息辞背贴着冰凉墙面,困兽一样警惕地盯着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死死抓着左手手腕。   不可以,他是南宫榕最爱的孙子。   “你让我出去好不好?”他湿红了一双眼睛,低低哀求道,“我去找你的妻子,花贝。”   “花贝?”南宫燃困顿的眼睛看着他,“她是谁?”   他的妻子……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这双眼睛,带着一种让人心痛的脆弱和无助。   从第一眼开始。   带着烟味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眼睑,打湿了的睫毛颤抖着刷过指腹,最后,指尖在眼尾轻轻一点,刮去溢出的泪珠。   “别哭,别哭……”   南宫燃已经没了神智,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身体越靠越近。   苏息辞摇着头,惊恐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了。   手从背后伸出,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右手,却凝滞在半空中。   自己的唇上,贴上了一个温柔的,湿热的,唇。 第23章第23章   那里,一生的归宿,在等着他   “欢迎参加小女田橙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今天,我特地为她举办了一场隆重的成人礼!”   台下轰烈的掌声响起。   “十八年前的今天,我捧着手臂大小的人儿,哭得像个傻子;她牙牙学语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词是「爸爸」——这点她妈妈一直有意见,但没办法,”田家掌权人骄傲地说道,“后来她学会走路,第一天上学,第一次拿到奖状,第一次画全家福,第一次带着她去参加钢琴比赛……有太多太多美好的第一次,在我眼前闪过。”   说到这个,他有些哽咽。田夫人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好吧,那些回忆该结束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有请我们的掌上明珠,田家的下任接班人——田橙!”   高昂的话音一落,酒店外一千八百响烟花接连划过夜空,将整个城市照亮。   也照亮了苏息辞面前的那张脸。   他惊愣在了原地。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男人,以这种形式,亲密接触。   小心翼翼,真实可触的温柔。开始时只是蜻蜓点水,石子投湖,泛起整个身体的涟漪。   舌尖像个灵活的小偷,想要寻找他紧咬下唇的空隙,苏息辞严防死守,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对方。   对方变得更加耐心,一点一点润湿每条唇纹,温暖的鼻息在方寸之间交汇,融合,脸上的皮肤暖暖痒痒,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条件性发笑,想退却,避让,又留恋这种感觉。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其他人的体温了?   足够温暖,足够踏实,足够带来难以言表的心动。   在他身体放松的时刻,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   苏息辞整个身体、每个毛孔炸了起来!   南宫燃的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他的腰。   他张开嘴惊叫,又被堵住,那个狡猾的小偷,终于声东击西地进来了。   苏息辞使劲推着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压根使不上什么力气。   他的大脑,在面对束手无策的极度恐慌下,身体直接宣布瘫痪,根本不听使唤。   眼泪逼出眼眶,无声划过脸颊,他无助地颤抖着。   别这样!   他害怕这个糟糕陌生的环境,害怕南宫燃,害怕这种力量的悬殊,自己的无力感,害怕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害怕现在的接触,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害怕此刻的一切。   许是发觉对方的紧张,南宫燃搂腰的手划过他的背,在他的后肩轻轻拍着。   笨拙,轻柔。   与此同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绵缓起来,点啄,试探,啃噬,浅吸,尝试着勾勾搭搭,想邀请他的舌尖与自己一起玩。   舌尖变得酥麻起来,苏息辞逐渐分不清是药力的效果还是对方的原因,意识逐渐模糊,眼皮颤了颤,带着泪水的睫毛渐渐半沉。   南宫燃满意地将他搂得更紧。   楼下。   田橙一身大红色短款小洋裙,露出修长的两条秀腿,款款从楼梯上走下。此时,黑暗中又一束灯光亮起,司徒瑟一身白色西装,坐在钢琴面前,缓缓弹奏起小夜曲。   他时而抬头,深情与田橙对视,时而低眉,为这首小夜曲沉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若即若离,如胶似漆。   苏息辞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这种胶着的感觉,仿佛细密的汗从毛孔中渗出,在两人的贴合之中,都能随着热气蒸发,变成缕缕烟雾。   虚无缥缈,如游太虚幻境,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又如一把勾子,想勾住那抹几不可察的烟,却撞进了南宫燃混沌的双眼中,压抑在心底的温柔和独占欲。   自打有意识开始,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呢?   从来没有。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鲜血,扭曲的尖叫声,恐慌的战栗,他本来以为,它们能填补自己内心深处的空白。   但无济于事。   他的手,慢慢回抱住南宫燃的肩膀。   他似乎,找到了一种解药。   小夜曲这道前菜结束,交响曲奏起。   属于夜晚的狂欢,正式开启。   鼓尖对柔韧鼓面或轻或重的啄点,忽而细密欢快,忽而沉重捶打,对应不同部位,时而低声沉哼,时而高亢刹止,时而呜呜哽咽。鼓面微微颤抖,演奏出高低闷亮不同的曲调。   脚尖与脚尖的错落,交缠,人们欢快地在大厅中央起舞,那是这个夜晚最让人欢快的地方。   田橙像个高傲的天鹅,站在黑色西装人群中间,昂首挺立,开始跳起属于她的舞蹈。   苏息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顿时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想逃避这种让人尴尬至极的场面,但对方已经死死锁定他,不容他半点拒绝。   “别这样,我怕……”他哽咽着低低哀求。   这话注定得不到回应。   欢快的鼓点再次响起,桑巴舞热情奔放,正合田橙一袭大红色的流苏裙。   裙摆颤动,在水晶吊灯中划过闪亮的流光,一道接着一道,让人眼花缭乱。大红色的身姿随着鼓点摆动,不断挑衅人群中央的人,引起对方的回击。   桑巴是两人间的战斗,凭借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对方越是挑衅,自己越是不能退缩,更要迎难而上。   一味地忍让,退缩,让对方得寸进尺,不是他的风格。   终于,他放下些许矜持,也加入了这场狂欢之中。   他怂恿周围的有利资源,不断逼近,挤压本就无隙的空间,想要将对方束手就擒,乖乖缴械。   战火在方寸之地间点燃,对方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鼓舞,舞蹈更加张狂放肆。   步伐灵越弹跳,体态上带着动人的摇曳感,随着欢快的节奏迅猛地一屈一伸。   舞步中夹杂着变幻多端的进击方式,时而,时而中倒,时而前俯,半途又后仰。   舞蹈中的人,完全褪去了平常生活中该有的模样,被煽情的桑巴影响,热烈如火,几乎将自己点燃,无私地去温暖一颗冰冷冻僵的心。   受到这种热情感染,苏息辞渐渐放松,随着对方的动作节拍轻轻摇晃,像热带沙滩上的棕榈树,随风摆荡,摇曳生姿。   一首欢快的舞蹈,在一串又一串烟火中,落下中场休息的帷幕。   这个夜晚,太长了。但当舞蹈开始的时候,又太短了。   田橙被汗湿透了全身,两腿发麻,抖着腿从舞池中央退场。   “我再也不会穿高跟鞋跳舞了。”她接过南宫玟楠的水,抱怨道。   “跳得很不错,技术很厉害嘛。”南宫玟楠揶揄道,“之前竟然没见你跳过。”   田橙将气喘匀,调皮道:“天赋异禀,没办法。”   南宫玟楠哈哈笑了起来,“我等你将他征服的好消息。”   田橙莞尔一笑,短暂的休息过后,再次冲入一群黑色西装之中。   那里,一生的归宿,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迟了。   为了写这章,我百度了下桑巴的舞蹈特点,某些词来源于百度,觉得熟悉请见谅。 第24章第24章   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狂欢一直持续到天明。   整整一夜,苏息辞几乎没有休息过,等到该死的生物钟又在清晨准时让他醒来时,混沌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躺在床上,懊恼地捂住脸。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不客气地甩开横在腰间的手,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   南宫燃眉头紧皱了一下,似乎也要被生物钟生拉硬拽醒过来,苏息辞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抬手往他后颈处就是一个利落的手刀,成功把人劈晕过去。   黏腻的汗湿还留在皮肤和头发上,散发着阵阵味道,十分难受,特别是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此刻压根没了知觉,偏偏还要让他脸红心跳地感受到从大腿根一直往下流出的液体。   苏息辞抬脚又往他身上踹了一脚,又因为全身乏力差点摔倒在地。   杀了他吧,杀了他!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这个人真的知道的太多了。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涌现出所有血腥疯狂的想法。   手曲成爪,他耷拉着眼皮,慢慢靠近昏睡过去的南宫燃。   床上晕过去的人此刻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一点反抗的意味都没有,散发着难得的让人安心的感觉,脸上甚至带了点憨气。   没意思。   所有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最终又归于平静和淡然。   他淡定自若地走进浴室。   一个小时后,他慢腾腾地穿好蹦坏扣子的衬衫,以及皱得不像话的西装,双眼锐利地扫过房间内的一切,确认再也没有什么引起怀疑的痕迹,这才走出总统套房。   苏息辞从总统套房专用电梯下到地下私人停车场,他的车还没资格停在这里。   他却没有走里面的近路,先走出了酒店,再绕了一段路到公共停车场,去取自己的车。   车钥匙向自己的车按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似乎是不经意抬头,让不远处的摄像头拍下自己的脸。   这时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和话筒,追着两个人问话。   他双眼微眯,站在车门边远望,接着昏暗的视线,分辨出这是女主花贝的姐姐花布婉,以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两人用手和包包捂住头,狼狈地钻进车里。   看来这个环节没错啊。   被下药的女主上哪儿去了?   一个热情似火的大活人,还可能神志不清,能到哪里去。   苏息辞心里升起一股烦躁,这女主能不能听话一点,按照剧情线走。   板着脸回到庄园,到门口放行时,值班的人探出脑袋,笑着打了声招呼,“苏哥好。”   苏息辞扶了下眼镜,冷淡地点了点头。   “苏哥,你眼镜片怎么有点碎了。”   苏息辞转头,看向那个聒噪的人。   在值班窗口处,留着寸头的是王随,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在他旁边,是和他同期进来的新人,简遥,闻言也朝他这里看过来。   苏息辞露出标志性的浅笑,解释道:“刚才回来时遇到了点小意外,撞碎了,不是什么大事。麻烦开一下门。”   王隋见到他就两眼发亮,听到他的提醒才记起来要做的事,“抱歉,苏哥,这就给您开门。”   门缓缓打开,苏息辞提档转动方向盘,沿着山路往上开。   简遥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车上的人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苏息辞回到自己的花房,跟主宅的美姨和南宫榕通了电话请假,把一身衣服眼镜丢进垃圾桶,又去浴室洗了一次澡,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床上补觉。   他以为自己经历了昨晚的事,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不堪片段会再次被勾起,奇异的是,他一觉就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对床被还有些恋恋不舍。   难得睡了个这么好的觉,他把这归功于昨晚的劳累。   洗漱过后,虽然跟南宫榕说了请假,他想着南宫燃该回来了,便想去主宅,探听一下情况。   才刚到门口,他就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发生什么事了,美姨?”   美姨见他戴着口罩,声音泛哑,眼尾还带着一片薄红湿润,以为是感冒了,开启唠叨模式。   “平常不穿衣服,现在感冒了吧,难受的还是自己。”   “我没有不穿衣服。”说得好像自己有裸、露癖似的,他明明连衬衫扣子都严丝合缝地扣到最顶端。   “今天吃东西了没有。”她依然喜欢自顾自讲话,“等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熬点粥,这年头,男生还是要学会做饭才行,否则娶不到老婆就得饿死。”   “有外卖。”只是庄园太远太大,骑手的小电驴要从下午骑到半夜。   “苏息辞,谁允许你一天不吃东西的。”客厅里,南宫燃的声音适时地传来。   听见这个声音,苏息辞脑海里顿时出现昨晚颠鸾倒凤的一幕幕。   还有耳边断断续续的、浓烈滚烫的气息。   “我自己。”他没好气道,耳尖不争气烫了起来。   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还好有碎发遮挡。   “你不知道自己多瘦么!”南宫燃道,“美姨,你带他去厨房吃东西。”   苏息辞心里一紧,以为他发现了昨晚是自己,仔细看了看,南宫燃脸色阴沉,明显心不在焉,在生着什么气,不太像自己猜测的样子。   “再拿冰袋给他敷眼睛,那么肿,昨晚干什么去了!”南宫燃怒道,要他在的时候偏偏不在。   苏息辞眨眨眼,的确干、涩发痛。   被激得流了一个晚上眼泪,谁眼睛不会肿?   他都哀求着说了好几次不要了,这货压根不听,硬是欺压过来,谁的错!   跟着美姨回到厨房,他压下心底对他的怨气,端着一派风平浪静的样子,问,“少爷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差?”   美姨也问他,“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他嘴里顿了下,镇定道:“没回来。昨晚找过少爷之后,我有点不舒服,先离开宴会大厅,本来打算休息一下,没想到睡了一个晚上。”   “这样。你早上几点从酒店出来的?”   “美姨,你在审问犯人么?”他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不是睡在酒店里,早晨才去酒店取了车,还看到一堆记者在到处乱窜——你还没回答我,少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美姨叹道:“我也不知道,还想问问你呢。少爷今天没去公司,回到家后叫了一堆医生给他做检查,之后曹淼来了一趟又走,他就一直发脾气到现在,问了又不肯说。”   “叫医生做检查?”苏息辞停住调羹。   这是他第一次,他才是该去医院做检查的人。   “不过根据我的推断,”美姨一副八卦的样子,嘿嘿笑着,小声道,“少爷估计是开荤了。”   “开荤?”苏息辞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也是头一回?回想昨晚血脉偾张的一幕幕,脸色微红。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他摸摸自己肚子上的六块腹肌,以前他觉得自己也不弱。   绝对是他靠太近的问题。   “对啊。”美姨坐在桌对面,兴致勃勃道,“我注意到啊,少爷扯脖子领口的时候,有露出几道红色划痕,喉结隐约还带着一个齿印,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玩得这么野。”   “噗咳咳咳……”   “你慢点吃。”   苏息辞吃不下去了。   胡说,他昨晚明明害羞又害怕,完全不好意思放开,至于咬了他……全是南宫燃活该。   “二十四年来头一回,老爷一直叫着抱曾孙,看来有着落了。”   苏息辞脑袋冷静下来,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的确该抱曾孙了。”   调羹在粥里转了两圈,他更加没胃口了。   南宫燃和自己不一样,是个直男,喜欢女人,南宫榕还指望他生曾孙,自己完全不可能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同时,也需要这份工作养活自己。   等拿到股份,他不用为钱发愁之后……   苏息辞脑海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算了,到时候再说。   此时此刻,至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把这件事彻底隐瞒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苏息辞把粥倒进垃圾桶,想了想,端着两杯热咖啡靠近客厅,在虚掩着的门外停下。   “就算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苏息辞:……   “让曹淼好好调查,必要时整个南宫集团资源……”   “另外,昨晚楼下蹲守的记者……”   “就算套房门口没有监控,大堂呢!电梯呢!人怎么上去的!我要起诉那家酒店!”   “还有,调查一下……”   “苏管家。”   路过一个佣人向他问好,匆匆走过。   苏息辞点头示意,再听时,门内已经没有声音。   他敲了敲门,端两杯咖啡进屋放在他们面前。   麦克斯拿着平板电脑飞快记着什么,眼看差不多了,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南宫燃端着咖啡瞅了一眼苏息辞,垂下视线,“没了,有什么进展再联系。”   “好的,总裁。”麦克斯将东西收拾好,走出客厅。   苏息辞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试探着道:“昨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麦克斯不想多说,含糊地点头,“不是大事,也不算小事吧,就是……有点尴尬。”   “刚才我看新闻,说的就是昨晚总裁的事情。”   麦克斯顿时慌了,“哪家新闻,哪个记者,你把网址给我。”这些人不要命了还敢报道出来。   苏息辞随便输入个网址,看着页面中间显示不存在,遗憾道:“看来被删了,刚才有两万多的浏览量呢。”   “关于什么内容的?”麦克斯紧张道。   “含糊其辞,好像是说……他知道谁是那个人。”他回忆道,“说之后就曝出这个名字,麦克斯助理,你知道这是关于什么的吗?总裁这是被威胁了吗?”   他一脸为南宫燃关心忧虑的样子。   “报道的记者名字叫什么,是不是叫吴鸣轩?”   “似乎是这个名字,刚才瞄了一眼,印象中就叫什么「轩」。”苏息辞赞同道。   “就知道这个家伙手上有拍到照片!”麦克斯咬牙恨声道,连忙给曹淼打了一个电话。   苏息辞笑了笑,目送他离开庄园。   他走到自己家里,也拨通了一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从家里回来,到厨房找美姨碰头,晚餐该摆上桌了。   让他惊讶的是,厨房里安静得过分,完全没有餐前热火朝天准备的场景。   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在背对着他切菜。   “少爷?”   “嘶……”南宫燃放下刀,“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您在这做什么?”   苏息辞走近一看,眼前的案板上放着一块新鲜的瘦猪肉。南宫燃被他一声叫喊吓到,切到食指上,鲜血直往食指伤口往外冒。   他看了看沾血的猪肉,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南宫燃。   “您在……滴血认亲?” 第25章第25章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记着点,别没大没小的   “这是你亲戚才对,脑子比猪还笨。”南宫燃抓起猪肉朝他脸上吓唬了一下。   苏息辞下意识后退避开,这一动作逗笑了南宫燃。   他悄悄松开紧绷的手臂肌肉,若无其事地站在身边。   南宫燃把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努努下巴,“看到没有,我在做饭。”   苏息辞才不信这人遇到不合口味的东西会自己动手,把人直接炒了还有可能。   “老爷喜欢绵软一点的口味,但又不喜欢太烂的,更不能太柴。”   意思就是,凭他切到手的刀工,根本达不到老爷子的口味要求,表孝心用错了方法。   “谁说是做给他的,是做给你吃的。”   “我?”苏息辞一愣。   “你没发现你自己最近瘦了吗?饭还不知道好好吃,美姨说你才吃了两口粥。”南宫燃掂量了下菜刀,干脆放弃了。   他就不是会做饭的料。   心口的丝丝甜意在嘴角荡漾开,又在进一步扩大前及时压制收拢。   苏息辞转身去厨房中间的长条桌没事找事,走远了些。   “您要做什么菜?”   “皮蛋瘦肉粥。”南宫燃把手洗干净擦干,“我还是去找厨师过来,做个十几种不同口味的,总有一种合你胃口。”   “少爷这就要放弃了?”苏息辞发现他手指的血又冒出来,抽张纸递过去,“之前没做过饭,不会厨艺,其实可以理解。”   这话止住了南宫燃的脚步,他用纸压着手指,道:“从来没有我不会的事情,煮个粥而已,能难到哪里去。”   苏息辞拿出手机,上面正是皮蛋瘦肉粥的食谱,“我给您打下手,准备食材,到时候您直接往里面加料就可以了。”   四舍五入算是他做的吧。   南宫燃看着手机上的食谱,只要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全放进去熬就行,简单的很,一时同意了下来。   他见苏息辞拿起刀,认真研究了下握刀方式和使力的位置,把惨不忍睹的几片瘦肉丢掉,将一整块猪肉顺利切成片,再切成丝。   “你会做饭?”   “不会。第一次做。”   这才是天赋啊,刀功这么好。   “你做饭切菜怎么还戴着手套。”南宫燃别扭的很,“这里没别人,我又不碰你,你这么见外干什么。”   苏息辞犹豫了下,道:“也是。”   沾着猪血油花的手套摘下,露出十根莹白净透的手指,顺着刀柄曲折,根根骨感分明,如玉如竹。   手套都脱了,苏息辞干脆把外套也脱了,卷起半截袖子,免得袖口也沾到油腥味。   手往上提了提,卷起的袖子往上缩,他拿起菜刀,发现南宫燃正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臂。   苏息辞眼神慌乱了一瞬,忙把袖子放下,重新扣上扣子。   白色衬衫袖口处正半遮半掩着一块红印,昨晚这人劲儿大得很,喜欢他的身体简直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又亲又搓又揉,偶尔还过分地用嘴啃,留下不少青紫红印。手臂这一块都起红砂了,在常年未晒过太阳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刺眼。   “你……”南宫燃犹疑地开口。   “我没事。”他冷淡道,心跳如雷,心里不断想着该怎么解释。   昨晚的事情你情我愿?   他明显不乐意,否则不会生一天的气,又是压新闻,又是让曹淼一定要找出那个人。   或者他对会自己感到歉疚?尴尬?恶心?愤怒?还是再次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故意陷害?   每一种都不是苏息辞擅长应付的场面。   “你磨皮磨得也太狠点了吧。”南宫燃咋舌道。   苏息辞:……   “牛人,对自己真下得去手。”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嗷!”   南宫燃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轻飘飘的,却是头一回有人打他。   他抱着后脑勺一脸费解地看着苏息辞。   苏息辞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愣了一下,忐忑道:“您没事吧,少爷?”   “你是不是早就想打我了?”   “不是。”他一眼不眨地撒谎。   只有今天忍不住。   “哦。”南宫燃放下手,大度道,“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记着点,别没大没小的。”   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苏息辞切肉,过了五分钟,他突然开口,“昨天晚上,我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对吧?”   切肉的菜刀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如果是七点多八点那会儿打的那个,那就是了,少爷。”   “我当时喝醉了,有点记不清,我叫你去干什么?”   “送解酒药上去。”   “然后呢?”   “放在房间的桌上,之后我就走了。”   “进屋的时候,或者出房间的时候,有碰到什么人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息辞。   “没有,我一个人上了电梯,一个人下了电梯,全程没有碰到别人。”他彬彬有礼道。   总统套房为了顾客隐私,从私人停车场到专用电梯,从走廊到房间门口,全程没有任何监控。   “我早上醒来时,没看到解酒药的包装。”   “可能被清……”苏息辞想到这人醒来的时候应该还没到清理卫生的客房服务时间,“被我带走了。”   “可能?”南宫燃敏锐地捕捉住这个词,怀疑地看向他,“你自己有没有带出去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当时也喝了点酒,有点醉,这种小事,记不清了。”苏息辞抱歉地笑笑。   南宫燃昨晚就感觉到不对劲,肯定是被人下药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昨晚喝了我的酒之后,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他今天的状态明显很差,“所以下来之后我先离开了,没想到今天还是感冒了。”   “只是感冒……”南宫燃沉思道。   “肉切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少爷吧。”苏息辞洗了两遍手,重新拿出一副白手套戴好。   “你不接着做了?”南宫燃对着一堆七零八落的生食完全没头绪。   “少爷不是说要做给我吃的么。”苏息辞微笑道,“我很期待。”   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他做饭给自己吃是应该的。   南宫燃一手手机,一手菜刀,嘴里对着手机上的食谱念念有词。   临出厨房前,苏息辞转头回望了一眼这道背影。   高大,伟岸,壮硕,又束缚在秀气的围裙间;做工精致面料考究的白衬衫,也沾上了生猪肉皮蛋的味道。   他扯扯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敢再看下去了。   ——   南宫榕在客厅沙发边逗狗,嘬着嘴发出声音让它吃手里的香肠,小狗长得又小又胖,跳了两下就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您给他喂太多了。”苏息辞抱起狗揉它的脑袋。   “胖点好看。”南宫榕道,“你就是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苏息辞怀疑他们家有把人养胖的癖好。   “你觉得它叫什么名字好。”南宫榕问,“不能总没个名字,叫起来不方便。”   “一般狗的名字都是露露,毛毛,豆豆,大黑,小白。”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根据他的毛色,也可以叫奶牛。”   牧羊犬弱弱地哀嚎了一声。   “看来它不喜欢。”南宫榕伸手接过狗,自己给它顺毛,“起名字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之前一直没想着给它起,现在大了点,更调皮,每次想呵斥它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   苏息辞想了想,迟疑道:“要不叫……然然?”   “你在说什么!”南宫燃端着粥进来,差点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又没大没小的,竟然这样叫他。   他把粥放在桌上,见苏息辞眼镜都挡不住做坏事被抓到后的尴尬,朝他狰狞地龇了下牙。   原来背后对着老头子是这样称呼他的啊。   “我们刚刚讨论它的名字,”南宫榕笑着举起小狗,“你觉得它叫然然怎么样?”   小牧羊犬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南宫燃:……   “今天这粥你要是没吃完,年底我扣你工资!”他把一大碗粥放在苏息辞面前。   “少爷,您又忘了,我的工资是老爷发的。”   “有股奇怪的味道。”南宫榕吸吸鼻子,“刚才你在厨房研究核爆炸了?”   “有这么夸张?”南宫燃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神色诡异。   “还不错。”他嘴硬道,勉强把粥吞进去,端起碗回厨房准备倒掉,“我再去加点料。”   苏息辞拿起汤匙道:“不用了,少爷,这粥很香,给我吧,刚好饿了。”   南宫燃有些犹豫。   “放下吧。”他道。   “可能……你之后要是不舒服,跟我说一声。”   苏息辞尝了一口,粥有点烧糊的味道,其它的和平常的没什么两样。   “很好吃。”他真心道。   南宫燃帅气的撩撩头发,坐在他身边,手肘架在桌上撑头,得意道:“看来我在做饭方面很有天赋,第一次就这么成功。”   “这是苏苏没好意思拒绝你。”南宫榕有时候都受不了自己孙子的自恋。   “下回还有吗?”苏息辞问。   “那肯定有,下回你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给你做。”南宫燃傲娇道,又乜了一眼南宫榕,“有些人就是看不惯我这么完美的人,非要在这吃醋。”   南宫榕翻了个白眼,“然然都被你做的东西熏晕过去了。”   “为什么一定叫然然?这蠢狗也配叫这个名字?”   “我觉得挺好。”以后孙子回M国,他身边也有个然然了。   “赶紧换了,我没同意。”南宫燃黑下脸道。   “然然。”他逗了逗狗。   小边牧兴奋地小小叫了一声。   “它同意就行了。”南宫榕呵呵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南宫燃一整晚的表情都阴沉沉的,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苏息辞。   都是因为这个人出的主意,亏自己还给他做饭。   苏息辞无辜地朝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喝下他煮的粥。   等到睡前躺在床上,南宫燃这才反应过来,凭什么苏息辞说一句好吃,自己以后就得为他做饭?   好亏。   他左右翻翻,越躺越烦躁,总觉得今晚睡觉缺了点什么。   比如说,可以抱在怀里的东西…… 第26章第26章   谁会这么奇葩   美姨进厨房的时候,南宫燃正在研究如何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成功变成鱼片。   委实有点难为他了。   “少爷,凶案调查组过来两个人,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我知道了。”他把手上的鱼腥味洗干净,吩咐厨房把鱼处理好,跟着美姨出去。   客厅里已经有两个人,看到他站起身来,友好道:“你好,南宫总裁,我是负责调查孙善一案的成风,这是我的搭档,刘蔚。”   南宫燃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伸手示意,“请坐。”   两人迫于他的气场,还是站着,拿出本子和笔,微微弯腰,嘴里的话不知不觉变得恭敬起来。   “孙善坠楼时,您是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的人,并且也派人去附近搜寻,您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没有。”南宫燃面对穿制服的人,也收起了颐指气使的态度,礼貌道,“我赶往现场后,他们立刻展开搜查,很可惜,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您怎么认定孙善一定就是他杀?”成风问。   “那天下午我本来已经跟他约好见面,不可能突然想不开去做这种事情。”南宫燃道,“或许,你们可以从他和谁有利益牵扯这方面展开调查,最近我交代给他做的工作,和冥冥一夏前公司股东有关,没准被他查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看不顺眼了。”他暗示让他们找南宫玟楠。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同时,我们也希望您能够把那天下午负责区域搜索的人员名单以及搜索结果给我们,任何可疑人选都可以写上去。”成风道。   “我的团队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精心挑选出来的,侦查本领很强。但那天下午,的确没有找到什么人。能交的证据我们都交了,除了相机和照片,绝对没有碰任何东西。”他已经没什么结果能交上去了。   至于说破坏现场什么的,他们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南宫总裁,您有没有想过,孙善的死因,不是他杀。”   南宫燃目光一顿,审度地看着成风,“为什么这样讲?”   成风心中一紧,像说了什么错话,遭受不住他的视线,低下头,分析道:“我们调查过,孙善的尸体不符合被推下楼的特征,种种迹象表明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而且,您这边也没目击到什么可疑的人,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我这边没目击到,很可能是凶手早就跑了。”南宫燃的语气更加严厉。   “一般来说,凶手在犯案之后,大概率还会混在人群之中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的恶行。”站在后面的刘蔚怯怯地开口。   打火机盒的钢铁声清脆地响起,南宫燃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谁会这么奇葩,犯了罪还不逃跑,等着被抓吗?”   “对自己能力有十足把握的凶手。”成风合上了本子,“这起案件怎么看都不是谋杀,我们这边会尽快结案。”   南宫燃吐出一口烟,坐在沙发上神色不明。   没想到啊,南宫玟楠还有这一手。   “对了,”成风在本子上写下什么,撕下来双手递给他,“您有见过这串网络电话号码吗?或者说,曾听孙善提起过?”   南宫燃接过一看,摇了摇头,“我手下有最顶尖的科技人才,可以帮你追踪到一些信息。它有什么可疑的吗?”   成风明白这是要信息交换了。犹豫了下,他还是透露出一些细节,“这个号码的主人曾在孙善死前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他,并且临死前他接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这个号码打出的。”   南宫燃开始感兴趣了。   等人走后,他手里翻着纸条,回到书房里打了个电话给集团首席技术官。   把纸条夹在抽屉的本子里,目光一扫,他把抽屉里的一叠文件拿出来。   一本本一张张往下看,最终抽出其中一份。   那是关于南宫耀参与性贿赂的重要文件,当初冥冥一夏被他强制收购,南宫耀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压根来不及处理掉这个。   这么重要的东西,锁在抽屉里之余,他还有自己独特的放置方式。   被人动过了。   “苏息辞,苏息辞。”他一路喊着人下楼。   美姨冒出个身影来,“苏管家不是不舒服,请假了么。”   南宫燃这才想起,他还要给这人煮鱼。   ——   某个高级公寓里,坐上电梯到达自己家所在的26楼,正准备掏出钥匙,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家门虚掩着。   他不记得今天早晨到底有没有锁上了,但他的门如果没有外力的话,开着的时候会自然地关上,进而上锁。   他左右望望,把脖子上笨重的相机取下来放在门口,悄悄进门。   客厅里十分安静,拉着厚重的窗帘使得室内十分昏暗,但还是能看到家具的轮廓。   没有看到陌生的人影。   他随手拿了鞋架旁边的长柄雨伞,绕好伞面扣着,高举在身前。   从木架透视过厨房,餐厅,没有人,他咽了口唾沫,走向自己的书房和卧室。   穿着袜子的脚踩在瓷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微微出汗的脚底让他总有一种随时要滑倒的感觉。   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冲动地直接进来,要是小偷身上有武器怎么办,或者很有可能,是入室抢劫这种更恶劣的人。   但此刻他已经进来,打草惊蛇,没有什么好退缩的。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他一手抓伞,一手颤抖地去旋转门把手。   “咔哒。”   他飞快地踢门而入,长柄伞横在身前,却发现没有人。   对门的书房!   一串寒气从后背袭来,吴鸣轩的后背顿时毛骨悚然,急忙转身。   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面色和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穿着笔挺修身的西装,里面白色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末端上方,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简约的黑白让他浑身散发着禁欲清冷的气息。   “你是谁?”看起来不像小偷或者做坏事的人。   “想跟你做笔交易的人。”苏息辞温和道,声音带着略略的沙哑,喉咙还没好全,“能把伞放下吗?这有点不礼貌。”   “你无缘无故闯进我的房子里,谁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吴鸣轩干瘦的脸气得通红,“赶紧滚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报警?我也有这个打算。是先告诉他们,我不小心迷路了闯进来,还是跟他们讲,一些足够你在监狱蹲完下半辈子的事情。”苏息辞蹙起眉头,替他为难。   吴鸣轩抓着雨伞的手一紧。   “看来不太懂,我具体点好了。你借用拍到的照片和黑幕威胁女明星,为某些富商拉皮条。”他举起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有一张SD卡。   吴鸣轩彻底慌了,“你胡说什么!别拿一张卡就随便乱污蔑人!”   “刚刚在你保险柜里找到的,电脑和云端里面的所有资源已经彻底删掉了,内存硬盘一不小心被我手滑砸了。”   苏息辞把SD卡收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走道挪步到客厅。   吴鸣轩走在身后,等他转身,举起手里的雨伞,手臂肌肉鼓起,狠狠朝他的脖子处劈下。   还没沾身,伞尖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啊!”   手上的雨伞传来一阵大力,伞柄捅向他的肚子,他痛得整张脸扭曲起来,弓成虾状,手里的伞被人毫不费力地抢走。   接着几声嚎叫,他整个人被那个文质彬彬的人用伞几下打在墙边。   吴鸣轩抱着手臂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地看着他。   末端伞尖沿着皮肤慢慢移动,沿手臂往上,从锁骨慢慢滑向喉咙,战栗感在抵达下巴喉根处达到顶峰。   “呜……”   他握着伞,拼命想要扯离桎梏,却像打翻在地的乌龟,被一个支点压在墙上,无力地扭动四肢。   眼前越来越模糊,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泪水被逼出来模糊了视线,那张温雅清俊逐渐扭曲,狭长的眼尾泛起一丝慵懒,琥珀眸子倒映出兴味的疯狂。   在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以为喉咙要被穿出一个洞的时候,伞尖这才离开他的喉根,让他得以一丝喘气的机会。   喉头已经能感觉到血腥味,痛得连呼吸进肺都疼痛难忍。   全身脱力的人蜷缩在墙角,伞尖挑起他低垂的脑袋,拍拍他涨红的脸,似乎在审度着什么,最后搭在下巴上。   眼镜片划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高高在上的人问,“现在,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么?”   吴鸣轩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还有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苏息辞收了伞,像拐杖一样伫在身前地上,绅士地温柔笑着,仿佛是对他听话的嘉奖,“很好。”   “你、你想干什么?”他从地上爬起来,怯懦地走近。   “别靠我太近,这对你没好处。”他转身,继续走到客厅坐下。   这回吴鸣轩再也不敢乱动了。   “前两天晚上,你拍到了什么?”   “你指的是哪天?”   苏息辞报了个时间地点。   “就一些普通的照片。”他回答道,一只手悄悄伸进自己的口袋拿手机。   两分钟后,他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蜷缩在茶几边的地板上,瑟瑟发抖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脸上完好无损,可身上没一块不痛。   苏息辞一手一个手机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对他温和地笑道:“我觉得我们加个好友比较合适,这样以后联系会更方便。”   “不、不用了……”他恨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本来想做生意的,看来你比较喜欢谈感情,很巧,我最近也在尽量练习,如何才能交到一个朋友。”   他抬起头,冷漠到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问:“这样看起来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交朋友?”   吴鸣轩:他吓得把自己大半身体藏到单人沙发后。   苏息辞把手机沿着茶几推还给他,力道刚好,手机停在茶几边缘。   他已经不敢伸手拿手机了。   “拿起来看看,里面有几张照片。”他道,“右下角是拍摄照片的时间,之后有人找你拿照片,知道该拿什么给他们了吧?”   吴鸣轩颤抖着手,几乎抓不住手机,“就、就拿、这些照片。”   看到照片里的酒店背景,他才想起来,他曾拍过这人的照片。   那晚,他看到这人进了总统套房,直到第二天早晨,从里面出来。   南宫燃的人。   “不对。我记得我进门之后,没几分钟就出来了,之后别的人进去了。”苏息辞有商有量道,“一些不相干的照片,我已经帮你清理掉了,如果有我没找到的备份,你最好也及时清理掉,不要被我发现,好么?”   吴鸣轩除了点头,已经不敢说什么了。   苏息辞从沙发上站起,准备离开。   “对了,”路过身边的茶几时,他又想起了什么,“吴先生,下回想偷袭我的时候,请记得,”   “我喜欢别人带着恐惧靠近我。”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第27章   敢玩老子,老子玩他的命   苏息辞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在六点晚饭前十分钟准时到达庄园。   南宫燃坐在客厅,双手环抱在胸前,嘴里叼着根烟,“上哪儿去了,我去花房叫你你都没应。”   “吃了药之后,睡死了。”苏息辞抱歉地笑笑,“有事么?”   南宫燃猛抽了一口烟,把心里杂乱的思绪丢到一边,按灭手里的烟头,站起身带他去餐厅,“不是说要吃酸菜鱼。”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随口说了这道菜。   “麻烦少爷了。”他低笑道,远离了周围缭绕的烟味。   南宫燃得意地给他展示,“怎么样,今天这个卖相不错吧,味道也还行。虽然廉价,还挺好吃的,今天必须全部吃完。”   “恐怕有点困难。”这不是碗,起码是个盆。   “我不管,做了七回才好不容易成功的。”南宫燃霸道地开口,意识到暴露了什么,低声问咳了一下,搓搓鼻子。   苏息辞微愣。   一时间,他站在餐桌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盆鱼肉。   他一向不太擅长面对别人对他的好。   上一次还是南宫榕误以为他是什么很厉害的人,不介意他身上一些让人耻笑的缺点,留自己在身边随时保护他。   南宫燃也不想承认自己太垃圾,竟然做了七回才成功,把好好的一个周末全浪费在这上面。   “少爷,曹先生来了。”餐厅门口一个佣人叫道。   他应声往外走,嘴里不忘对苏息辞道:“反正你就吃,吃不完再说。”   南宫燃走到一楼的会客厅,曹淼把准备好的相机交给他。   “总裁,我找过吴鸣轩,拿到了照片。”   他接过相机,打开,一张一张翻看,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   那晚,七点四十八分,苏息辞走进了他的房间。   七点五十五分,苏息辞离开。   在他离开不到十分钟,一个女人,走进了那间房间。   “这人是谁?”南宫燃完全没有印象。   “那晚您见过,还在宴会大厅和她吵了一架,备举公司老板的私生女,花贝。”曹淼道,“您往下翻,照片上时间显示,第二天早晨五点,她才离开您的房间。”   南宫燃往下按了几下,果然看到那个女人穿戴整齐从房间出来,临走前四处张望,不慌不忙地离开。   他把相机丢给曹淼,道:“不可能是她。”   曹淼圆润异常的脸抖了抖,纳闷道:“相机实打实地拍到了,不会有错。”   “是男是女,我还分得清。”南宫燃呼吸一口气,嘴里又叼了一根烟,点上。   “之前您怎么没说。”跟一个男人?他瞄了瞄烟雾后充斥着狂暴之色的脸,显然还是不要问太多问题的好。   南宫燃对于那晚的记忆几乎为零,当他从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发现一片狼藉,明显被下了套,任是谁都会火冒三丈。   现在看了照片,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说是那个女人,记忆深处的潜意识却借此慢慢激发出零散的片段,告诉他并不是。   触手滑嫩的肌肤,纤细柔韧的腰肢,精瘦的腹背,隐忍异常的闷哼声,甚至是耳边颤抖到可怜的啜泣,他开始有点印象了。   唯独那张脸,完全记不清。   南宫燃拿下嘴里的烟,手重重搓了把脸。   “查,继续查,敢玩老子,老子玩他的命!”他把烟头狠狠碾在桌上。   “另外,再查一下这个女人和吴鸣轩,照片到底怎么拍出来的。”   肯定造假了,很有可能造假的人就是那晚的男人。   曹淼也想到了,“明白。”   “嘴巴给我严实点。”   跟一个男人滚了整整一个晚上床单,他简直恶心得要吐出来,宁愿一点都没有回忆起来。   “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   见过曹淼,南宫燃浑身冒着冷气走回餐厅,南宫榕已经下楼吃饭了,苏息辞也腰背挺直地坐在餐桌边,小口小口地把饭扒拉到嘴里,吃着他做的酸菜鱼。   他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整天待在厨房迎接一次次失败的郁气,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八个小时的不满,也变成了充盈的满足。   他抬步走了进去,一脸傲娇,“味道很足,没骗你吧。”   苏息辞捂着嘴低咳了一声,把嘴里的鱼肉咽下,道:“很好吃。”   “的确是不错。”南宫榕道,“就是鱼刺太多了,下回注意点。”   “我做给他吃的,你吃什么!”南宫燃不乐意了。   “我尝尝怎么了,又不是全给吃了,这么多苏苏哪里吃的完。”   “我不管,给苏苏做的,只能他一个人吃。”   “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南宫榕撇嘴道,“谁稀罕你这一两顿饭,厨房十几二十个厨师哪个做的没你好吃?”   “那你别吃。”南宫燃把酸菜鱼偏向苏息辞那侧,一抬眼,又撞上了他惊诧的视线。   比头顶的灯火更让人温柔沉醉。   “干嘛这样看我。”他僵住了脸,没好气道。   “你刚刚……叫我苏苏?”苏息辞也有些尴尬。   南宫榕喊他喜欢的小辈,都喜欢叫叠词,从南宫燃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味道不一样了。   “哦,可能被老头子带顺口了吧。”南宫燃也才反应过来。   苏息辞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原来是这样。”   他又想多了,和之前一样。   “反正就、真的是顺口。”南宫燃又重复了一句,仿佛在故意强调什么。   “我知道。”他包容地笑着。   南宫燃木着脸,坐在对面吃晚饭,手伸得远点夹菜,又和苏息辞琥珀色的眸子撞上了。   目标是同一盘菜。   苏息辞动动手指,趁还没碰到菜,赶紧缩回筷子,专心吃自己面前的那盆酸菜鱼,不再乱夹菜了。   和雇主在同一桌吃饭,果然很让人尴尬。   南宫燃把菜夹到自己碗里,又伸手往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到南宫榕碗里。   “多吃点。”   南宫榕惊讶地「诶呦」了一声,自己孙子竟然这么孝顺了。   再一看,这不是他讨厌吃也不能吃的肥肉么。   给他夹完,南宫燃又顺势夹了一筷子到苏息辞面前,“碗拿来。”   苏息辞见南宫榕也有,知道这是客气,乖巧地捧着碗接他夹的菜。   南宫榕一看,怎么夹过去的是又瘦又嫩的腿肉。   正吃着饭,南宫燃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按下接听键,司徒瑟的声音隐约传来。   接完电话,苏息辞见他没什么表情,放下筷子,问:“司徒少爷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投资的那部电影的事,”南宫燃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我们觉得你的建议不错,找尚骞聊了下,但他没想接仙侠电影。刚才司徒瑟打电话过来,说他改变主意的,可以接,但有一个条件。”   苏息辞心里一紧。   “电影的女主角,必须是花贝。”   “你们是什么想法?”   “说实话,田橙和尚骞的咖位,明显不是一个数量级。”他道,“而且,尚骞说只要花贝能当女主,他不介意少30%片酬。”   这很让人心动。   国际巨星倾情出演,片酬还低这么多,哪怕对面是个木头桩子,都能赚不少票房。   “耗资这么多,还是不要冒险的好。田橙跟老戏骨比是稍逊一筹,但在年轻一辈里,她的演技至少能排到前三。如果是她和尚骞一起挑大梁,票房肯定能得到百分百的保证。”苏息辞劝道。   他后悔了。   原文里,花贝靠南宫燃得到这部电影的重要女配戏份,遇到了刚回国发展的男二,加上妄想嫁入南宫家的花布婉,男女主早期的矛盾纠纷围绕这四人展开。   之前他被逼无奈辞职,自然也没股份来养老了,就打算撮合女主和男二,暗戳戳使绊子,劝他们把尚骞搞进剧组,看女主和男二整天在一起你侬我侬,恶心死南宫燃。   现在司徒瑟把人提前叫回来了,如他之前所想,男二为了花贝,直接提出了让她当女主,为此让自己少赚钱都行,可谓情深意切。   问题是,他现在没辞职了,养老股份争取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要想加速男女主两人的感情进展,首先,尚骞要和原文一样,不能出现在这部电影里,免得日久情深,女主和男二打得火热,把南宫燃晾在一边。   其二,花布婉和田橙也不能在剧组里,天天跟个摄像头一样监视女主,各种找茬,挑拨离间。   反过来一想,与其让三个人离开剧组,不如让女主单独另拍一部剧。   反正南宫燃不缺钱。   “你说的是理想中的情况,但现实不允许。”南宫燃道,“我现在有个想法,就是尚骞和那个什么贝当任男女主,田橙担任女二。”   “不行。”苏息辞急忙阻止,本来说好的女主戏降为女二,田橙的怨气能冲天了都。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南宫燃吓了一跳。   “以田小姐资历,怎么可能担任女二,让位给花贝。”   “的确,所以,减少女主戏份,把女二戏份提上来。”南宫燃刚挂完电话,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无所谓一笑,“反正最后剪片权利握在我们手上。”   “事后尚骞和花贝不满大闹怎么办?”   南宫燃邪魅一笑,“你真把他们当根葱了?”   苏息辞:以后追妻有你哭的时候。 第28章第28章   想溜走?   南宫燃和司徒瑟达成一致,打算让花贝的名字出现在主演的第一个位置,至于实际的戏份,到时候都是可控的,谁多谁少他们说了算。   苏息辞头都要大了,南宫燃还没博得女主的好感,先给自己未来的追妻之路下了个大绊子。   难道曹淼还没去找吴鸣轩吗?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从对方哆哆嗦嗦的话语里听出来,他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同时又提起一件事。   “早上你们总裁那边的人又来找我,说之前有谁动过我的相机,我说没有之后,他逼问我收了谁的钱?”   苏息辞眉头一挑,“你怎么说的?”   “我当、没有,就好好说,您看,那张卡、能、能不能销毁了。”吴鸣轩低声下气道。   “好好工作。”   说完,苏息辞挂了电话。   那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呢?明明都是实打实拍出来啊。   他特地让古叔在出事第二天打电话给花贝,说她中了大奖,把自己的总统套房房卡给她,让她当晚进去住一晚,拍下进出时的照片。之后,他自己花钱请人把套房清理干净,恢复成原样,前台那边不会有记录。   怎么就会被发现呢?   他又想到了一头蓬松金毛的麦克斯。   电话刚打过去,麦克斯就诉苦道:“苏管家,你听说过「卖身契约」这种东西吗?”   苏息辞浑身一震,来了来了,剧情虽迟但到,这么重要的情节终于来了。   “听说过的,我可以帮你写。”他温柔道,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感谢了。”麦克斯只感觉此刻的苏息辞散发着人道主义的光辉,“没想到苏管家连这种东西知道,听起来像是要在现代社会干什么违法勾当,想要具有法律效力,实在写不出来。”   “一种小情趣而已,你不懂。”苏息辞嘴角微勾。   打开电脑,耳朵里听麦克斯诉苦,他手里飞快打下跟原书差不离的契约内容。   原来,南宫燃得知曹淼在吴鸣轩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打算亲自会会花贝,想要撬出点什么。   他们不知道在总裁办公室里嘀咕了什么,没过十分钟,他就接到了写这种东西的通知。   话题一打开,两人距离感觉近了不少,麦克斯带着同病相怜的口气,对电话那头的苏息辞道:“总裁回国,你最近过得也很不好吧?”   “还好,就那样。”他的回答云淡风轻,不好也不坏,好像一个旁观者在冷漠地替他回答。   麦克斯没想到他没顺着话吐槽南宫燃有多难伺候,之前在庄园加班的时候他也算见过一点南宫燃的无理取闹,这人一点怨气都没有?   他觉得是对方还没把他当朋友,一时心里悻悻,恰好在这时,苏息辞说写好发过去了,麦克斯感谢了两句,挂断电话。   打开电脑文件,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表情一言难尽。   “麦克斯,我让你写的东西怎么还没写好!”   南宫燃冲出办公室,到他的办公桌前问。   麦克斯慌忙遮掩电脑屏幕,南宫燃见状更好奇,伸头一看,两只眼睛顿时朝他飚刀子。   “不是我写的,是苏管家写的!”他急忙撇清自己,躲到一边。   ——   “苏管家,您有空吗?”女佣拿着抹布和清洁剂问。   苏息辞扶了下眼镜,从一堆账目中抬头,问:“有什么事么?”   “会客厅里少爷的香烟头在木桌上烫下了焦痕,我清理了几天都没办法清理掉。”佣人懊恼道,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惭愧。   苏息辞起身去会客厅,大书桌的座椅前,上等的胡桃木家具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烟头烫痕。   他忍不住捂住左手手背。   “我倒了很多清洁剂都洗不掉,这个痕迹只能留在这里了。”   “你去准备一些氨水过来,手上沾一些用手搓痕迹,之后打上蜡就行。”苏息辞让女佣去准备东西,他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盯着那个黑色烫痕,视线不由涣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把他的思绪成功唤回来。他后退一步到侧边,见是美姨进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站在这发什么呆?”   苏息辞瞥了一眼木桌,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在思考以后庄园是否应该定期举办佣人的污渍清洁培训。”   “的确应该培训一下,免得每次都来问你该怎么做。你就是个百宝箱,只要在庄园,他们连脑子都不想动一下。”   美姨碎碎念着,把手上的板夹递给他,“一些要你签字的文件,时效快到了。”   “那倒不至于,惰性和团队协作方面已经有很大改善,现在他们只有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才找我。”   苏息辞帮他们说句公道话,从桌上拿一支笔,仔细看了上面的款项和数目,这才落笔批意见并签字。   “苏息辞。”南宫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稍等一会儿。”他高声应道。   “快点过来。”   苏息辞看了前面几份文件,都是庄园里一些常规的款项申报,也不墨迹了,在之后几页也一并签了字。   “苏息辞。”外面的声音由远而近,更加急促。   苏息辞签完之后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格式,与庄园里他平常规定的文件不符。   他打开夹子,往后翻了翻,抽出一张。   一抬头,南宫燃侧靠在会客厅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颇有奸计得逞的意味。   美姨抱歉地笑笑,把手里剩下的文件和夹板带走,“这些是真的加急。”   南宫燃迈着大长腿进来,等她离开,猛然从他手里抢过那张纸。   “给我。”苏息辞伸手去探。   “不给。”他仗着身高腿长,笑着把纸高举过头顶,望了一眼,“真签了啊,还有一个大大的「同意」。”   “这不算。”   “怎么不算。《卖身契约》第一条,只有甲方有权规定合同生效与终止时间。”   他灵活地绕了个圈,避开苏息辞来抢纸的手。   “二、合同期间,乙方必须有且只有甲方一个交往对象,此条对甲方不成立……要碰到我了啊,小心点。”   苏息辞板起一张脸。   “三……更羞耻了,乙方必须满足甲方一切生理及心理需求,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哈哈嗷!”   南宫燃的后脑勺挨了一记打,终于安分了下来。   苏息辞的手飞快地在空中划过,去抢他手里纸,南宫燃一手捂着头,动作更快,反射性把拿纸的手往后移。   “你给我。”他嘴唇颤抖道。   被烫的烟痕,被捉弄的嘲笑,自以为是玩笑的霸凌……那些回忆,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涌上来。   “这是你签下的不平等条约,怎么可以被你毁掉。”南宫燃揉揉头,撑在他身边的桌沿,“这不像你啊,能写出这种东西。”   面前的身躯比刚才凑得更近,南宫燃脖颈和领口处散发出来的热气,轻轻拂过他脸上的毛孔。   苏息辞难堪地把头撇到另一边。   “想溜走?”南宫燃把另一只手也撑在他身后的桌沿,把人圈在半米之内的逼仄空间里。   身体稍微向后退开点,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苏息辞在同一高度。   “你这脑瓜子一天天在想些什么,是觉得我会看上这种人么,还要我订这种幼稚可笑的契约把人捆在身边?我是有多想不开。”   苏息辞缩着身子往桌边靠,脸色微红,呼吸急促起来。   “现在你签下了,我可以要求你一五一十照做吗?”南宫燃饶有兴致地歪歪头,把脸凑近。   “你别靠近我……”他缩了缩脑袋,低声道。   袖子里的手在发抖,大脑不断地在叫嚣着,赶紧反击。   潜意识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都在警告他,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要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低垂的眼里划过一丝杀意和血光,苏息辞咬着下唇,使尽了浑身解数,才阻止自己的手伸向他。   “是不是凑太近了。”南宫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直起身,把手收回,退出到合适距离,“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介意,给你。”   苏息辞伸手想去接,但能明显感觉到那只手的战栗。   “来拿啊,拿啊,你有本事来拿啊,你不是想要吗哈哈哈……”   苏息辞惊恐地摇头,缩回手。   别笑了,别笑了!   “死变态你也敢碰……”   “他真的敢伸手哈哈哈……”   别笑了!!   “没事吧。”南宫燃发觉他比上回更严重,顿时慌起来。   平常处理几十亿单子眼睛不眨一下的人,此刻像个傻子站在他身前,反应慢半拍地把那个所谓契约撕成碎片,揉成一堆丢在垃圾桶里。   “没有了,你看,别害怕。”   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安慰道:“自从上次……我学了个方法,你深呼吸。”   发觉苏息辞完全没听进去,他抬起手,耐心地示范道:“别着急,慢一点呼吸,来,深呼吸。”   “他这是在挑衅你。”   “看不起你!”   “嘲笑你,你这个懦夫哈哈哈……”   “吐气……吸气……吐气……”   “为什么你不杀了他!”   “快,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垃圾。”   “垃圾哈哈哈……垃圾跟垃圾在一起咯!”   “他什么时候看起过你!”   “没事的,我不会靠近,就在这里,不会靠近你。”   “苏苏,苏苏……”   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渐渐恢复平常的意识,苏息辞涣散的眼神聚焦在地上的某处,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房间里还有一道呼吸。   他要笑的。   动动嘴角,他试了几次,面部肌肉还没完全从刚才发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怪异。   他应该要笑才对。   苏息辞怯懦地抬头,看向在场中唯一的其他人。   南宫燃朝他温柔地笑笑,站在不远处,无声地安慰他,见到他恢复平静,也松了口气,为他感到高兴,关切问道:“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没有感到他恶心,怪胎一个,他找不到一切恶意。   苏息辞局促地低下头。   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晚饭要好了,我……先出去,你先在这里休息,放心,没人打扰你。”南宫燃道,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仿佛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会把苏息辞身体里的某些恐惧再次勾出来。   “少爷……”   南宫燃手搭在把手上,转身疑惑地看向他。   会客厅的灯在苏息辞幽黑的发顶上落下一个光圈,将他整个人照得稀释,几乎飘碎零散在璀璨的灯光里,却又始终驱散不了碎发尖遮挡的双眼里水润的殷红,仿若血泣。   脆弱,又顽强。   “您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不是故意的。”南宫燃心里第二次感到抱歉。   第一次是在厨房。   “照顾我的情绪,给我做饭,时不时隐晦地帮我,关心我。”他平静地看着他。   想要一个让他死心的、能下得去手的答案。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南宫燃不在意地挥挥手,目光又被即将要被光芒击碎的人牢牢抓住。   刹那间,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   他想走近苏息辞,张开双手,将他拥抱在怀里。   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他,驱散他身体里所有不安和恐惧。   南宫燃更加握紧了手里的门把手。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拥抱?这样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是雇主对属下该有的照应吗?”苏息辞茫然地又问道。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很重要。   南宫燃回神,想了想,道:“也许,算是朋友吧。”   “朋友……”多陌生的词。   苏息辞从来没有朋友。   也许,应该是这样的吧。他想道。   “对,朋友。”南宫燃勉强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胸口闷得像堵住一团棉花。   他再也待不下去,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逃离。 第29章第29章   怎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厨房里糕点和咖啡的香味一直飘到前面大厅,佣人清理瓷砖上几不可见的污渍,掸去墙壁油画上见不到的灰尘,将昨天的花束替换成刚从花园里摘下的鲜花,把餐具和一切看得到的物品摆列整齐,迎接新的一天。   苏息辞检视完楼上的房间和走廊,带领一堆佣人从楼梯一路往下,刚走到与对面楼梯交汇的合梯处,他看到了大门外走进来一副新面孔。   “苏哥,这是新来的女佣,你看一下怎么安排。”简遥帮她把行李放在旁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眼睛已经在四处乱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室内所有的一切。   那女人一袭碎花裙,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长发如瀑,脚踏一双细高跟,清纯而甜美。   也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份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   “您好,我叫花贝。”她明朗而讨好地朝楼梯上方的人笑笑,主动伸出手。   看来是完全忘记了那晚宴会的不愉快。   也是,他本就个非常不容易引人注目的人,在书里的作用也不过只是个推进剧情的工具人。   银框眼镜在巨大的吊灯照耀中划过丝丝流光,苏息辞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意,沿着楼梯踱步走下,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说出全书里他正式出场的第一句台词。   “花贝小姐,您好,我是苏息辞,这个庄园的管家。以后不管碰到什么问题,您尽管可以找我,随时为您服务。”   原书中是直接入住,当金丝雀包养,现在是让女主当女佣,有些出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宫燃在给自己创造跟她接近的机会啊。   近在眼前的人温和有礼,花贝咬咬下唇,感动道:“你是我来这里,碰到的第一个尊重我的人。”   说完,她鼓起脸瞪了旁边的简遥和后面的佣人,说不尊重她的,就是这些人。   “花小姐是吧,”美姨从门厅边走过来,上下看了她一眼,道,“请问你有什么值得让人尊重的地方。”   苏息辞还没纳闷地开口问她,她已经讲了起来。   “苏管家,你来评评理。作为一个女佣,对吧,只是一个女佣,她穿成这样是想干什么,走秀还是勾引少爷?刚才要不是我碰巧出门,我都没听见她抱怨,说其他佣人怎么没有出门来热情迎接她,谁给她的脸,她是女主人吗?要我们去迎接!”   “就是同事间那种普通的欢迎啊,我才刚来,你们怎么这么冷淡。”花贝嘟囔道,扁着嘴,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我从来没想过当女主人,你们干嘛曲解我的意思。”   苏息辞:司机也插了一嘴,道:“从山下她就在抱怨说我看不起她,开一辆破车去接她,还说车子太漏风,吹得她脑袋疼,等下想请假。美姨,她找你请假了吗?”   “才来第一天就请假?把这里的工作当成什么了!”   苏息辞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苏管家,你真的对她太客气了。”简遥也难得开了口,可见对她实在难以忍受。   司机帮他讲了,“她下车后拎着行李走两步就说脚疼,东西太多太重拎不动,简遥这小伙子热心,就在门外把东西帮她搬进来了。才三四十米而已,这人一点路都走不动,谁会相信。”   “所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美姨道。   女主果然是个兢兢业业走剧情的「好」女孩。   才刚出场,就达成了跟「恶毒」仆人结仇的目标。   还不止一个。   “先……安排入住吧。”苏息辞费了很大的心力,这才把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那晚宴会这人的蛮不讲理,他是体验过的。   “苏管家,你别听他们瞎说!”花贝见他态度依旧,顿时好感倍增,挂着两滴泪哀求道,“你也听到了,是他们合起伙来针对我,你是管家,是不是可以管管他们。”   苏息辞的耐心也用完了。   原主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个奇葩的。   书中描写是以女主为切入角的,看起来全世界都是坏人,都在跟她作对。她性格是最好的,全部人却觉得她装,做作;她能力是最强的,周围人看不顺眼,嫉妒她,各种使绊子,陷害她。   总之,全世界只有她最清纯,最无辜,等着南宫燃解救她于水火。   南宫燃朝她发脾气,就是不理解她。她委屈,她不说,一定要等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了真相,女主这时候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他怎么从来不相信她。   算了,不敢想了,再想他就要忍不住甩脸色了,哪怕一次,他的退休金都有飞了的可能。   “你们快去忙吧,美姨,你找一个人先带花小姐去后面找间空屋子住。”   花贝眼神发亮地看了看四周,见一个男佣拎着她的行李往外走,惊诧地拉住他,“我们不是住楼上吗?”   “这里是主人家,我们住后面的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花贝一愣,“我从来没有跟别人合住过。”   “没听到苏管家说的吗?给你单独安排一间。”这人还真是命好。   “不,那也是员工宿舍,条件能有多好,我宁愿出去外面租一间房子住,也不住在那里。”   “等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快点,我等下还有很多事情。”这么好的房子外面一个月起码上万租金,想不开才出去住。   “我不去,你把我的行李放下,我要出去租房子。”花贝撇下嘴,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下来。   这人怎么对她这么不耐烦。   “行,随你,只要你每天早晨能够五点到达庄园开始工作就行。”   “五点?!”花贝吃惊了,“你们这老板也太没有人权了,五点就上班!不行,我要找他提意见。”   “你提呗,喏,少爷回来了。”男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人就走了。   花贝挺起单薄的胸膛,高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   南宫燃从外面晨跑回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和水,直接忽略了她,上楼了。   “苏苏,早。”他脚步顿住,发现了楼梯边不远处的苏息辞,笑着和在跟佣人讲话的人打了声招呼。   苏息辞耳朵听得一热,“早,少爷。”   这人是不是心情很好。   他远远瞥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花贝,把功劳归功于她。   花贝大叫道:“南宫燃,我有话跟你说。”   南宫燃脸色一黑,不耐烦道:“谁教你这么叫人的,美姨!把她带下去,等学会基本礼仪了再让她来前厅。”   花贝气急败坏地被人拖出去。   苏息辞把这当成两人的打情骂俏。   他跟着南宫燃上楼,边走边问:“花贝小姐怎么放弃了自己的歌唱事业,来这里当女佣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备举公司要破产了,她的合约也就到期了,赚不到钱。”南宫燃道,“她母亲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一大笔费用,就找我赔偿了。”   他就问了几个问题,谁能想到那晚滚床单的人还真的是她,一些回答都能对的上。   可在他混乱不堪的印象里,身下是个男人。他怀疑自己的记忆残留片段,却也不信这个女人。   想进南宫家,那就让他看看,有什么别有用心的目的。   “花贝小姐如果在庄园里当女佣的话,那她就没有时间演戏了。”苏息辞眼睛一亮,同时纳闷道,“她怎么可能放弃那么好的成名机会?”   南宫燃打开卧室门,不动声色地把他略显兴奋的神色收进眼底,道:“她说尚骞把女一角色给她,是一种施舍,对她的轻视,坚决不受嗟来之食。”   有点骨气啊。   “又说上次宴会本来她有机会靠自己争取进一家唱片公司,被我毁了,我要负责。”   苏息辞:她真的是女主?   “您因为这个就答应下来了?”可是,是他和花贝撞了,花贝怎么死乞白赖怪在南宫燃头上。   “也不全是……”   南宫燃莫名觉得心虚,不提那晚的事。   进了卧室,他全身心放松下来,习惯地开始自顾自地脱衣服,等到了浴室门口,转身拉门,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抓着推拉门探出个头,发现苏息辞正在弯腰捡他脱得到处丢的衣服。   南宫燃脑海里顿时蹦出两个字:贤惠。   搓了把汗湿的脸,他把手肘架在门上,一脸不正经地调笑道:“怎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呃……”这位霸总一天不自恋会死么。   苏息辞挑眉,随手抓起搭在胳膊上的衣服,低头凑近闻了闻。   “我就知道……”话音未落,南宫燃脸色猛地涨红起来。   苏息辞手上抓的,是他的内裤。   黑色内裤刚刚脱下,依稀还能看到隆起折皱出的形状残留,苏息辞眼皮半阖,白皙圆润的鼻尖若有似无地亲昵轻触,柔软红润的唇凑近,带着虔诚的圣洁,比蛇信更接近伊甸园的圣果,几乎要触碰到布料。   身上同样的部位,仿佛同样感受到了一股鼻息唇角泄出的热气,还有似真似假的触碰。   运动完的身体全身血气翻涌,比刚跑完步时还热。   南宫燃头皮发麻,夹紧腿,身形往推拉门后面挪了挪,按在墙上的手忍不住收拢手指。   这人知不知道在干什么!   “您说的是那股充满王霸之气的中二味吗?”   苏息辞闻了闻,认真地得出这个结论,皱皱鼻子,略带嫌弃和假惺惺的歉然看向他,“也就只有小学生才会跟您臭味相投,少爷,您几岁了?”   他看到南宫燃面色发红,呼吸微促地看着自己。   低头一看,自己正拿着那人的内裤。   刚刚……   南宫燃迅速把浴室门关上。   这人真的没反应过来在干什么!   怎么可以在做完这种举动之后,无辜而茫然地眨着眼睛,带着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看着他。   门外,苏息辞忙把那条内裤叠在一堆衣服底下。   刚才,他的鼻尖似乎有捕捉到一丝温热的体温,还有微潮的湿气。   他把手松开,目光涣散地转向一边。   搭在胳膊上的一堆衣服应声落地,乱成一团。   苏息辞见不得乱,昨晚刚整理好的房间,才过了一晚加一个清晨,到处都是衣服和毛巾水瓶。他实在手痒没忍住,还有南宫燃刚脱下来的衣服,都捡起来搭在臂弯里,一并收拾了。   现在他的心比这房间还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到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南宫燃背靠在浴室门上,噗通乱跳的心逐渐落回原地。   只是身体的反应还在提醒他,脑海里想忘记却更加挥之不去的印象。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第30章   身为管家,要明白自己的职责,做到随叫随到知道吗   “少爷,你又和苏管家吵架了?”美姨把咖啡放在书桌前,问。   “没有。”南宫燃僵着嘴角道,“我跟他……”好得很。   他签完字,合上文件放到一边,手肘差点碰到旁边的咖啡,心烦道:“咖啡别放在这里,你看看苏息辞,他就知道放到那边不容易被碰倒。”   “你把苏管家气到了,人家不来伺候你,你就拿我这老婆子撒气。”美姨委屈地撇嘴。   “我真的没有气到他。”南宫燃无奈道,她能不能不要每次只顾自己说,不听别人说的话,“你去叫苏息辞过来。”   “要叫你自己叫。”美姨端起咖啡走出去,“让他给你端咖啡去。”   她也是有脾气的。   南宫燃撑着手揉太阳穴。   又不是我让他闻自己衣服的。   脑海里不自觉又想起那副画面。   喉结滚动,南宫燃咽了下口水,掩饰地低咳一声,拿起一份文件继续加班。   下午两点,苏息辞坐在花厅里和庄园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   夏季马上到了,一些事项要开始提上日程,如马场的准备开放工作,第一茬成熟的稻谷和农作物春收——南宫家还有自己的农场,花园的日常维护和新鲜花卉品种的引进,狩猎场栅栏的安全检查,湖泊鱼苗投放和修整等等。   管理一个几百员工、面积上万亩的庄园,并不比一个公司容易。   正在听任务汇报,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南宫燃打电话过来。   他招手示意停下说话,接起电话,“少爷。”   “你……来书房一趟。”   “是有什么事情么?”   “也没什么事。”   “我在忙,少爷,先挂了。”   南宫燃看着熄灭的屏幕,神色讪讪,把手机丢到一边。   生平第一回,竟然有人敢提前挂他电话!   苏息辞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开会。   过了五分钟,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息辞瞄了一眼,抬起眼皮,继续讲话。   “人工湖现在海豚和海龟数量还较少,我们最好自己掌握繁殖技术,相关人才和设备可以和海洋馆动物园的人协商,或者看少爷能否让集团提供一定的帮助。”   萧群坐在他侧边,不断使着眼色。   苏息辞把目光偏移到另一边。   “之后少爷可能会去玩潜水,确保水质干净整洁,珊瑚规整完毕,有害贝类清理干净。”   桌上的手机一直震动着,开会人的注意力开始放到了手机上。   苏息辞被迫停止讲话,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少爷,我在开会,有事的话您先叫美姨上去。”   “她生气了。”   “您惹她生气了?”苏息辞听着他略带委屈的话,微愣。   “她敢生我的气吗?”南宫燃道,“她气的是你这么多天都没有理我。”   “那我现在是在跟谁打电话。”他什么时候没有理他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犹豫道:“那天你在我房间拿我内裤……”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苏息辞扶了扶眼镜,把手机关机,坐正开会。   会议结束已经是四点半,众人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苏息辞叫住了萧群,问:“最近后面有什么动静吗?”   “南宫耀都要入狱了,那些小的还能兴起什么浪。”   “不一定。玟楠小姐最近频繁出去,这样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我有些担心。”   萧群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今晚我请大家吃宵夜。”苏息辞笑了笑,跟他一起抱着文件往外走,“新来那两个人能力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么?”   “挺好的,做事也积极,比那些老油条好多了。尤其是简遥,平常有巡逻要替班,找他准没错,天天泡在这里,话少但是做人很不错。”   “至于王隋,”他看了眼苏息辞,想着对方主要目的应该是要打探他的近况,从满脑子负面词汇中琢磨着话,最后憋出俩字,“还行。”   “只是还行?那就解雇了,不缺人进来。”苏息辞冷漠道,“对了,如果有一个叫尚骞的人来庄园,不管他说什么,别让他进庄园。”   尚骞一定会发现花贝在这里做女佣,来这里大闹一场,上演两男争一女的俗套戏码。   见到了心烦。   “尚骞?那个年轻的影帝?”萧群惊讶道,“我妹可迷她了,要真来了我要跟他要几个签名儿,还能卖掉赚点外快。”   苏息辞挑眉看着他。   “开个玩笑。”萧群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没意思,抱着一堆他一看就头大的文件走人。   苏息辞把手机开机,一下子蹦出6个未接电话。想了想,他把文件放好,上楼找人。   “少爷。”   见开门的是自己想见的人,南宫燃把手机放下,一脸凶神恶煞地教育道:“身为管家,要明白自己的职责,做到随叫随到知道吗!”   “刚才有事。”他端正道,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书房椅子后的大背景墙上,一丝红光在某个狭窄的缝隙中。   针孔摄像头?   没想到啊,他才私自进来翻了一回,就被他发现了。   “那没事的时候你干嘛躲着我。”他板着脸道。   “没躲您。”他脸上笑容更加标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害羞。”   苏息辞没想到他会直接挑明,脸色涨红起来,没有说服力地解释道:“没有。”   他都跟这人做过了,闻下内裤怎么了。   他一直在心里说这没什么,可脸上的羞红总是褪不下去,奶白的皮肤从里向外透出鲜活动人的纱粉,一直红到脖子根,被紧密交叠的衣领挡住。   南宫燃见他这样,开始坐立难安起来,“这事,就过去吧,没什么好提的,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苏息辞眨眨眼,把目光对向他。   南宫燃仓皇把直勾勾放人家脸上的视线收回,舔了下嘴唇,装模作样地摊开面前的文件,一个个黑色的字在眼前乱成一团,一个也看不进去。   “你去端杯咖啡来。”   苏息辞应了下来,临出门又听到他说,“不要糖,不要奶,不要饼干,就黑咖啡。”上次被甜出阴影来了。   他无声轻笑了下,“好。”   下了楼,他看到田橙站在门厅边,让美姨去叫南宫燃下来。   “田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找南宫燃算账。”田橙愠怒道。   苏息辞见她这样,差不多猜到原因了,以眼神示意美姨先离开,这边交给他。   “是关于电影女主角的事情吗?”他边问边往花厅方向走。   “没错,南宫燃怎么这样,被美色冲昏头脑了吧,让花贝那个女人担任女主角,我当女二,凭什么?一个只会哭的木头桩子,难道比我更会演戏吗!”   田橙又愤怒又委屈,跟着他一路诉苦,不知不觉被他带到花厅里坐下,忘记要上楼找南宫燃算账的事。   佣人端着一壶泡好的花茶过来,苏息辞帮她倒上一杯,浓郁芳香的茉莉和薄荷的味道顿时充斥在鼻尖。   “其实,这件事情你误会少爷了。”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嘴里的话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节奏感,不知不觉抚平别人毛躁的心绪。   “尚骞,你知道他的咖位以及国际影响力,他说要是让他担任男主角的话,女主必须是花贝,而且为了她宁愿降低30%的片酬。”他道,“你也知道,他一部戏的片酬可不低。”   田橙被这样一说,心里的火气降了点,一脸沉思道:“可他不能为了赚钱,就委屈我当女二,我长这么大,给谁当过陪衬。”   “你有问过司徒少爷么,她已经推掉这部戏的女主了。”估计是司徒瑟在挑拨离间。   “我是听司徒讲过,本来我觉得没什么。可仔细一想,如果她没推掉,南宫燃原本的打算,就是让我当女二。”田橙不满道,“我就是个替补,人家不要的才丢给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单单是我这样想,玟楠也觉得。”   原来是南宫玟楠撺掇过来闹的。   苏息辞给她续了茶,道:“花贝小姐现在在南宫家做女佣。”   “啊?真的?不会吧。”田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点点头,“你觉得是谁为了让你继续担任女一号,才招她进来的?是谁让她放弃扬名立万的机会,甘愿做一个平凡的女佣?”   “南宫燃……”田橙有些感动道。   苏息辞见她对南宫燃的绝情之心有些动摇,又补充道:“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你想想,把人招进来,可不就有整天见面相处的机会了。”   他温柔地笑着,眼神意有所指。   “原来是这样。”田橙惊讶地捂住嘴,笑道,“祝福,祝福。两个相爱的人能整天待在一起腻歪,太幸福了。”   她一脸天真地憧憬着,“我也想这样,但我要拍戏,司徒也要管理公司,估计以后田氏集团和司徒家合并,他就更忙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可以安心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苏息辞笑道,多么神仙眷侣的一对。   “的确,我想拍戏拍一辈子。”田橙烂漫地笑着。   “你刚才要是带着一身怒气去少爷面前质问,以少爷的脾气,你们俩肯定大闹一场。你要是回家哭诉了,你爸妈肯定要为你出一口气,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少爷、田家以及南宫家,脸上都不好看。”   “的确冲动了点。”她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一口花茶,简直神清气爽。   “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结果有利于你的就可以了。”苏息辞道,“不要被别人的想法轻易带偏啊。”   田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正说着话,刚才提到的人就提着水桶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第31章   苏息辞,这是你说过的,最侮辱我的话   花贝手上戴着宽大的塑胶手套,一身黑白相间女仆装,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抓着抹布从花厅外的走廊经过。   田橙想着上次她破坏宴会气氛的事情,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招了招手,道:“喂,那个女佣,把这里打扫一下。”   开始走剧情了,恶毒女配刁难小白花女主。   苏息辞见状暗暗把手机把拿到桌子底下给某人通风报信。   计划偏离了原先目标,是时候该用上女配进行适当地刺激一下。   男主这时候不过来拯救女主,打脸女配,刷一波好感,更待何时。   现在田橙对花贝的怒恨值被他控制在最低的程度,拿来给南宫燃那个无药可救的钢铁直男练手正好。   “嗯哼。”对面的人清了清喉咙。   他手指飞快地编辑消息,听到声音,纳闷抬头,看向田橙。   “苏管家,你看我的手。”她手肘支在小圆桌上,正面反面给他秀。   “好看。”他二话不说立刻接上。   “对吧,这是蒂凡尼最新款手链,价值五十万。”   苏息辞眼神微眯,这才在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反射中找到那几根镶钻细手链,“哦哦,璀璨,像你的眼睛,高贵明亮。”   田橙被夸得花枝乱颤,后仰靠在椅子上,不断朝他挤眉弄眼。   苏息辞懵懂地眨眨眼。   她拿下巴往下点点。   苏息辞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指,指着她的脖子。   “哎呀,被你发现了,本来我还想低调的。”田橙小公主一样站起来转了个圈,娇笑道,“今天这身是香奈儿古着版套装,一百一十六万,而且,平常人就算有钱,也找不到渠道买。”   苏息辞若无其事地收回指错位置的手,夸道:“难怪有股特别的气质,很衬你的肤色。”   “穿衣服嘛,主要的是适合自己,我看衣服首饰从来不看价格,只要心里喜欢,再贵再稀有也要得到。”   田橙优雅地喝了一口花茶,翘着一双纤长的腿,嫩白的脚勾着细猫跟鞋,侧靠在椅背上,看着不远处摸鱼怠工的花贝。   “什么身份的人,注定穿什么衣服。有的人才唱几首歌,以为飞黄腾达了,没想到转眼把自己签约公司唱倒闭了,沦落到只能穿着丑陋的女仆装在这给别人打扫卫生,终究是没那个凤凰命。还别说,人和衣服丑都丑得一致,简直跟量身定做一样。”   田橙说了一大通,花贝压根没理她,鼓起脸,气愤地看着苏息辞。   苏息辞:关他什么事?   这女配战斗力也太弱了点吧。   “喂,女佣,过来,把桌上的花瓶打扫一下。”   田橙见她还是没理自己,口气冲起来了,“不来打扫,小心我告诉南宫燃,扣你工资。”   不愧是青梅竹马,威胁人的手段单一到只有扣工资。   花贝把手里的抹布丢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她。   “第一,我主要是负责打扫客厅的,花厅不是我的范围,现在转身离开不打扫也是可以的,没义务听你的话;第二,我不叫喂,我叫花贝!第三,就算我是女佣,你也要尊重我,说话的时候加个「请」字。”   有骨气,就这样,不要被邪恶势力吓住了。   田橙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场震慑住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粉嫩精致的美甲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陶瓷花瓶,“穷鬼,把这个花瓶请到客厅里,好好打扫一下。”   “呃……”   “你!”花贝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你凭什么使唤我,我的雇主都没说要打扫,你算老几,也敢叫老娘!”   “保养的挺不错的啊,都是我妈的年纪了,看起来竟然只有三十多,平常赚的钱都花在拉皮上了吧,可惜,要是不瞪眼睛,鱼尾纹可以当扇子了。”   花贝捂住眼角,不满噘嘴,“你这张整容脸好到哪里去,演僵尸连化妆都省了。”   “我纯天然,长的就是这么美,比你整过的还好看,你就嫉妒我吧,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谁嫉妒你了,你别污蔑我。”花贝嘴一扁,眼尾下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家不过是破产而已,不过是……”爸爸永远护着正室妻女,妈妈一直做透析不见好转。   田橙要什么有什么,哪里会懂得她的苦。   “就你这样还用的着我污蔑?装什么可怜,我可不是尚骞,掉两滴眼泪就什么都听你的,赶紧收收,别恶心人了,离我远点,脏死了。”   “就算我的身子因为当女佣脏了,但我的心灵,永远干净纯洁。”花贝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道。   田橙一脸无语望着她,“你的心是矿泉水做的冰雕吗?”   这话听在苏息辞耳朵里莫名耳熟,是她被包养的事情曝光后,对尚骞说的话。   不管南宫燃对她如何,她依然干净纯洁。   以致于书里每个男人见到她,心里都会惊叹,好一个甜美的可人儿。   “少爷……”   花贝可怜巴巴地望向门外。   两人惊讶地看向门边,南宫燃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   苏息辞微笑,起身迎接。   可以啊,女主终于等到男主来撑腰了,这么柔弱可欺的外表,相比之下,田橙显得多么盛势凌人,虽然在他看来外强中干。   “苏管家,”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和两位漂亮的女士聊得很开心啊。”   “还好。”他一副标准得体的管家站姿和面色。   “我看不止还好吧,平常很少跟女人讲话,所以现在一有机会就找人聊天,完全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照照镜子,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苏息辞一板一眼道:“平常工作上也有和美姨她们讨论事情。”   “美姨怎么比得上她们,年轻,靓丽,有活力,声音软,还会撒娇。”南宫燃鹰隼眸子死死盯着他,一个词一个词从牙缝中往外蹦。   这话越听越怪了。苏息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的咖啡呢!”   他这才想起,刚才下楼是来给南宫燃端咖啡的,田橙一来他就忘了。   “抱歉,少爷,我这就去给您冲一杯。”他急忙走出花厅去厨房。   南宫燃面色稍霁,等他走后,对两位女士道:“你们继续。”   田橙:花贝:??   “南宫燃,南宫燃!喂!”就这么走了?花贝愕然地看着他,没看到眼前这位正在欺负自己嘛。   南宫燃跟在苏息辞身后进厨房,围着他探头探脑,嘴里道:“你跟那些女人有什么好聊的,浪费时间。”   “并不会,田小姐很可爱。”苏息辞道,咖啡是他本命还是怎样,一杯迟点喝又不会死,老婆没追到手就是一辈子光棍的事情。   “花贝小姐纯美娇俏,就是性格有些绵软,少爷您要好好保护她。”他道,手麻利地冲出一杯醇香四溢的咖啡,递给半米开外的人。   “你这管家管得也太宽了吧,我保护谁还要你管,”南宫燃道,“她是谁,也值得我去保护。”   苏息辞无声叹口气,摇摇头。   一个极度中二自恋狂,全世界都围绕着他转,一个动不动就嘤嘤嘤装可怜,全世界都欠她。   “您没发现么,您和花贝小姐两个人天造地设,简直是绝配。”   南宫燃把咖啡杯用力放在吧台上,一脸受伤。   “苏息辞,这是你说过的,最侮辱我的话!”   “我……”难道不是事实吗?   苏息辞心一揪,自己这话伤害到他了。   见南宫燃冷着一张脸离开厨房,他站在吧台边,眼里闪过一丝忐忑。   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田橙已经回家了,花贝也不知道踪影,偌大一个庄园,突然显得一场冷清。   空荡荡的。   夜幕四合,几个佣人陆续把灯打开,显得外面花园草地一片昏暗得可怕。   “苏管家,真被你猜中了,尚骞下午果然过来了,不过被我挡在外面,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了我。”萧群五大三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略显冷淡。   只要两人不接触,男二对花贝的痴情也会逐渐淡去,最终两人渐行渐远。   挂完电话,他脑袋一片空白,心里知道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却又提不起劲来处理任何一件事情。整个身体感觉很累很疲惫,想休息,他却知道这不是坐下休息一下就能解决掉的事情。   药在家里放着,走路只要十分钟距离。他望着窗外漆黑恐怖的昏暗,迈不出一步脚。   心里空荡荡的,又憋闷的很,呼吸不过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情。   在庄园楼上楼下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又绕到了书房门口。   他看了看表,离晚饭时间还很早。   苏息辞下楼去了厨房,枯站着等候了大半个小时后,他端着茶点走上了二楼书房。   南宫燃正在和别国分公司总经理开线上会议,听到敲门声,下意识暴怒大喝了一句。   等他开完视频会议,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动动脖子,把文件收拾好,打开门,门外地板上放着一个餐盘,上面摆着精致可口的点心,还有一壶冷却的茶。   南宫燃勾起嘴角,把盘子端起来,一路哼着小调下楼。   他的管家怎么这么贴心,给他送小点。   “苏苏。”他去起居室,没看见人。   “苏苏。”   他去厨房,会客厅,花厅,桑拿房,台球室,健身房,花房……逛了一圈,都没看到人,问了几个男佣也说不知道。   上哪儿去了。   正纳闷,苏息辞牵着狗从外面进来,和美姨一人提着一篮子菜。   才刚进门,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快地走近,又在合适的距离生生止住。   “上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南宫燃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电话也不知道接,下回出去要和别人交代一声知道么。”   苏息辞见他这么担心自己,沉积在心里一个晚上的郁气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您不生我气了?”他问,脚下,小边牧围着他转两圈,扒拉着裤腿要他抱。   “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南宫燃一脸费解,完全不记得了。   “哦。”心里又起了一股声音,不断讨厌、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敏感。   南宫燃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我傍晚那会儿就没走心地说一说,不是经常这样么,没生你气。”   “我在书房门口你也凶我了。”他面色淡淡,委屈的话语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发觉这不妥当。   又不是不知道这人,说话就是冲,他的身份是雇主,打扰到人家了,自己哪里来的权利哭诉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会注意。”南宫燃见他眼眶红了,语气软得不像话,“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凶你,凶你是小狗。”   苏息辞微愣。   然然朝他兴奋地「汪汪」叫唤了两声。   “蠢狗,没叫你,走开。”南宫燃用脚尖轻轻把边牧驱开。   苏息辞抱起狗,“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不用对我搞特殊。”   生平第一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还有自己那点矫情的无理取闹,也被认真对待。   他心跳快得把脑海里所有东西都踢走,只剩下一片空白。   苏息辞抱着然然,低头从他身边经过,下意识想逃离这个男人身边。   “苏苏。”他目光幽幽地盯着他要逃走,叫了一声,发出邀请,“你要不要陪我吃点东西。”   苏息辞摸摸狗脑袋,想起这人还没吃,“我去叫厨师进来给您做晚饭。”   “这些不就够了。”南宫燃把盘子端来,放在两人身旁的桌上,抓起块饼干递给他。   苏息辞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手,接过他手里的饼干。   南宫燃已经坐在桌边,给两人倒一壶凉透了的茶,就着茶吃点心。   两块下咽,他问:“我有点好奇,花贝是不是你偶像?”   苏息辞摇摇头。   “你喜欢她?”   答案依然是摇头。   “那就奇怪了,好像你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她。”   他想说他们两个该在一块儿,但想到傍晚时这人的话,忍住了。   “你是不是对我跟她有什么误解?”南宫燃手架在桌上,吃着点心,回忆起了上次所谓的卖身契约,之前还不停问他对花贝的感觉。   “你觉得我看上她了?”他说起来都觉得好笑。   “没有么?”苏息辞想到原书中,男主那愚钝的脑袋,也是在后期,靠原主的话才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幡然醒悟自己对花贝的感情,起到了工具人推动关键剧情的作用。   那话是:终于看到少爷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因为花贝小姐吧,能看出来少爷真的很喜欢她,不管怎么样,请不要辜负她。   “怎么可能。”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苏息辞思绪被拉回来,瞅着他现在这笑容灿烂得不像话,这话怎么说出口。   南宫燃坐直身体,一个字一个字地对面前的人郑重道:“我不喜欢花贝,以前,现在,以后,我都不会喜欢她,也不可能喜欢她。” 第32章第32章   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另有企图   苏息辞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您……不喜欢花贝?”   他的脑袋里一片嗡鸣,男主不喜欢女主……不可能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那他的股份?他的养老金上哪里去拿?等着这人主动给?只有被美色迷晕了的傻子才愿意出手那么大方。   “对啊,我不喜欢花贝。”南宫燃又强调了一遍。   “那您为什么让她来庄园里当女佣?”苏息辞嘴里发干道,除了为接近她创造机会之外,他还能因为什么。   突然,他的脑海里豁出一道光,整个人莫名沸腾起来。   换个角度想,如果南宫燃不喜欢花贝,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者一种概率,会喜欢他苏息辞?   心里燃起一把火,越烧越旺,瞬间呈燎原之势将全身血液点燃,翻滚,流窜,最后却只在表面不动声色地冒出一丝热气。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清醒点,他在想什么!不过只是朋友间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那算恋爱吗!   朋友,朋友……朋友会滚床单吗?   可那是意外。   苏息辞把怀里乱动的然然扶正,心里又疑惑了。   怎样才算恋爱?怎样才算朋友?如何严谨地去定义这个的?   甚至连自己心里对对方的感觉,都分不清出是什么,到底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恋人间的,或者就是纯粹像家人一样的关照,比如南宫榕对他?   “我怀疑她是别有用心,受背后之人的指派来陷害我。”   苏息辞心里一「咯噔」,来不及深思,立刻把繁杂的思绪抛在脑后,冷静问道:“为什么这样讲?”   “田橙成人礼的那晚,我被人下了套。”南宫燃喝了一口茶。   “下套啊……万一是误会呢。”苏息辞脑袋有些晕乎,心下一横,为了刚生出的那种可能,他决定把事实说出来。   “不是误会。”南宫燃断然阻止了他的话,开口就是低沉的愠怒,“她说的与那晚事实基本符合,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是她。这就产生矛盾了,她怎么知道那些细节的?答案只有一个,她也是知情者之一,参与了这场密谋。”   “她拒绝一个名利双收的机会,我开口拿当女佣试探她,她立刻答应下来,不是脑子有坑,就是另有企图,替他幕后的人接近我,估计是收集情报,女人总是有一定的天然优势,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可惜,美人计对我没用。”   “不是,您想多了。”苏息辞斟酌着字眼道,女主真没这种智商。   “不会想多,是男是女还是分得清的!”南宫燃恨声道,“我最讨厌同性恋了!妈的,那人竟然派个男人过来,就算直到现在还是闷声不响的,估计没能完成他的什么计划,却也已经够恶心我一阵。”   苏息辞到嘴边的话一收。   最讨厌同性恋。   哦。   他最讨厌抽烟的人,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最讨厌一说话就满脸凶神恶煞动不动就抡拳头威胁着要砸过来的人。   讨厌死了,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神色淡漠地坐在桌对面,“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花小姐?有哪些我可以帮助到的地方吗?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不让他帮忙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帮我监视?”南宫燃轻笑一声,端着空茶杯玩味地转着,“这个提议不错,帮我多留心观察一下,她平常在干什么,和谁聊天比较多,留意打电话的内容,平常休息时的动向等等,我需要一些眼线。”   苏息辞点点头,正要答应下来,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危机感。   那是常在生死徘徊之间锻炼出的敏锐,仿佛一只凶残的猛兽在暗夜里幽幽地盯着你的身后,你不知道它的存在,身体的肾上腺素比你更加了解此刻的危险。   琥珀色眼眸无辜地转动两下,此刻南宫燃的笑意映在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也许是因为他比旁人更窄的眼距,让双眼更显深邃、鼻梁更高挺之余,更容易显现出迫人的威逼感。   就是强势霸道的气场。   “眼线是必须要有的。”苏息辞为刚刚的点头找好说辞。   “但是,”话锋一转,“我只负责提建议,帮您安眼线,帮您盯人,我做不到。”   “你是庄园的管家,怎么不行了。”南宫燃一本正经教育道,“别偷懒,这也属于你的业务范围。”   “麻烦您找萧群,安保虽然也归我管,但我只看结果,具体布局方案和措施他比我更专业。”苏息辞把自己手机里的每日待办事项甩给他,“而且,我没时间。”   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清晰明了地一条条列在那里,南宫燃想看哪天的都行。   他的动向,做过的没做过的事,见过的要见的人,都在列表里,没什么好隐瞒的,问心无愧。   “可我更信任你。”南宫燃一手抓起饼干往嘴里丢,一手接过平板,看似散漫,实则手指飞快地划过近期每天的安排。   听到「信任」两个字,苏息辞心头火顿起,眼皮懒洋洋地掀起,从然然的狗毛中抬眼与对面的男人对视,似笑非笑,“信任?少爷心里难道不是在怀疑,我是指使花贝来接近您的幕后之人么?”   干脆撕破脸挑明了。   滑动的手指顿住,南宫燃放下平板,轻松神色尽收。   既然被他发现,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所以,是你吧?”他的判断从来不会错。   好像错了一次。   没关系,不重要。   “少爷依据什么来污蔑我?”苏息辞神色渐冷。   怀里的然然弱弱地哀嚎一声,讨好地用舌头舔舔他的手套。   身侧的毛被扯疼了。   “在花贝来之前,你三番两次提起备举公司,提起花贝这个唱作俱佳的新人歌手,迫切希望我关注到她,就连刚才,你还在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说话,笃定地告诉我那只是个误会。”   原来他都记得。苏息辞以为只是闲聊那样略带一提,没想到成为了此刻他的证据。   南宫燃比他之前遇到的还在世的对手更可怕的是,他的大脑像一个时刻运转的高像素相机,无差别针对所有人,任何一个微末细节都不会放过,逐一放大,发现漏洞,并在一个未知时间点内给予你一个暴击。   而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迎来这场狂风暴雨。   刨除自恋、狂傲、暴躁、大大咧咧、有脑无心这些外表,苏息辞此刻才好像摸到了一点南宫燃做事风格的脉络。   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有他指向性极强的目的存在。   可悲的是,因为几个自以为是的感动,他提前对这人卸下了部分心防。   “我不觉得奇怪才不正常。刚才你也说了,你不是她的粉丝,你也不喜欢她,却极力想撮合我跟她。”南宫燃此刻脑子清醒的很,抓住一切疑似漏洞,“总统套房的房卡除了我有以外,只有你有,别人那晚又是怎么进到我房间的?”   他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脚,隔着桌子人凑得更近,语气变得循循善诱起来,“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有什么企图?是因为我把你看透了,所以又找机会推一个女人来我身边监视?你想干什么?我给你一次坦白并且原谅你的机会。”   语气还真是一点都不凶。   苏息辞认真地提醒他,“少爷,您忘了,酒店前台也有一张备用房卡,方便保洁进出打扫。”   “前台没有丢失过房卡,而相比较被偷走一段时间又还回去的可能性,”南宫燃道,“难道你直接给她的概率不是更大吗?”   “我为什么给她?为了陷害你?我连那晚房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苏息辞嘴角微讽,“能说说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南宫燃铁青了脸色,抿着嘴不说话。   一个字都不愿提起。   苏息辞脸上肌肉动了动,费了很大力气才维持脸上平静温和的神色。   “如果您把我看透了,就不会推断出我要谋害您这种无稽之谈。”   “那你又是为什么想做对我有利的事?”南宫燃反问道,“你是圣父转世吗?”   “因为您是我的雇主,上司,对您有利的事,就是对我有利。”或者再直白点,“您赚钱了,我也能赚钱。”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不图钱还能图什么。   图他年纪小?图他阴阳怪气不懂事?   南宫燃笑了,看起来像是心里熨帖了不少,“我相信你,所以之后你一定要帮我监视花贝,其他人我不放心。”   苏息辞一愣。   他从高脚椅上下来,越过桌子把狗丢给对面的人。   谁爱养这蠢狗谁养去!   南宫燃的脸差点被小边牧砸到,手忙脚乱地接下,抱在怀里。   “你去哪里?”   “少爷,我下班了,您那些无聊的话我不奉陪了。”   然然难受地扭扭圆滚滚的身子,一人一狗睁着眼睛傻傻瞧着苏息辞走远。   南宫燃低头瞧怀里的狗,边牧心有灵犀地抬头,伸出前爪一个招呼不客气地往他脸上拍去。   接着,小边牧的后颈皮就被这人抓住了,整个身体无助地荡在空中,眼神巴巴地望着苏息辞离去的背影。   “我现在相信你了。”   在以为打消完对方怀疑之后,如果苏息辞真的和花贝串通在一起,应该答应下来,随时为对方打好掩护。   南宫燃始终觉得花贝不怀好意。   试问一个思维清晰脑袋清醒的人怎么会开心地走错到不属于她的房间,第二天又神色如常地离开呢?   只有是故意为之。   苏息辞对情感的体察度几乎为零,以致于他忘记了这一点。   “你别那么急着走。”南宫燃拎着狗在后头追他。   “下班时间,有事找别人!”苏息辞转身,阴沉着脸厉声道,“还有,你打感情牌的技术简直烂死了!”   亏他曾经还傻傻为此感动过!   只感动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第33章第33章   能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不防着点不行   南宫燃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生他气了是在那晚的五天之后。   麦克斯打电话给他,说苏息辞想要投资《美人骨》,也就是他和司徒瑟斥巨资合作的仙侠电影。   “为什么他打电话给你,却不跟我说?”南宫燃纳闷道。   “你们吵架了?”麦克斯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自己和女朋友吵架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是他雇主,是上司!他敢顶撞我吗?”南宫燃硬气道,自动忽略了那晚那人第一次朝他吼,自己当时抱着条傻狗不知道回嘴。   麦克斯觉得有理,一边点头一点问,“那要给苏管家投资吗?”   “你告诉他,要投资,可以,他亲口跟我说。”   挂完电话,麦克斯疑惑了,这还不算吵架吗?   南宫燃坐等又等,眼看电影开机仪式都快要开始了,也没见苏息辞开这个口。   这人天天一脸恭敬和气,又完全看不出是在生气,直接去问他的话,人家肯定说没有,什么都问不出来,这种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他靠在书房外的阳台栏杆边,眺望远处苏息辞指挥几个佣人在打桑葚,庄园里阳光足,草地上稀疏的几棵桑葚树已经挂满了紫色的果实。   苏息辞戴着一顶圆边小礼帽在旁边树荫底下看,男园丁拿着竹竿敲打,花贝和几个女佣张开一大块布接落下的桑葚,旁边几个人围坐在草地上,将另一块布里已经打下来的桑葚从枝叶中挑出来放进篮子里。   远远看去,像一副莫奈风景画。   再远望去,南宫燃牵着狗绳走过来了。   苏息辞见他在遛狗,往后退了两步让道,没想到经过他身边时,然然直接过去扒拉他裤管。   然后,遛狗的人顺势就站在他身边,不走了。   “今天然然运动量不够。”竟然还有力气找他,还不去遛狗。   “等会儿再说。”南宫燃被阳光激得眯了眼,津津有味地盯着那副忙碌的景象,说话时略微把头侧偏了些靠向他,“苏苏,你在生我气?”   他还是直白地问出来了。   除了这个开场白,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话了。   “没有。”苏息辞回答,“少爷,您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想搞投资?你直接找我,我肯定拉你入股,朋友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苏息辞往旁边偏一步远离他,看着他们打桑葚,气定神闲道:“还是走正规程序比较好,先跟麦克斯助理说,再约时间跟您见面。您是雇主,我是雇员,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以后可别说朋友了,我高攀不起少爷,一不留神又被安上不怀好心的帽子。”   南宫燃急了,跟着凑近一步,“上次我就试探试探,消除你在我心里留存下来的疑虑,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做你怕什么。其他人我直接给人判死刑,哪里会花这么多心思去试探。”   “谢谢您在我身上特地花费的心思了,看您每天忙碌的样子,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谢谢您每天特地抽出时间关注我,施舍我当你的好朋友。”   “你这是什么话,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让我关注到他们,费尽心思跟我交朋友,想跟我合作吗?我压根就没理过。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除非你还想跟我有进一步的关系,那我没办法。”我不当大哥好多年了。   进一步的……关系?   苏息辞微愣。   南宫燃继续恨铁不成钢道:“手指头漏一点都是钱,你别说你不心动。有多少人觊觎我你知不知道,抢劫、绑架、谋杀、套取情报、敌对企业的污蔑陷害,各种商业间谍你来我往,我都经历了无数次,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不防着点不行。”   说到后面,他的神色多少带了点惆怅。   苏息辞彻底变成了一张扑克脸,没翻白眼算好的了。   “歪题了。”南宫燃摸摸鼻子,把话题扯回来,“你要不要投资,你一句话的事情,我一个电话搞定。”   “当然投。”为什么不投,原书中这部电影是票房冠军,养老金遥遥无期,还有被这人砸在手里的巨大风险,他为什么跟票房钱过不去。   “那你不生我气了?”南宫燃眼前一亮,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树荫投下斑斓一片,在苏息辞白瓷脸上随风明暗摇曳,神色更加难以捉摸。   “少爷说笑了,我从来没生您的气。”   他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看向那几个园丁,“这几棵结束了,大家休息半小时,之后继续。”   他压了压头顶的小礼帽,头也不回地走回屋里。   苏息辞这样到底是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南宫燃摸着下巴,一脸思索。   “南宫燃,你和苏管家这是在吵架吗?”花贝嘲笑地走近。   “穷鬼,你怎么在这里。”他才发现那堆人里有她。   “你可以叫我贝贝,花花或者花妹,就是不能叫穷鬼。”花贝咬牙切齿道,“亏我还好心地想给你支招。”   南宫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拒绝打了滑,变成另外一句,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花贝得意一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和他小声嘀咕起来。   苏息辞从一楼休息室的落地窗往外望,静静看着这一幕。   端着的茶抿了一小口,茶烟飘扬,吹不散他眼里的疑惑。   想要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吗……   因为有了曾让人心动的肢体接触,才会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才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还是因为先有了不可具名的某种特殊感觉,才在滚完床单之后,并没有想了结他的想法,甚至还有几分留恋?   如果是先有感觉,就凭他随口说的几句话,随手做的几件事,自己就对他心动?   这样的喜欢好廉价。   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那晚他说讨厌同性恋,自己会感觉到憋闷想哭,他打着信任的幌子来试探自己时,会觉得痛到撕心裂肺?   他习惯一切都用理性的思维看待一切事情,此刻,他发觉自己迷茫了。   首要之事,还是要看透自己的内心。   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怎么才能更加合理地安排下一步行动,使结果变成有利于自己的呢。   那么,如何才能把自己内心纷杂的情感梳理一遍呢?   ——   深夜,吴鸣轩鬼鬼祟祟走到医院的高级私人病房,原以为会有很多保镖在这里看守,没想到走廊空空荡荡,连个医生护士都没有。   这层楼只有一间病房有人,他踌躇着走到病房门口,从探视窗往里望,苏息辞端正地坐在病床边,脸上带着没有一丝温度的笑,与他隔着窄小的窗口对视。   吴鸣轩头皮发麻,哆嗦着打开门,畏缩道:“有什么事吗?”   “今天不是让你来采访录视频的,把摄影机和东西放下。”   苏息辞平常穿的黑色西服此刻外面套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将鼻梁上的眼镜扶正,温柔地注视着床对面拘谨的人。   他越和善,吴鸣轩越毛骨悚然。   他依言把东西放到旁边椅子上,还把外套脱了。   “床上的人,你应该认识。”   “是的,南宫家的二先生,南宫耀,圈子里的名流。”准确的说,是被烧到二级伤残的南宫耀。   苏息辞点点头,指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现在,上他。”   吴鸣轩瞪大眼睛,面色诡异,以为听错了。   “你说的「上」是指……”   苏息辞耐心的很,像是宽慰他的紧张,“没关系,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和男人,就当我不存在,把南宫耀当女人就行。”   吴鸣轩耳朵轰鸣,脸色像便秘一样。   “办不到,你找别人,老子宁愿死也不做。”   这人和南宫耀和自己是有多大仇,或者说有多扭曲变态,提出这种要求,看起来还要在现场观摩研究。   “你们不是朋友么?”苏息辞道,“我还是通过他与你的通讯记录,才发现你们的关系,进而找到那张卡。生意做了几十单,应该算是关系很密切的朋友了。现在他躺在床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纾解,你不该帮帮他么?”   吴鸣轩简直觉得对方脑子有大病,偏偏一脸自己非常善解人意的样子,站在一旁虚心提问。   “我们只谈利益,不谈别的,你要是想让我帮他,我可以帮你们叫个人,长得漂亮,专业活也好。”   “那些明星也和你一样只跟你谈利益吗?我觉得不是。”苏息辞坐在床边,双腿交叠翘起,两手交叉抱膝,认真探讨道,“在我看来,利益合作,是双方共赢的事情,比如说我们,就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感情,你才这么乐于助人。”   “感情个屁!”   顾忌着自己SD卡里的东西,他努力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暴躁,脑海里想到一个可能。   他冷笑道:“怎么,觉得那些明星可怜,来当道德警察了?你觉得自己非常正义?现在你逼我做的事情,和我逼那些明星有什么区别?你跟我本质是一样的,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正义?”苏息辞思考了会儿,他没想过这个。   回想了一下,前世他夺取了不少人性命,全都是道德与法治惩罚不了的恶人。   但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心中的正义感。一方面是一个好人,处理起来不如十个坏人。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诸如连环杀手、变态强/奸犯、拐卖妇女小孩的人,本身就很自觉地待在黑暗的角落,像昼伏夜出的臭虫,如果消失,引起不了多少关注。   另一方面,他对于分辨坏人的能力有十足的把握,但对于好人,就像炎热的夏天碰见了火,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想远离。   而他想动手的原因,心情好,心情不好,要么最近太闲了,太无聊了,太平静了,要么某天下雨了,归结起来,就是没有原因。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正义的人,只是认为,这在你眼里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才对。你喜欢拉皮条,自己应该也会感受一下滋味,体会过后,也能方便以后介绍业务。这叫做……优化客户体验。”   “去你妈的客户体验。”吴鸣轩越发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老子宁愿死也不上男人。”他逼那些人接待权贵,至少还知道尊重对方的性取向。   苏息辞为难地看着被他打了镇静剂的南宫耀,“本来我想提议让南宫耀上你的,从这方面的专业角度来说,他做主动方的体验感正确度更高。但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行动不方便,只能你来了。”   让他死?   这辈子他可是个体面的三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能去做。   吴鸣轩没辙了,疲惫地向他道:“真的,我不是同,而且就算是,我和南宫耀只是朋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也绝对不会,上他有个屁的体验感。”   这不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么。   “是看不上他么?火灾过后是没从前那么英俊了,没关系,我挡住了大部分。就当是帮我个忙,做个实验,我允许你闭上眼睛,想象他原本的样子,上完之后告诉我感受就行。”   “不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感受。”吴鸣轩急了,他慢慢上前,解释道,“你说的是炮友,或者恋人,不是朋友关系,这样只会让我恶心犯吐。”   “因为你和他是朋友,所以,你上他,你接受不了。”   他点点头,“只有恋人才会这样做。”   “恋人……我就知道……”苏息辞的眼神明亮而温柔,荡漾在镜片的两汪悲伤绝望的浅潭里。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第34章第34章   你们知道怎么做秋千吗?   “是先成为恋人,才能做这样的事?还是先做了这样的事,才会有恋人的感情?”   “这不是明显的么,你们成为恋人是前提啊,没有喜欢的感情在,那是什么,约炮?强……”吴鸣轩觉得还是避开这个词比较好,免得对方一时兴起想看现场直播版。   “那和恋人做完之后,你会有什么感觉?”苏息辞又进一步确认,想改变这种结果。   “就……”吴鸣轩回忆着和之前交往的几个女友经验,“甜蜜,满足,期待。”   “同性恋异性恋都一样?”   “一样。”   苏息辞嘴角的笑意更深,罕见地显露出一丝难为情,像被戳中心事的少年。   惶恐不安,跳动着雀跃的小欢喜,期待不已,闪烁着整个星空的明亮。   他的思想有时候和别人不太一样,为了验证一下,想到找两人来帮忙。   是的,帮忙,谈感情的事情,怎么能叫威胁呢。   真挚的笑意在脸上停留了两秒,又无可奈何地谢去,化成故作坚强的勉强微笑。   “我还是倾向于实践出真知,这样保险一点。”苏息辞把腿放到地上站起来,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最不想要的事实,还是实验一下最有说服力。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脚下腾空,猛扑过来,想要用身体的重量把他压倒在地,先把人制住。   他身体微侧,气定神闲地抓住后领,屈膝在他肚子上用力一撞,丢到墙角边,撞倒一堆医用器械。   吴鸣轩被电线缠绕,半天解开不了,头顶正正地撞到了墙,那力道几乎让他脑震荡昏厥过去,脖子骨头咯咯作响,浑身战栗起的鸡皮疙瘩强制把他的意识拉回来,捂着肚子往相反方向逃脱。   他不想死。   “真听话,上次说带着恐惧接近我,真的办到了。”苏息辞半蹲在他身前,与他视线平齐,“躲什么,应该奖励你才对。”   吴鸣轩惊恐地摇头。   “这就受不了了?一个大人,怎么连小孩子都不如。”   此刻苏息辞站起来的样子,在平地躺倒的人眼里,是那么高大可怕。   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众医疗器械,最后,他眉头一挑,抓起了除颤仪,朝他微微一笑。   “不不不啊……”   几击过后,他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了,大脑出现不知道多久的空白,忘记了思考,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触电过后肌肉的疼痛。心跳得异常缓慢而响亮,想作呕,又全身无力,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举起除颤器再次伸向他。   “现在,你选择上他,还是选择继续玩我们的医疗小游戏。”   他想选择去见耶稣,可是有人不想他如愿。   在晕过去的最后意识里,吴鸣轩带着一丝希冀瞄了一眼带来的摄像机。   开机的红灯在外套的遮掩中无声地亮着,记录下了一切。   ——   回到家里,苏息辞把一身衣服全部丢进垃圾桶,进浴室从头到尾细细地洗了一遍,想把一切犯下的罪孽冲走。   人似乎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他极度厌恶、害怕暴力,曾经恐惧到失眠焦虑,发疯。但是,让他在无助时第一时间想到寻求答案的方式,是通过暴力,让他从这种恐惧的枷锁中挣脱出来的,恰恰也是暴力。   只要用别人的恐惧来粉饰自己的恐惧,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但这还不够。   为此,他在影视剧和书籍里学习正常人该有的谈吐,学习他们喜欢的亲切笑容,学习宽容和温柔的良好品质,学习一切正常人该具备的东西。   以便将另一个世界里人人践踏、厌恶的自己抛弃,彻底掩盖。   系上浴袍带子,房间音响传来轻灵的小提琴协奏曲,打开书桌前的小台灯,昏黄的灯光洒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他为自己倒一杯红酒。   来自五大酒庄的柏图斯酒庄,2000年份的红酒没有82年拉菲那么有名,却有它独特的韵味。   醒过之后的酒,浅尝一口,只需在嘴里停留几秒,整个口腔就能奏起一场气与味的交响曲。   袅袅烟熏香,醇甜浓郁的樱桃与黑莓合奏,带着甘草的尾韵,鼻间嗅到的是潮湿的原始森林里宝贵的松露芳香。   他爱死红酒了。   尤其是名贵的红酒,没钱买他们可得怎么活。   他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闷了,那动作和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玻璃缸里的乌龟从岩石缝隙中探头,慢腾腾地挪动身子,盯着它的主人。   铺开一张雪亮的白纸,笔帽摘下,苏息辞朝中央笔直利落地划一条线。   左边,写上自己的缺点。   右边,写上自己吸引人的优点。   笔在手指尖习惯性地转了个笔花,他认真地斟酌着,半晌,在左半边,写下一个缺点。   接着,又写了一个。   二十分钟后,他拿起那张纸,眉头微皱,脸上带了些苦恼和为难。   左边缺点那块,一条条工整地写了几十个,几乎塞不下。   而右边,还是那么白亮,一个黑点都没有。   苏息辞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有些委屈。   “哈哈,垃圾,你也配!”   “哈哈哈……”   他拿出抽屉里的小刀,一刀一刀平静地往那些缺点上划。   就连那些廉价的施舍,他也没办法给予同等的付出。   自己怎么这么差劲!   嘴角上扬,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的结果,不是吗?   早在找吴鸣轩帮忙理清自己内心情感之前,在南宫燃一遍遍问责自己之前,在更早更早的另外一个世界。   满是缺点,没有一个人,认可他,接受他,喜欢他。   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和喜欢。   从来不需要这种廉价的东西。   从来不需要!   一滴泪,从眼眶滚落,顺着雪白的皮肤滑下,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水痕,淌过艳红分明的唇角,最终凝化成珠,坠在七零八碎的纸上。   还未干透的黑色水笔慢慢晕染出它们合该所在的边界,「懦弱」与「疯狂」互相渗透。   琥珀色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只有金钱,才能永远属于自己。   其他的,他不需要。   ——   南宫燃正在和一堆麻绳木板做斗争,浅蓝色衬衫袖子卷起半截,小麦色手臂肌肉蓬勃而流畅,宽大的手掌有力地抓着木板一头,鹰眼微眯,似乎在找合适的位置下手,高耸笔直的鼻根连带着皱起一些。   一个佣人领着曹淼和麦克斯过来,他把手头的东西放下,问:“查出结果了?”   等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曹淼上前小声道:“没有,只知道一个范围。”   昨晚技术部那里连夜打电话过来,说那个网络号码出现信号了。   竟然没有处理掉,这实在是让人惊喜的发现。   但由于通话时间太短,他们只能确定到一个大致范围,具体的方位地点还不清楚。   曹淼把平板电脑递给他,南宫燃观察了一眼,眉峰隆起。   “罗菲庄园也在其中?”   除开庄园,剩余区域其实不多了。   “你派人去周围调查一遍,至于庄园……”南宫燃下意识望向不远处花房,“我来。”   曹淼把平板收回去,答应了下来。   “之前让你们去比对苏息辞两份履历报告,有结果吗?”   “我们调查的结果,有95%以上和薛总的结果一样,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孙善相机里的几张模糊的照片,薛总那里没这个发现。但其余内容有这么高的重合度,从专业角度说,两份报告的详实程度已经算得上是百分之百了。”   除非你在一个人出生起就举着摄像机拍他,否则那些微末的东西,他们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有线索。   “苏管家确确实实是没有问题的。”曹淼从他的专业角度下结论道,“而且他祖辈都在这里做事,对南宫家的忠诚度绝对很高。”   南宫燃的理智告诉他这没错,但细究之下,他的直觉不断提醒他,这个人不像表面那样。   看似温柔大方,进退有度,实则胆小的很,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觉得……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一个人十分畏惧其他人的靠近?”南宫燃道,这也是一个巨大的疑点,“比如,就拿你对苏息辞的身世报告来说。”   “苏管家害怕别人接近?还真看不出来。”两人讶然地看着他。   “没有,”南宫燃沉下脸,断然否决掉,“你觉得他像那种人吗?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是我一个亲戚,他有这方面的苦恼。”   曹淼哭笑不得,“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啊,苏管家从小到大没什么波折,可能也就童年时期母亲去世,前段时间父亲去世算打击吧,但不可能每个人父母亲都去世,这怎么分析。”   “就这样,以后不用查他的事了。”南宫燃道,自己的父母亲也去世了,他能感同身受。   “昨晚南宫耀医院里发生了一件事情。”   麦克斯见南宫燃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是放下了这个心结,紧接着向他报告。   “南宫耀生怕我们对他不利,派了大量保镖看守病房,但昨晚出现了一个交接班的漏洞。等他们去的时候,场地一片狼藉。南宫耀突然中风了。”   南宫燃头一回听说这件事,下意识重复道:“中风?”   “之前他就有三高,不知道保镖不在场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好端端地能在医院中风,整张脸瘫了一大半,手脚抽搐成鸡爪。”   他在之前人刚醒来的时候去医院见过南宫耀一面,人烧得惨不忍睹,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治疗,南宫玟楠一直在外奔波和他打官司,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人却先倒下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才四十出头的人,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南宫燃嗤笑了一声。   “不过,我们有在现场发现一些痕迹,”麦克斯把手里的资料给他。   “吴鸣轩?”   “是上次那个拍下花贝照片的记者。”他适时提醒道,这人对不重要的人从来记不住。   南宫燃仔细翻过材料,这个记者,花贝,南宫耀,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记起来,自己书房里放着的南宫耀罪证中有一份显示,南宫耀曾通过吴鸣轩这个中间人,将冥冥一夏里不少男女明星推荐给需要的权贵,达到笼络的目的,暗中与南宫集团本部抗衡。   一想起这个,他就觉得肮脏,南宫家竟然出了这么个败类。   “找个时间,我会会这个人。”他手指点点资料上夹着的照片,把东西丢给麦克斯,“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们知道怎么做秋千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第35章   别走啊,你不再玩会儿?   苏息辞收到麦克斯的邀请,说两天后是电影的开机仪式,他作为投资人,如果有空,届时可以去参加。   作为一个投资三千万的人,和投资三亿五亿的大佬站在一起,气势平白就比别人矮了一截。   苏息辞转头就把这个抛在脑后,继续认真工作。   还没过五分钟,身后的圆弧飘窗被敲了几下。   白纱帘子在两侧随风飘扬,拂过苏息辞的脸庞,又落在他的身边。   南宫燃双手叉腰站在外面,见他看过来,咧嘴一笑。亮晃晃的大白牙,比落在身上跳动的阳光还刺眼。   苏息辞无奈放下笔,腿缩到座位上,半跪着开了玻璃窗。   “少爷,有事么?”他双手扶着窗框,拘谨地趴在窗边问。   “快出来,给你看个好东西。”南宫燃抬头望着他,兴奋地招呼他出来。   “我手头还有很多事。”他不想和这人有太多工作以外的接触。   “就耽误一会儿,出来,否则我进去拉你了。”   “少爷请等等。”苏息辞把窗户关上,退回到圆桌边,把一堆文件收好,边角都摆整齐,这才放心地出了花厅。   “跟我来。”南宫燃带他绕过庄园这侧,来到背后,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在一棵高大的橡树底下站住。   那棵橡树几乎是庄园建成之时就在的了,近十人张开双手合抱的大小,绿荫葱葱,离地面最低的那根枝丫上,两个固定点分别捆绕垂下四根粗麻绳,下面绑着一个双人座位长的棕褐色木椅,没有椅腿。   “很漂亮吧,坐上去看看。”南宫燃得意地催促道。   苏息辞坐了上去,他在后面的空位背上轻轻推了推,摇椅秋千前后晃动起来。   暖风融融,拂过脸颊,吹过头顶的叶子,簌簌作响,一片深浅模糊奇形怪状的圆形光影在颤动中不断叠加,融合,倏忽划过眼前,倏忽又落回在他的身上。   稍稍抬眼,能从缝隙中窥见缕缕阳光,还有头顶的太阳。   温暖,和煦,一切都很美好,“感觉怎么样?”后面的人忐忑地问道。   “很平稳,绳子高低合适,座椅木板圆顺,手感不错。”   椅子突然被大力一推,脚下景象更快地划过,苏息辞的手下意识握紧身侧的护手,全身紧绷,心悬了起来。   “谁问你这个了,你坐在秋千上的感觉怎么样,舒不舒服?喜不喜欢这个?”   摇椅落下,跳动的心随着落地,趋向平缓,一起一伏,这种滋味很新奇,陌生到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苏息辞待不住了,想从摇椅上下来,南宫燃伸手在身前挡住,把人困在上面。   苏息辞抱着摇椅侧边的扶手,僵硬了嘴角,静静看着他。   “你……不会连这个都怕吧?”南宫燃一脚踩在摇椅上止住移动,一手握住麻绳,好像发现了真相。   “没有。”   “这种东西小孩子都坐过。”小时候他爸妈让仆人安过一个,不过这是太久远的记忆了,远到幼儿园时期。   “我知道。”黑绸般的睫毛颤了颤,在眼中投下一丝丝分明的剪影,苏息辞抿直了嘴角,不想多说什么。   “那你怎么会怕?”   “我没有怕。”   南宫燃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   这人从来没有坐过秋千。   不可能啊,秋千啊跷跷板啊之类的东西,在他久远的印象里,都是小孩子争抢的热门玩具,连一向奉行精英教育的南宫家里,他的小时候也有这些基本的玩具。   脚下用力往外一蹬,苏息辞的身体被秋千带着往后,心再次悬了起来。   在即将回落的时候,他突然不管不顾从秋千上跳下来,眼看身后秋千摇回来,身形敏捷迅速往旁边一躲,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碍眼的人。   南宫燃也没想到他那么抗拒这个,竟然直接跳下来,他心下一慌,来不及多想,站正了身体,伸手把人接住。   一个成年男人整个身体的重量突然压上来,他抱着人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草地上。   “嘶……”这人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重。   草地精心护理过,没有一根杂草和枯叶,带着厚实的柔软。但对于只穿一件薄衬衫的人来说,草尖更加扎人。   “没事吧!”南宫燃焦急道,搂紧了身上人的腰,小心护着,把人转到侧边,一起侧躺在草地上。   香根草的味道若有似无,仔细闻的话,会发现是从交叠紧密的雪白脖颈衣领下,和着温热的体温,勾勾搭搭地飘散出来。   这种味道很普遍,出现在他身上,顿时迷人了不少,还在心里留下特别的痕迹。   怀里的人明显吓懵了,殷红的唇微张,琥珀色的眼里满是无措,眼镜歪下鼻梁,平常一丝不苟的正经人,身上难得也有歪乱的痕迹。   他忍不住伸手,把银丝眼镜腿掉下的一边架回耳后。   苏息辞连忙推开人,手脚并用脱离开他,躲到一边坐起来,见他要动,忙用手挡在前面,厉声道:“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   南宫燃面上慵懒地侧躺在那里,偷偷揉着肚子。   刚才这人慌乱之中狠狠踹了他一脚,疼得他脸差点扭成一团。   苏息辞脸上只是慌了那一下,立刻又变成波澜不惊的样子,摘下眼镜,拿出帕子仔细把镜片里外擦了个遍,戴了回去。   等肚子上的疼痛缓解,南宫燃曲肘单手撑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之前他都没发现,这人的腰大小合适,又柔又韧,没有一丝赘肉,还挺好抱。   瘦瘦的,手臂一环就能全部搂住。   脱下衣服的腰肢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   苏息辞扒拉了两下头发,确定没有一丝草屑,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从草地上爬起来,微微弯腰,“少爷,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别走啊,”南宫燃马上跟着爬起来,顶着一头草屑道,“我亲手给你做的秋千,你不再玩会儿?”   苏息辞往回走的脚步更快了。   南宫燃抓抓蓬乱的头发,自己歪坐在秋千一侧,脚踝交叠架在摇椅扶手上。   他的苏管家,好像更生气了怎么办?   真是信了花贝的邪!说什么两人一起荡秋千,找回童真乐趣,氛围感到了什么都解决,最后却把人家摔到了。   这真不怪他,谁让他要从上面跳下来,不被惯性摇过来的秋千撞到算好运的了。   不过,腰……   脑海里蓦地闪过一幕,带着薄薄六块腹肌的精瘦腰身在被迫扭动、颤抖,似乎还能看到被顶得隆起了一小块。   打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36章第36章   他望向苏息辞的每个眼神,都在诉说   南宫燃抽个时间定下了电影的开机仪式,在4月中下旬的某天。   苏息辞原本压根没打算去,南宫燃天天借着劝他去的名义顺便问他有没有消气,怎么样才能消气。   他实在拗不过这人的一天三问,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让耳根清净了两天。   开机仪式场地设在司徒集团旗下影视基地中的仙古场地,苏息辞特地请了半天假,从庄园过来,进入名叫灵境台的拍摄场地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那了。   他站在角落里,连找都不用,南宫燃已经被一群人众星拱月般围了好几层,一只多余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是最耀眼的存在,不知多少人想找他攀关系。   工作人员已经搭好背景和横幅,正在摆放瓜果祭品,不少穿古装的人在四处走动准备,调试机子装线轨,等开机结束后直接开拍,到处都嘈杂哄乱的很。   苏息辞眼睛转了转,找个僻静的角落闲着,等着仪式开始,抬头习惯性往那人的方向望。   南宫燃把嘴里的烟拿下,在徐徐薄烟中,温柔的目光穿过茫茫人海,准确锁定到他身上。   苏息辞倏忽一愣,脚下后退半步,又发觉自己在他面前怎么能露怯,迎面对上他的目光。   南宫燃朝他璨然一笑。   流星一划而过,照亮了雾渺弥漫的深空。   嘴角嗫嚅了一下,苏息辞端着一张温润的脸,趁着变红之前,视线从他身上划过,仓皇逃窜到远处的供桌。   这人是讨厌同性恋的!   这样一想,他顿时镇定了不少。   在场之中除了男女主演,他认识的人只有司徒瑟和布熙之。原书中花贝是因为受南宫燃照顾,这才在电影里有一席之位,现在女主和电影无关,今天自然没看到她的身影。   没女主在场,尚骞的身影落寞了很多,孤零零地站在旁边,身穿一袭大摆白衣古装,握剑抱胸,原本就孤高冷傲的脸,现在更是三米之内人畜不近。   他对这人没多在意,搞定花贝,基本就等于搞定他,压根没把这人放在眼里。   再悄悄扭回头看人群围绕的一角时,中心的南宫燃已经被别人吸引了注意力,在那里高谈阔论。   不到五分钟,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接下来是导演和制片人讲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导演讲完之后,制片人邀请南宫燃和司徒瑟走上前,跟剧组成员讲几句话。   南宫燃五官深邃立体,宽肩窄腰,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走到人群面前。因为天气有些热,袖口挽起半截,领口散乱,慵懒随性,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时尚大片,把在场一众男明星演员全比了下去。   他这么一抢先,司徒瑟只好屈居在后,一时脸色不是很好,鼓掌欢迎时都显得力不从心。   对于一些场面话,他从小说到大,随便什么时候都是信手拈来。   南宫燃噼里啪啦讲了一通话,中间换气停顿一下,趁着这个空档,不自觉又望向角落边的人,眼神顿时变得犀利阴沉起来。   有人在向苏息辞搭讪。   人群开外的苏息辞也纳闷,为什么会有人找他聊天。   原本同样站在角落的尚骞此刻走到他旁边,一开口能把人冻出冰渣子。   “苏管家,上次宴会不知道你的身份,怠慢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有事么,尚影帝?”不管对方是谁,什么态度,苏息辞都温柔地笑着。   “从今天开始,花贝不是南宫家的女佣,不是你的下属了。”他断然道。   “虽然我是她的直属上司,但据我所知,她是因为欠少爷一大笔钱,为了还债,才来当女仆的。”   不知是剧情目的还是什么,苏息辞发现他的睫毛成了白色,唇色粉润,整个人淡漠疏离中带着冰清玉洁的神质。   让人不忍靠近,又忍不住想玷污个彻底。   “等下我会写张支票给南宫燃,帮贝贝还清债务。”他淡漠道。   “你问过花小姐的意思吗?”   小伙子,欠债还钱、主仆关系只是表象,人家注定不属于你。   “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跟你打一声招呼是礼貌问题,是尊重你,而不是像你一样,背地里派人拦人,把庄园里的下人当牲畜一样看着,剥夺他们的人权,连朋友前去看望的权力都没有。”   这说的就是他让萧群把人拦着不让进庄园的事情了。   “看不出来,尚影帝喜欢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耿耿于怀。”苏息辞笑道,话里话外指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他这样不重感情的人,可惜对花贝一往情深,从一而终,为她计较这些小事,为她担忧,当真打动人。   苏息辞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人群的中心,那个还没开始就让他已经知道结果的人,不期然与那人视线对撞。   南宫燃玄墨般浓黑的眸子时不时往他那处瞄一眼,往在场其他人身上匆匆掠过后,又忍不住担心地往那边看。没想到苏息辞会望过来,他顿时一愣,感觉像是小学生做了好人好事,自以为微不足道,却被拿到国旗下大肆表扬了一番。   嘴里发干,低头咳嗽了一声,傲然挺胸,一时挥斥方遒,又讲了五分钟。   “苏管家眼睛不好使,我眼睛倒是挺好用。”尚骞冰棱棱的语调响起,把他思绪拉回来,“没教养又不努力的人,才会对一个小小管家职位这么看重,拿着鸡毛当令箭,颐指气使。”   苏息辞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我没教养又不努力?”   “显而易见,否则,你为什么到现在都只是个端茶倒水的下人,做着和服务生没什么两样的事情。”   “尚先生这是在关心我的前途?”苏息辞脸上笑意更盛。   尚骞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下眼。那天生勾勒极好的唇,就像白刺刺的雪地上绽放出的一团石榴花,带着温柔的灼热,又让人无端联想起颗颗饱满石榴籽的甜润。   牙轻轻一咬,得磕破皮。   “你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尚骞握紧手里的剑,垂下目光,声色更寒。   苏息辞正要说话,旁边又刺出一个人,直直奔着尚骞而来。   他站到一旁,被人搭讪的困扰终于解除了。   那个戴着假发套的男人跟尚骞攀聊了两句,后者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脸上显而易见比刚才多了一分不耐烦的神色,双脚蠢蠢欲动,已经有想走的想法。   一时冷场,发套男有些尴尬,眼珠子一转,就瞄到了身旁两步远的人。   “你看起来很熟悉,”发套男一脸莫名自信的样子,单手撑着下巴,没话找话,“你是那个男五号,对吧?之前剧本研讨会的时候你请假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苏息辞礼貌中不失疏离。   “这有什么,虽然男五号的戏份和群演差不了多少,但也有成名的机会,可惜没跟你演对手戏,不然还能教点经验给你。”   一旁的尚骞冰冷的脸庞浮现出一丝讥讽,身体却离苏息辞更近了点,隐隐挡开头套男的身影。   “谢谢,但不需要。”苏息辞神色如常道,察觉对方的靠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点。   “怎么不需要。”头套男一看他接话,更来劲了,“你什么学校毕业的?”   苏息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回答道:“皇家管家学院。”   “皇家啊……”   这人完全没听过的茫然样子,却还是点点头,接话道:“皇家不错,不错,就是专业跟演戏不对口,你现在再来追赶我们这些专业出身的人,非常难。”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苏息辞问。   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傲然道:“国立戏剧学院表演系,世界影视行业排名前十的优秀学院,曾出过……”   他说了一长串这个世界的影帝影后歌星名单,按照这流利程度,很大概率已经向别人背了几百遍不止。   等说完了,他自鸣得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尚骞。   尚骞在一旁沉默地当冰柱子。   头套男又拿出手机查名校排行。   “你看,我就说吧,最新一年调查结果,国立戏剧学院综合排名在世界名校中第十九,哎,勉强到前二十,还得加把劲呀。至于皇家管家学院……”   他拿着手机往下划了十几页,越划越感慨,“估计得要在国内网站上查找才行。你要不努努力,考个研到我们学校怎么样,野鸡大学没前途。”   “你要不想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排在你学校前面。”苏息辞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第37章   投资人,你们的金主爸爸,快点挪   头套男嘴角撇下来,不信地从头开始,果然在他刚刚直接跳过的第一页中找到了这所学校。   “第七?!”   尚骞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勾起,察觉到苏息辞的视线,又把笑忍了回去,一张冰块脸冷漠得容不下所有人。   苏息辞以为这人终于要消停了下来,没过一分钟,他站在旁边,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啊,更其他学校不一样,要考的证书非常多,压力很大。诶,你考过什么证书?”   苏息辞有些无语,还是得体地回答道:“不多,十六国的语言一级证书,国际品酒协会特许证书,珠宝鉴别与保养一级证书,高尔夫球裁判证,国联赛马冠军证书,还有各类名画鉴赏与保养合格证。”   “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头套男全然否定了,“还不如去考一本演技三级合格证书,或者去剧院实习一段时间,给自己履历加两笔能看的东西,比如我,因为有这些经验和证书,拿到了男二号。”   苏息辞敷衍地点点头,原来这位是饰演大反派的当红小生,布熙之同届出道的死对头,带个头套跟脑子灌水了一样,整张脸肿了一圈。   至于这人的名字——不重要的东西,他从来没记住。   “谢谢南宫总裁!”前方洪亮的话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顿鼓掌。   苏息辞三人也跟着鼓起了掌,头套男的话被掌声打断,许是觉得跟这人聊天没意思想离开,临走前让他加自己好友。   苏息辞想都没想拒绝了,这人一副「为你好你却不识好歹」的惋惜样子,走到助理身边去补妆。   “现在管家也要培训吹牛吗?为了主人家的面子,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尚骞在一旁开口道。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停住,苏息辞脸上挂起标志性的浅淡笑容。   “可以肯定的是,尚影帝,你还完全没有能力请一个管家帮你打理,否则,你此刻就不会凸显出自己贻笑大方的无知了。”   “你!”尚骞冰冷的眼睛如果能飚刀子,此刻他能把苏息辞千刀万剐。   苏息辞主动往前半步,视线从对方交叠的领口滑到他的下巴,嘴唇,再往上,对上他冰冷的视线,轻缓了眨了眨眼。   他低声笑问:“尚影帝,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琥珀色透亮的眼里倒映着细碎的光,像洒在粼粼湖面上的夕阳,绚烂到忘记它的短暂。   这样的人,为他服务……   “一年三百万薪资,你付得起吗?”苏息辞轻笑。   那双眼睛,再也没停留在他身上。   ++   娓娓道来了几分钟算是应付,南宫燃就让司徒瑟上来。   以他按秒计算的身价,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是上千万的损失,为了个电影开机仪式出场,对它算是十分上心了。   苏息辞本来以为他就会走了,南宫燃穿过茫茫人群,一路径直走到他身边。   他打量了这人一眼,“少爷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没有。”他小声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尚骞,欲言又止,嘴角动了动,最后归于沉寂。   没半分钟,他把脑袋探过来,“等下一起拍照。”   苏息辞收敛了笑容,他都要忘了这一点了。   “我就投资三千万,没什么大不了。”站一块都嫌自己寒碜。   “不行。”南宫燃耳朵很尖,敏锐地捕捉到嘈杂的人群鼓掌声里有人说要拍合照,道,“要开始了,我们走。”   “我不去。”   “不去我就牵你手了。”   苏息辞下意识把身侧垂下的手缩到身前,耳边听见一声低笑,脸色越发不好看。   感觉被无赖抓住了软肋。   他避开虚空要伸过来的手,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   ++   前方,有南宫燃一通完美流畅的发言,司徒瑟的话就显得冗余许多,他也没在意,以另一种轻松愉悦的调侃方式讲了一段鼓励的话,一时让剧组气氛活泼了不少。   接着每人分发三根香,拜四方,合影照相。   头套男作为男二号,位置在第一排,当然不能错过露脸机会,匆匆照了下镜子,往前面挤。   一堆导演制片人合作方男女主演排排站完,只剩下边角的位置,他整理好衣襟假发,挺胸看着对面相机。   人群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南宫总裁,过来这里。”司徒瑟招呼他到中间,和他还有田橙站在一起。   南宫燃理都没理他,脚步偏斜,往男二号身边一站,苏息辞站在南宫燃身旁,隔着点距离也不会尴尬,另一边没人,刚刚好。   “这不合适呀,南宫总裁,您怎么能站在那里?”监制和导演都过来邀请他。   “不就拍个照么,站哪里都一样。你们往那边挪一下,没看到人突出去了么。”南宫燃不客气地赶人。   “他是……”   “投资人,你们的金主爸爸,快点挪。”南宫燃道,又往苏息辞空着的另一边赶人,“站这边干什么,没看见有人站了,往后站去。”   他们本想通过挪动位子慢慢把南宫燃挪中间来,没想到南宫燃压根不让,就和苏息辞两人站在第一排最边,除了他没一个人可以和苏息辞挨边。   站在第一排中间的尚骞往旁侧尽头瞄了一眼,苏息辞身形偏瘦,又比南宫燃矮大半个头,几乎看不到人。   面无表情地收回眼,耳朵又敏锐地捕捉到那边他在和别人讲话,语调低缓悦耳,一时有些失神。   头套男听到他说苏息辞是投资人,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越过中间的南宫燃,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弯腰笑道:“没想到是老总,难怪这么优秀,有空可以找你请教一些问题吗?”   苏息辞有点想笑,温柔道:“我演技不好。”   就算骗过了所有人,每次都被身边这人看出端倪。   “你对这人笑干什么?”南宫燃看着他一脸不爽道。   头套男顿时偃旗息鼓当鹌鹑。   “这是礼貌。”   “对我礼貌就够了。”南宫燃用身形把身后的人脸挡住。   “我想跟他交朋友。”   “就他?”南宫燃面色一肃,坚决道,“不行!”   头套男闻言来劲了,上蹿下跳道:“老总,老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15857070740。等下第一场戏我有出场,你一定要看我的表现,保证让你刮目相看,投资在我身上的钱,你绝对感觉值。”   740?气死你?   眼看南宫燃脸色越来越阴沉,飒飒冒着寒气。 第38章第38章   你不是喜欢看别人拍戏吗?家里看更安全。   苏息辞忍住上扬的嘴角,“可以,不过,你最好换一副头套。”太显脸大了,“那样更帅气。”   “一切听老总的!”刚说完,头套男的胸口重重挨了一掌。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找我,你要是敢找他,我让你知道什么是资本的力量。”霸总拍着他的胸口,皮笑肉不笑。   “还有,立刻把电话号码换了。”   头套男呆呆地接下名片,脑袋空白到以为在做梦,连合照的时候眼睛都冒着傻气。   天哪,这是传说中高不可攀的南宫总裁联系方式?给我的?   “一切都听老总安排。”   揭掉红布,放完鞭炮,这场土味开机仪式正式结束,不少工作人员忙活起来收拾场地,第一场戏就是田橙和男二号的对手戏。   司徒瑟站在导演身后,拿着手机拍人,田橙身穿金羽纱衣,明媚婉约,导演一喊「开始」,浑身气场瞬间变化,完全变了一个人。   苏息辞头一回看人演戏,新奇的很,津津有味地看着。   南宫燃想走的话到了喉头,又闭上了嘴。手机里的电话不停打过来,一个接一个,他走远了些,不停地跟电话那头的人商量事情。   一旁站着的司徒瑟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布熙之。   两人交头接耳小声聊着天,布熙之撒娇地小声央求他晚上去他家,司徒瑟淡淡道:“最近要陪橙橙,你别瞎捣乱。”   布熙之被他冷淡语气吓了一跳,又不服道:“她忙着拍戏呢,天天待在剧组里,哪里有那个空。我不管,这是你欠我的,本来说好要给我男二号的,但却给了那个丑八怪,我只是个男五号,还不如打酱油的群演。”   听到这里,苏息辞略略看了他俩一眼,他和布熙之哪里像了。   司徒瑟道:“得罪了南宫家的人,还能在这打酱油已经算很好了。”   布熙之不甘地撅起嘴,眼里闪过一丝愤恨,“那你为什么不帮我说一句话,你还是我的男朋友吗?”   司徒瑟精致的脸庞转向他,那双潋滟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寒凉。   “我以为你就算蠢,剩下的那点智商也足够想清楚其中原因。”   布熙之顿时哑声。   他不出手,就是默许,借南宫燃的手给他一个教训,别那么自以为是。   余光一瞥,布熙之恰好看到苏息辞在看他的笑话。   他神色一愣,立刻谄媚地笑笑,弯腰叫了一声,“苏哥。”   司徒瑟听到布熙之的话,惊讶地看过去,把手机关了,朝苏息辞走近。   “刚才你和南宫太低调了,拍照怎么不站中间,别人都不好意思站你们的位子了。”   “拍个照而已,站哪里都一样。”苏息辞脸上笑容如常道。   “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橙橙一直闹着要……”   “好,过!”导演大叫道。   司徒瑟嘴里的话生生止住。   田橙立刻变成小女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朝司徒瑟兴奋地挥手,“司徒,你看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很好,演技又进步了不少,刚刚我整个人的情绪都被带进去了。”   田橙笑得更欢快了,挽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聊天。   苏息辞淡漠地瞥了一眼女二和男三亲密地互动,把目光投放在布熙之身上。   “很得意吧,在南宫燃身边吹了不少风,最后把我换下来,又故意恶心我,让我的死对头顶上去。”布熙之咬牙小声道。   之前高尔夫球场上,南宫燃就是因为要给他出头,才导致自己这么重要的角色被换下。   接着嗤笑一声,他蔑视地上下看了眼前人一眼,“你也就只有这么点权力了,好好把握,没了南宫燃撑腰,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下等人。”   苏息辞眉头一挑,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主动向他迈进一步。   布熙之只感觉对方浑身气场霎时一变,明明脸上连笑容的弧度都没变,温柔的神色此刻在他的眼里变得阴森可怖异常。   心中警铃大作,浑身毛骨悚然地颤抖起来,大脑预知到了危险,就是来自于这个人,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连身体都忘记了该如何动弹,彻底僵硬在那里。   他曾在网络上看过,当人面对强大数倍于自己的危险时,大脑会比你意识到的更快一步作出判断,从而切断你的生理机能,乖乖束手待擒,反而是痛苦最少的选择。   此刻的他,像个待宰的猎物,等着被对方的獠牙撕碎。   “苏苏,公司有一个急事。”南宫燃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周身空气流动,布熙之呼吸为之一缓,耳边听到了片场传来的招呼声和谩骂声。   那么得鲜活亲切,充满烟火人气。   苏息辞温柔地把目光移向新的人物身上。   南宫燃有些为难,“我可能需要先走,你要不要搭车,跟我一起走,还是说,你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这里挺有意思的。”苏息辞偏头看了一眼布熙之。   后者脸色惨白一片,双手颤抖到发麻,接收到他的目光,顿时后退两步,差点撞到身后聊得兴起的司徒瑟。   “这样啊,那你小心点,我等下让麦克斯开车过来,期间你好好待在角落,我会跟导演打声招呼不让人打扰到你。要不然你去旁边楼上,那里没人,也没这么晒。”南宫燃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堆。   “我跟您回去,少爷。”苏息辞道,这人怎么也啰嗦起来了。   “好,我们走。”南宫燃舒了口气,“下回我可以在庄园搞个纪录片,或者直接把庄园租给剧组。”   “南宫家已经这么穷了么,需要租房子出去?”苏息辞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微讶,揶揄道。   “你不是喜欢看别人拍戏吗?家里看更安全。”省得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到处乱窜。   “哦。”   他干嘛要多这个嘴。   苏息辞呼吸放长,把鼓动的心率放缓。   两人渐行渐远,司徒瑟见布熙之一脸惊魂未定地不断瞄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问:“你怎么了,跟见鬼一样?”   布熙之把刚才的事情跟他大概地说了。   司徒瑟桃花眼里泛起了涟漪,盯着苏息辞远去的消瘦背影。   这人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第39章   抱歉,我没体谅到你的感受   南宫燃和苏息辞坐同一辆车回去,他忍了一路,还是在快到公司的时候把话讲出来。   “那些人不是什么好鸟,你不要跟他们走太近。”想了想,又补充道,“尤其是尚骞,那个冰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性格不好,长得更不好,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对他笑什么,浪费表情。”   “我没觉得。他们都很真诚,什么利益算计都摆在明面上,至少不会疑神疑鬼,当面口口声声把人当朋友,却在背地里搞暗算。”   “我不过是想搞清楚你身上一些可疑的地方。”南宫燃急声澄清,又发觉自己理亏,气短道,“我……也许……有时候可能……也有搞错的时候……”   苏息辞没说话,镜片的光反射在脸上显得整个人特别清冷。   南宫燃见他不搭理自己,抱胸坐在一边,神色莫名,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车里空气更加憋闷。   等到了集团门口,司机下车帮他开门,南宫燃一只脚踏在外面地上,犹豫了下,又缩了回来。   “抱歉,我没体谅到你的感受。”他真诚地道歉。   他怀疑苏息辞,又不希望是他,想借他监视花贝这件事一探虚实。原先他的设想是,如果苏息辞不是和花贝一伙的,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结束心里的怀疑,对他更加信任,整个过程不会让苏息辞知晓,他们的关系还是那样顺其自然地发展。   但苏息辞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端倪,并且不是和之前一样,这次生气了这么多天,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生平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莽撞地做错事,一向骄傲自负的人头一回低下头,承认了自己错误。   “少爷的判断从来不会错的,这是您对我说过的话。”苏息辞依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所以您从来不需要对别人道歉,我也不配接受您的道歉。”   “苏苏……”他低低叫了他一声。   “我们只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仅此而已,合理的怀疑,理所应当,我非常理解您的想法。”   “别说气话。”   苏息辞终于把目光转向他,神色还是那么温柔,和善,“您看我像是在生您气的样子吗?”   他不会生气,他早就已经接受了生活中所有的不公平,所有的一切。   缠绕在他身上的枷锁,不是南宫燃几句话一个态度就施加上去的,是另外一个世界25年的点滴积累而成。   这辈子短短七八年,重新从18岁开始的人生,就算原主帮他考上了优秀的大学,不过也是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生活。有时候他想,如果有一天死了,下地狱了,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   人间和地狱,有什么分别。   上辈子他的脚踩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他们曾谩骂他该下地狱。他也曾想过,就算死了,也不该和那些人渣继续待在一个地方。但他已身处在地狱,他们凭什么能够在人间那么逍遥快活,抽着烟,逃着课,肆意把人的尊严丢在地上践踏。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别人格格不入,那不重要,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融入他们,只要日常生活能保证基本的生存就可以了,不必接受旁人异样的、歧视的、同情的、恶心的目光。   或许哪天,连活着的呼吸也成了一种负累,他会带着一身罪孽,主动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天给他第二次生命,其实一点必要都没有。它该把这么宝贵的机会留给那些善良的、身上发着光的人。   南宫燃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生气的样子,那副温柔的假面,仿佛已经深深烙在他的皮肉里,摘不下去了。   “你真的没有生气?”他又一次问道,想确定他嘴里的答案。   “没有。”苏息辞一如既往地翘起唇角,对他笑道,“您别多心,去上班吧。”   他强求不了南宫燃的性取向,强求不了他喜欢自己,甚至强求不了他去喜欢花贝,从而拿到养老金。   但南宫燃至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他赚钱。   就像这位霸总说的,指头缝里漏一点,都是别人想象不到的财富。   他需要钱,来感受一下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其他人为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充满斗志,甚至不择手段,也许,自己也可以从中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南宫燃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那你路上小心,我待会儿可能会很忙,要很晚才能回去。”他已经搁置了一个上午的事情。   “您快到庄园的时候说一声,我会吩咐厨房做好宵夜。”   他低低「嗯」了一声,忧心忡忡地离开车子,司机把车门关上,坐回驾驶座。   等车渐渐开远,他还在楼下门口站着,口袋里的手机早已经震动个不停。   半晌,他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麦克斯,取消下午所有行程,通知全体部门主管和顾问,还有危机公关全部人,1点召开紧急会议。”   麦克斯接完电话后,心脏一阵噗通乱跳,南宫集团作为世界前五的大集团,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过这么大阵仗的紧急会议了。   他立刻在公司群里下发通知,又一个个亲自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紧急停止手里做的事,不管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外跑单,二十分钟后全部集中在顶楼会议室。   随便咬了两口午饭,麦克斯边去会议室边把下午南宫燃12个行程一一打电话过去取消。   挂了电话,运营主管凑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   “可能是芯片项目,最近策划部忙得焦头烂额,投标日期就要到了,我们这几天都在熬夜做数据,希望没出错。”技术部主管道。   上千亿的大单,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可能欧洲合作出问题了,危机公关不都叫来了。”   “中午我还和分部通过话,一切正常。”   “要么就是大小姐要夺权篡位了。”   “或者boss现在终于要动集团剩下的老人了。”   “你别乱讲。”某位支持南宫耀的元老吓道。   话题从近期的商业合作逐渐偏离到家族的恩怨情仇,讨论越来越激烈。   会议室的门一开,南宫燃挽起袖子,一脸冷煞地进来。   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道,以最快速度做到自己位子上。   南宫燃坐在最上首的主位,目光在自己最得力的干将脸上一一划过,终于,一脸凝重地开口。   “你们每个人,在自己的位子上,至少待了五年,我相信,南宫集团,我,给予你们的,不是只有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头衔,或者丰厚的薪资。”   “今天叫你们过来,只为了解决一个问题。拿出你们这么多年来的本事,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帮助南宫集团和我渡过难关。”   下首,一个个主管们正襟危坐,大脑不断运转着。   “现在,告诉我,如何才能哄好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   整个会议室肃然一静。   麦克斯本来以为是关乎集团生死存亡的重大公关危机,紧张得键盘上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没想到一听,看怪物一样偏头看向南宫燃。   全部人都向南宫燃投去不敢相信的目光。   “这……总裁怎么会有这种烦恼?”谁敢给这位脸色。   “不知道对象是谁?”世上竟然有人敢跟这位生气。   “对啊,不知道具体是谁,我们不好出主意。”他要好好膜拜一下。   麦克斯一眼望去,整个会议室的人先是震惊到不敢相信,接着,一脸八卦地七嘴八舌聊起来。   “总裁谈恋爱了?”   “没看出来,他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也这个样子。”   “对方肯定是个抗压能力很强的人,他要睡我身边,我每晚都要失眠。”   “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吧。”   “不是……也有一点,但抛开颜值身材家世,只要他在身边多待一分钟,我肯定要吓出心脏病。”   “会不会每晚先要求做两份报告再睡?”   “你真是个人才,不过我竟然觉得很合理是怎么回事”   ……   喂,你们知不知道当事人还在场呢。麦克斯简直不敢往旁边看。   “薛辰州,”南宫燃一开口,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缩头当鹌鹑,“从你开始。”   薛辰州惊愣地看着他,没必要这样坑好友吧。   “那个……我觉得吧,如果她……总裁,你惹谁生气了?”他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南宫燃并不想说。   能来问别人已经让他很丢脸了。   “不会是苏管家吧?”麦克斯脱口道。感觉到旁边气压更低了,默默把身子偏向另一侧。   要你多嘴,这个月奖金要没了。   “管家?”薛辰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与心里的八卦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只是管家啊,那很好办……”   不对,之前让自己查的人,不就是个管家,好像也是姓苏。   我靠!好像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哦?你说好办?怎么个解决办法?”南宫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薛辰州一滴冷汗流下来,要他解决下属问题,那好办,解决情侣问题,自己都没谈恋爱,怎么会知道!   “提工资?加奖金?或者一起喝酒撸串,火锅唱歌走一个?”   南宫燃鄙夷看着他。   薛辰州悻悻地坐下。   “珠宝首饰,房子车子,一橱柜新衣服,没有什么比这更实在了。”危机机关的职员开口。   “低俗。”总裁冷冷吐出两个字。   “我查到了近五年最佳礼物排行榜,总裁,我已经做了份报表发给您了。”市场调查部部长手指不停敲打键盘,极有效率地说。   “根据人体多巴胺分泌值来说……”生物技术部门主管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讲起来。   “那不科学,从社会学的角度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话题逐渐扯到学术探讨上,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直到三个小时后,南宫燃才拿着并不太满意的数据分析报告走出了会议室。   他前脚出门,麦克斯后脚就被堵在了会议室里。   “总助,你应该知道,那人是谁吧?”公关部长笑里藏刀道。   “知道也不能说啊。”他无奈道。   “我们又不会如何。”   “不过是提前跟总裁夫人打个招呼。”   “诶,什么总裁夫人,别乱讲!”麦克斯急忙否认,“他是庄园管家,办事周到,为人体贴温柔,总裁可能比较欣赏他,经常叫他做事,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哪种朋友?”   “反正不是男朋友,你们别乱说话,提总裁夫人更是没影的事!”   “原来苏管家是男的。”   “总裁是弯的!”一堆女主管女职员顿时伤透了心。   “我什么都没说。”麦克斯赶紧撇清自己,找了个空隙抱着材料电脑逃走了。   第二天,整个南宫集团上下,包括其他分部,都知道了这位总裁男朋友的存在。   以及总裁不知为何惹自己男朋友生气了,正准备跪搓衣板道歉念检讨。 第40章第40章   怎么样,怕不怕!   “苏苏,你来一趟书房。”   苏息辞放下手头的事上楼,刚开门,迎面撞上了一大束红玫瑰,差点不雅地打了个喷嚏。   南宫燃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捧着玫瑰巴巴地看着他,“能不能别生气了?”   “我帮您找个花瓶养着。”说完,他「嘭」地一声关了门。   南宫燃掏出小本本,在上面划了一条线。   “苏苏,来门口。”   苏息辞走出去一看,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豪车,一把钥匙丢给了他。   “怎么样,喜不喜欢?一千两百万,低调奢华,你开了一次就再也不想开其他车。”   “的确很好看。”   “那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   苏息辞把钥匙丢了回去。   南宫燃掏出小本本,沮丧地在上面划了一条线。   “苏苏,你想不想出去旅游?”   “要工作。”   “苏苏,你要不要去潜水?”   “有事忙。”   “苏苏,我买下一颗星星命名你的名字,你看,这颗,够不够亮。”   “并不想看。”   “苏苏,看在我这么帅的份上就别生气了。”   “苏苏……”   苏息辞干脆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   世界顿时清静了不少。   南宫燃电话打半天打不通,气冲冲下楼,来到花厅,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您说呢?”   一天十八个电话,他都标记这个号码为骚扰电话了。   南宫燃耐心告罄,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我换了那么多花样,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我的用心?非得跟我怄气?”   他耐心向来不好,能忍着装这么多天孙子已经是头一回了。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不生我气了!问完我就不烦你。”   “我从来没有生您的气。”   “那你为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我一直都这样。”对他,对其他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这样啊。   “把我当傻子吗?你脸上的笑,里面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我都能看出来,你骗谁!”这个骗子最能骗人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伤心。”   苏息辞差点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没有。”他下意识反驳道。   一种被剖开坦露在别人面前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干嘛故作坚强,有话憋着不说清楚,你不是因为那晚的事生气是因为什么,说出来,你是想道歉还是想我怎么做,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骗您,真的没有生气。”他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只想立刻逃离他的视线,机械地念道,“您是我上司,其他人是我同事,在我眼里都一样。”   南宫燃气急打断他,声音蕴含着浓浓怒火,“故意说这样的话刺我是吧?是不是以为我会一直惯着你,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话发火!”   苏息辞下意识举起手挡在身前,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身体又逐渐放松下来。   “我们来打一架吧。”没有打架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要。”他干嘛要答应这种小学生行为。   “这可由不得你。”南宫燃狰狞地笑了一下,解开扣子卷袖子,“你不打架,就只好等着被我揍了!”   他快步走近,飞快地抡起拳头。   对方手上的力道来势汹汹,肌肉鼓满力量,不像是假的,苏息辞后知后觉,这才惊骇地想逃跑,可惜已经迟了。   身后是飘窗下的座位,脚下被禁锢在座位和桌子之间,眼前的路被他身体刁钻地堵死了,他惊恐地缩起脖子抱紧自己,无助地闭上眼睛。   掌风呼啸而过,最终却消弭于空气中,一秒后,苏息辞感觉到左肩被一根手指快速而轻柔地轻戳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样,怕不怕!”南宫燃一脸暴戾,得意地看着他。   苏息辞:“……”   “还敢不敢跟我生气了!”食指虚空在他身前指指点点,作势还要戳他。   苏息辞:“……”   “别生气了行不行,要是再敢说不行,我就还要动手了!”   他是如何把哀求的话说出霸总的气势的?   “你为什么不会怕?”南宫燃疑惑问道,这人不是很怕别人的靠近吗?   他的手指往肩膀轻轻戳了一下,立马弹回来。   “哎呦?真不怕。”他不信邪地又戳了一下。   苏息辞眼皮跟着他的手指掀开垂下,“玩上瘾了是吧。”   南宫燃双眼蓦地一亮,弯腰把脸凑近,激得他下意识后仰,手扶着窗棱,像被逼到角落里炸毛的猫,脸差点埋进旁边垂下的铃兰和绣球花里。   “我能拉你的手吗?”他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呃……”   “嗷!”   苏息辞不客气地往他后脑勺削了一掌,侧过身,把笔记本匆匆收好抱走离开。   不出意外,南宫燃又往他的小本本里多划了一条线。   看着大半本失败的计划,揉揉后脑勺,他也决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理苏息辞。   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两人彻底冷战了几天,连南宫榕都发现了不对劲,问:“燃燃又为难你了?”   “没有。”   “你多担待一点,他这人臭毛病一堆,但也有不少优点,久了就知道他人其实很不错。”   他啰啰嗦嗦为孙子讲了半天好话,苏息辞笑着点头应和,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过心。   南宫榕讲的口渴,吩咐楼下送咖啡茶水上来。   花贝端着茶路过书房,南宫燃刚好打开门走出来,手疾眼快地避开差点泼到身上的咖啡。   咣当一声,上好的骨瓷在地板上碎成一片片,洒出的咖啡溅了一地。   “你走得这么急干什么?”花贝先发制人道,没好气地擦着自己围裙上的污渍。   电视剧里的总裁在被泼洒得一身污渍的时候,女主往往会慌张地用手去擦,然后不出意外地越擦越脏,最后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反而与男主擦出了爱的火花。   花贝嘴角微噘,咱们要活学活用,现在反过来也行。   她指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你帮我擦擦。”   南宫燃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淡漠道:“十分钟内把地板擦干净,否则地板翘起,一块赔三千。”   “什么板子这么贵!”花贝张大了嘴。   南宫燃没理她,侧身快速从她身边经过。   “诶,你和苏管家和好了没?你看,我都帮你出主意了,这板子钱能不能免了?”   “就你这脑子出的馊主意?”南宫燃怀疑自己高看她了。   “我、我的主意怎么了?凭借我看过不下一百部黄金八点档肥皂剧,经验那是杠杠的。”   南宫燃不想跟智障有更多交流。   “自古套路得人心,一切的一切,都是套路,人家没服软,根源就是你砸的钱不够多,花了钱,氛围有了,你在他面前多哭诉几声,苏管家肯定心软。”   南宫燃顿住脚步,认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这地板钱……”   “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挽救你的钱包。”   “这么绝情!” 第41章第41章   你在我们所有人眼里,都是最好的存在   从农场巡视回来,苏息辞惊讶地在厨房发现南宫燃的身影。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周三,是正常上班的时间没错。   南宫燃正坐在厨房的长条桌上看文件,身上穿着闲适的纯黑色棉质T恤,外披一件浅绿渐变色七分袖衬衫,一只脚踩在高脚凳的脚踏上,一脚伸直放在地面,墨黑的眸子迅速而准确地捕捉到文件里的关键信息,手上的笔在页面底部留下一道潇洒凌厉的签字。   厨房的烤箱亮着,甜腻的味道盘桓在整个室内,无端中和了这人身上威严端肃的气息,变得可亲起来。   苏息辞把手里的新鲜瓜果放在一边,惊动了在认真做事的人。南宫燃朝他笑笑,“农场那里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鱼苗已经下塘,时令瓜果这几日会采摘完毕,收购老板也联系好了。”苏息辞公事公办地汇报道,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适应。   这还是上次吵架过后,他第一次态度和蔼地主动跟他打招呼。   苏息辞把蔬果拿出一部分出来,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庄园农场和森林里的农作物出了供应给南宫家,多数还是卖出去,作为补贴庄园运营的一笔财政收入。   “等下有事吗?”南宫燃手下加快速度,嘴里问道。   “没有,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苏息辞端着水晶雕花果盘过来,放在他面前,“吃枇杷。”   黄澄圆润的枇杷出没在晶莹的冰块间,样子非常喜人。   人家主动结束几天的冷战,他稍稍微地示个好好了。   以后还要靠这位霸总赚钱。   南宫燃瞅了一眼,犹豫了下,低头继续看文件。   没过两分钟,苏息辞叫了他一声。   抬头,剥好的枇杷出现在他眼前。   指甲圆润透粉,楠枫常年不见光的手指白皙袖长,骨节分明,隐隐能看到青筋。手上站着不少水珠,是刚才洗枇杷时沾的,盈盈发亮,顺着指尖往下淌出一道到浅浅的水痕。   南宫燃喉结滚动,突然有食欲了不少。   他就着这人的手,探过头去咬了一小口,幽黑深邃的眼睛明亮了许多,“很甜,还多汁。”   苏息辞缩回手,手里缺了一口的枇杷留着刚出炉的牙印,缺口的汁水顺着流到手腕,他把剩下的枇杷丢了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好心剥了枇杷,南宫燃连接个手都不愿意。   “手脏,都是油墨味,不信你闻闻。”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南宫燃把左手递过去给他闻。   苏息辞略带嫌弃地避开。   谁要闻他的臭手了。   南宫燃哈哈笑了两声,道:“再吃一口。”   他把大个的果核和果蒂拿掉,隔着桌子递过去。   剩下的果肉有点多,南宫燃又想一口塞进嘴里,花的时间更久,炽热的鼻息洒在指背,透着缝隙丝丝吹到手心。   苏息辞赶忙收回手,起身去洗手,把手上的痒意连带着果汁一起洗掉。   烤箱提示音响起,南宫燃立刻放下笔,把文件归整到一边,戴好手套把东西拿出来。   苏息辞关掉水龙头,闻声一看,是热气腾腾的曲奇饼干,桌边还站着两颊鼓成个大包的某人,见他看过来,鼓着嘴讨好地笑了笑。   堂堂一个霸总,怎么看着有点傻。   南宫燃把嘴里枇杷胡乱咬几口吞了下去,道:“尝尝这饼干。”   “你做的?”   他点点头,“之前你吃我做的东西不是都挺开心的么,你尝尝看。”   “上司难得低声下气肯为下属做东西,任是谁都会开心。”他语里带刺道。   “不是上司和下属,苏苏,我没有把你当下属。”南宫燃道,“你别生我气了,怪让人难受的。”   他拿起一块递过去,“苏苏最帅。”   苏息辞这才注意到,曲奇饼干上面不是普通的图案,是巧克力酱写出来的「帅」字,歪七扭八,明显技术不太行,加上饼干受热膨胀,把字撑得几乎认不出来。   见他不接,南宫又换了一块,“苏苏最靓。”   “苏苏最温柔。”   “苏苏脾气最好。”   “苏苏最厉害。”   “苏苏最全能,最有耐心,最善解人意,最爱笑,声音最好听,苏苏是大家最坚实的依靠。”   “苏苏最受大家喜欢。”   苏息辞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该蠢的时候没蠢呢,这时候怎么看怎么傻。   这种幼稚可笑的东西,为什么每一句话,在他嘴里就和免死金牌同等分量说出来。   南宫燃满意地把一整盘饼干收拢到盘子里过去,他还是没接。   “苏苏……”心里的期待落空,他低声唤了苏息辞一声,“我没想变成这样的,只是,我从小到大都在经历别人的算计,来自自己亲叔叔的,来自曾经的好友和兄弟。所以,一旦发现苗头,我很难不去怀疑,去弄明白真相。”   苏息辞内心微微一动。   有原书的描写在,他知道此刻这人难得地坦露出一部分真实的内心,把自己的弱点说出来。   “您怀疑我是正常的。”本来就是自己误导他有这种错觉。   “不,不是正常的,你是我难得的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南宫燃真诚道,“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朋友,是想付出真心的那种。”   不掺杂套路,不掺杂算计,是自己真心想要结交、甚至是保护的一个朋友。   苏息辞沉思地点点头,问:“朋友可以一起赚钱吗?”   南宫燃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笑道:“当然,有钱大家一起赚。”   “那就还是朋友。”   这回,他不会再把对方廉价的好意,误会成是朋友之外的表达了。   南宫燃舒心一笑,把手里的饼干递过去;   苏息辞嫌弃地皱眉,道:“我剥的枇杷,您都可以不接,我为什么一定要接您做得这么丑的饼干。”   他一听来劲儿了,“我也可以喂你吃啊,来,张嘴。”   苏息辞嘴里一噎,伸出手去接盘子,手一捞还被躲开了。   “刚才你喂我两口,我也喂你两口,这样才公平。”   “公平不是这时候用的。”苏息辞嫌弃地避开他的手,“你没洗手。”   “十分钟前刚洗了,很干净。”南宫燃怕他不信,把手里的饼干塞自己嘴里。   “嗷!”头一低,他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   趁着他不留神的空隙,苏息辞把盘子抢过来,“做给我吃的,您吃什么。”顺便把他手里来不及放进嘴里的那块也抢过来。   一块都不许别人吃。   “你打我是不是越来越顺手了?”南宫燃有些委屈道。   从小到大,谁敢让他遭受一点不痛快,都是纯纯地找死。   “没有的事。您吃枇杷吧。”他淡声道,端子盘子坐下来,细细研究上面的字。   南宫燃跟着坐在文件旁,扫了一眼枇杷,完全没有一点食欲,对他道:“你稍微想想就知道,我的技术没那么垃圾,怎么可能写出那么丑的字。我让庄园里有空的佣人和司机他们一人想一个你最大的优点,他们亲手写下来的。”   苏息辞意外地重复道:“他们写的?”   “你不知道你多受大家尊敬和欢迎吗?我都嫉妒了,明明是我真情实意地付工资,一个个说要夸你嘴都停不下来。”南宫燃一脸吃醋道,看向他的眼里亮着最耀眼的光。   “你在我们所有人眼里,都是最好的存在。”   苏息辞笑意更大,垂下了头,“他们这是想拍上司马屁罢了。”   “我这个上司也必须要拍你马屁。”南宫燃察觉出他刻意把别人的好意曲解,来逃避让人尴尬的感动,“谁能比你更能胜任管家的职位。”   自那晚以来,心里那点因为情爱而产生的矫情的扭捏终于消散,这样清晰明了的关系让苏息辞更加舒心,像是在两人之间默契地划出一条安全防线,谁也不跨过去。   一时间,南宫燃桀骜帅气的脸庞在他眼里更加可亲可爱许多,和他相处的氛围,实在让人舒适惬意,竟让他产生难以忘却的留恋和回味。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当他坐在他亲手做的秋千上,情感迟钝的脑袋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始至终,南宫燃都在用包容、尊重和理解,接纳着一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第42章   为什么不想要?   吴鸣轩在小区楼下取了快递,回到家拆开一看,是张内显卡。   他翻开包装袋的信息,地址一看就是假的,下面寄件人的名字叫食心虫。   提取每个字的首字母,和「苏息辞」的缩写一样。   他抓起衣服搓了搓胸膛,单单是想到这个名字,身体已经隐隐感觉到疼痛了。   他可不会那么天真,以为这人会好心地罢手,把他威胁明星的证据还回来。   将信将疑地把内显卡放进机子里,还在等开机,一阵特殊的手机的铃声响起。   吴鸣轩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最近他对铃声总是很恐惧,但如果不接的话,下次会死得更惨。   好在某人很少打电话给他,为了解决这个办法,回归正常生活,他把苏息辞的来电单独设置成特殊的铃声,没想到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喂……”   “收到卡了吗?这个礼物怎么样?你自己挑的拍摄角度,满意吗?”苏息辞清润的嗓音从手机里缓缓淌出。   这时候,里面的视频开始播放,那是在医院里南宫耀病房里的画面,他像只丧狗一样遭受的一切。   惨叫声和哀求声极为清晰。   “啊!”他气急败坏地把摄像机丢开。   “看来不是很喜欢。”听起来像是情人准备了让心爱之人不满意的礼物,情绪低落的样子。   吴鸣轩想起来,几天前从医院带伤跑出来后,第一时间打开摄像机查看,没想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遭,被发现了。可是接连几天这人都没反应,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是自己当时太紧张,忘记按下摄像机开关了。   吴鸣轩咬牙切齿,朝手机里的人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自首,然后拿着这段视频告你威胁我!”   他宁愿蹲大牢。   “这时候怎么就开始寻求法律保护了?之前有一个女明星被你逼迫,走投无路选择跳楼时,我记得你在新闻里对不知情的大众说,「法律保护有良知的人,她那种发s放荡的人,有这种结果是报应」,我有些疑惑了,你有良知吗?”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吴鸣轩抓狂道。   “你的卧底跟踪和收集情报能力,算是行业里顶尖的了吧?”苏息辞腰背挺直地坐在花房二楼的落地窗前,咖啡带着烘焙出的浓郁芳香,在口齿间流连。   “你想我做什么?”吴鸣轩冷声道,之前只是前菜吗?   “不急。”苏息辞望着小桌上的计时器,幽声说道,“等到时机合适了,你会知道的。”   他挂了电话,干脆利落地把手机拆成零件,和计时器一起丢到杂物间的零件箱里,把手机卡放进密码箱。   吴鸣轩把手机砸在地上,拿起机子,忍着不适仔细看画面,惊觉视频剪辑过,凡是有苏息辞出镜大于一只手的地方都没有了,甚至连出镜的手,都打上了马赛克。   就算自首,也对苏息辞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早该想到这人不会那么粗心的。   他调查过这人的一切,清白的很,而且背后有南宫家做靠山,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南宫家的人授意的?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不禁打冷颤。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势力,抹杀他比蚂蚁还简单。   但也不是没有胜算。   SD卡里面的内容,不单单是他威胁女明星的东西,为了双重保障,他也拍下了那些大佬不堪的一幕幕。   几个大佬做完事后放下身心的闲聊内容,更加劲爆。   如果那些大佬知道了自己丑陋罪恶的一面被南宫家握在手里,他们还会放过这个威胁吗?   吴鸣轩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和阴翳,就算死,他也要拉苏息辞一起。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起一片铃声,打开一看,竟然是曹淼。   “你有什么事?”   “我们总裁想找你聊聊。”   ——   电影《美人骨》热烈开拍,田橙和尚骞天天泡在剧组里,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拍摄才会结束,要是在从前,他会想这是完全给了女主和南宫燃感情发展更进一步的机会。   现在,他想的是这电影多久能上映,能帮他赚到多少钱。   除此之外,南宫燃偶尔还给了他几个投资小建议,钱数不大,好歹小赚了几笔。   虽然他偶尔也会暗示一下霸总的终身大事问题,但他丝毫没有理会,看起来一副钢铁直男注孤生的样子,打算跟事业一起过一辈子。   不过有钱真的很好,至少买东西的时候不用考虑价格,在苏息辞眼里,是个减少大脑负担的存在。   “苏苏,我请了园丁过来,帮你家门口的花草修理一下。”   只是有时候,他跟不上这位霸总的脑回路。   “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清理我的房子?”   “你不觉得那些蔷薇很乱吗?”   “少爷,如果我想要清理,庄园里的园丁早就帮我做完了。”   “为什么不想要?”南宫燃奇怪地看着他。   苏息辞没回答。   等到了周末,他从花厅往外望,南宫燃穿上一身帅气的绿色工装,眉眼更添一抹狂野不拘。   更不拘地是他带着手套,扛着一把大剪刀,要去霍霍他家门口的蔷薇。   苏息辞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来,低头揉揉太阳穴,眼不见心不烦。   半个月后就是芯片项目招标截止时间,集团的投标书还没交上去,他竟然还有闲心去摧残那些花。   原书中这场招标最后的胜者,自然是南宫燃,关于这场1230亿的豪争,作者写这场生意的背景和过程几乎为零,不过是男女主你吵我闹感情之路的磨刀石。   彼时花贝被有心人利用,潜入书房窃取投标情报,男主将计就计,让花贝窃取了错误情报。   最后敌对集团惨败,男主得意地捏着女主下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女人,这就是你背叛我的后果!”然后把她和尚骞折磨得半死不活,尚影帝甚至为此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从此右腿落下残疾,体弱多病,彻底退出影圈。   男女主之间的隔阂多了尚骞一条腿以及被毁了的后半生。   啧啧,尚骞那冰块脸也有点可怜,摊上这么个女主,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苏息辞内心毫无波澜地想着。   思绪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看看左右,确定没人,接了电话。   “古叔。”   他和这个和蔼的老人相识快一年了,曾经合作了很多次,所以还算熟,有了这个号码。   对方曾是世界知名的心理医生,但好像在影视剧里,心理医生总是带着一股邪恶的反派气息,这位也不例外。   他曾靠着过硬的专业知识,把他的病人搞疯或者唆使自杀不下二十人,外界至今没发现是他搞的鬼。   一阵沙哑发涩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您、您可否、可否借我一些钱。”   难以启齿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哽咽鼻音。   “阿鸿他进了抢救室,要钱动手术。求您了……”   苏息辞背靠在木椅上,静静拿着手机。   阿鸿是古叔的孙子,从小身体就差,是医院的常客。   天气渐热,他却总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宁愿开着最低温度的空调,也要让六扇飘窗和落地窗的阳光悉数洒进来。   他一直都很喜欢阳光的颜色。   古叔见对方没有答话,哀求道:“只要您借我五十万,不,四十万,我什么都听您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现在已经足够听话了。”苏息辞平静道,人没有反抗不公命运的心,那他就算活着,也已经死了。   “那您还想要什么?”手机那头,古叔扯着头发道,“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   正为难,前方护士告诉他,卡里有钱了。   古叔一愣,趴在柜台前看着护士熟练地操作。   耳朵里响起清和温润的声音。   “我转了六十万,小孩子做完手术,身子虚,该补一补。”   “谢谢……”没想到,在最绝望的情形下,只有这个人愿意帮他。   “你爸爸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苏息辞轻笑了一声,“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地狱早就空了。”   古叔苍老发皱的脸上有些为难,“之后,我会多接活,趁早还清你的钱。”   “嗯,利息按五厘算。”他从来不是慈善家,“好好干活。”   通话完美地卡点结束。   刚才古叔一句道歉,让苏息辞想起了原主的父亲,也就是罗菲庄园的原管家,苏博。   做事严谨古板,性格和蔼温柔,把隐忍与沉默刻在骨子里,若不留神,你压根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但整个庄园无处不是他辛劳工作的付出。   一个符合优秀管家一切条件的人。   然后在某一天,毫不意外地得了精神病。   作者有话说:   最近要考试了,都在做题,发文速度会比较慢 第43章第43章   傻瓜,球杆不是这样拿的   挂完电话,苏息辞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这个难得的周末,南宫榕也邀请了三两好友来小聚,让人意外的是,司徒瑟也混在一堆老家伙里跟着来了。   苏息辞在门口接待了他们,望着人群中穿着娇粉色衬衫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他试探着开口,“司徒先生是来找少爷的么?”   “我来找你的。”   苏息辞不置可否。   他笑了笑,整张脸鲜朗明媚,凑近了小声呵气道:“等我。”说着,他跟在自己爷爷身后去了会客厅。   田家,司徒家,还有和司徒家有姻亲关系的几家B市财阀隐退掌门人,都来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权贵大佬汇聚在罗菲庄园,谁都知道,不会只是为了唠唠嗑,喝喝茶,追忆一下往事。   “叫佣人把烟茶酒水端过去,顺便,去花房叫少爷回来。”   几颗草而已,什么时候除不行,这货知不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事情。   一群佣人端着东西进去,又悄无声息地出来,顺便关闭了会客厅的门,苏息辞侯在门口,左等右等也不见南宫燃的影子。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南宫榕往外高声叫了他一句,苏息辞打开门进去,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午饭做好了吗?咱们几个老家伙,已经开始饿了。”   “已经准备好了,但少爷那边……”他为难道。   “都跟他说多少回了,就算工作再重要,叔伯爷爷间的感情也要时常联络。”南宫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一脸「那他没办法」的样子,“这孩子,性格不知道像谁,只知道一头扎进工作里,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亲力亲为,不想假手别人。咱们先吃,回头让他自己吃去。”   “自己一个人吃,哪里有大家一起吃热闹啊。”一个身穿唐装的老人拄着拐杖笑道。   “他性格就这样,我也经常说他,但没办法,人老了,啰嗦的话,年轻人不爱听了。”南宫榕笑了两声,朝门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苏息辞神色如常,伸出手,适时插话,邀请他们进餐厅入座。   南宫榕的话,及时提点了他。   花房过来这里才多久,龟速爬也爬过来了,难怪南宫燃整个上午一直不露面。   因为不合适。   今天这些人,来者不善,全都跟司徒家有关系。联想近期的活动,司徒家想必是欲借长辈和其他几家人的压力,强硬地从南宫家这里分芯片投标计划一杯羹。   问题是这个千亿级项目,南宫集团有实力独吞下去,何必糟心地和别人合作,将司徒家引狼入室,占领科技市场。   但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大家一个权贵圈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伤了和气不好。   有些话,南宫榕可以说,南宫燃这个小辈不能说。先不说南宫燃那火爆脾气,只要他出面亲口拒绝了,作为南宫家族的现任掌门人,那分量和南宫榕不在一个层级上。   想必爷孙俩已经通了气,南宫燃今天特地没在场。就算之后他们几家联合起来,硬要逼南宫家点头,到时大可再让南宫燃出面谈合作,面子上也可以丝毫不落下风。   刚才南宫榕已经暗示得很清楚,自己孙子就是想独享,他也奈何不得,话里话外都是在推辞,全然不给他们机会。   现在就看司徒家他们这边怎么做了。   想想他们这些豪门的人,哪个不是人精,稍不留神,自己刚才差点说错话,坏了事。   苏息辞感慨地想着,交代佣人把会客厅收拾清楚。   午饭在一团表面和气中结束,几个年迈大佬随南宫榕上楼,说是要下棋,看样子又不知道要谈什么事情。   苏息辞以为司徒瑟已经离开,去会客厅检查打扫情况时,对面台球厅里传来了动静。   从开着的门里望去,司徒瑟桃花眼微沉,前手搭架,后手扶杆,俯身,干脆利落地击向白球。   红色小球在几次飞速碰壁后,乖乖落入其中一个洞里。   司徒瑟收起杆子,双腿交叠侧靠在台球桌上,“事情做完了?”   “差不多了。”   “一起玩一局怎么样?一个人玩挺没意思的。”他歪着头,桃花眼调笑地看着门口。   该来的还是会来。   司徒瑟果然想找他。   苏息辞也不推辞,走到台球桌,把他打散的球一颗颗重新摆好。   就着这个功夫,司徒瑟站在一旁,目光跟随他的身影起起伏伏。   “上次在影视基地,我听到熙之对你没大没小,他年纪小,不懂事,你没被吓到吧?”   “没有。”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为了什么而发生争吵,他那几天总是心神不宁,感觉被我的哪个暗恋对象威胁了,提起剧组开机那天的事情就害怕。”司徒瑟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苏息辞漠然把球摆好,挪开三角框,“司徒先生,开球吧。”   司徒瑟见他没接话,俯身在桌面悬空几厘米处,视线放沉,瞄准。   与此同时,他像一条毒蛇,猛然仰头望着对面的苏息辞,手中的杆用力一推,朝他蛊惑一笑。   台球桌上的球乱作一团,互相碰撞,反弹,袭击,你争我夺的脆响中,最后,桌面上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白球。   司徒瑟轻声吹了一下口哨,“运气不错。”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是再次把球摆好。   炫了一次球技,这回,司徒瑟开局随便打了一杆,结果自然不理想。   苏息辞从旁边拿了一根台球杆,擦过巧克粉,俯身,身体优雅地弯折,聚精会神地盯着白球。   瘦削,修长,此刻安顺地趴在桌子上。   司徒瑟站在他身后,嘴角挂着一抹浪荡不羁的笑容,此刻更是多了一分兴味。   “会打么?”他把自己的台球杆放在一边,慢慢从后面靠近,声音带了两分嘶哑的暧昧,“傻瓜,球杆不是这样拿的。”   才走两步,苏息辞的球杆从手臂中滑出,杆尾直接撞到他的腰。   他直起身,把杆拿稳,没有诚意地笑笑,“手滑。”   “没事。”一时间,他刻意营造出的旖旎气氛顿时消散殆尽。   “之前一直想约你出去,可惜你都没有空。”司徒瑟退到一边,精致到完美的脸庞让人不忍拒绝,“下回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专门给你腾出空档。”   他意有所指道:“只有我们俩。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也可以叫熙之一起。”   苏息辞不置可否,扭扭脖子,一手拿杆,单手解开西装外套扣子。   看样子,是要认真起来了。   他轻松往桌上一坐,单腿架在台球桌边,一条腿脚尖低垂点地,背下弯拱起,黑色西装隐隐显露出他劲瘦有力的肌肉线条,蓄势待发。   那慵懒又专注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眸凝神于一物,性感得不像话。   司徒瑟的脸色灰暗难辨。   那根杆子,哪里是戳向桌上的白球。   “外套多碍事,脱下来吧。”   苏息辞一杆打出,却是戳中了白球边缘。   他神色漠然地站直,扣上外套扣子去旁边重新挑了一根台球杆。   “看来这根不太顺手。”司徒瑟见他十指利落地把外套重新整理好,有些遗憾,把自己的杆子递过去,“要不要试试我的?我们共用一根就好了。”   “司徒先生,”苏息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是因为布先生和田小姐都在剧组里,不方便出来,所以,你才想到了我?”   “他们的确太忙了,之后熙之还有不少广告代言。跟了我之后,天天脚不沾地。”   司徒瑟见他不接,只好自顾自打了一球,复又开口道:“叫他不要那么累,明明不缺钱,事业心又那么重,只能由着他胡来了,只要他开心就好。”这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别说他们了。此时此刻,我只想约你出去。”他半靠在台球桌边,双手交叠在球杆上,双眼在衬衫领口上方那段白皙脖颈流连,语调缠绵,“给个机会吧,苏管家。”   权势滔天的司徒家公子,此刻正在台球厅里乞求他给一个约会的机会。   苏息辞盯着桌上的球,目光微冷,“不好意思,司徒先生,我对上/床没兴趣。”   司徒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宠溺而无奈道:“只是请你吃吃饭,逛一逛,你这颗小脑袋想什么呢。”   他身体倾过去,手撑在苏息辞面前的绿色桌面上,身上的香水味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对方的领地,占领他的味觉,脑海。   “你对这个没兴趣,也许,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好的人生导师。”   苏息辞避开他。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有跟你说过,跟着南宫燃没有好下场。你难道觉得,他能给你想要的?”   苏息辞眼神瞬间变得凛冽,双眼微眯,注视着对面的人。   “司徒先生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可不要说你不喜欢男人,我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   他绕到苏息辞背后,像盯着食物伺机而动的饿狼,“你确定,他的眼里,有你的存在?”   苏息辞抿唇没有接话。   “他不会已经拒绝你了吧?”司徒瑟笑道。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里的台球杆握得更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第44章   霸总还有3秒抵达战场   司徒瑟眼里的笑意更大,却是哀叹道:“可惜,我想放在手心里的宝,却被别人不解风情地丢弃在一边。什么时候,你才可以看看旁边的人。”   苏息辞眼神动了动,“司徒先生?”   “原来你没发觉么?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目光。我向你发出邀请你来我家做事,就是想要有更多亲近你的机会。”   “可是我……”苏息辞沉思着开口。   “别这么正经保守,活得像个老古板一样,都什么年代了,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他拒绝你是他不懂你的好,我懂。”   手懒散地伸过去勾搭他的肩膀,顺便把大半个身体重量压上去,原本的企图却在半途被一根竖起的球杆拦下。   抬眼,苏息辞身体后偏,温柔侧目,下颌线因为脖子伸长而绷直,显得比平时锐利几分。   那段白瓷细腻的脖颈,此刻正脆弱地显露在他眼前。   司徒瑟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面色不显,无所谓地把手放下。   那根台球杆却顺势附黏而上,杆头划过手臂,肩膀,细细描绘颜色分明的唇型,一边打量,一边沉思着什么。   “司徒先生,我不是个聪明的人,你能给我什么,可以说详细点么?”他低声问。   “你想要什么?”司徒瑟开口道,指背摩挲着光滑的球杆,仿佛那是情人的肋骨,“我能给你的,都将给你,包括我的心,只要你不嫌弃它。”   偏头,他含笑的嘴唇在光滑的球杆上轻吻了一下。   苏息辞瞪大了眼睛,松开了手。   司徒瑟看着他吓坏了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盛,“想不想跟我试试看?”   看起来完全没做过,这方面单纯得不像话。   苏息辞退到一旁,重新以审度的姿态看着他。   “为什么是我?”   “我说过了,你在我眼里,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真的?”   “真的。”   苏息辞长得实在可口美味,像包装得严丝合缝的圣果,明明能看到他散发出的诱人味道,却浑身包裹得严实,不给一点窥探的机会不说,还端着谦和有礼的架子,客气疏离地拒绝一切试探触碰。   看到吃不到,最让人心痒难耐。   听到这样的肯定,苏息辞露出平常脸上挂着的微笑,带了些许羞赧,“司徒先生能够看上我,实在让人意外,这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提。”   “亲爱的,并不需要,我什么都不缺。”他包容道,因为有足够的耐心,让他落入自己编织好的陷阱。   “能和这么帅气、多金、有权有势的司徒公子谈恋爱,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总有种不安感。”   司徒瑟无奈地笑了,“不想欠我什么是么,何必算得那么清楚,我的人都将是你的,还计较谁吃亏么?”   真是个一板一眼什么都计较清楚的实诚人。   他还是更喜欢会来事儿的,比如布熙之,像只上蹿下跳的小野猫,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又纯又够辣,就算时不时挠你一下,恼火之余,未尝不是一种情趣。   “我是个胆小的人,这么优秀的人找我,我心里反而担心会有什么企图。你也看到了,我并不算足够吸引人,所以总感觉到亏欠,想在其他地方弥补你,帮助你。”苏息辞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去挑了一根台球杆。   司徒瑟心里更加畅快,此时的发展如他预想的一样顺利,因为他总是能准确无比地抓住苏息辞这类人的心理。   自身因为身份卑微而胆小自卑,一旦遇到优秀的人,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以为是有所图谋,小心翼翼捧着对方,顺着他的感受。到时自己只要给予一些施舍,就会立马倒贴过来,不管要求对方做什么,都会答应下来。   他的目的,也就此达到了。   司徒瑟踱步靠近,无奈而宠溺道:“你啊,让我怎么说才好,明明是喜欢你,又不是不好的事情,你却这样疑神疑鬼。”   “如果真的倾心,那田小姐和布先生怎么说?”他问。   “你这是在吃醋么?”司徒瑟心里「啧」了一声,这人连吃醋都这么干巴巴得没情调,“我喜欢他们,也喜欢你,你放心,他们有的,你都会有,甚至对你更好。”   苏息辞眼神动了动,温柔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司徒瑟深情道。   他优雅而矜持地笑了起来,脸上的面容完美地呈现出对方想要的一切情绪。   司徒瑟看着他的笑容,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涟漪。   这人和之前交往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温柔而美好,有种小家碧玉抚慰人心的情调。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司徒瑟定了定心,终于试探着伸出他的獠牙。   “看你这么在意这个,我倒真想起了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份投标书,你能帮我找到么?”   “什么投标书?我只是一个管家,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   “不难的,封面上都有写。”司徒瑟带着感慨说道,“我手底下一个身担要职的主管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之后我才打听到,原来是被你家少爷高薪挖去了。”   “你对我家少爷不满?”   “没有,人才嘛,大家都想要,挖来挖去很正常。只是,之前他一直在跟一个投标项目的单子,现在跳槽过去了,很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出卖了我,把我们的计划内容向你少爷说了,这让我很担心。”   “你想让我去篡改投标书内容?”   “怎么会,我可不想你去承担任何风险,让你被南宫燃发现,从而被他责难。”   “没关系的,你不用为我这样着想。”苏息辞的声音透出几分感动。   “我心疼你啊。”司徒瑟更加放心了,温柔道,“这样,你帮我拍几张投标书的照片,我只要看看上面的内容,是不是那人偷了我们公司的数据,转而拿给南宫燃用。如果是真的,我们得要临时再改数据和内容。”   “万一他不把投标书带回家呢?”苏息辞思虑道,“公司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   “这个你不用考虑。”司徒瑟道,“你只要保证,他要是把投标书带回家,你能把它拍下来传给我就可以了。”   “他防备心太重,书房里也有监控,要不被他察觉而拿到,几乎不可能办到。”苏息辞又提出了一层顾虑。   原来他在南宫集团内部也有商业间谍,而且职位不低。   要不要跟南宫燃说呢?他犹豫了。   “原本我只是找你倾诉,不想让你帮忙,你却一定要帮,现在我开口让你帮了这个小忙,你却推三阻四。又不是让你去偷,只是做一个参考而已,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也可以把投标书给你少爷看。”   司徒瑟深吸一口气,有些受伤,“算了,说了你又不懂,我去找别人吧。”   他失望地准备离开,腰前拦着一根台球杆。   心里不由嗤笑一声。   才刚开了个头,对他就这么恋恋不舍了。   “司徒先生急什么?这样可是拿不到投标书的。”苏息辞的语调依然柔软动听,“这个庄园里,除了老爷和少爷,谁的权力能比得过我?如果我办不到,您觉得他们能么?还是我来做吧,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那你刚才推辞什么?”司徒瑟嘴里的话一顿,恍然大悟,暧昧笑着靠近,“说吧,亲爱的,你想要什么?房?车?还是……”   “就像我说的,我不需要什么上/床经验。”苏息辞手里的台球杆点在他的胸口,拦下了他进一步上前的想法,“我要一千万。”   “太多了。”才刚跟了他,连床都没上,就敢这么狮子大开口,以后还了得。   “两千万。”苏息辞一开口就翻了一倍,“司徒先生还可以犹豫试试看。”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危险又迷人。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投标书?”虽是问话,语气却无比肯定。   妈的,竟然被耍了。司徒瑟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以为自己全程将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没想到人家从一开始就在陪他演戏,让他不知不觉卸下心防,直接说出目的。   “三千万,司徒先生再不好好把握机会,可要彻底错过这个机会了。”苏息辞道,“五秒后,我就要变成你的敌人了。”   “你以为你是谁!”司徒瑟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手成利爪朝他的脖子抓去,顷刻间就要把他按在墙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嚣张地对他说话。   手上一痛,接着一麻,手肘到手腕失去短暂的知觉,他心中一凛,一脚朝他踹过去,带起的腿风不含半点怜香惜玉。   纤细的台球杆灵巧地打中他的膝盖,司徒瑟腿一软,矮了身体。他没花时间站稳身形,直接就势左手又是一拳挥向他的肚子。   眼看就要沾身成功,对方身形却及时偏避开,眼前的人瞬间转到身后。   司徒瑟后颈泛凉,单脚起跳回旋,扭身又是一记拳头。   台球杆竖直对上他的拳头,接触的瞬间,曲起的四根手指几乎裂骨,疼得他脸上神色狰狞了一瞬。   接着,他以更加狠厉的拳风,向后退两步的人逼近。   苏息辞把出现裂缝的台球杆朝他脸上丢去,顺势又拿起一根,三两下阻挡了他的拳头,朝他中门大开的胸口狠狠踢去。   司徒瑟身形不稳,捂着闷痛的胸膛半跪在地上,干咳起来。   “司徒先生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苏息辞笑眯了眼,“发展得太快了点吧,真是受宠若惊。”   司徒瑟眼里跳动着浓浓阴翳。   “不要用这么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布先生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么,怎么,不死心,还想试试能不能把我拐上/床?”   苏息辞反握贴在手臂外侧的台球杆下滑一段距离,杆头顺着司徒瑟的胸膛,朝小腹继续往下,抵达腿中间那一团肉。   “你就是被这冲昏了脑袋么。”他平淡道。   性,于他有没有都一样,甚至从接触程度上说算是折磨,所以他很费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热衷于这个。   蓦地,脑海里浮现出南宫燃强壮躯干中传达出的滚烫灼热。   苏息辞的手一紧,握杆的力气更大了。   “唔……”司徒瑟皱起眉头。   痛,却又不是很痛,台球杆头将近一厘米的直径,说不痛,其实挺扎人,尤其那里神经敏锐;可说痛,那种感觉是什么?挤压的钝痛感?酸?麻?憋胀?还有丝丝的快意。   被踩在脚下,姿态低微到尘埃里,只能高高仰望如星辰耀眼的人,优雅,淡漠,不沾一点世俗,挥动手里的球杆,动动手就能让他狼狈不堪。   想拉下他,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与他共沉沦。   司徒瑟浑身发抖起来,手无力地握着台球杆,想将它挪开,反在拉扯中挪了位置,被更加强有力地挤压,台球杆边缘的锐利刮蹭而过,带着尖锐的针刺感,突突地挑战神经,几乎让他跪不稳。   苏息辞一向最会找人最痛苦的地方攻击,此刻见到他在发颤,对自己造成的结果还算满意。   只是,为什么那双桃花眼里,没有出现料想中的畏惧。   阴狠,毒辣,愤恨,屈辱,惊艳,欣赏,还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随着发颤的眼睛呼之欲出。   他茫然而疑惑地看着地上的人。   “不得不说,真是小看了苏管家。”司徒瑟仰首看向苏息辞,那张温柔清俊的脸庞一如十分钟前,连发丝都没乱分毫。   眼睛逐渐染上疯狂的红色,蔓延至眼尾。稳住乱颤的呼吸,他的嘴上带着浓浓的嘲讽,道:“熙之跟我说了片场的事情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息辞安静地看着他。   “关于南宫耀的。”   他眉头一挑。   就是现在!   司徒瑟手上握力,猛然把台球杆往上一捅,朝他面门奇袭而去。   趁着对方瞬间晃神的功夫,他双脚离地弹跳而起,勾拳贴近,向他的脸尽力砸去。   对方反应更加迅速,顺势抓住滑溜而上的台球杆,手腕翻转,球杆在他手上一横,接住拳头,格开,双手握杆把人压在桌上。   司徒瑟上身彻底仰倒在台球桌上,腰部撞在球桌边缘,几乎把他的腰从中间折断。背上磕到了几颗球,让他眉头一皱,全身的痛意和心头的火气几乎把他的眼睛染成血红。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   喉结动了动,他的脖子横亘着一条台球杆,像是刽子手的铡刀,马上要向他落下。   苏息辞单手撑在台球桌上,杆子上移,卡在他的下巴,让他的头被迫屈辱地抬起。   此刻,司徒瑟的眼里,除了窗外透射进来的光线,还有他落下的一片阴影。   苏息辞的脸逆着光,幽幽出现在他的侧上方。   银框眼镜边缘划过一丝亮光,仿佛黑夜中两抹流星,最终被最暗沉的幽暗吞噬。   “司徒先生,有话直接说吧,动手动脚的,影响不好。”他矜贵地开口。   他的少爷在花房折腾到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第45章   苏息辞,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这样说了,咱们干脆开门见山。”司徒瑟顶顶后槽牙,也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境地,诡谲一笑,桃花眼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南宫耀发生事故那天,他怎么会突然一个人选择周末去公司,又那么凑巧,大厦顶楼电路老化损坏,发生火灾呢?”   “消防部门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电路老化。”   “苏管家,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啊。”司徒瑟说出的话,总是带着宠溺调笑的意味,好像在无奈地包容他犯错。   他躺在球桌上,仍在发僵发麻的手艰难拿出一个手机,播放录音。   台球厅里很安静,苏息辞站在桌边,额前的碎发刘海几乎将他的眉眼吞没。   录音响起。   “上午我们碰个头,商量一下股份的事情。”是司徒瑟的声音。   “恐怕不行,”微弱的物品倒地声响过,“上午我要去公司见一个人,对后期收购影响至关重要……如果可以,之后我们就不用再忙了。”   “是谁啊?”   “苏管家。”   “剩下的我们就心知肚明了。”录音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截然而止,他松开暂停键,道,“出事那天早晨,他无意中向我透露的信息可不少。可惜,就算出事后,这个蠢货还以为只是个意外。”   司徒瑟像个得到糖果嘉奖的小孩,脸上挂着胜利的笑,眼里一片冰冷。   台球桌上,一站一躺的两个人相望对峙。   早夏的风从身后窗外吹过,玩世不恭的面具之下,这人带着湿冷气息,渐渐抬头,直起上身,向他逼近。   “苏管家,你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被我抓到了。”   手里的杆子从他脖子处拿开,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被苏息辞反手握在身后,贴着手臂。   司徒瑟懒洋洋地从球桌上坐起来,扯扯自己衬衫领口。   不得不说,今天的苏息辞,让他意外,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原本他就是想着让计划成功完成之余,顺便泡一把人,长期吊着当线人。   不管是哄骗,还是威胁,总之,他的主要目的,马上要达到了。   目光无意识在他身上流连了下,司徒瑟也不下桌,双叠,手向后撑在桌上,欣赏他脸上的沉思。   可惜,直到这时,对方的反应,还是异常镇静。   “投标书是条件?”苏息辞抬头问。   “当然,只要你拍给我,我就会忘记你对南宫耀做的事情。”司徒瑟举着手机朝他晃晃,“这段录音也不会给我之外的人听到。”   “看来这似乎是我目前唯一的活路。”苏息辞面色沉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做。”明明是自己在威胁别人,此刻心里莫名惴惴的却是司徒瑟自己。他嘴上加重了口气,想驱散这种不安感。   “我也可以现在就去报案,你知道司徒家在娱乐圈的影响,可不是几个钱就能威胁闭嘴的。你的老板,因为教唆别人杀自己亲叔叔而背上污点,叔侄相残,老爷子不死也要气活过来,而你,因为害人在牢里度过下半生。”   “你不会这样做的。”苏息辞笃定道,“一个B市新贵,何况还有黑色背景,本身底子不清白,又哪里来的底气,斗得过南宫家?”   “你一个管家懂什么。”司徒瑟轻笑道,眼里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次市政放出的招标,如果你中了,足够让司徒家与南宫田家齐肩,甚至可能更胜一筹,这时候你不按刚才自己说的做,为什么多此一举,绕上这么一大圈用这么重要的证据来威胁我呢?”他刻意强调了「证据」两个字,一双琥珀色眼睛莹澈剔净,仿佛看透了什么。   司徒瑟发现这人比想象中的难缠的多。   他稳定心神,面色更加阴鸷,浑身散发的气势更加骇人,“那你可以试着赌一把,就算南宫燃撇清了自己,这一切罪名,到时候会不会全部压在你的头上。”   “不会发生的。”苏息辞依然不惧。   “你大可逞强试试看。”   “你大可现在就交上去告我。”他就没怕过。   司徒瑟的心理防线最先有点崩了,厉声道:“奉劝你一句,南宫燃可比你想象的要心狠手辣且无情得多,否则,他凭什么22岁就能坐上全球五大财阀集团掌门人的位子,你以为底下的人都是陪他过家家的么。”   “没关系,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不介意让他跟我一起当狱友。”苏息辞笑得有些欢快,他喜欢待在南宫燃身边的感觉,换个环境住怎么能少了他。   想想少爷跟他穿同款狱服时的样子,其实还蛮期待的。   “你以为我在庄园里,每天只负责端茶倒水吗?”苏息辞见他这么天真,都有些不忍心了。   司徒瑟发现自己怎么样都奈何不了他,这让他又郁闷又抓狂,偏偏对面的人不急不躁,甚至有些悲悯地看着自己。   “要不你还是给我一亿吧。”苏息辞可怜地看着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跟不熟的人,我比较喜欢谈生意。”   司徒瑟:“……”   他还能说什么。   等等,“为什么刚才三千万,现在一亿了?!”   ——   南宫燃得知几个老头从庄园走了,从苏息辞门前的扶手椅站起来,拎着修枝钳回到主宅,目光一闪,发现一个身穿女仆装的人鬼鬼祟祟趴在一楼窗户底下偷听。   花贝察觉到视线,扭头一看,兴奋地招呼他过来。   他把钳子放在门口岩台下,悄无声息靠近。   “司徒瑟和苏管家在里面。”她小声道。   他们两个?   南宫燃抬高了头,从窗帘中间的缝隙里望进去,的确看到了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在说什么?”   “窗户关着,我听不清楚,只听到什么「钱」。”花贝一脸遗憾,马上又恢复八卦,“不过从刚才两人的动作中,我感觉他们动作很暧昧,又像在吵架。你说,是不是苏管家在找司徒瑟要分手费?”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南宫燃冷硬道。   动作很暧昧?   他心里闹的慌,知道这人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在,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急躁和愤懑。   深吸一口气,他从大门拐了进去。   花贝微微一笑,更加津津有味地看着里面。   南宫燃径直穿过走廊,手转动了下把手,发现台球厅的门从里面锁了。   他吐出口气,刮了下鼻子,在门口来回踱两步,突然抬脚。   「咣当」一声,门重重摔在墙壁上,无力地回弹,又被进来的男人不客气地推回去。   台球厅里,司徒瑟正和苏息辞讨价还价,看那样子,两人相谈甚欢。   苏息辞往门口一看,南宫燃满脸戾气地盯着司徒瑟,那副表情,像是出现在抓奸现场,衣衫不整的奸夫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们在干什么。”他一脸冷笑。   苏息辞后退一步,低下头,恭敬道:“少爷。”   南宫燃没理他,凌厉的脸庞煞气四溢,目光沉沉盯着一旁的司徒瑟。   司徒瑟从台球桌上跳下来,理了理被打乱的衬衫,伸手打招呼,“南宫,刚才上哪儿去了,难得来庄园找你一回,你却不在。”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台球桌旁的人,“只是不想见到你罢了,罗菲庄园也不欢迎你,满意这样的回答吗?听懂这话就滚,以后也别来。”   司徒瑟讪讪地笑了一下,耸耸肩,故作轻松道:“行,你南宫总裁最大,所有人都要让着你。”   他扯扯自己的领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锁骨和脖子处,之前被球杆打的红印,在越扯越乱的领口处隐约闪现。   南宫燃不想去注意都难。   他身穿一身墨绿色连体工装,眉头下压,整个人气场更足,威严霸道贴近一步,站在苏息辞身边,仿佛在宣告主权,朝对面挑衅地抬起下巴。   苏息辞脸上的笑意一收,这时走远未免太刻意了。他忍了忍,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对南宫燃的靠近早就失去了像别人那样的应激反应。   他试着自己主动再近一点,手臂几乎要碰到。   嗯,鼻尖还有这人身上花草汁液混合着太阳晒出的味道,好脏。   他皱了皱鼻子,却也没离开。   “行吧,我这就走。”司徒瑟接收到南宫燃的挑衅,转而对苏息辞抛了个媚眼,低沉嘶哑的嗓子婉转缠绵,“苏管家,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保持联系。”   他手举了个电话的动作放在耳边,意味深长地朝南宫燃挑衅地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等人不见踪影,南宫燃退开他身边,声音颤抖,“小秘密?”   苏息辞点头,“我和他之间的。”   “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这人怎么能承认地这么坦荡。   他仔细想了一下,“还挺多。”比如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苏息辞,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管家,不是他的。”他咬牙切齿,“我有权知道侵/犯到我利益的一切。”   “这有点难开口。”   这要从哪里开始讲?他为了收购冥冥一夏把南宫耀炸了?还是从他威胁古叔让他为自己跑腿卖命开始?   他看着南宫燃一脸正气的样子,直觉告诉他,这人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厌恶到远离。   像其他人一样,带着恶心又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终究开不了口。   “少爷,您放心,没有侵犯到您的利益,所以我也有权不跟您讲。”他想明白了这一点。   “谁说没有,你到处勾三搭四,跟一堆人说说笑笑,走那么近,简直、简直……”   不知检点!   心里好像一个沙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他拼命地想抓住,却只能茫然而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它流失。   “这跟您有什么关系?”苏息辞奇怪道。   “我……”他哑口无言。   “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去「勾搭」其他人了。”   苏息辞不知道这位霸总又在发什么疯,转身往外走,才迈开脚,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量。   南宫燃扯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从背后不容拒绝地搂住了他。   苏息辞脑袋一空,心脏骤停。   后背温热的感觉接触不到两秒,立刻消散在空气中,那两只手放开了他。   只有怀里抱着这个人,感受真实的温度,才能让他不安的心神稍微镇定下来。   可他也知道,这对另外一个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抱歉。”南宫燃无力地垂下手。   良久,苏息辞嗡嗡响的脑袋总算挤进了两个字。   他讶然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苏息辞,能不能……就待在我身边,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考试,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写,来不及的话会挂请假条感谢在2022-05-1916:59:55-2022-05-2010:4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第46章   你要是个女的话,我允许你喜欢我   “少爷。”苏息辞有些为难地开口,“您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南宫燃十分意外他的回答。   “都是汗味。”他嫌弃道,待在身边,都要被熏死过去了。   他自己也要回家洗个澡再回来继续工作,否则,得要难受一天。   南宫燃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确有一点味道。   其实也就一点草汁味,还沾了蔷薇花的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语道,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顺了对方的话,作势又要伸手,被苏息辞避开,“刚才抱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   南宫燃似乎找到了点门道,好像趁人不备搞偷袭的时候,苏息辞的抵触没那么大。   他眉头一挑,凑近了点,“之前你连我内裤都抓起来闻了,现在害什么羞。”   “咱们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苏息辞恼羞成怒,红了耳尖。   “可以啊,那你答应我,不跟司徒瑟有往来。”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有尚骞,布熙之,田橙……”   “您的狗要不要也算上?”苏息辞无语道。   南宫燃勉为其难把它排除在外,“物种不一样,将就吧。”   “呃……”   “其实想想,你要是个女的话,我允许你喜欢我。”   “那您要失望了,您注定得不到我的喜欢。”苏息辞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离开台球厅。   身后传来一句理所当然的声音,“所以你是个男的嘛。”   这话多没毛病。   “你这是嫉妒我的优秀。”南宫燃帅气地撩撩额前的碎发。   今天又是被女人崇拜被男人嫉妒的一天。   苏息辞回到家,等到上了二楼,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这个房子是花房改造,四面墙和房顶几乎都是钢管和玻璃打造,苏息辞改装的时候把透明玻璃换成了单面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现在,二楼光线足了不少,一堆黑压压糟乱堆在玻璃上的蔷薇花变得稀疏,枝条在玻璃墙面横枝舒展,像一副单色画,美是挺美,就是空荡荡得不习惯。   这人怎就没做过几件好事。   洗澡换衣服,苏息辞回到主宅的时候,台球厅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让人把里面所有摆具换成新的,台球桌边的木质家具拿出去清洗,这些都是上百年的古董,如果能换,他不介意开报销单。   “还有这堆台球杆,”他下巴抬了抬示意,不知道哪根是刚才用过的,“直接全部丢到庄园外,别污染了门外的垃圾桶。”   正在交代垃圾如何分类,南宫燃穿着睡袍下楼。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离开,就站在旁边当柱子,两只眼珠子黏在他身上,随他忙碌的身影移动。   眼看要结束这边的事情了,他面色顿了顿,声音沉闷了几度,问,“刚才,你和司徒瑟在台球厅里做什么?”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司徒瑟嘴里的「小秘密」。   “台球厅里能做什么,就是一起打打台球,聊聊天。”苏息辞随口答道。   “你这性子能够和别人一起玩台球,”他半调侃道,“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样算熟么。”苏息辞盯着他幽幽道,“那一起聊天吃饭谈心呢?”   自己跟你不是更熟。   “他怎么不听我的劝呢,他不是什么好人,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和善。”南宫燃急道,想起自己语气太冲了,收了收,“你喜欢跟这类人接触?”   他的管家怎么这么单纯,他好心急。   苏息辞想了想,“跟这类人聊天的话,至少不用担心没话题吧,不会冷场,让人感到舒服自在,这算可取之处吧。”   南宫燃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凝眉深思起来。   等苏息辞检查完房间,一切如他满意的样子干净整齐,沉思的人终于开了口。   “跟你聊哪些话题,你会感觉比较投机,聊起来开心,舒服?”   “随便聊。”苏息辞早已忘了刚才的谈话,只觉得这问题有点怪,说完之后察觉这句话太笼统,跟没回答一样,补充了一句,“偏向医学方面的吧。”   比如探讨一下人体解剖学。   南宫燃点点头,端着酒杯离开了。   ——   苏息辞去巡视庄园一些常规工作,正站在山坡上对底下果树的结果量进行初步预估,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一接通,对面传来了带着气泡音的暧昧嗓音。   “苏管家,在忙么?”自从那日台球厅聊过一次后,这两天每天他都会接到司徒瑟的电话。   早安午安晚安,一天三次次次不落。   苏息辞只想让他跪安。   苏息辞朝身边人招了下手示意他们先忙,自己走到坡的另一边。   “就算在忙,也要为你腾出一些时间。”他柔柔地开口。   对面很开心,“几天不见,苏管家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考虑得怎么样了?”苏息辞问,目光投向远方。   几个安保正在庄园外围开车巡逻,一个人从树林里钻出来,拦下车子,一起搭了上去。   阳光底下的他眼神微眯,好像是简遥他们。   “一亿真的太多了。”   “多么?”苏息辞想了想自己平常的开销,要是离开庄园自己生活,只够未来十年生活所需,还不算上通货膨胀。   没了股份,他还得吭哧吭哧努力赚好几亿的养老金。   “那我给别人?人家不介意这么点钱的。”   “等等。”司徒瑟制止道,现在主动权在对方身上,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怎么,眼看吃不下,又不想便宜别人,想在少爷那里打小报告,离间我们?”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总能猜到他的心思,司徒瑟嘴里噎住,把身边的人烦躁地推开到一边,聚精会神道:“说什么呢。五天后就是截止日期,抓紧时间,我要标书的最终稿。”   “知道了。”山坡上,苏息辞目送巡逻车远去,收回目光。   “你真的能办到?”司徒瑟不太信任他。   “交给我,你放心。”   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平和从容,只要交给他,好像天大的事都能帮你完满地解决。   司徒瑟讥笑道:“最好是这样。”   他喝完杯中红酒,把刚才推开的人重新抱了回来,将自己送进温柔乡里。   ——   挂完电话,眼看已经要到中午,苏息辞干脆结束了工作,回到庄园,走进客厅一看,南宫燃正在捧着一本书。   难得啊,霸总会坐下来读书。   他上前问了声好,对方淡淡地「嗯」了一声,歪靠到一边看书。   见他没搭理自己,苏息辞从他身边经过,去拿东西。   “嗯哼!”   他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南宫燃换了个方向,改歪靠到另一边,面朝向他。   苏息辞没在意,打开抽屉找东西。   “嗯哼!”   “少爷,您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书页被手指拨动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苏息辞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润喉片,转身一看,南宫燃的眼珠子正越过那本厚厚的书,幽怨地盯着他。   乍然被逮到,这人立刻垂下眼皮,继续把头埋在书里。   苏息辞愣了片刻,随即无声笑了起来。   “少爷,您要不要来两片润喉糖?”   “小孩子才吃糖果。”他的声音从书后闷闷传来。   “那您看了这么久的医书,有没有找到什么办法,能治小孩子嗓子疼?”   南宫燃把书放下坐好,书的封面对准对面的人,“这要看哪种嗓子疼,每种疼的病因都不一样的。”   苏息辞捏捏喉咙,学着他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他面色讪讪,摸了摸鼻子。   “你说谁小孩子,我不知道。”   “这么厚的书,内容晦涩难懂,何必折磨自己去看。”苏息辞笑道,伸手去讨要他手里的书,“让他待在书架上充门面吧,别为难它了。”   南宫燃把书递过去,似乎想给自己挣一点脸面,“你不是说喜欢看医学书,那你这本看过了?能看懂?”大部分人一看这么厚的书,还没翻开脑袋就开始疼了。   “凑巧,看过了。”苏息辞道,“少爷不喜欢让我动您的书吗?”   “没有,就像你说的,内容晦涩难懂,你干嘛折磨自己去看。”   “晦涩难懂,刚好能充当催眠剂,顺便了解一下病因。”就算是想死的人,偶尔还是会冒出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寻求自救。   诸如主动走向海里的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总会挣扎一下,这是人体本能自带的求生欲。所以,擅长游泳的人总是很难用溺水的方式了结自己,除非把自己丢在完全逃脱不了的困境中。   这种困境,等到苏息辞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于他而言已经变得稀缺了。   “是害怕跟别人接触吗?”南宫燃手指张开按在下巴上,手肘支撑着沙发侧边的扶手,看起来颇有几分像严谨专业的医生,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不要试一下脱敏疗法?”   苏息辞脸上笑容更盛,“少爷临时恶补了很多知识呀。”   “胡说,我是真心喜欢医学方面知识的,前两个月还捐了栋手术楼。”南宫燃不认同道,打脸充胖子,“以后有关医学方面的问题,找我没错。”   他才不是为了吸引苏息辞的注意,故意找话题,在他面前装一装,这才肤浅地翻开这本书的。   “原来是我误会少爷了。”苏息辞抱住书,看着他,认真问,“如果这个真的有效,少爷为什么不用脱敏疗法治疗自己呢?”   南宫燃脸色一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第47章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知道   苏息辞把书拿到二楼书房放好。   即将离开时,他下意识瞄了一眼书桌后背景墙的监控,又将周遭环境观察了个遍,这才打开门,走出书房。   能够偷取到投标书的内容,前提是南宫燃把标书带回家,否则,他贸贸然去集团,凭借一个管家的身份,让人不觉得可疑都难。   这种价值千亿的商业机密,一般只有最核心的人才能知道,比如南宫燃,比如集团里的首席技术官,比如核算师,首席法律顾问。   他的脑海里对这几个人进行难度评估,但资料还是太少了。   古叔现在着急孙子的病情,就算调查,也没那么多精力,就算对方急着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他都不放心。   况且,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在这方面更专业的人。   “吴大记者,最近过得还好么?”他把电话打给了吴鸣轩。   “您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试试看。”   苏息辞顿了一下,突然寒声切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吴鸣轩吓了一跳,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擦擦干瘦脸上的汗渍,他钻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嘴里解释道:“我、我没有,真、真没、没、没……”   “你怎么能对我撒谎呢。”苏息辞柔声叹息,“你最近都做了什么啊。”   之前他想找人帮忙,吴鸣轩吓得要死,生怕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人在自以为找到另外一条出路的时候,对眼前的困境和麻烦开始敷衍起来了,态度变得无所谓。   他怎么可以被这样敷衍对待呢,有点小悲伤。   “我对你太失望了,吴记者。”   吴鸣轩听到他更加温柔亲切的话语,浑身抖得不像样,腿软得扶着隔板坐在马桶上,“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声音过后,手机对面是几秒的沉寂。   在他的脑海里,几秒的跳动连接着心脏的鼓动,每一次仿佛都是生命最后一次呼吸。   他有种急切的冲动,要把事情说出来,然后哀求他的宽恕,但尚存一丝的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之后苏息辞只会对他的防备心更重,再也别想摆脱这个恶魔。   嘴里的话一转,他挑了不痛不痒的事情,道:“我这几天都在跟踪调查唐和公司的神秘老总,打算抓出点爆料,一直在那家公司门口蹲守,连家都没回,你相信我。”   “还有就是昨天中午,我去南宫集团跟总裁在楼下餐厅见面,只有十分钟,我以为您知道,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他特意说了点细枝末节,体现真的一丝事情都没落下,“不信我可以发给你这几天的行动地图,只有这两个地方。”   电话那头,苏息辞回想起了之前南宫燃试探他的事情。   这人以为花贝是别人派来的商业间谍,而他接触花贝是通过吴鸣轩这条线索,所以可以肯定,南宫燃以为吴鸣轩和花贝是一伙的,问他背后的人是谁很正常。   但他不能肯定,南宫燃会不会不小心透露出怀疑他的话。   以吴鸣轩的狡诈精明,多多少少会察觉到自己和少爷有嫌隙。   一种可能,这人直接当场多嘴跟他说了自己跟他「友好交流」的事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恐怕少爷又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现在跟他有说有笑,没准正憋着大招准备对付他。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吴鸣轩动作谨慎,只在心里存疑,假装先和自己站一边,之后借机查证,找准时机利用这层嫌隙直接将他置于死地。   第二种可能性明显更好。但他不能直接问,少爷要是没说怀疑他的话,回头自己反倒暴露了这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手机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低缓悦耳,仿佛能看到喉结的上下滚动。   吴鸣轩紧张起来。   “你跟少爷说了什么?提到了花贝?提到了我!少爷都跟我说了,”他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加重,“别说你没有!”   “没有,我绝对没有乱说。”吴鸣轩暗叫不好。   原本他还在怀疑为什么苏息辞做的事情怎么南宫燃会不知道,明明就是他派苏息辞过来的不是么。   但现在他没开口,对方已经知道了具体聊天内容,一时紧张,忙解释道:“他问我这些事情,说我威胁明星,为权贵拉皮条。我说我把主意动到他头上,想以后做他生意。他问我是听谁的吩咐,我一直说没有。”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乱说。   “呵,没有?”   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让吴鸣轩哽咽了,“也、也许,我记糊涂了,好像,就是……有提到是南宫家庄园里的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提到您的名字,这点我可以保证!”   既是第一种可能,又是第二种可能。   “我何必需要你的保证,少爷早已经一五一十跟我说了。”手机那头传来一声遗憾的嘶气声,“不太老实啊,吴记者,只是少爷的一个小小考验,你就憋不住嘴,以后怎么为少爷做事。”   吴鸣轩心里想骂人,没想到这两人还会装出闹不和来试探他。   “我真的不敢了,以后我要是再说漏嘴,你就把我的嘴缝住。”   “少爷很生气,原本他很看好你的,现在……”   未尽的话语里,仿佛是他的绝路。   吴鸣轩哭诉道:“您在他面前帮我求个情吧,我真的再也不乱挑拨离间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给我个机会吧。”   苏息辞无声地笑了起来。   瞧,人总是本能地想要寻求能救自己一命的方法,哪怕去求一个恶魔。   “少爷有给你一个机会吗,交代你做什么事情?”说是问话,语气是陈述句,只是确保少爷和自己交代的任务没有重复,如果有,对方肯定又要起疑心。   这听在旁人耳朵里就成了一个提醒,吴鸣轩眼前一亮,“有有有,我知道了,我保证,一定做到最完美,不让总裁和您失望。”   还真有。   苏息辞也不好问,毕竟现在是和南宫燃站一起的,嘴上恳切道:“好好把握。”   峰回路转,吴鸣轩竟然对提醒他的苏息辞感觉到一丝感激。   ——   苏息辞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南宫燃这里。   这偷投标书,实在是个技术活。   苏息辞从专业书籍研究到庄园地形环境,从监控摄像原理构造观察到庄园安保分布,最后发现,没有什么比光明正大直接走进去拿更简单直接,还不容易打草惊蛇,让更多人知道。   生怕他会忘记,司徒瑟付了定金之后,又特地打电话嘘寒问暖了一阵,末了提醒他,后天之前一定得要看到投标书内容。   苏息辞挂了电话,去厨房随手端了盘东西上楼。   南宫燃眼珠子往盘子上一捞,薄唇微撇,委屈道:“苏苏,你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最近这人的心思越发没放在他身上。   “怎么了?”苏息辞注意一看,他端了一杯冰咖啡。   “我给您换。”   “算了,凑合喝吧。”南宫燃喝了一口,继续加班。   “我在这里挑几本书看,您不介意吧?”   “去吧。”   书桌对面是二十几排立顶书架,苏息辞的手在一本本书脊上流连,目光时不时观察南宫燃的动静。   随手挑了十几本薄厚度不同的书,艰难抱着它们走下台阶,放到他桌上。   南宫燃吓了一跳,“你怎么挑了这么多书。”   “您说有关医学方面的都来问您,帮我看看,哪些书在研究大脑意识与人体作用方面更专业。”   “你一个管家,看这些东西干什么。”南宫燃放下笔,一本一本挑起来看。   关键是,他也不太清楚。   但身为总裁的男人,怎么可以说不知道,在管家面前自毁形象。   “这本还行。”他翻开几本书的目录,一脸认真地评价。   他看到了有章节名字出现了「大脑」两个字。   “主要讲什么的?”   这就难到他了。   南宫燃抬头匆匆瞥了一眼,趁着苏息辞不注意,微微侧过身子背对他,翻开几本书的内容,飞快地浏览几页。   苏息辞微微一笑,侧过身,在监控拍不到的身前,手中一花,书桌上一本投标书压在了几本宽大厚皮的医学书底下。   “这本书好看,但你要是想系统地学更专业的东西,就选这几本。”南宫燃转过身把书给他。   苏息辞抓着标书和上面掩盖的书叠在这几本书上面,又往上叠了几本,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一堆书,道:“我听您的。”   说着,他抱着书离开书桌。   一句「我听您的」说得无比熨帖,又有些名不符实地发虚,南宫燃曲手在嘴边干咳一声,局促地挪挪椅子,端正坐好,拿起笔正想重新工作,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因为苏息辞没有抱着书离开,而是把书放在落地窗前的矮几那里,自己盘坐在旁边的地毯上,开始一本一本看。   今天外面下着暴雨,隐约能听到雨水哗哗从外面屋檐水管流下,回荡,催眠而安心。   苏息辞看了没半分钟,揉揉眼睛,许是觉得光线偏暗,又懒得站起,干脆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去够不远处的落地台灯开关。   南宫燃看了两行字,一个字没进脑子,一抬头,就忘了低头。   黑色西装包裹的上身十分劲瘦,下腰微塌,圆翘的臀部从包裹的黑色西裤布料中突显出来。   一只手掌覆在上面,似乎刚刚好。   他单薄的胸膛上挺,手伸长,连脖子的力气都使上了,绷直上抬到后仰,弯成脆弱而性感的弧度。   喉结上下滚动,他眼里的光沉沉浮浮。   苏息辞指尖终于触及开关,把灯打开。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身子坐回来,扭头回望。   南宫燃正在书桌后专心致志地看文件,认真得连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苏息辞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体根据身后的沙发和旁边的矮几动了动,彻底挡住了后面监控的拍摄角度。   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他就在南宫燃身边,监控底下,光明正大地打开一本医书,抽出投标书,翻开一页,手机无声拍一页。   他不知道这是投标书的第几版草稿,但不会是最后一版,上面有不少南宫燃做的笔记和勾画,细致而专业地标注出每一处要点和可提升点,旁边空白处写着他的想法和一些新的数据,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邪肆张狂。   等一切结束,他把投标书压在倒数第一本和第二本医书间,装模作样地看了十多分钟,他又把一堆书搬回到他的桌上。   苏息辞把上面几本书给他,“这两本是讲心理方面的书籍,这几本是从医学角度,阐述关于心理障碍反馈到身上的表现。”   南宫燃浓墨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拿过书,上面有一些铅笔划出的字段。   “这本是关于该如何去克服这种障碍。”他自然而然地在杂乱铺开的书中抽出最后一本,根据目录打开给他看。   这样,投标书完美地隐藏在了一堆书最底下。   这些书他都看过,每一本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放在此刻的书桌上。   “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他合上书,下意识想回避这些,“我不需要。”   “那我现在去厨房给您煮一只螃蟹?”他微笑道。   南宫燃觉得这笑如何都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解释道:“我对海鲜过敏。”   “那为什么不对其他海鲜过敏?”   “你这个管家管得真多。”他面色不是很好,“螃蟹肉太难吃了,我不喜欢。”   苏息辞笑笑,“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吃螃蟹又死不了人。”   “是谁说,自己完美无缺,一点缺陷都没有的。”苏息辞揶揄道。   “螃蟹除外。”南宫燃道,“别提这种东西,小心我碰你了啊。”   “好吧。”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喜恶罢了,他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借口。   把书重新从大到小垒得边角整齐,他把书搬回矮几,身后的人闲聊一样开了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螃蟹么?”   这话似乎让人沉浸某种回忆中,苏息辞抱书的手停住,感同身受地回答道:“没有遭遇过撕心裂肺的事情,又怎么会害怕到身体都起反应的地步。”   南宫燃张张嘴,低头快速地翻了几页纸。   苏息辞把那些书一本本重新放回书架,“我其实心里都有一个疑惑,”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他听到南宫燃再次开口,“你怎么知道螃蟹这件事情的?”   “老爷告诉我的。”苏息辞不疑有他,随口道。   “可是,老头子和美姨,整个庄园的人都不知道我讨厌螃蟹。平常庄园的菜色多,我都尽量避开吃,就算迫不得已,也会应付吃两口。所以,更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吃了螃蟹会浑身难受,还给我送药。”   苏息辞眨眨眼,看起来十分无辜,强势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惊讶。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你知道。”南宫燃疑惑地看向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知道苏息辞害怕别人的靠近和触碰,苏息辞也知道他内心对螃蟹的惊惧,彼此装着对方的小秘密,无形之中,好像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那只能怪他们不细心了,您其实反应挺大的,特别留心观察的话,都会发现。”   “这么说,从我进庄园开始,我一直都是你特别关注的对象?”南宫燃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难为情,“我在你心里,其实非常特殊吧。”   苏息辞抽了抽嘴角,冷漠戳破他的幻想,“只是因为你特别难缠,第一面就揪住我大吼大叫。”   把他吓得不轻。   “说实话,你开的那一枪,有惊艳到我。”   “是么,很高兴您能喜欢。”苏息辞莞尔一笑,微微弯腰行礼,离开书房,“楼下在叫我,我先走了。”   留在书房里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等南宫燃手头上的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自从他回到庄园,两个月来他只在餐桌上见过一次螃蟹——苏息辞为他准备的海鲜粥里。   那么,苏息辞就算想留心观察,哪里来的机会? 第48章第48章   既然你没地方去,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苏息辞跟南宫燃交代了一声,说要出门。   南宫燃还觉得好奇,平常这人都不怎么爱出门,今天没什么事情竟然会主动开口,于是多问了一句去找谁。   “司徒先生找我出去逛一逛,我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谁说没事的。”南宫燃大脑飞快运转,“花圃上次我看了下,很乱,那些园丁肯定又偷懒了。”   “花圃昨天又休整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然然好久没洗澡。”他脚拇指戳戳桌下趴着睡觉的边牧肚子。   “等下我让美姨交代几个佣人去做。”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快要午饭了,我们一起吃吧。”   “我跟司徒先生约好一起吃了。”   霸总不开心。   越来越过分了,闲下来有时间,竟然不跟自己一起,反而跟司徒瑟去吃饭。自己的劝告他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苏息辞跟他告别,戴上墨镜,开车出门了。   南宫燃站在书房阳台上看他的车子走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回到书房,半天看不完一份报表。   这个司徒瑟,实在碍眼的很。   ——   苏息辞走进约好的茶餐厅包间,此刻,司徒瑟已经坐在了那里。   “直接把照片发给我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出来碰面。”   他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上,道:“那我又怎么能知道你会把通话录音删了。”   “原来你也会担心这个?”司徒瑟笑道,“之前不是很逞强吗?”   白白浪费钱。   明明这么在意,非要觉得无所谓,之前那波心理战,不得不说自己不如他。   “一堆胡乱拼凑出来的录音,你觉得我能听出来,别人听不出来么?”苏息辞喝了口茶,淡声道。   司徒瑟脸上的表情几乎挂不住。   “你早就知道?”他回想起前几天台球厅里这人当时的表情,肯定道。   难怪这人从头到尾都不怕。   “第一遍听的时候就听出来了。”苏息辞语重心长教育道,“下回,不要把录音剪成一问一答的小学英语听力。”   “呃……”   “杂音最好也少点,口气最好是顺下来的,不要和发神经一样,一句威严,一句轻松。”   “看起来很专业嘛。”司徒瑟从震惊转化为欣赏。   “所以,想剪我的通话录音来找我茬的话,你最好想想谁更专业。”苏息辞和善一笑,晃晃自己手里的手机。   司徒瑟打了个激灵,心中凛然。   他有和人打电话录音的习惯,南宫耀的那通录音,是他用之前的通话拼凑出来的。   当时他听了布熙之的话,感觉这人不简单,回想起曾经帮南宫耀收集股份的事,有些蹊跷,便搞了这么一份,为的是借此威胁苏息辞,如果能诈出他的犯罪坦白当然更好。   没想到,苏息辞听了出来不说,很有可能自己也录下了这几天他们两个的通话。   猛然发现,这人在和自己打电话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提标书的事情,自己反而无意识中提了不少,他要想剪,指不定会剪成什么样。   司徒瑟越发觉得苏息辞难缠,自己每一步,仿佛对方早就料想到,就静静看着你表演,不动声色地给你当头一棒。   这段录音,还真是废了。   他干净利落地把录音删了,屏幕转到对面给他看,以示诚意。   被猜中了心思,司徒瑟的聊天节奏又被打乱,这场谈判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敲打了一记,苏息辞把茶杯放下,开始说正事。   “现在,尾款给我,咱们钱货两讫。”   “苏管家这是没做过生意啊,定金都给你了,你该把照片发给我,我再打钱,这是基本规矩。”他可不能再吃亏了。   “在我这里,我就是规矩。”苏息辞不动,“你先打钱。”   “不行,钱过去了,你照片不给我怎么办?”   “我照片给你了,你不付尾款怎么办?”   隔着桌子,两人相对而坐,场面一时僵持了下来。   司徒瑟长嘶了一声,动了动身体,商量道:“这样,你先发一半照片给我,之后我打钱,你发另外一半照片。”   “不行。”苏息辞断然否决这个办法,“万一我发的照片,刚好是你想要的内容呢?我把一半照片发给你了,剩下一半是你不想要的,岂不是更有理由直接走人。”   “我如果要,自然是要全部的内容。”   两人又谈不拢了。   “我发一张照片,你发一千万给我。”   “你这是坐地起价,照片少说也有几十张,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每张照片钱少点。”   “不行。”   两人又不说话了。   归根结底,还是彼此双方完全不信任造成的。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苏息辞最终道,“这样,你问哪个模块,我先跟你说有没有,说个大概,你自己心里衡量一下要不要看标书里的具体细节,要的话,你打钱。”   司徒瑟道,“我怎么知道你给的照片是不是真的。”   “你没有别的渠道拿到标书,只能相信我了。”苏息辞道,“你放心,我给你的是标书的最终版,一个字都没改动,明天少爷就会把标书交上去,你自己看着办。”   司徒瑟想了想,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何况,他还有其他渠道去比对真假。   “投标书里对芯片的应用功能有哪些方面?”   苏息辞笼统地说了十多个要点,肉眼可见地看着司徒瑟紧张了不少。   他绷起了一张脸,继续问,“那外部功能呢?内部的框架结构呢?这些该怎么实现?”要实现这么多功能,不是简单地排列组合而成就行的。   苏息辞翻着手机照片,随便说了几点,没说具体数据,眼睛滑向手机后桌对面的人,司徒瑟满脸惊艳,一双桃花眼里喜悦和贪婪之情互相交织,完全掩盖不住。   “芯片的模拟运行器呢,用的是哪个系统?”   苏息辞找了找,发现没有。   “一堆专业的内容,能不能具体点。”   “比如嚣达,科信,有没有这些名字出现?”   苏息辞拇指轻点,飞快打开备忘录记下,道:“没看到,等下你自己仔细看吧,下一个。”   “填充测试呢?还有成品率呢,多少?预测分析报告有拍下来吗?”   苏息辞找到了前面的内容,后面的问题他找了很久,才在标书最后找到了一句话。   “没找到。”   司徒瑟不太相信,“不可能,成品率预测分析报告是……”   他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险些说得太多了。   “给我看吧,你看得懂什么。”   苏息辞抬抬下巴。   司徒瑟懂了,打了个电话,让银行把剩下的几千万尾款分批次打到不同的几个账号里。   “合作愉快。”   “跟你合作,并不怎么让人愉快。”司徒瑟道,上次被他用台球杆打的伤现在还隐隐作痛,心里憋屈的很。   当真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消息框弹出来,苏息辞把照片全部发过来了。   “看过之后,记得把消息记录删除。”   苏息辞戴上鸭舌帽和墨镜,从包间离开。   司徒瑟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自己集团做的标书,跟这个简直是一堆稀泥和完美艺术品的区别。   整份标书逻辑严谨,没有一句多余废话,数据可靠又漂亮,集团利益最大化之余,又能很好地满足B市领导们对芯片天马行空的要求。   包间门再次打开,南宫玟楠踩着高跟风情万种地进来。   把包放在桌上,她坐在苏息辞坐过的位子上,翘起腿,点燃一根女士烟。   “南宫大小姐,真是幸会,今天也有空来喝茶?”   “没空喝茶的话,可不是要错过了司徒总裁这么好的生意伙伴了。”南宫玟楠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我们合作,怎么样?”   她把自己的优势直接摆在明面上,“我有公司,有人有技术,你有财力,你不会亏。”   司徒瑟把手机收起来,“南宫小姐,如果你早两个小时跟我提合作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他现在有了南宫燃的投标书,还怕什么。   “因为苏息辞?他的话你敢信?”南宫玟楠在门口看到了走出包间的人。   她把海藻般的大波浪卷发撩到身后,和司徒瑟一样靠在椅背上,手举着烟,“你知道,孙善是我的人,之前他在集团里身担要职,帮我拿回了一点技术成果,目前正在我公司的实验室研究,很快就有结果。”   顿了顿,她观察着司徒瑟的神色,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和苏息辞之间有什么合作,但是,有南宫集团的技术来得诱人么?”   司徒瑟桃花眼微眯。   中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要将芯片真正研发出来,这才是关键。   思忖了两分钟,他懒洋洋地朝对面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   苏息辞靠卖南宫燃的标书得了一亿,心情颇好,第二天还想去南宫燃的公司转转。   “你最近好像比较闲。”南宫燃一边换鞋一边奇怪道。   “因为夏天快要来了吧,事情比较少。而且,我在庄园待了快一年,基本都熟悉每天的工作,效率高了很多。”他道,“有了多余的时间,不想待在庄园,又不知道去哪,就想到少爷上次说,要陪您的事情。”   “我用的着你陪?不过,既然你没地方去,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吧。”南宫燃不情不愿道。   一路上,他的眼神时不时滑向身旁对着窗外发呆的人,翘起的唇角就没落下过。他悄摸摸往苏息辞那处挪近了一点,见对方没反应,又坐近了点。   苏息辞扭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南宫燃立刻挪回原来的位子上,手撑着头,无聊地看着窗外。   耳边响起身旁人的问话。   “少爷,成品率预测分析报告是什么?”   他转回头,问:“你怎么突然好奇问这个?”   “司徒总裁在和我打台球时,跟我说了这个东西,他说这个很重要。就像打一颗球前,你的脑海总要模拟一下如何打,才能达到最初预期的效果。”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没错。”   “但他会打,我不会打,在他眼里很简单的东西,觉得一句话就能解释完,到我这里却说了半天我才明白。”   其实分析报告就是这个道理,南宫燃是专业且自负的,在投标计划最后部分加一句话结束完事,看样子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拿出成品。   对于市政以及其他人而言,他们都是门外汉,前面如何构想,理念是什么,他们可以不关心,但他们的要求,以及最后的成品率,不大书特书一番,显示出自己集团足够的底气和实力,怎么能让他们放心,把标放给他。   “看司徒总裁的样子,在这一块应该下了很大功夫,研究得很透彻。”他又说了一句。   南宫燃凝眉细思起来,过了几分钟,终于犹豫着开口。   “苏苏,要不,改天我教你打台球吧。”   “呃……”苏息辞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哽住。   这是重点吗!   人家把这块看得这么重要,你能不能也上点心,哪怕多写几页纸。   “今天忙完,能歇几天,明天就有时间教你,就这样决定了。”他一开口直接把这事板上钉钉了,完全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   苏息辞长叹一口气,纠结郁闷地看向窗外。   临到公司,南宫燃这才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发个消息给麦克斯。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第49章   怎么样,很干净吧   麦克斯一头雾水地看着手机,怀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总裁让我们整理办公室?”   “昨天阿姨不是刚打扫了一遍么?”   “废话这么多干嘛,赶紧再做一遍。”麦克斯让整个秘书室的人出动,自己忙整理着装,下电梯迎接人。   从来没在意办公室卫生的人今天竟然要提前打扫,看来是什么重要的人要来了。   一列车队驶到连环星大楼门下,麦克斯贴心地上前打开车门,定睛一看,里面坐着的是苏息辞。   苏息辞正要自己开门下车,顺便给南宫燃开门,见有人帮他开,下车的动作一顿,耽搁了几秒。   “怎么不下车?”南宫燃把车门口碍眼的人挤开,自己把着车门,“快点,要迟到了。”   麦克斯被挤到一边也没发觉,震惊地看着两人,尤其是车里的人。   苏息辞在他的「服务」中下了车,一时间,正赶着上班的职员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站在门口。   南宫燃享受注目的视线习惯了,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带着苏息辞搭乘专用电梯,直接到顶楼。   麦克斯手忙脚乱地跟上去,等到了顶楼时,他看到南宫燃正在炫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样,很干净吧。”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   平常这位低头批文件都来不及,哪里会管办公室干不干净。   “书桌上的文件我整理得都非常清楚。”   是谁说桌子越乱越有灵感,敢动他一张纸就打断他们的手。   “还养了一棵绿植,养眼。”   那是五分钟前刚从文秘办公室端过去的。   麦克斯实在听不下去了,叫助理端两杯咖啡进去,助理兴致盎然地盯着玻璃墙后的办公室,一个多余眼神都没给他。   “早端进去了,总裁男朋友,能不伺候好么。”   “说了多少回了,不是男朋友。”麦克斯气急道,“被正主听到,小心你的饭碗!”   “不是男朋友有这么上心?”旁边另外一个女秘书道,“说实话,比网上照片好看多了。”   “就这颜值身材,我都馋他。”   “这样的人怎么舍得跟他吵架。”   “总裁一个大老爷们,自己过的糙,肯定不懂得怜香惜玉。”   “别咽口水了,赶紧做事!”麦克斯没好气道,“总裁下周的行程安排出来了吗?海外公司的电话打了吗?远思集团说公司最新安装的R型系统有问题,你们联系售后部和技术部了吗?还有闲心在这八卦!”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也盯着人家看。”几个秘书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做事。   麦克斯耳朵一红,欲盖弥彰地去整理自己的桌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拿出来一看,公司内部交流群全炸开了。   一张张照片不要命地发,从苏息辞还在车上、总裁为他开车门开始,到优雅矜贵地下车、落后总裁半步走进公司,还有在大堂等候电梯时苏息辞右手手指随意摆弄身前西装外套扣子,最后两人进了总裁办公室,全程都有。   麦克斯一张张划下去,不得不说,公司女员工平常自拍技术了得,这时候更是抓拍得十分到位。   两位都是身着黑西装,深蓝领带白衬衫,简直像手工定制款情侣装,一个气质狂放,一个内敛温柔,一个低头,一个抬头,每次视线不经意的相撞,能看到全身的光芒在彼此之间绽放。   他砸吧一下嘴,悄悄保存了几张苏息辞的单人照。   “麦克斯助理。”   麦克斯的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脱,手忙脚乱地去接,按捺住狂跳的心,心虚道:“苏管家有事吗?”   “麦克斯助理这是怎么了?遇到棘手的事情了?”   “没事。”他镇定自若地退出群页面,关了手机,屏幕向下放在桌上,“是总裁那里有什么吩咐吗?”   “他要忙,没空管我。”苏息辞眼珠子瞟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又看向他,“你有空吗?少爷说你能陪我到公司里逛逛。”   “有,等我五分钟。”   “好。”苏息辞去旁边的贵宾接待室等着。   麦克斯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交代给底下的人,在一片怨声载道中走进接待室。   “苏管家想去哪里看看。”   “今天得空,到处走走而已。”苏息辞温柔地笑着,伸手邀请他先走。   麦克斯跟他推辞了下,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其实公司嘛,都那样,没什么好看的。”他嘴上说着,还是一间间耐心地给他介绍,“这是集团的技术部,下面细分十几个小部门……还有研发部,我们集团的核心,搞科技嘛,还是靠技术吃饭……接下来是文划部,平常负责草稿打拟以及下面各项事务的报表,还有公关部,市场部……”   两人一个部门一个部门一层层楼逛过去,经过时职员们无一不抬头,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像一些十分重要的文件,一般也会经过这些部门员工的手了?”苏息辞忍受着他们打量的目光,尽量放轻松问,“听说你们最近都在忙芯片研发投标的事情,那种文件他们要是参与的话,履历会很好看吧。”   “平常几十万的小单子都是他们跟,这种量级的项目,只能领导班子亲力亲为,连平常交项目书都是他们亲自送,顶多底下人不在,过一遍我的手,多一个人都有多走漏风声的可能。就算签了保密协议,集团也是不放心的,他们丢的只是工作,集团损失的是上千亿,划不来。而且万一泄露出去,直接查这些人就行,方便很多。”   “说起这个,我倒是好奇,”苏息辞边走边问道,“这种投标书,从开始策划到最后定型,需要哪些步骤?”   麦克斯说了一堆,中间过手十几个主管和顶级顾问,都是原文没写到的职位和称号,苏息辞一听就糊涂了。   麦克斯笑道:“说得太专业了,不是很懂吧。”虽然这些只是表面浅显的东西。   “是有一点。”他低头笑了笑。   麦克斯带他去员工休息区拿了一些点心,搭了电梯重新回到总裁办公室。   “顶楼只有这部电梯能上去吗?”   “是的,除了总裁外,只有我们秘书室和部门主管有电梯卡。”   电梯门打开,他们重新回到顶楼。   秘书办公室前的休息区卡座里,苏息辞优雅地端着咖啡,不动声色地看着整个顶楼的人,思绪不觉放远。   只有部门高级主管和骨干能参与投标项目,这些人都是集团老人,少说待了十年之久,年薪千万,甚至本身就有公司控股,如果出现了背叛,或者本来就是其他企业派过来的商业间谍,细究之下,非常可怕。   但退一步来说,这次要是出了事,南宫燃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南宫集团的内部调查团可不是吃素的。他身边的曹淼团队,比吴鸣轩专业多了,听说近期忙得更是脚不沾地,估计也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要说出卖的几率,几乎为零。   思来想去,顶楼这些秘书助理们,反而最有可能。   相比于高管,他们职位也重要,却没那么耀眼注目,平时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东西,但要是想钻空子看点边边角角,透露一点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找朋友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观察了近一个小时,南宫燃和麦克斯都去开会了,里面没人在,却也没人敢进南宫燃的办公室。   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下午南宫燃就会去交文件,要想拿到终稿,今天无论如何都是最后的动手机会。   来来往往几拨人,苏息辞等得有点无聊了。   隔壁桌不远处的卡座上,一个跟麦克斯同款发型的金毛帅哥盖下电脑,攥着纸起身去厕所。   在他起身的时候,苏息辞不经意往他那边一瞥,眼珠子就转不动了。   男人离开的桌上,咖啡垫被他弄得歪斜,怎么看怎么别扭。   跟自己眼前的桌子、花盆、隔断的线条完全不平行。   他把头扭到一边,坐到对面,背靠男人位子那侧。   不到两分钟,他站起来,绕过座位隔断,把那个咖啡垫摆正。   总算舒服了。   他长舒一口气,顺便把桌上微不可察的两滴咖啡污渍细心地擦去。   苏息辞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还算看得过去。   眉头一挑,他看向四周,那人似乎还在厕所没出来。   苏息辞把咖啡垫和自己座位上的交换,完美复刻出原本歪斜的样子,重新滴上两滴咖啡,从麦克斯桌上顺走一支铅笔,回到自己座位上。   几分钟后,那人从厕所出来,手里的纸张已经不见,估计是被冲到厕所里了。   苏息辞眼角余光观察着他,端着咖啡杯,手下不停,轻轻在咖啡垫上扫下一片铅灰。   一副图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   整个顶楼的格局,目前所在的人员位置,甚至连摄像头都标注清楚了。   苏息辞嘴角微勾,把咖啡垫狠狠揉了几下,丢进垃圾桶里。   指间转动着铅笔,他注视着那人从卡座上离开,回到自己工位,时不时抬头看向总裁办公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一只老鼠,观察附近其他人的举动。   真是可爱。   五分钟后,苏息辞把桌面清理干净,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再出来时,他手里拿了一堆文件,旁边有个冒失的职员路过,为了避开这人,他往旁边一躲,却不小心撞到了工位的边角,手里一堆文件也掉在地上。   “没事吧?”附近坐着的金发男人忙站起来帮他捡文件。   “没事。”他笑道,“谢谢,应该没脏吧?里面还有重要的投标书,下午要交的,要是弄脏了,少爷肯定大发雷霆。”   金发男人目光一闪,“地上很干净,没脏,你要这堆文件干什么?”   “少爷让我帮忙检查整理下午交的材料,看看有没有缺漏的。”   “要我帮忙么?”   苏息辞把材料抱在怀里,客气疏离地拒绝,“谢谢,但不用了。”   他把文件放在了咖啡桌上,一本一本查看。   几分钟后,他去了厕所。   再回到卡座上时,他把文件边角重新对齐清楚,搬回办公室。   谁能像他这样讲职业道德,售后服务直接送上门。   那一亿司徒瑟花得真不亏。 第50章第50章   谁让你们碰他的!滚!   上午的会议结束,南宫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会议室,嘴里还在不断交代事情。   等经过秘书处,他脚步一顿。   透过门窗玻璃,苏息辞正在和整个办公室的人相谈甚欢,脸上的微笑中都跳动着温柔可人的光辉。   身后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少爷。”苏息辞见到一大帮人,向为首的人问好。   “嗯。”他喉咙挤出一声,朝身后的人挥手,温声道,“先午休两小时,剩下的等下午上班再说。”   麦克斯差点以为自己在幻听,入职以来头一回在总裁嘴里听到「午休」两个字。   看看表,才十二点,还有一堆事情要等他做决定。   抱着一堆文件,突然闲下来的他不知道该干嘛了。   不止是他,身后一堆人站在一旁大脑当机,南宫燃才不管他们,朝苏息辞招手,“中午你想吃什么,公司附近有不少餐厅。”   “少爷平常吃什么,员工食堂吗?”   “味道还不错,只是现在人很多。”南宫燃担心他不适应,“所以咱们去吃外面餐厅,不跟他们闹哄哄挤一块。”   “随便吃点吧,不用考虑我,我都可以的。”被别人重视,反而让苏息辞心里更加沉重不适应。   “那就听我的,去吃外面的餐厅。”南宫燃压根没给他犹豫和拒绝的机会,直接自己拍板决定。   “附近有一家刚开业,他们都说不错,一直没时间去。今天你刚好在,我也不忙,咱们一起去试试味道,要是不好吃,明天我就把餐厅收购过来。”   苏息辞莞尔一笑,心情轻松了不少,隐隐期待起来,“好,如果味道合少爷心意,之后我让庄园厨房给您准备。”   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同事或者朋友一起出去吃饭。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小学?太遥远了,他都记不清了。   “想什么呢,今天是你的休息时间。”南宫燃手举到他的后脑勺,想揉他脑袋的姿势一顿,转而挠挠自己的头皮,“我去拿伞,看样子要下雨了。”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翻了半天记不清自己的伞放在哪里,担心外面人等久了,干脆出去找麦克斯借伞。   走出办公室,电梯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逮着苏息辞问这问那。   苏息辞刚才跟他们聊了十几分钟,只是想了解一下为司徒瑟做事的金毛男人平日里的举动,毕竟现在也算一条战线的盟友了,太早被发现了不好。   之前上班时间还好,忙着做事情,没空聊,现在总裁都说下班了,秘书助理们立刻积极起来,男男女女全围着他八卦。   “你不知道,他的外号叫「麦弟」,有没发觉他和麦克斯总助侧脸有点像。”一个秘书凑近了小声道。   “真有一些。”苏息辞避开了一点,可惜周围全是人,看着他两眼发光。   是不是过分低估她们的热情了?   “玩笑开得多了,他还真的去染了一头同款金毛回来,现在看起来更像了。”   “别说,前几天他帮麦克斯总助桌边整理文件,我还真误会了,把他当总助,差点把文件叫到他手里。”   “有想当总助的心,没总助的能力,只能转悠两圈过个瘾。”一人阴阳怪气道。   几个人都笑了。   “他经常在麦克斯助理桌前晃悠?”苏息辞认真问道。   “以前还好,最近更多了。麦克斯忙得几乎猝死,他就在旁边献殷勤呗,又是端茶又是送早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总助有意思,也不看看自己能力怎么样,就会搞这些小动作,总助也烦他。”   电梯打开,几个高管从里面疾步走出来。   苏息辞眼里一慌,看看四周,秘书们也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上来,躲避不及,连忙往两侧退开,难免推搡了几下。   “啊!!”   一个男助理看他呆愣在原地,拉住他的手臂往旁边站,被他惊叫着毫不客气地甩开。   他们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男助理尴尬地站在原地,“我、我没干什么啊……有病吧!”   “让开!”   人群被推开,一个人挤了进来,搂住苏息辞,把人按在怀里。   “谁让你们碰他的!滚!”   男助理吓得噤若寒蝉。   南宫燃还没来及安慰怀里的人,手臂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摔在地上。   “嘶……”   发生了什么?   南宫总裁疼得直皱眉,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背摔了?   苏息辞看看周围目瞪口呆的秘书高管,又看看地上的人,想伸手拉他起来,犹豫了下,又瑟缩了回去。   “总裁,总裁,您没事吧?”   一堆人赶紧上前搀扶,南宫燃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惊异地看着这里。   等他坐着电梯下楼,在公司门口四下张望,怎么都没看到人。   闷闷的雷声响起,天空黑得可怕。   南宫燃拨了个电话过去,被按掉了,再打,已经显示通话正忙。   他头痛地揉揉额角,心里止不住担心。   他这性子,能去哪里。   打电话给司机,司机说苏管家没让他接送回去。   里里外外调查监控,只知道人跑下楼,出了公司,不知道去哪里了。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十分钟后,薛辰州推开门进来,问:“稀奇啊,办公室外堵着这么多人,就等你上班了。怎么,遇到麻烦事儿了?这世界上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南宫燃道:“你有办法调查出苏息辞去哪里了吗?”   薛辰州差点朝他翻了个白眼。   得,只要能让总裁方寸大乱的事情,都是关于苏息辞的。   “监控上就显示他出去了,大下雨天的,难不成还要我一路看监控……”说着,他明白了这位总裁的意思。   “不是吧,我的黑客技术,就拿来给你追男朋友?”   “男性朋友,什么男朋友,别乱讲。”南宫燃一脸正义凛然,“他是我管家,我不担心他谁担心。”   “你就装吧。”薛辰州一脸嫌弃,打开手机找证据。   你们的同框照片可不是这样说的。   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啦作响,平白让人心烦。   “你不知道他的性子,真的很让人担心。”南宫燃颓然坐在老板椅上,难掩坐立不安,“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问也不说,强颜欢笑说没事,那副样子,怎么会像没事的样子。”   薛辰州翻相册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听他说完,心里对苏息辞好像有了新的认识。   “你要不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建议道。   “估计他对心理医生都不会坦露心事,没有用的。”这人谁都防备。   “他信任你么?”他问,“如果信任,有没有办法,让他直面心结,走出阴影。”   南宫燃抿着嘴,没说话。   “可能开始的过程会比较难,但如果你那么在意他,尽全力去帮帮他呗,慢慢来,如果你都帮不了他,还有谁能帮的了。”   南宫燃面露沉思。   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萧群给他回了电话。   他忙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告诉他,苏息辞回庄园了。   悬着几个小时的心,终于落地。   “这里用不着你了,赶紧滚去干活。”霸总不客气地赶人。   薛辰州都要气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只是你集团里的顾问?顾问!我要回自己公司,男朋友再走丢了也别想找我。”   “说了几回了,不是男朋友!”南宫燃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男朋友?有点奇怪,有点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咦惹。   薛辰州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这样还否认没奸情,谁信。   指尖飞快点着,离开前,他把一堆图片和文件打包好,全发给了南宫燃。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能骗得了谁。   ——   耽搁了几个小时,南宫燃下午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心无旁骛,等回了家,看到苏息辞一脸恬静地站在暖黄的灯光底下看着远方的夜色,薛辰州的话在他心里翻江倒海,越品越上头。   吃晚饭看到他站在门边时惦记着这话,上楼洗澡时惦记,站在阳台上吹风喝酒惦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在惦记。   “如果你那么在意他,那就尽力去帮帮他。”   应该这样做的,不管出于好兄弟还是上下级关系,都不能看他一直困在过去的痛苦里,走不出来。   胸腔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热火。   他从躺椅上起身,裹了睡袍下楼,打开后门,往花房处走去。   ——   苏息辞躺在床上,盯着玻璃墙上稀疏了不少的蔷薇花发呆,脑海里幻化着它们是云是龙,是高举长剑的勇士,是长满獠牙的巨兽,是中午突然拉他的人,又是被他撂倒在地上的南宫燃。   无数细碎的黑色叶片成了周围人的眼刀子,怪异地朝他看过来。   其中就包括南宫燃,震惊,疑惑,一脸受伤地看着他。   更加睡不着了。   后脑勺突突地痛,大脑里每条神经在跳动,急切地需要睡眠,却如何也无法入睡。   他烦躁地抬起头,往床头撞上去,外部的疼痛似乎缓解了一些内部的压力。   他更加着迷地把头往墙上撞,头顶,后脑勺,前额,只要哪里痛,他就贴着墙面撞上去,一下接着一下。   随着力气增大,脑袋撞击带来的眩晕感,似乎让他有种终于要睡过去的感觉。   低低喘着气,他颓丧地趴坐在床头,抱着枕头,透过额前细碎的发尖,眼前的台灯,柜子,闹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意识感受着这种眩晕,引导它慢慢变成入睡的药引。   这时,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开始他以为这是要入梦时幻听,是刚才的磕碰还残留在脑海里,没想到那敲门声不按他脑海里预想的那种节奏响起,实在让人恼火。   脑袋一清,虽然脑袋的眩晕感还在,意识却无比清明。   他一脸阴郁地从床上跳下来,手指咔咔作响。   他要宰了这个王八蛋!   门「哐当」一声打开,门外的南宫燃扬起一张笑脸。   “苏苏,好巧,你也没睡。”   “严格来说,是还没来得及睡。”苏息辞见外面是他,浑身寒凉之气收敛了些,转而化为无措和尴尬。   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是来算中午的账的。   南宫燃察觉到他此刻心情不是很好,道:“才1点,我没想到你这么早睡,我看你二楼有灯光,以为还没打算睡。”   “我习惯睡觉开灯。”他淡漠道,除了某些时候,黑暗反而能带给他安全感。   “原来是这样,以后我尽量早一点来找你。”南宫燃说着,顺势挤进了屋。   苏息辞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圈,中午的事情他控制不了,晚上的睡眠他也控制不了,头痛得几乎要炸裂开,他的神经绷细得要成蛛丝,即将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想要有一个发泄的渠道。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是炒我鱿鱼,报警,想打我一顿,骂我一顿,还是什么其他的报复方式。”他面无表情道。   袖口底下,他的五指摊开绷直成刃,时刻提防着。   和那些人一样,都尽管来吧。   他从不在乎。 第51章第51章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南宫燃漆黑的眸子从他凌乱塌颓的发尾扫过,苏息辞的睡袍穿在身上过于宽松了,领子明显整理过,折得不带多一条褶皱,想要它服帖安分,却还是滑歪到一边,露出右边纤细脆弱的锁骨。   细长小腿露在夜色中,还有光着的脚。   “你先去穿鞋。”   “不用,有事赶紧说。”他僵硬道。   早点解决吧,只要南宫燃出手,自己第一时间就能把他杀了。   干净利落,让他痛苦少一点,算是感激他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心口闷闷的,他逼迫自己把纷乱的思绪压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又生硬。   这才是真实的他。   “苏苏,我想跟你谈谈。”南宫燃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息辞警惕地后退一步,拒绝跟他谈话。   南宫燃看出了他的意味,眼皮耷拉下来。   顿了顿,他重新看向他,缓缓道:“苏苏,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螃蟹吗?”   “不知道。”   南宫燃看着他的脸,犹豫再三,将自己从未吐露过的心声向他说出来。   “因为我爸妈。”   苏息辞眼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早就知道了。   南宫燃好像陷进了某种回忆里,声音变得悠远绵长。   “你也知道,我爸妈出车祸去世了,在我七岁生日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是博叔给我递这个消息的。他当时匆匆忙忙地走进来,问我爷爷在哪,我当时忙着给螃蟹剥壳,摇了摇头,说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当时我已经开始学着我爸的样子去处理事情了,自以为能够处理得很好。但这件事情,事关生死,我当时一听,整个人都懵了,你知道么?那种脑袋被掏空了的懵胀的感觉。”   苏息辞从阴影中抬起头,艳红的唇嗫嚅了下,终是没有开口。   手指动动,松懈了力道。   “可能你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你那时候更大,不会理解一个七岁那么小的孩子,对于「至亲的死亡」,在这之前的认知是模糊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只知道面前的螃蟹泛着黑红的光泽,举着巨大的蟹钳,张牙舞爪地在肆意地嘲笑,恐吓我,给我带来了这种灭顶的厄运。”   “于是,七岁的我,从此有了一个怪异而简单的认知,螃蟹,等于死亡,不管是坚硬奇怪的外壳,还是那硕大的钳子,窄小的眼睛,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只要接触它,嘴里吃着它,就会给你带来死亡。”   南宫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吐露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对面,苏息辞低垂着视线,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一时间,只有阵阵晚风送来的蔷薇清香,夹带着雨后的丝丝刺骨寒凉。   “苏苏,你有没有,发生过类似这种不好的事情?”   苏息辞一个激灵回过神,摸了摸鼻梁,才发现没有戴眼镜,只好抱着自己的手臂。   “没有……”他垂下眼,嘴角抿直。   “真的?”   “嗯。”   他的生活又简单又快乐,哪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吧。”南宫燃见他不愿意说,也不逼问,道,“但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你的。”   “没有。”他直截了当地拒绝。   他有把握把南宫燃杀死,怎么可能会需要这么弱的他的帮助。   “别这么快否认。”南宫燃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苏息辞惊讶地看着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加了几分强势的意味。   苏息辞伸出手,犹豫不决。   “苏苏,你觉得,我会伤害你么?”他将声音放缓,问道。   苏息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人高大,强壮,霸道,蛮不讲理,平日里总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可在面对他时,总是温柔的、充满耐心的,带着一种可信赖的依靠感,驱散他心里的彷徨和胆怯。   他慢慢伸出手,颤抖着尝试靠近。   南宫燃把手朝他伸得更近了点。   苏息辞突然缩回手,“我没带手套,我、我去拿个手套就来……”   他仓皇逃离,心里还没准备好,去面对这种胆战心惊的情况。   “苏苏!”   他停下了脚步,声音颤抖,“你别逼我……”   “别哭,不逼你。”南宫燃慢慢靠近他,眼前瘦削的肩膀扛不住任何重压,整个人如搭了几十层的单脚积木,仿佛轻轻一碰,就被击碎个彻底。   苏息辞微微偏头后望,濡湿的睫扇轻颤,“我没哭。”   “没哭,苏苏这么优秀,怎么可能哭鼻子。”南宫燃笑道。   “你这是哄小孩子吗?”他鼻子皱了皱,不满道。   “怎么敢把你当小孩子,回头又要被你揍脑袋了。”   左手小指,被一根温热的食指轻轻勾住。   苏息辞的手颤了颤,立刻想缩回来。南宫燃的手和他这个人一样死皮赖脸,食指怎么也摆脱不了,最后连带着整个手掌都覆在他的手心上,不轻不重地抓着,手指纠缠。整个人顺带往前,凑得更近,像是被他拉过来的。   “你放开我……”   他惊慌地抬头,南宫燃看着他,眼里的光明灭阑珊,诉说着不言而喻的欢喜与温柔。   “害怕么?”   “我……”除了刚开始的惊讶,无措,害怕,以及对这种触碰陌生得不适应,其实,好像并没有厌恶到完全抵触的地步。   是因为之前这人总是时不时制造意外碰到他的缘故么。他总习惯要把前因后果想清楚。   “还是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南宫燃又问。   苏息辞急促地呼吸几口气,平稳情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僵直发麻的手指找回了知觉,慢慢回握住他的手。   截然不同的皮肤,不同的触感,不同的相握力道,不同的温热感。   截然不同的心惊肉跳。   从密贴相触的掌心,错落相抵的指尖,发起一丝丝电流,沿着神经末梢一路往上,暖热陌生的感觉熏得人晕飘飘的。   手心越发滚烫,闷出黏腻细密的汗。耳尖,渐渐染上了红晕。   苏息辞局促地把手又缩了回去,藏在睡袍的袖子里。   “没关系,慢慢来。”南宫燃把手收回来,轻声道,“你可能忘了和别人接触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了,我一点一点帮你找回来。”   就像螃蟹的故事,他以为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诉诸于口。   其实,只是缺一个对象。   遇到那个人,一切皆有可能。   “早上说过,明天一起打台球,记得空出时间。”   苏息辞张张嘴,下意识拒绝,“可、可是,我明天有很多事。”   “不是还有美姨。”目的达成,南宫燃咧开嘴,一脸拽样地走出房门,“天大地大老板最大,不许说没空啊,小心我扣你工资。”   “我的工资不是你发的。”这人天天记不住,拿这种没意义的东西威胁他。   “明天要是学会了,给你涨工资。”   苏息辞眉疏目朗,一口应下来,“好。”   再次躺回到床上,已经到凌晨两点多了。   苏息辞依然睡不着。   只是这回,心境不一样了。   被子里的右手抓着左手手掌,学着曾被抓过的姿势,轻扣在一起。   苏息辞嘴角微勾,把脸埋进枕头里。   ——   第二天是周末,南宫燃当真穿着一身休闲衣,在台球厅里等着他。   很奇妙,他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威严肃穆,又酷又拽,全天下都能被他踩在脚下。   换上T恤短裤,又像刚在操场上打完球的少年,脸上的笑比晴天还耀眼。   苏息辞都要忘了,这人比他这副身体还小两岁。   南宫燃靠立在台球桌边,丢给门口犹豫的他一根球杆,“看我看呆了?我知道我很帅,但不要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会让我误会的。”   这人要是不自恋,可能魅力值会更上去一点。   苏息辞利落地单手接过球杆,在手上随意转了两圈,走了进去。   南宫燃对他那一手感兴趣了,“刚刚怎么转的,再转一下看看。”   “还打不打球了。”   “当然打。”南宫燃自己试着转了两圈,球杆太长,差点打到自己,只好把心思放下,摆好球,“第一局要是胜了,你教我转杆。”   “好。”苏息辞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学的,不过,他心里还是跳动着小雀跃。   “基本规则知道吧。”   苏息辞点头,看他潇洒地俯身,一击,桌上的球顿时四散开来。   他虽然说知道,南宫燃还是着重讲了几个要点,示范性地打了两球,抬头得意地问:“我跟司徒瑟比,谁打得更好。”   这……   “说不上来。”他道,毕竟人家开局一杆能清台。   南宫燃深思凝重,看起来闷闷不乐,又打了一球,轮到了苏息辞。   苏息辞之前没碰过这东西,有样学样地像司徒瑟和南宫燃那样去打,这回比上次好一点,至少碰到了白球,目标球在桌上滚了一会儿,停住了。   “再打一球看看。”南宫燃认真观察着他的动作。   “轮到你了。”   “没事,待会儿你直接教我怎么转杆就行。”   “说得好像你已经赢了。”苏息辞被激起了胜负欲,“待会儿我学会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南宫燃好笑道:“没关系,我让你一点。”   “不需要。”   “输了你别哭。”   苏息辞抿唇,昨晚真是个意外,他哪里有那么容易哭。   这家伙,脑子里只知道记着他的黑料。   “输了哪里能怪我,要怪少爷您,没有教好我。”   “还会顶嘴了。”南宫燃一副「真了不得」的样子,“惹不起惹不起。”   苏息辞俯身,眼神微沉,聚精会神将球杆对准白球。   耳畔边多了一道呼吸。   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手一滑,球杆险些脱手碰到白球。   一只小麦色皮肤的手牢牢抓住他垫手上方的球杆,耳边的呼吸之间,一阵磁性低沉的嗓音混杂其中。   “球杆歪了,对准这里,没错……你别抖。”   “您离我太近了。”扶了扶眼镜,他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体温,随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沉沉浮浮,无孔不入。   南宫燃目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委屈道:“我离你至少二十公分。”   可呼吸还是吹到我脸上了。   “再说了,离得近点,更能教好你,你可别想让我给你技术太差背黑锅。”他身子一横,反而凑得更近了。   “呃……”苏息辞把头偏了偏,心跳得越发快,毛发耸立,鸡皮疙瘩全都立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对劲。   真的太近了。   心中烦躁,他胡乱地推了一杆。   “谁允许你这么打球的。”南宫燃的手按住了球杆,不让他打球。   “要沉着,定下心,手要稳,快,狠,目光将三个目标锁定成一线,看清楚,告诉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否则,你眼前那颗球,你的猎物,就会逃走……你脸红什么?”   “没有……咱们能不能好好打球。”   他加了一句,“只做打球的事。”   “我不是正在教你打球吗?”他们还做什么了?   苏息辞死死盯着球桌看,一脸淡定平和,与平常无异。   如果可以忽略他红得滴血的脸的话。   “是不是难受,生病了?还是因为昨晚太迟睡了,没休息好?”南宫燃打量着他,说了一通自己的分析。   蓦地,他目光一凝,“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第52章第52章   不自己撩,我就动手了   凑得更近了点,南宫燃发现这人额角肿了一块,“头发撩起来看看。”   苏息辞直起身,欲盖弥彰地把手按在额头,“没什么事。”   “不自己撩,我就动手了。”说着作势要伸手。   苏息辞脖子瑟缩了下,把头偏在一边,迟疑地把额头的碎发撩到后面。   不止肿了,还青了一大块,在瓷白泛粉的皮肤上尤为扎眼。   “怎么弄成这样?”南宫燃倒吸着气,“等等,我给你拿冰块。”   “不用。”   “怎么不用,都青成这样了。”他怒道,“昨天受伤的?你出去之后谁找你麻烦了?”   “没有,我自己磕的。”   “这哪里会像自己磕的,明明是故意把你的头拿去撞!”   “我自己撞的。”说出来后,苏息辞坦然了不少,“因为睡不着觉。”   南宫燃浑身怒火霎时熄灭。   “我……有时候不像你看到的那样……”他纠结着字眼,慢慢道,“别靠我太近。”   昨晚如果他一时兴起,开个什么玩笑,说错了某句话,苏息辞某个念头闪过,都会让他应激性地动手。   他一直在忍耐,但不知道自己会忍到什么时候。   “好像有些迟了。”南宫燃拉住他低垂的手,苏息辞下意识想甩开,无力挣了挣,却没挣脱开。   宽大的手掌松松拢着他的手,没用力,只是圈住。慢慢地,这人得楠\枫寸进尺,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他的手背,每动一下,隔着手套都能痒到心里。   苏息辞整个人抖了抖。   一些恐怖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脑海。   “苏苏,苏苏……”   他的耳畔边,听到了一个人温柔地在唤他,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苏息辞怯懦地抬头。   “苏苏,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把那些苍蝇隔开。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活一辈子,总要对别人不小心的触碰习以为常。”南宫燃在他耳边道,“如果你能对我不抵触,慢慢接受我,一定也可以接受别人。”   “还是说,你连我也讨厌?”他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信得出结论,“不可能,我的魅力这世界上谁能拒绝。”   “呃……”苏息辞无奈道,“我会忍不住,想对您动手的。”   他也不想的。   “那就动手吧,像昨天那样,一个背摔把我撂倒。”南宫燃没心没肺道,“我皮糙肉厚,没有关系。”   苏息辞露出一个浅笑,被包拢的手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手心。   “别闹。”南宫燃花了点力气抓住他捣乱的手,“细胳膊细腿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不过还能怎么着,学会几招防身术是好事,能保护好自己,但不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谁都去招惹。”他不放心地叮嘱。   “我会注意。”苏息辞标准的笑容又从脸上升起。   如果真的有人能伤害到他,他立刻去招惹。   “走,我们去厨房。”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穿过走廊,开敞的厅室,到厨房取冰块。   檐下回廊里,南宫榕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乘凉,最近他能站起来走两步,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   他睁着浑浊的双眼,惊讶地问旁边陪护的花贝,“这不是我孙子和苏苏么?”   花贝正在给他调酒,闻言看了过去,手肘不小心把桌上的酒杯碰倒,酒水流了一桌。   她一边手忙脚乱越收拾越糟糕,一边定神往屋里看,“还真是,他们不是经常黏在一起么,有什么奇怪的?”   总裁今天竟然没上班,在庄园休息!   “黏在一起也不是这么个黏法儿。”南宫榕笑道,还特地掏出老花镜戴上细细地看。   “老爷,您这夸张了啊。”花贝无语道。   “我这是欣慰啊。”他一脸感慨,摘下眼镜抹抹眼角,“我家孙子终于会拱白菜了。”   ——   南宫燃找美姨拿了冰块,套在袋子里,裹好一层毛巾。   “我自己来。”苏息辞要去接手,被对方躲开。   “别乱动。”他笨拙地撩起他的头发,把冰袋贴在他的额头上,“以后睡不着打我电话,别拿自己的头出气。要是撞傻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么好的管家能配得上我了。”   苏息辞抿嘴一笑。   “痛不痛,我手上力气大了你就说一声。”   他没轻没重地把冰块压在淤青上,对于这点小痛,苏息辞眼神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听到他这么说后,还是皱起了眉。   “真痛啊?”南宫燃把冰块拿起来,更加不敢使力了,整只手提心吊胆的,冰袋一角点着额头,一边往伤口轻轻吹气,“没事没事,忍一下。”   视线低下,苏息辞板肃端直地坐在身边,乖得不像话,守礼古板得像个小老头。   他伸出拇指,朝他额角的淤青周围按了按。   苏息辞不客气地往他的手背拍了一下。   算了,也就壳子像古板老头,天天没大没小的,以下犯上。 第53章第53章   不用感动,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挂断电话,南宫燃趴在廊下栏杆上,一张一张欣赏文件里的照片。   有苏息辞单独的侧脸,背影,也有两人同框的照片,他越看越满意,单独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把这些照片全部放到里面。   这张合照,当手机桌面壁纸。   这张合照,当工作用头像。   这张氛围很好,回头拿来当电脑桌面。   单人照,侧脸照,背影合照,用来当来电显示,通讯录头像,各种账号头像背景……统统安排上。   “少爷,您在忙工作么?”   对方走路不带声响,把南宫燃吓了一跳,他忙低咳一声,转过头看向苏息辞,一脸严肃认真道:“对,在工作。”   工作上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开心,嘴角翘起就没落下过?   “投标结果出来了?”   “哪里有那么快,之后市政那边还要组建评标委员会,邀请全国相关领域专家学者对每份标书进行研讨,少说也要半个月。”南宫燃解释道,好不容易从忙碌中解脱,不想说工作上的事,“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医生来了没有?”   “已经上了药。”苏息辞主动把头发撩起来给他看。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要是难受,可以找我聊聊。”   “好。”   南宫燃也知这种劝告没什么用,要是会说,早向自己说出来了。   “还打球吗?”   “打,还没分出胜负,”苏息辞道,“您不是要教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怕你晕倒在球桌上。”   苏息辞不知道自己要解释多少回他才能相信,自己真的没这么弱。   他转身回去台球厅,南宫燃走在他身后,心思一动,拿出手机,朝他背影拍了一张。   重新拿好球杆,开球,南宫燃把他姿势的错处全指了个遍,末了问:“上次司徒瑟有教你怎么打吗?怎么教的?我教得更好还是他?”   “有必要这么较真么?”苏息辞疑惑。   这个人是绕不过去了是吧。   “当然。”他想了下,道,“他绝对没有我这么耐心地教,否则你的技术也不会烂到这个地步。”   “呃……”   “他台球技术肯定没有我的好。”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肯定道。   “您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苏息辞不知道这位霸总干嘛非要跟司徒瑟比。   而且,他语气里莫名的优越感是怎么回事?   “这是让你看清事实,跟我学才是正确的选择。”   得出这个结论,南宫燃心情显而易见变得不错,好像放下了什么心结,调整姿态,弯腰摆杆,明亮的眼里吸收了周围的光芒,变得内敛,深邃,喑沉。   呼吸变得绵缓,与窗外吹进来的风融为一体。树叶哗啦响过,光影斑斓地斜斜投射在屋里,随风摇曳。   他的眼神越发坚定,沉着。   一击,目标轻松入袋。   南宫燃的手很稳,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技巧和炫技,就是击球,入袋,击球,入袋。只要他想,从他开局,无论什么场合,都能从他手里结束,其他人想碰台子的机会都没有,全程都是他一人的主场。   “哎呀,小赢了一把。”他摇头晃脑,凑近苏息辞,明知故问,“苏苏,你答应我什么了?”   “教你转杆。”这种动作与霸总气质实在不符合,以至于他的脑海里实在想不出来这种画面。   “我教会你打台球,你也要教会我。”   “好。”一场公平的交易,合情何理。   但十分钟过后,苏息辞才知道他那句话的重点不在「教」,而在「教会」。   “还是不会。”南宫燃道,理直气壮的语气透着他压根没用心学的态度。   “你用点心体会。”苏息辞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明明是一看就会的东西,怎么这会儿笨起来了,“这样,手腕动起来。”   “怎么动?”   南宫燃手腕僵直,整条手臂动起来完全忘记了还有关节这种东西。他看得心急,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弯,转……手指放轻松,不要那么僵。”   “你是怎么使力的,帮我找找感觉。”南宫燃微微弯腰,手撑在台球桌面上,虚虚把人环在怀里,贴在他耳边道。   苏息辞简直要被他蠢哭了,把手贴在他的手背上,用自己的力道带动他的手。   长直的台球杆在他们的手上慢慢转动起来。   “很简单,少爷学会了么。”   “嗯。”   下一秒,台球杆在手中脱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息辞心头一跳。   南宫燃反手倒扣住他的手,掌心贴合,十指穿插在一起。   不只手掌,连半条手臂也互相纠缠,四面八方都是这人的气息。   这人越来越过分了。   “你放开。”   “你先主动拉我手的,我的手你想摸就摸?我要收调戏费。”   “我是教你……”   “我也在教你,学会了吗?感觉难受吗?”   苏息辞已经分不清是难受还是不难受了,心跳得都是一样快。   他缩缩脖子,躲避喷洒在后颈处的呼吸,伸出空着的手,在他胸前犹豫着,想推开他又不敢碰人。   “你不要脸。”他板着脸道。   “苏苏,我这是在帮你适应别人的触碰,克服心理障碍。”   这回答更不要脸了。   “不用感动,我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呃……”苏息辞忍无可忍了。   “要不然你把我撂倒吧,唉,昨天中午撞到地上,现在后背还直不起来。”   苏息辞心里闪过一丝内疚,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将手上力气卸下来。   台球厅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一个激灵站直,想把缠人的手甩开。   南宫燃觉得没什么,在帮人嘛,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正想着,后脑勺挨了一顿削,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开。   花贝走了进来。   看着比平常女佣穿的更紧的胸腰和短十公分的裙摆,苏息辞凉嗖嗖地看了一眼南宫燃。   南宫燃毫无察觉,见他看过来,朝他笑了笑。   “南宫燃,老爷叫你过去。”花贝抬高了下巴高傲道,“现在。”   身为女主,谁的称呼都能好好叫,唯独对男主区别对待,直接叫他的名字。   南宫燃没理她,跟苏息辞嘱咐了两声,先离开去找老爷子。   “苏管家,我们先走了。”花贝朝苏息辞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小跑着跟在男人后面。   南宫燃身高腿长,她跟得艰难,急声道:“南宫燃,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要追不上你了。”   前面的人停住脚步,花贝脚下刹不住,直直撞了过去。   “啊!”脚下不稳,她惊叫着张开手,往他怀里扑去。   眼前一黑,她整个人摔在地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痛死了!你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南宫燃站在旁边,并不打算帮忙。   “我没让你跟着我,也没让你摔倒。”他冷声道,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走了。   花贝委屈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哽咽起来。   “贝贝,在这座庄园里,到处都是冷血怪物,就算哭,也没有人会同情你的。”   想起曾经有人绝望地对她说出这句话,花贝擦干眼泪,振作起来,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一定能帮助到他,加油,花贝,你是最棒的!”   ——   南宫榕正戴着草帽在庄园外的池塘边钓鱼,感觉到有人靠近,把墨镜从鼻梁上推下一点儿,见到是自己孙子,呵呵笑道:“燃燃,坐。”   “有事赶紧说。”南宫燃不耐烦道,他难得有空陪苏苏,谁想跟老头子黏在一起。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24了吧。”   “那又如何?”   “如何?”南宫榕不满,“我还有几年的活头,当然是想看你成家啊。”   “还早着呢,你身体这么硬朗,起码还能活三十年。”   “那你未来三十年都不准备找人结婚了?像什么话!”老头子不满。   “集团那么多事情,哪里有空。”想到结婚会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事,南宫燃更加不耐烦。   “又不是让你天南海北地找,身边这么多好资源,怎么找不到。”   “田橙名花有主了,别在我面前提她。”南宫燃以为他要旧事重提,连忙道。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你竟然看着她在你身边溜走。”南宫榕万分惋惜,“你说你,除了她,还跟哪个女孩子关系不错?”   南宫燃认真思考着,“没有,她们很麻烦。”   “你对哪个女孩子动过心。”   “没有。”   “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我遇到的都是烦人精。”   见他油盐不进,南宫榕直接下命令,“女孩子要是找不到,男的也行,总归要带一个来见我。”   “喂,老头子,”南宫燃惊讶道,“我还没放弃自己,你怎么就放弃我了?”   他最讨厌同性恋了,现在想起那晚还有阴影,怎么可能去找男人。   “有本事你找一个啊。”南宫榕气得差点丢了手里的鱼竿,“已经错过田橙了,这个怎么不知道把握机会,藏着掖着干什么。”   “谁啊?”   南宫榕恨铁不成刚,招呼他弯下腰,眼神示意他看向不远处门廊下的某人。   “苏苏,你觉得怎么样?”他乐呵呵笑道,“当我孙媳妇,绰绰有余了。”   南宫燃差点一头栽倒在池塘里。 第54章第54章   南宫家最高级别机密,别打听   南宫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差点同手同脚走到苏息辞的身边。   “老爷跟你说什么了吗?”门廊下,苏息辞看着他,感觉有点奇怪。   “南宫家最高级别机密,别打听。”他严肃道。   苏息辞收起好奇,递条毛巾给他擦汗,瞄了下他的手。   南宫燃避开了他的视线,规规矩矩地接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   苏息辞收回目光,“天气有点热,少爷想去游泳吗?”   “啊?嗯,行,你有没有事情,下午应该有不少事吧,先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跟着我。”   苏息辞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半晌,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得体道:“行,我刚好想起来您今晚参加晚宴的西服还没……”   “媳妇?什么媳妇?没有媳妇的事。”南宫燃一本正经急忙否认。   苏息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哦,西服……你去吧……最近累得……”他叉着腰指指自己的头,“有点幻听了,咳咳……”   “少爷,我要不要给您炖点猪脑?”苏息辞道,“加点核桃枸杞。”   “呃……”   “做个卤猪耳朵拼盘下酒也行,吃什么补什么。”   “你就不会做点正常人类能接受的菜?”   “这就很正常,而且,我只负责吩咐厨房做。”要他下厨,再等一百年吧。   “你还是赶紧去忙吧。”   南宫燃等人走远,烦躁地搓搓脸。   什么找孙媳妇,苏苏是自己的好兄弟,怎么能和他结婚。   结婚?   “头一回见到他我就觉得他非常好,跟我合脾气的很。”   “阿博妻子走的早,去年阿博也走了,这孩子怪可怜的,没想到又乖又懂事,太戳我心口了。”   “我之前还想着帮他找个好女孩成家,现在便宜你这小子了,把握住机会啊。”   “臭小子,知道怎么谈恋爱吗?要不要教你几招我年轻时追你奶奶的妙招?”   甩甩头,南宫燃把南宫榕的话挤出脑海。   什么妙招,他才不稀罕。   ——   苏息辞与南宫燃分别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打开平板电脑备忘录,他一项一项地划去,因为之前和南宫燃打了半天台球,现在要重新做规划了。   对于喜欢按部就班的人来说,被这样打乱计划的感觉算不上好。   他把待做事项重新编排,却怎么也排不好,时间如何都不够用,这让他更加烦躁。   南宫燃去找了南宫榕一趟,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   难道他们发现了自己为了一亿,把南宫燃准备的投标书拍给了司徒瑟看?   想到这个,苏息辞手上转着的笔掉到了桌面上,滚出一段距离,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被发现呢?   他把桌上所有纸质材料归集到一起,全部边角一点一点地对齐整理清楚,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总算让心情平复了一些。   打开一份文件,身后花厅飘窗外传来了一阵小小的呼唤声。   苏息辞长呼吸一口气,略带烦躁地放下笔,循声望去。   萧群和几个安保从庄园几百米开外的小树林处开车巡逻,路过南宫榕的池塘边,嬉笑着吆喝打招呼。   苏息辞想了想,从一堆文件材料中抽出一张纸,嘴角微勾。   半个小时后,他坐在庄园山脚下的值班室门口,把申请递给萧群。   “怎么,这周模拟演习不让搞了?”萧群狐疑地接过。   安保部门这边每周都会进行一次突发状况演习,以保持对突发事件处理的敏锐度。   南宫家的人坐拥万亿家产,钱财多,仇家多,内讧多,惦记他们的人更多。南宫燃父亲那一辈兄弟姐妹曾遭遇绑架勒索不下三回,次次花了大价钱保命,也有遭遇撕票的情况,南宫燃的小姑就命丧在绑匪手里,当初尸体被发现时南宫榕差点疯了。   “当然要搞,只是,你们每周的小打小闹只限在庄园里,老爷还好,基本不出门,但少爷多数时间还是在公司。这一次,我们扩大范围,从庄园到公司,全线演练一次。”   知道萧群这脑子不适合写文件,苏息辞已经帮他们拟好了书面申请。   “你现在安排一下人手,明天按照这种模式试一次。”   萧群看着这份文件,有些头大,“话是这样说没错,也的确需要的很,但时间太紧急了,下周吧。”   “没关系的,萧哥,”这时候,站在旁边的简遥开口道,“早晚都是要做,拖到下周天可能又有其他事情,没准更忙,不如这次练习一次。”   萧群还是犹豫。   王隋挠挠自己的寸头,见苏息辞面色温温和和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帮他开口道:“萧哥,下午和晚上半天时间足够安排了。”   “萧哥,在人员布置方面,我可以帮忙。”简遥提议道,又问苏息辞,“不知道明天南宫少爷会不会参加。苏管家,你能劝他也一起参加么,这样更有真实感,我们能在配合中发现问题,及时调整。”   萧群一听,这主意好,谁都知道南宫燃特别忙。   “对,你要是能说动少爷一起参加,我们明天就搞一场。”   几个带头的喊了,房间里剩下的也一起叫了起来。   苏息辞站起身,道:“行,傍晚之前给你回话,你这边先安排,时间是紧急了一点,但效果可能反而会比预想中更好。”   王隋见苏息辞朝简遥友好地笑了笑,脸上阴郁戾气更重了几分,明明自己也帮苏管家说话了,怎么从来没得到他的关注和赞赏。   苏息辞转身出门,银丝框眼镜划过一丝亮光,镜片下狭长凤眼中的冷色被简遥的目光敏锐捕捉,心头突然猛跳。   ——   只要苏管家同意,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下午三点,萧群接到电话,说南宫燃已经同意明早参加,下午四点,苏息辞说钱款已拨,去买演习用具。   整个部门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还好有人帮忙,方案很快就定出来了。   萧群欣慰地拍着简遥的肩膀,“会写书面报告,枪械精通格斗又好,还会搞安排,过两年我要被你顶替了。”   “萧哥过谦了,我随便写两笔而已。”简遥平静道。   坐在角落里和别的保镖玩游戏的王隋把脸转对着墙面,同事撞撞他的手臂,小声嘲笑道:“你看看,同一时间进来的人,人家两个月就做成了老大的左膀右臂,你呢?”   “我会打架,力气大,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右眼眼角新脱皮的寸长刀疤更加狰狞。   “你也就只剩下一身腱子肉了,可这里缺会打架的人吗?”同事撇嘴,“脾气这么臭,动不动就想找麻烦,跟你搭档真是窝火。”   王隋目露凶光,他知道这人是组里脾气最好的人了,要是他把搭档气到了,又到萧群那里告一状,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饭碗可就真的要丢了,有苏息辞开口都没用。   正玩着游戏,苏息辞走到了健身房门口,手里正是拿着萧群刚交过去的人员分配方案。   “萧主管,这就是你的方案?”苏息辞冷冷的声线蕴含着风雨欲来的怒火。   萧群扯扯嘴,从健身器材上下来,走到门口,叼着牙签瞄了一眼纸上的几个大字,道:“对啊,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太敷衍了么?”   “敷衍?”他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老子和兄弟想了一个下午加晚上才写出来的方案,你说敷衍?那你想出来一个啊!好好的演习想临时改就临时改,你他妈的来帮我们想一个啊。”   “这是你们安保部门的事,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苏息辞冷硬道,“今晚之内,改清楚。”   萧群的胸口挂着墨镜,工字背心露出两条满是肌肉的手臂,黝黑的脸上讥讽一笑,把脸贴近。   “不!改!”   苏息辞眼里霎时闪过一丝霜寒,站在一地泠泠月色中,清冷矜贵。   萧群双手环胸,凶暴而残忍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碎。   “反正插手我部门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觉得我们的不行,你想一个啊,我保证,我会让我的弟兄们到时候听你的话。”   “萧哥,他想出来的东西能行吗?”屋里的人跟着围过来壮势。   “别搞砸了,到时候连累的是我们。”   “他一个检查卫生的能懂什么。”   “苏管家,”简遥看着苏息辞,沉吟道,“我听说之前你就因为一件小事把我们的两个兄弟开除,辞职后还跟同行打招呼,把人逼迫到绝路。今天这件事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也想刁难我们?”   萧群一听这个,旧恨新仇一并充斥在心头,甩手道:“反正明天就按照这个来,你想改,行,看看到时候兄弟们会不会听你调度。”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王隋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红着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一出事了,”苏息辞丝毫不惧他的愤怒,“这责任你担?”   “当然。”萧群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保证,绝对不可能出事,反倒是你,”   他伸出手指戳向苏息辞胸口,对方后退一步,一把挥开他的手,“有事说事。”   “装什么装。”萧群撇嘴嘟囔了一句,得,自己大老粗,人家嫌脏。   拿下牙签,也不碰他了,语重心长地教他做人的道理。   “苏管家,之前是看你文文弱弱好说话,我们让着你一点,可别把我们当软柿子。我们是受你负责没错,但别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不过是离上头近一点好说话罢了,别把自己当根葱,否则,我直接告到南宫少爷那边去,看谁面子大。”   萧群在庄园里做了快十年了,如何都比苏息辞这个刚来的更有面子。   “谁脸面更大,你大可以去告一状试试看。”苏息辞手一松,人员调配方案飘到他身前的地上,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既然你做了保证,我能说什么,就按照萧主管的意思来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第55章   这是纯粹兄弟间的拉手   第二天,南宫燃身披风衣,目戴墨镜,一脸狂炫酷霸拽地走出庄园,上了车。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么无聊的要求。”南宫燃后悔道。   坐在车子另一头的苏息辞微笑道:“为了您之后的人身安全。”   “之前没我不是也好好地在演习。”他觉得自己的管家有些任性了,“你知道我一秒钟的身价多少钱吗?20万!”   “这样算的话,躺在庄园的床上睡一上午,您已经浪费了28亿。”苏息辞眼睛一亮,“您给我28亿,我保证让您这个上午睡个好觉。”   “话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你不能给我28亿,当作我参加这场无聊的演出的费用?”   “您给我,我给您,一来一回,咱们扯平了。”苏息辞笑道。   南宫燃笑了,“我要是让你管集团的账,非被你搞破产不可,算账算不通,诡辩倒是强。”   “那您后悔迟了,我已经管您家里的账了。”苏息辞道,看着两人座位中间巨大的缝隙,足以塞进两个人。   他往对面那处挪了一点。   南宫燃立刻紧张起来,端正表情看向窗外。   “少爷。”苏息辞不太清楚该怎么开口。   “嗯。”南宫燃正襟危坐,直视前方,脸上写满了「正直」两个字。   “少爷,那个……”   南宫燃半天等不到下文。   “少爷……”   “你催命呢!”他疾声道,见他靠得更近了,浑身一僵,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息辞低下眉头,眼皮半阖,“少爷现在讨厌我了吧?”   “没有。”   “您是有听谁说了什么话吗?还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什么?”苏息辞看他想把自己拒之千里的样子,脸色苍白地笑了笑。   “能听谁说,没人说。”   苏息辞明白了,就是听别人讲了,大概率是司徒瑟,得了标书还不够,背地里又在撺掇他俩的感情。   琥珀色眼眸浮现出一丝幽光,马上消弭不见,隐没在眼底。   “少爷,您是信我还是信其他人?”他试探着问。   带着手套的手,难得试探着主动伸向别人。   南宫燃心如雷鼓,搓搓手指,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   这人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想吃人的白骨精。   南宫燃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一见到他,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南宫榕暧昧地朝他说「媳妇」两个字。   太轻浮了。   媳妇……媳妇……   自己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同性恋,怎么会走到一起。   “少爷,您不是说要帮我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么?”苏息辞终于开口,软软地向他求助,“是您最开始主动要求的,现在才刚开始,你就要抛弃我了?”   南宫燃听着他话音里的彷徨无助,心脏更是揉成一团,板着脸目视前方,道:“我永远把你当兄弟,你别忘了。”   他怎么能把兄弟臆想成媳妇呢,太无耻了。   见他落寞地把手缩回去,南宫燃又怕他多想,本来性子就闷,要是增添更多心理负担更不好。   心中略慌,他忙抓住那只手。   “这、这是纯粹兄弟间的拉手。”他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   苏息辞毫不犹豫地反握了回去,十指纠缠,欣喜地低低应了一声。   完了,更像小媳妇了。   南宫燃抓着他的手,更加不是滋味。   “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要做准备了。”他胡乱找了个借口,自然而然地松开手,端正坐好。   苏息辞没放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神情,他的反应自然看在眼里。   ——   庄园演练过一回,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十分顺利,完全查不出任何漏洞,接下来是上班途中以及在公司里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模拟。   今天周日,公司没多少人加班,作为演习场地来说还不错。   苏息辞到监控室里坐着,和几个大厦人员一起心不在焉地观看演习情况。   南宫家的安保分为两组,一组负责保护,一组负责突袭,可能是绑架,暗杀,也可能声东击西,围绕包抄,哪组获胜,哪组能获得这周的奖金,输的不仅丢面子,还要打扫一周值班所。   一切都很顺利。   最后一次演习,南宫燃戴着墨镜从大厦出来到门口,模拟下班场景。一辆车飞驰而过,立时刹车,打开车门,要把车边的南宫燃拽进车。   “啊!”   “不要命了!”萧群叫道,“谁让你们把电、击、枪用在少爷身上的!” 第56章第56章   不要质疑南宫家的人做出的每一个承诺   苏息辞顺着手指看向刚才与他一同在监控室里的人,“你告诉他,为什么监控记录会消失。”   “因为、因为刚才那些绑匪,控制了监控,把监控设备全毁了,半年的记录丢了。”   “萧群,你能不能搞清楚前因后果再来质问我!”苏息辞眉眼锐利起来,直直与他对视。   “当时你也在监控室里,大家都慌成一团,完全有办法帮那伙人打掩护,解决掉监控。”萧群越看他越有嫌疑。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苏息辞道,“你自己想想,昨天我还特地去找你,说你的人员布置太敷衍了。你敢说,今天的演习,你不是因为对我心里有怨气,随便应付了事的?”   萧群嘴里噎了一下,又不服道:“就算是应付了事,我的专业水准和经验也在那里,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之中有内鬼吗!”布置再精密又怎么样,还不是防不住人家泄密。   “我就是这么想的。”萧群道,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苏息辞眼里凝聚起一丝火光。   “苏管家,”简遥跑了过来,道,“萧哥,记者和老爷来了。”   这么大的事情,全市的记者像闻见了味道的苍蝇,第一时间扛着摄像机赶了过来,还想采访当时在场的人,全部被安保拦在了大厦外。   南宫榕坐着轮椅,身后跟着两列人,步履匆匆地前往顶楼会议室。   他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没有劈头盖脸的苛责,只是带着一脸寒气道:“说说当时情况。”   萧群和苏息辞垂手低头,恭敬地汇报当时的发生的一切。末了,萧群把自己对苏息辞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南宫榕浑浊发浅的目光沉沉地看向苏息辞。   苏息辞低垂着头,道:“是我着急冒失了。”   其他的,他一概不认。   在场所有人坐在桌子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声。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低沉压抑到了极点。   萧群几人在这种氛围中抖乱了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开始不停往下淌。   南宫榕的手机传来了一阵铃声。   “喂。”他沙哑着嗓音开口。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开口道:“我要确保我孙子还活着。我要听他的声音,否则,一切免谈!”   他的威慑力似乎镇住了绑匪,过了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了一些声音。   南宫榕耳朵里听着电话,目光瞟向站在身边低头的两人,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好,五亿是吧,行,银行没有那么多现金,我先做一下准备。”他沉稳开口,此刻,他只是个担心孙子的老人,“只要你确保我孙子没事,这五亿我就当喂狗了。但哪怕你动他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追到你们,要你们的命。”   “不要质疑南宫家的人做出的每一个承诺。”   南宫榕挂断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气,威严地看向苏息辞。   苏息辞连忙上前一步,道:“老爷,我和萧群有同样的想法,都怀疑庄园里出现了内鬼。”   萧群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内鬼不就是你么?咋地,贼喊捉贼?   “我提议,今天参与的人,把所有通讯设备上缴,直到少爷安全回来为止。”   南宫榕示意了下身边的美姨和几个佣人,他们都没有参与今天的演习。   萧群冷哼一声,率先把手机耳机和对讲机统统交上去,在苏息辞耳边道:“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伸出两指,从自己的眼前指向对方,示意自己会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苏息辞对此不屑一顾,走到跟前,为南宫榕倒一杯茶。   等人都走了,南宫榕问:“你觉得会是谁?”   “还在调查。”   “我不信。”他想了一会儿,道,“会不会是萧群?”   “不是。”他断然道。   “这么肯定?”   “他这人莽了一点,却最重义气。”顿了一下,他道,“还有一种单纯的正义感。”直白地说,就是不会过脑子。   “看来你有眉目了。”南宫榕笑道,喝了口茶,舒缓了些心情,“不是萧群就行。”   这意思就是,除了萧群以外的其他人,他压根无所谓。   “我只要一个结果。”   ——   外面全闹开了。   作为世界前五集团的掌门人,他被绑架非同小可。   南宫榕亲自给几大合作银行高层打电话,让他们提前准备好现金,等着他去提。   媒体第一时间报道了现场情况,并猜测他是被谁绑架,近期哪股势力刚好在境内有活动痕迹。   网上吃瓜群众群情激昂,更是加入了自己的猜测,众说纷纭,导致围脖一天之内崩溃两次,热搜话题一列下来几乎全都是,高居不下。   在杂乱无序的现场中,一抹清瘦镇定的身影出现在镜头的角落里。   此刻负责发言的有集团公关部部长,接受采访的是南宫榕,苏息辞没什么事情做,看不得乱,指挥美姨带来的人把一楼大厅清理干净,让萧群分配几个人帮忙搬东西。   他站在大厅里,时不时环顾四周,观察着在场的人。   人群中走过来两个人,手里揣着个小本,径直往苏息辞这边来。   “您好,苏管家,我们是凶案调查组的人。”成风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搭档刘蔚。   苏息辞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官凌厉不显,甚至因为柔和的面部线条,带了点亲切可爱的意味,温暖,和煦,眼里闪着最明亮的光,让人见了浑身充满力量,不再畏惧任何暴力和伤害。   “您好,我们这里没有凶杀案。”但他并不喜欢。   待在阴沟里太久的老鼠,是会被烫伤的。   “我知道,但是,除了凶杀案之外,我们也管性质恶劣的绑架案。”成风对他的不了解耐心解释道。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萧群,他是我们的安保主管。”他望了一圈,没看到人,这才想起,萧群刚才带了几个人去搜索周边,看看有无可疑人员和痕迹,虽然知道这徒劳无功。   手上没有联络工具,也不好叫他回来。   “或者你可以找我们的公关部部长。”他道。   “苏管家不是在现场吗?”成风面色温和,目光已经死死锁定他,“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   苏息辞把刚才的事情经过又重复了一遍。   “苏管家有些紧张。”他敏锐地觉察出对方的不对劲,似乎在自己刚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几不可察地全身紧绷起来。   这种行为,非常可疑。   他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对面清瘦的人。   苏息辞没接,扶了下眼镜,脸上浮现出职业化的温柔,“抱歉,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我现在脑袋还在发懵,我能先去角落休息一下么,他们几个保镖当时就在现场,你们可以先去问他们。”   他示意了一圈周围人,转身往大厅后面走。   成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远,自言自语道:“这人很可疑。”   “我也觉得。”刘蔚站在他身边点头附和,随着他的远去目光放远。   不远处正在搬架子的简遥看到苏息辞独自一人离开,犹疑了下,躲开众人,也跟了上去。   萧群临走前特地把他拉到一边,交代他时刻注意这人的动向,因为他现在最可疑,很可能是内鬼,和绑架团伙是一起的。   拍掉手上的灰尘,他避开众人,尤其是大厅中央的两位,绕到大厅后。   苏息辞先是去看望了后面休息的王隋,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离开后,王隋的脸色很难看。   难道他要把责任推到王隋头上?   简遥想着,因为这人,南宫燃才被抓,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死活不去医院,一定要待在现场,很难不是准备随时向同伙报告这边的动向。   越想越觉得可能。   脚步一转,简遥跟着苏息辞到里面一间办公室门口。   玻璃墙分成三等分,上下透明,中间贴着磨砂贴膜,看不清里面,他犹豫要不要进门。   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看了过来。   “你是叫……简遥,对吧?”他笑道,“要进来坐坐么?”   “有事?”他忌惮这个人。   “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外面乱糟糟的,不太方便说话。”   简遥见成风两人正在不远处问自己的下落,不再犹豫,进了房间。   “苏管家,有话你就说吧,我等下还有事。”他跟这个清冷疏离的人没什么话题能聊得起来。   “是要接受调查组的人问询吧。”   “是。”   办公室里刚烧开了一壶水,苏息辞泡了一壶茶,给他分去了一杯。   “先喝茶。”   简遥看他几口喝完了一杯,自己随意抿了一口。   “急什么,知道的就是知道,长不了腿跑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问都没办法。除非,你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简遥语气略沉。   苏息辞给他添了一点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腰背端直板正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神色平和,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你知道一个管家的职责有哪些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第57章   你的脸……沾到了水   简遥不明所以,警惕地看着苏息辞。   “管家的工作很日常,包括安排佣人对庄园屋子的日常清扫,检查厨房每日的菜谱是否恰当,庄园附近花园和土地的打理、规划,主人家珠宝首饰及银质餐具的保养,名画的修复与保养,重大宴会活动的组织等等,综合起来,就是维持庄园各项大小事情运作正常。”   说到这里,他问:“你知道「正常」两个字的含义吗?”   简遥眼底一丝风浪也无,眼若含珠,整个人几乎消融在空气里。   “正常,就是要尽最大可能将隐患排除在外。庄园范围以内的一切,都需要我的审核,每一个人,我都做过一些小小的背景调查,而你的,实在有点意思。”   简遥的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腰侧。   苏息辞毫无所觉,自顾自说着。   “很奇妙,你的简历完美得不像话,像是专门针对我和萧群的胃口而设计的,没有一样让我们觉得有不足的,但你知道,这就是最大的缺陷。”   简遥刚想张口辩解,又被他打断。   “我的条件非常严苛,你每一项都满足,甚至没有多余的一条,已经很让人怀疑了。其次,其他人可能没有发现,你的行动轨迹有些特别。”   “其他人不喜欢巡逻庄园,因为太大了,开车一去就是近两个小时,你很积极地揽下了。若说是想讨好前辈,其实你与萧群关系不错外,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交集,想必你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你对庄园内部有种非同一般的迷恋,保镖工作基本在庄园外围,有时候你会找借口进来,十分喜欢东张西望,应该是在思考动手的位置吧。但是,庄园里安保齐全,尤其是内部电子防范设施多的很,想必你也很是苦恼吧,来了这么久,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   苏息辞露出一个微笑,“我说这些,你可以说我是受别人的话怂恿污蔑,可以说我是无端臆测,觉得冤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也被打上了有所图谋的标签,平白被污蔑。但这有什么办法呢,你曾经生活在满是枪林弹雨的地方,这里也一样。早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而你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简遥神色一凝。   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趁着他略略分神的时刻,苏息辞拎起滚烫的烧水壶,朝他的头部砸去。   简遥心下冷笑,把腰间衣服暗兜的刀片拿出,发现自己肢体发僵,彻底变得迟缓了。   他张开嘴,却叫不出声,眼睁睁看着水壶贴到脸上,被打倒在地。   全身发僵发麻。   苏息辞将他身上所有能伤人的东西搜出来,水壶倾斜,里面所剩不多的热水淋在他的脖子上。   简遥全身发抖,痛苦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   “我想你反应过来了,我说上面这些废话的真正原因。”他有些苦恼道,“这药的副作用就是发作时间比较慢,而且舌头最先丧失灵活性。”   简遥艰难开口为自己辩解,愤怒地结巴道:“你……误、误、坏我……”   “误会?这倒是没有。”苏息辞把水壶放在茶几上,看他奋力想挣扎起来,双脚并拢踩在胸口,抱着小腿蹲在他身上,低垂着目光道,“今天的演习人员安排,你也有参与。除了我和萧群之外,只有你知道哪里有安防漏洞。”   所以,今天这场,是个局。   苏息辞故意让萧群用这么短的时间安排人手进行演练,和他吵架,让自己以为有可乘之机,浑水摸鱼。其实,这人早就等着他主动来跳进这个空子了。   但是,南宫燃的的确确被绑架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来庄园里那位平常低调寡言的南宫燃专属司机。车技一般,却拿着优渥的薪水。   他脸色通红,喘不过气。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结结实实压在胸口,自己整个肋骨胸腔不断下压,五脏六腑几乎碾成碎沫。   “告诉我,你和你同伙的联系方式,他们现在的藏身地点,一共有多少人,手上有多少武器。”   苏息辞见他双眼暴突,嘴角涌起血色浮沫,歪歪头,毫无感情地感叹,“哎呀,这就要死了。”   他乖巧地从简遥身上挪下来,往旁边的地上继续蹲着。   自己现在可是三好公民,可不能做坏事。   他随手在茶几上拿了夹茶叶的镊子戳了戳他脖颈处的肌肤,探究道:“听说过人皮唐卡么?我以前有一件,没办法带过来,挺可惜的。我实验了很久,只成功了那么一件,一直想在这里复刻出来。”   简遥的呼吸随着他轻松的语调颤抖起来,镊子尖锐两端像毒蛇的牙齿,不停在他烫红的脖子处跃跃欲试。   苏息辞的话云淡风轻,说的话又这么不切实际,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生寒的感觉。   后来他回想这段话,大概是因为他在用看似吹牛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述说着事实,在他眼里,人皮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一件不值得大书特书的小事罢了。   苏息辞正在研究他脖子皮,刚才他的茶冲了两三遭,水壶里的热水从沸腾降下来,没把他的皮烫死,与肌肉分离开,有些可惜。   正想着,他手腕猛地被人抓住,下一秒,简遥借势而起,同时头向上朝他脑门撞过去。   苏息辞原本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就已经加重了药量,没想到对方恢复这么迅速,脑门结实挨了一下,身体的本能比大脑更快,挡住了侧面膝盖的攻击,退到一边。   简遥摇摇晃晃站起,双手握紧松开,尽量让身体在最快速度中从药力作用中解脱出来。   办公室的另一边,苏息辞此刻正在换手套,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他心下冷笑,扯下旁边不知道谁的手机充电线,腿上肌肉绷紧,霎时冲到他身前,手中的线往他脖子处绕去。   苏息辞厌恶至极地把被他抓过的手套从手上剥下,丢进垃圾桶,换上一副新的,想想还是觉得恶心,胃激起一阵痉挛。   只是深呼口气的时间,对方已经欺近。   苏息辞抓住数据线,对方马上改脖子为手,缠绕几圈,往另外一只手上绕。他反客为主,瞬间脱身,身体以诡异而灵巧的姿态扭转翻身绕到背后,反将他的双手绑缚在后。   不得好死……欺负他,辱骂他,践踏他,所有不把他当人看的人,都活该下地狱!   不得好死!   双眼慢慢变得湿润,浸透着绝望与疯狂,眼尾晕染出一抹病态的嫣红,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还是太害怕,苏息辞浑身颤抖,泫然欲泣。   一滴热泪,从眼里滑落,眉间是散不去的悲伤,“为什么都要欺负我?”   他不懂。   自己从来不去惹事,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做好自己,最多孤僻了一点,不爱讲话,没什么朋友而已。   为什么?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间,简遥见自己被绑,人在身后,立刻抬脚往后踢去,想再次借势脱身。   对方的脚更加凌厉,直接踹断他的小腿骨。   膝盖一顶,往两条腿中央而去。   “啊!!”饶是嘴都麻了,他还是痛得叫出了声,仿佛灵魂被生生撕碎,颤抖成碎片,整张脸扭曲起来,一片爆红,接着惨白到汗止不住深处。   泪水从下颌凝成珠,落在一站一跪的两人之间。   简遥不敢相信地抬头。   此刻苏息辞微微往下低头看他,泪水沾湿了瓷白的脸庞,整张侧脸线条几乎融化在光里。   有如蝴蝶白皙的羽翼,沾了黎明前的白露,不堪重负,被他亲手残忍地击碎在初晨的阳光下,化成零星点点,飘散在空中,晶莹的鳞粉随风飞舞,即将逝去的那一刹那。   他的心一颤。   接着,他用尽了全身剩余的力气,朝他撞去。   丫的,被揍得死去活来的是自己,他有什么好哭的!   这种力道的挣扎,对于苏息辞来说,可以忽略为零,他单手掐住简遥后颈,把人压在墙上。   “还好事先下了药,否则还真可能打不过你。雇佣兵身体素质就是比一般人强。”   简遥连呼吸都带着痛苦,整个身体弓曲成虾状,可明显苏息辞还不打算放过他。   “苏管家,”这时,成风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外,“是苏管家在里面吧?”   苏息辞扭头一看,两双脚沿着玻璃墙外的小道拐过来。   刚才简遥的惊呼,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人。   手上一松,他把人放开。   简遥趴跪在地上,此刻他该庆幸体内的药力,让他痛得不那么剧烈。   还在发愣,他的后领就被人扯住,苏息辞看起来瘦弱不堪,那手一带,直接像破麻袋一样把他拎起来丢到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转向另一面。   打开门,他犹豫地探出头,脸上浮现出礼貌性笑容,“两位调查员,有事吗?”   成风张张嘴,怀疑探究的目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转为怜惜,手上突感钝重,再三犹豫后,再次拿出纸巾,“你的脸……沾到了水。”   谁都知道是什么。   苏息辞扯扯嘴角,伸出手,接下了他的纸巾。   “谢谢。刚才、刚才……洗了把脸。”   他按去脸上的泪水,半个身子藏在门后,有些羞赧和尴尬,“不小心打落了东西,被吓到了。”   “还有额头。”   “啊?哦。”苏息辞一摸,好家伙,之前撞青了的地方被简遥的头一撞,破皮出血了。   “里面那人是谁?”他怀疑地看向椅背转向他的老板椅。   “我同事。”   “刚好,绑架一事我应该还没问过他。”成风伸手推门,想要进来。   看那情况,是想为难他一把,为苏息辞出口气。   苏息辞把门往前一挡,“我们还有一些私事,再给我们单独待几分钟的时间,好么?”   成风英眉下压,正直的脸上连两颊的婴儿肥都写满了不赞同,不情不愿地把手收回,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苏息辞摇摇头,小声道:“不用麻烦,我可以解决。”   这时候,老板椅转过来了一些,露出简遥架在扶手上的手臂。   苏息辞眉头微压,面无表情地盯着转椅。   那张椅子以及其轻微的弧度前后晃了晃,吱呀一声,再没有动静。   “如果……大叫一声,我一直都在外面。”成风以为那人是挑衅,又高声对办公桌面的人道,“有事说事,别动手,我们可还在外面,要是再这样,我不介意把你带回去关几天。”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响起,随之落下的,还有简遥最后的希望。   背后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在整间办公室里回荡。   “现在,你愿意跟我交朋友了么?”· 第58章第58章   识相点,自己开   顶楼总裁办公室。   南宫榕坐在簇拥的人群里,很快,绑匪第二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凶案调查组的人赶紧开始追踪信号,对方明显是个老手,信号源中转了好几个地方,等好不容易追踪到在本市,电话挂了。   南宫榕一脸凝重,“他们指名要苏苏把钱送到沉丹中学,不能有一个警察在学校附近出现,否则立刻把人杀了。”   “苏苏?”成风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谁。目光投向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瘦弱得一只手就能推倒,可见这伙人提前摸好底,有备而来。   刘蔚暗暗拉了拉他,把人扯回神,道:“但是,学校把控严密,尤其是这种时候,多数学校还在封校期;其次,学校内部人员空间有限,流动性小,如果有生面孔,甚至是一张外国人的成熟面孔,非常惹人怀疑。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把交易地点选在学校。”   “肯定是有利于他的,但到底是什么……”成风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他会拿学生做人质。”   “但学生容易受惊,惊慌之下,不确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个高中生的力气已经算挺大的了,生死之间,爆发力堪比成年人。如果是这个原因,把地点放在小学,孩子更容易控制。”   这时候,南宫榕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调查组的人琢磨着选择这个地点的原因,一个调查员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说:“有消息了!”   成风和刚回来的萧群围了上去,调查员对着手机道:“你再说一遍。”   “我是记者,刚才在调查其他事情的时候,发现有一伙外国人开车停在一个车库门口,把一个蒙着眼睛的人推下车,看那身形,很像南宫总裁,我看了网上的报道,觉得应该尽一下公民的义务……”   霎时,整个办公室的人紧绷的神经都松缓下来。   “地点在哪里。”成风怕中途忘记,点了通话录音,周围几人记一遍,还让人当场写下来。   挂断电话,他高臂一振,“去局里找支援,注意隐蔽消息,别走漏风声。”   南宫榕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为了麻痹绑匪,苏管家,我们这边行动的同时,还得麻烦你带钱去走一趟。”   ——   苏息辞搭乘电梯到达大厦第38层,推着南宫榕的轮椅穿过一列列方格组成的工位和小办公室,直接到最里面的部长办公室。   办公桌后,南宫燃正在研究一个玻璃瓶子。   准备地说,他是想把铁瓶盖扭开,但可能瓶子太久没有开过,他怎么拧都拧不开,抱着瓶子咬牙切齿,双手用力到发抖。   听到办公室门打开,南宫燃立刻把瓶子放在桌上,恢复成往日冷漠帅气的样子,低头,一手叉腰一手撩头发,歪靠在椅子上,一副要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醉倒的模样,朝瓶子露出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脱口而出道:“识相点,自己开。”   苏息辞:“……”   这位霸总的脑子,是不是该去治治。   察觉到苏息辞盯着自己不吱声,南宫燃挑眉邪魅一笑,“怎么不说话?被我的气场震慑住了?”   “没有。”主要是被他蠢到了。   他一本正经道:“您用气声波开瓶,我试试能不能用意念。”   算了,迁就一下,一起蠢好了。   南宫榕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南宫燃道:“你怎么不拿你的气场去震慑绑匪,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亏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砰砰直跳,生怕你有个好歹。”   “咳,是苏苏在演习途中发现的,这才临时决定换人。”他解释了一句,尴尬地把瓶子推到一边,眼不见为净,就此翻篇算了。   苏息辞走上前,把玻璃瓶倒放,往瓶底拍了几下,给他递过去。   “你觉得我这只价值千亿的手亲自去碰一个瓶盖,它也配?”   “您还想不想要里面的高达?”   南宫燃忙抱回了玻璃瓶。   轻轻一拧,开了。   “不错,听话了很多。”   南宫燃眼神发亮地把机器人拿出来摆了两下,突然熄火,微眯,“你额头怎么又伤了。”   “我……”   “谁伤的你?”南宫燃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浑身戾气暴涨,“哪个人胆子这么大!”   苏息辞心中一紧,往后退了半步。   南宫燃动动嘴角,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把机器人随手丢在桌上,从桌后走出来,让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和自己一起。   “会不会觉得恶心?晕不晕?还有哪里难受?”他翻着茶几底下的小格抽屉,记得这个部长一些药酒什么的东西在这里,平常办公一两小时,就得在这躺一会儿揉腰。   “我……”苏息辞本来想说完全没事,事实也的确如此,哪里会有人这么娇气,破了点皮肿个包而已,又不是要死了。   连濒死的时候他都没叫过一声,还不是熬过来了。   “忍一忍。”他笨拙地把他头顶最上层的头发往下压了压,安慰道,“很快找到药了,不疼啊不疼啊。”   一对上那双近在咫尺、充满担忧的眼神,有些话就错过了说出口的机会。   “我……”哪里会有事,楼下刚从药效中恢复过来的简遥比自己惨多了。   但他没人关心。   苏息辞眼神动了动,抬起双手,慢慢抓住他的手臂。   南宫燃找药的手一顿。   下一刻,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手臂被人抱在怀里。   南宫燃浑身血液凝固。   自己孙子偏偏在这时候发愣,简直没眼看。南宫榕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带着揶揄的笑容,按下轮椅开关,离开办公室。   给绑匪送赎金什么的,还早还早。   南宫家遭遇这么多次暗杀和各种危险的境地,总会有意识地培养几个替身。   平常给南宫燃开车的司机就是一个,如果戴上墨镜挡住半张脸,穿上他的衣服,会有七成像。   南宫家不怕交钱,怕的是撕票,早在他们入职的第一天就签下了协议,万一真出现撕票,家里的人他们负责养。   南宫榕一离开,整个办公室更加空旷安静,南宫燃整个耳朵回荡着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急跳声。   手臂上的体温,也传到了自己脸上。   他舔舔嘴唇,伸出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只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上臂处点了点。   “没事,涂了药就不疼了,回头我找欺负你的人算账,敢打你,我就十倍还回去,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后悔生在这世上。”   手臂被抱得更紧了。   南宫燃轻扶着他的肩膀,想了想,渐渐往下,搂住他的腰。   手下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他立刻挪开手,把手放在自己腿上,像做错事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没关系,慢慢来。他安慰自己。   “你让我拿下药。”他拍拍他的手臂示意道。   苏息辞没说话,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柔软细密的黑羽碎发刷过脖颈,痒得飘到心里。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南宫燃叹息,“这么让人担心。”   苏息辞慢慢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少爷在担心我?”   “当然。要是磕傻了怎么办,我没好管家了。”   “只是因为这个?”南宫燃没回答。   他俯身弯腰去抽屉里摸索药酒,顺势逃脱了他手臂圈起的牢笼。   苏息辞眼神一黯。   听了别人的撺掇,他心里的疙瘩还在吗?   “有点疼,你忍一忍。还有,要是实在对我的触碰忍受不了,要说出来,知道吗?”   苏息辞点点头,稍稍低下头,撩起头发给他涂药酒。   一堆药材混合起来的味道带着刺鼻酒味在办公室里弥漫开,额头上开始有些刺疼,之后酒精带着微凉,慢慢渗进皮肤,随着掌心揉搓的发热发疼渗透进去。   “谁搞出来的?”南宫燃问。   “简遥。”苏息辞如实说出自己这段时间发现的情况,末了道,“综合他的各类行为举止,非常符合雇佣兵特征,但他还说了奇怪的一点。”   南宫燃的手慢了下来。   “他们的雇主帮简遥打入庄园内部,雇佣他们策划这场绑架案,目的是让你放弃投标市政计划。而靠绑架得来的钱,则是他们的酬劳。在老爷接完电话之后,我问他绑匪是否有这方面的要求,他证实说有,要不是找到了窝藏的地方,他准备去市政厅一趟。”   南宫燃也没想到还会牵扯到这个。   “您说,会不会是司徒瑟指使的?”苏息辞问,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南宫燃想了想,“有可能。”   他心满意足了,“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很会在背地里使阴招,尤其是挑拨离间。”   “还好没让他成功。”南宫燃没在意「挑拨离间」四个字,加重力道揉着他的额头,满意地看他眉头皱了起来,想躲又不敢的样子,恶劣笑道:“以后发现问题第一时间找我知道吗,你到集团了才跟我说,要不是临时把邹凯顶出去替我下楼,你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   “撕票的可能性很小。”整个额头连带着天灵盖突突地疼,苏息辞冷静道:“雇主是为了让你放弃市政投标,要了你的命,就是惹上了南宫家,前车之鉴在那,划不来。”   而他布下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为了删除监控录像。   南宫燃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他偷取投标书,从而怀疑他。他想了每个细节,唯一能证明这个事实的证据就是当天顶楼办公室外的监控录像。当时他抱着一堆材料出来,中途又被别人翻过,一抓他和那个叫查理的间谍都洗不清。   他在车上的问话,是想试探南宫燃到底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对方要是已经看过监控,断定他偷了,苏息辞就把监控删除,乖乖承认错误,顺水推舟让南宫燃被雇佣兵绑架,是生是死,他大可以靠简遥操作,让这个秘密随着南宫燃遭遇的横祸彻底湮灭。   但对方说把他当兄弟。   他猜测,这人还没看到任何实质性证据,只是凭借别人几句话的撺掇,心有芥蒂,不自觉对他疏远。   只要没有掌握实质性证据,还有挽回的余地,更能借这次机会搏一波信任。   在公司顶楼和南宫燃聊过之后,他么临时决定让替身参与了后半段的演习,果然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遭遇了绑架。   所以,他不可能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南宫燃。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第59章   再敢动一下,你死定了   第二日上午八点,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一辆崭新的运载辆7吨小货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其间,昨晚已经连夜在车厢里装了五亿现金。苏息辞爬上驾驶座,准备把车开到学校。   成风他们已经前往吴鸣轩举报的那个地方,这是他从简遥嘴里挖出来的,可靠性不能保证,但可以一试。   同时学校这边也有绑匪等着,南宫榕的意思是只要他和邹凯人没事就行,但他不打算放过来交易的绑匪。   钥匙插进孔里,刚发动车,左前方车灯处跑过来一个人。   他急忙关了下车,来人戴着发旧的棒球帽和墨镜,面上蒙着蓝色口罩,套了一身普通到劣质的水蓝色工装,仍然掩盖不了挺拔的身姿和睥睨众生的上位者气场。   “少爷,您在这里干什么。”苏息辞忙下车,“您现在可还在绑匪手里!”   这人出来瞎暔渢晃什么,要是有除了简遥以外的绑匪出现在附近监视怎么办。   “你头肿了那么大个包,我担心你开车晕过去。”南宫燃借着他不敢碰人的习惯,硬是挤进车里,“我给你开车。”   “我更担心你反被他们抓住。”苏息辞道,“老爷知道这件事?”   “不要让他担心了。”   “这样更让他担心。”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系好安全带,我们走。”   南宫燃自信满满地转动车钥匙,手握方向盘,脚下一动,车顺滑地往前直冲十米。   苏息辞:!!   卡车穿过中间的道,直接撞到对面那排其中一辆车尾上。   “霸总不会开车?”他质疑道。   “太久没开车了,手忘了感觉,没事,现在会了。”南宫燃保证道。   平常出门全靠司机,哪个霸总自己动手开。   他往后视镜瞄了一下,倒车后退。   嘭!   苏息辞整个人随着车前后晃了一下,尔后往窗外后望。   卡车尾撞到了停车位旁边的那辆车。   苏息辞眼里充满怀疑的目光。   “咱们要一视同仁,知道么。”前后并排两列车,一列撞一辆,公平。   “呃……”中间车道五六米宽,这位霸总能撞到两边,他也是服气;   “你换挡。”   “哦,好。”在苏息辞面前出了两次差错,南宫燃难得紧张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路,右手从方向盘上松开,往旁边摸去。   换挡杆有点不太对劲。   软软的,热热的,隔着布料。   南宫燃的手心满意足地捏了捏,顺着手扭头往旁边一看,自己的手正搭在隔壁某人的大腿上。   “呃……”苏息辞一脸生无可恋,“摸够了么?”   于是他又捏了捏手下的肉。   “啪——”   “嘶……”南宫燃手背被狠狠拍了一下,痛得被迫收回手,“它有自己的意识。”   哪能怪他。   “不能开就下去!”净添乱。   “不行,你这是对我能力的质疑。”南宫燃牢牢抓着车盘,把人按回副驾驶座,“着急什么,坐稳了,「秋名山浪神」不是吹的!”   脸上浮现出桀骜张扬的笑容,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整辆卡车像一条正在蹦迪的蛇,歪七扭八冲出停车场。   十分钟后,因为危险驾驶,霸总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张罚单。   “字太丑了。”   “教你做人足够了。”苏息辞把人拎到副驾驶座,一路安稳地把卡车开到沉丹中学。   校门口的保安见到车,主动升起栏杆,放他们进去。   “成风他们打过招呼了?”南宫燃闷闷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手里还攥着那张罚单。   “没听他说过,但绑匪要求不惊动学校里所有人,警员不能靠近学校一公里范围,应该没通知。”   “他们为什么放我们进来?这里可是学校,问都不问一句?”   苏息辞把车开到指定地点,“等下我去查查。”   两人在车上待了小半个小时,周围建筑已经望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来往的学生倒是不少,从不远处的几栋教学楼上上下下,一到下课络绎不绝,纷纷往食堂和小卖部赶。   苏息辞从外面逛了一遭回来,爬上卡车驾驶座,道:“我看了一遍,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可疑人员。前面这栋是食堂,它后面停着的车和我们的差不多,估计门口保安把我们的车认成食堂平常购货用的车了。”   南宫燃点点头,接过他买的水,没个正形地靠在车窗上,“我从来没坐过这么寒酸的车。”   “您可以不来,何必非要瞎掺和进来。”   “不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南宫燃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他。   苏息辞神色一顿,接过他的水,把自己没开过的水换给他。   好像他对自己的照顾,已经成了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面不是庄园里那些对你毕恭毕敬的人,是雇佣兵,劫匪,你连然然都抱不动,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要是吓哭了怎么办?”   “我怕少爷您才是哭的那个。”霸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只能证明平常吃的蛋还不够多。   蓦地,手上感觉到一股力量。隔着手套,对方坚定的信念,透过手指间的紧与热,传递到他的心里。   “放心,没什么好怕的,我在呢。”   “我没有怕。”   “又嘴硬了。”   “真的。”   “从来到这里开始,你的神色就没放松过,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随时准备打倒想要近身的所有人。”   苏息辞脸上肌肉动了动,把头扭到窗外。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   南宫燃深深看他一眼,松开他的手,继续歪靠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水。   苏息辞望着窗外,身后侧的手指离开了热度,无措地动了动。   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一时间,整个校园安静下来。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间让人尴尬的沉默。   南宫榕打来电话,说绑匪要他们下车,去后面的实验楼,看见邹凯之后,把钥匙丢进楼顶外沿的下水管道。   “我们?”苏息辞重复道,眼睛止不住往四周探望。   “对,他知道你带了个帮手过去,注意安全,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保护好自己是最要紧,知道么。”   绑匪虽然没强调只能一个人,却也只说了让苏息辞去,细究之下,算违背了他们的要求。   “他们已经到了,正在四周观察我们的动静。”南宫燃面色凝重,自言自语了一句。   敌暗我明的感觉,让人不由毛发耸立。   挂了电话,两人下车,往背后的实验楼走去。   南宫燃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隐匿在镜片后的目光不住地打量周围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大人。   走进大楼,按下电梯。   南宫燃看着跳动又停下的数字,等得有些无聊。   苏息辞见他要走,忙抓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儿?”   “我看看咱们的车,里面可都是票子。”虽然只有最外面一层是真的。   他两根手指拽住衣服,乖乖跟着南宫燃的步伐走到另一侧门边,远远望去,在前面一栋楼和树木枝干的遮掩下,还是能看到那辆车的白色车厢一角,好好地停在原地,食堂前面。   “车锁换了吧?”这车是绑匪准备的,怎么着也会防备一下,而且刚才绑匪也要求要钥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昨晚已经换了,全车检查了两遍,没发现异常。”苏息辞答道。   只要没办法开走,这车就是死物,只能老老实实一箱箱搬钱。将近7吨重的现金,看出了绑匪的胃口,也是他们要面临的难题。   “电梯来了。”   很快就到了十九层顶楼,两人走出电梯,撬开天台铁门,邹凯果然被绑在天台椅子上。   苏息辞正要靠近,身前多了一只手臂。   南宫燃努努下巴,“你去周围望风。”   苏息辞知道这是担心邹凯身上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离远点。   他没拒绝,往天台边缘走去,向下远眺自己的车,还好端端地停在那里。   一辆白色卡车沿着学校林荫小道驶进来,停在他们的车边。苏息辞眼睛微眯仔细一看,两个身穿食堂工作服的人从车上下来,打开车厢门,招呼食堂里的人把里面的油粮米面搬出来。   他观察了一遍,没发现问题,就是正常的食堂供应。   “好了吗?下面多了一辆车。”   “可以了。”南宫燃身上的匕首三两下将邹凯身上的绳索和胶带隔断,把受伤昏迷的人从椅子上扶起来扛在自己身上。   苏息辞把钥匙丢进天台栏杆外的下水管道,钥匙从笔直的管道出来,落在一楼的地上。   他望了一圈没看到人过来捡,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手伸过去帮忙。   “没事,你去按电梯。”   杂活都让他干完了,苏息辞一时分不清谁是雇主,谁才是受雇人。   他抿着嘴唇盯着电梯艰难变化的数字,眼睛时不时滑向旁边的人,心里越发烦躁不安。   不对!   从刚刚开始,这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往上,每一层都停,现在是上课时间,哪里有那么多人进出。   “苏苏,你看着人。”南宫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把邹凯放到墙角边撒腿就往下跑。   “少爷!”   “听话,别下来!”南宫燃的叫声在楼道间回荡。   走廊里,不少老师疑惑地探出头。   “上课期间不能喧哗吵闹。”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那人怎么了?”   “帮忙看一下。”苏息辞丢下这一句,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听到,飞奔下楼。   这个霸总属实不让人省心。   等他从楼顶下来时,一楼电梯显示才上升到15楼,他跑出实验楼,和南宫燃会合。   南宫燃站在卡车车厢后,自己装钱的车依然好端端地在那里,旁边食堂的车刚开出去,沿着林荫小道出了校门。   “少爷,您怎么能这样跑出来,非常危险,万一和他们正面碰上怎么办。”苏息辞大气不喘道。   “所以不是让你别下来吗?邹凯呢?”南宫燃眼里不住地环顾四周,问。   “在楼上,一堆老师学生看着,不会有事。”苏息辞看着车牌号码,是自己的车没错。   “绑匪没把钱带走?还是说还没过来?”   “从头到尾没看到人。”南宫燃道。   “不对。”他把人拉远,脸色沉凝,“这不是我们的车。”   苏息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他也发现了。   位置不对。   “这车往右边挪了三米,压到线了。”苏息辞看着轮胎压过地上的黄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我刚才看见一辆大小型号相同的食堂卡车开到旁边,很可能在我们下楼的时候,他们把车牌换了。”   这样的话……苏息辞拿起手机查看追踪器现在的位置,发现页面上的亮点指示在眼前的车里。   苏息辞烦躁之极,收了手机。   实在是憋屈,就这么被耍了。   南宫燃双手抱胸,一脸沉思。   “他们伪装成食堂的工人,装模作样地卸货,带了一堆面粉……”苏息辞拨开插销,往外拉车厢门。   “嘭!”   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按在他眼前上方的铁皮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手臂阴影。   下课的钟声准时回荡在校园的上空,一声比一声悠远绵长。   车厢门哀鸣发颤,彻底乱了苏息辞的呼吸。   他怯懦地扭头。   “别动。”南宫燃寒声道,“再敢动一下,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第60章   怎么脏兮兮的……   苏息辞呜咽了一声,浑身战栗起来。   “没想凶你。”南宫燃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语气动作放重了不少。   眼前不是解释的时候,他按在车厢门上的手滑下,将插销从苏息辞的手中脱出来,环抱住他的肩膀。   “别碰我……”他颤抖道。   “好,不碰你,我们先离开这里。”南宫燃不敢刺激他,把插销重新栓回去扣好,虚虚搂着他往旁边走。   苏息辞颤抖着摇头,“我不想跟你去……”   “我们只是出去搭车,回集团,回庄园,厨房的午饭准备好了,我们去喂然然,好不好。”   “我不去,我不去……”   学生成群结队从教学楼上下来,校服衣角飘扬,脸上洋溢着终于放学的光彩,带着无所畏惧的横冲直撞,从四面八方涌向食堂。   苏息辞脸色更加惊恐,原先躲避的南宫燃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南宫燃感觉到他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张,脚下几乎迈不出一步,紧紧贴在他手臂上,似乎在躲避什么人。   南宫燃一手揽住他的腰,嘴里小声安慰,把人从卡车边拖走,手里紧急拨通成风的电话。   “喂,我发现绑匪把开来的车留在学校很奇怪,多此一举不说,还跟我们装钱的车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几个学生恶劣的嬉闹声,围着一个人往前走,偶尔朝他不客气地推搡。   “具体说不清楚,我希望你们的人能过来调查一下……”   “老师,我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用力……”   “没检查,这工作需要你们派专门的人来做,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   “怎么可能,我跟他是好朋友,上次他偷我东西我都没计较……”   “实在要说的话,我听到一种微乎其微的滴答声,现在周围嘈杂声很多,但愿是我听错,否则……”   “敢跟老师告状,我看你是想长点记性!”   “我一人看不住现场,学生现在下课了,这里非常乱……我们碰过车子外围,没有问题……平常没事谁动人车子。”   “把他关进去怎么样,偷东西的贼不小心被反锁在里面。”   南宫燃诧然扭头后望,脱口而出惊叫道:“快跑!!”   “嘭!!”   苏息辞从他撕心裂肺到变形的惊叫中抬头,还没回过神,下一秒,整个人飞了出去。   ——   时间,开始变得迟钝而粘稠。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成千上万张面孔争先恐后挤在眼前。   好多好多人,狰狞的,恨铁不成钢的,惊恐的,愤恨的,哀求的,耍小心思的,悲苦的……散不去的,永远是穿得歪七扭八的丑陋校服,嘴角得意轻蔑的笑,还有抬起的手和脚。   脑海画面一转,这些化成了一片片破碎尖锐的镜片,鬼魅魍魉全都想从一隅之中挣脱出来,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笑声,一刀刀在磨他身上的骨肉。   “你完蛋了!哈哈哈……”   谁在笑?   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终于要完蛋了哈哈,这操蛋的世界,我再也不想来了。”   “听到没有!老天爷,再也不要给我机会,让我死透透的吧!我谢谢你了!”   “终于,又一次,要人世间解脱了,开心吗?”   不,等等。   “等什么,赶紧走,像你这种杀人如麻的神经病,有谁会挂念你。”   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   我至少该和一个人,告个别。   “谁?”   是谁呢……   谁?   这世界从未善待过我,为何我开始留恋这个人间?   “别自作多情了,没有人会挂念你的,从来没有人把你当人看,一个都没有,清醒点!你只有你自己,蠢货!你忘了那些看热闹的眼神了?苏息辞!你!没有朋友!”   不……不,不!有一个人。   我知道,有一个人的!   苏息辞艰难地睁开眼睛。   长而卷密的睫毛沾着尘土,随着眨眼越发进到眼睛里。他扭头搓了搓,想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拦腰禁锢住。   心中一慌,他伸长脖子低头往下看,是两条手臂。   身后贴着的,是一个人。   脑袋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眩晕感不断冲袭他的意识。苏息辞缓了几口气,这才想起身后的人是谁。   “少……少爷……少爷?南宫燃……”   身后没有一点回应。   苏息辞难言地升起一种恐慌。   等手脚恢复了点力气,他咬牙挣脱腰间的手,却发现那双手抱他抱得死紧,像是焊在他身上。   “南宫燃。”他继续呼唤身后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攒足了气力,他一点一点把手指一根根翘起,松开,废了好大力气,这才得以脱身。   感觉了下手脚,除了一些刮蹭和轻微脑震荡,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地方痛。   “南宫燃。”他嘶哑着嗓子唤身后的人,起身转头去看他,手却停在了半空。   没了他的支撑,侧着的身子无力地趴倒在地,露出后背一整片血迹。   满满一片,占了他全部眼球。   水泥铁片肆无忌惮地扎在肉里,把蓝色工装划得七零八落,鲜血从身体里不值钱地淌出,与砂石尘土混在一起,糊了整个后背都是。   苏息辞颤抖着手按住,想要把伤口中的血压回身体里,却怎么也办不到,血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漏出来,很快浸湿了他整个手套。   “别这样,别这样……”   他哽咽着摇头,把手套脱下,用手套压紧伤口,小心地把周围浅显入肉的沙石从他背上清理干净,却发现越来越多,怎么也弄不完。   “南宫燃,南宫燃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怎么办,怎么办!   “南宫燃,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别这样……”   他要疯了!   那些碎片,仿佛也扎进了他的肉里,搅成一团,让他喘不过气,痛到窒息。   “谁能来救救他,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   曾经,任何死亡威胁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恐惧,甚至在主动寻求这种刺激。此刻,他却惧怕南宫燃生命在手中渐渐流逝。   “咳咳……”   一声微弱的咳嗽从南宫燃的嘴里发出,苏息辞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   南宫燃皱着眉头,缓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跪在旁边的苏息辞,呆呆地看着他,白净的脸糊满了灰黑色的尘土和血泪。   “怎么脏兮兮的……”他抬起手,这才发觉到了自己的处境,好像并不是那么好。   全身都在痛,骨头仿佛碾碎了,一截截插进内脏里,带着尖锐的疼痛,仿佛无数根刺要从体内破土而出。   “我口袋里有纸巾,擦擦……”他咽下一口血,虚弱的脸看起来云淡风轻。   这人可胆小了,不能吓到他。   又爱干净,像只娇贵小猫。   苏息辞扁扁嘴,委屈地摇头。   他不想要纸巾。   他一把抱住了南宫燃,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留恋。   南宫燃疼得全身抖了抖,听肩膀处的哽咽声越来越大,放松了身体,缓慢而艰难地回抱住了他。   “抱歉,吓到你了。”   苏息辞「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死亡,是爱的对立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第61章   没关系,还有眼珠子   南宫燃醒来的时候,正趴在床上,侧着头,口鼻连接着呼吸机。   眼睛艰难地动了动,他的视线很快捕捉到了病房外窗口趴着的一个清瘦人影,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透了大半的光。   五分钟后,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   苏息辞手趴在玻璃面巴巴地望着重症病房里的人,见他醒了,整个人也在这一刻活过来,悬着的心落下,恢复跳动。   扯扯嘴角,他朝里面的人露出一个小意讨好的笑容。   病房里的人轻微地动了动,朝他单眨了下眼皮,调皮地抛了个媚眼。   苏息辞忍俊不禁,笑着低下了头,额头抵在手背上,羞赧在脸上泛起层层涟漪。   这人,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犹疑了下,他怯怯地把头从手背抬起来,与里面那双眼睛对视。   呼吸机蒙上一层白雾,南宫燃似乎张嘴说了什么,他没办法听到,还未开口,又已经陷在了对方满满的温柔漩涡里,忘了呼吸。   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在说,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苏管家。”   苏息辞恋恋不舍地把视线挪开,看向成风,礼貌地笑笑。   成风见他一双眼睛混着血丝,问:“你要不要先回病房休息?”   “没关系,我想在这陪他。”苏息辞道,嘴里的话音轻得能在空气里吹走。   成风左右为难,“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案件的基本情况。”   苏息辞转头看了下重症病房里的人,南宫燃此刻又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他伸手邀请调查员到自己的病房里。   “昨天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我需要了解具体的细节。”成风拿出本子和笔,补充道,“完完整整的全部过程。”   关上门,苏息辞组织了下语言,将事情大致经过说出来。   从他决定演习,到在演习途中发现简遥的异常,决定让南宫燃与司机临时换身份,之后司机被绑架,按要求去交赎金,遭遇爆炸,导致几十人死亡,两百多人受伤。   末了,他轻声问:“爆炸情况怎么样?”   “当时靠得最近的五个学生,成块的尸骨都没能找到。”成风抹了把脸,不敢回忆当时赶到现场时的惨状,“除了你们和那五个人之外,目前有236人受伤,48人死亡。”   他叹了口气,当时学生都在往食堂走,卡车周围三十米都波及到了,半个食堂被炸榻,遍地残垣鲜血。   成风叹口气,道:“把交易地点安排在学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该多留个心眼的。”   “我那时候……”苏息辞那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别的。   而南宫燃为了带他离开学校,暂时远离了卡车,让学生有机会打开车厢,导致车里的炸弹爆炸。   都是他的错。   南宫燃也是他害的。   病服下的手微微颤抖,头又开始痛了。   “昨天,我们查了爆炸后现场残留的碎片和线索。事实证明,炸弹藏在你开去学校的车里。”成风道,“综合种种线索,初步可以断定,这场动乱的主谋,是你。”   “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息辞心中讶然,明白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仔细推敲的话,他们都是你害的。你难道没有想杀死那几个开车厢门的学生的念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声音。   不,不是他,他只是想想,他没有。   “借着南宫燃对你的关心,离开车子边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留在原地。”   他不知道它危险。   “你确定你不知道?”脑海里的声音对他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知不知道。   “这很难说。”成风见他脸色在自己的凝视中逐渐苍白起来,目光有如实质,“不少人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实则有反社会的倾向。你的情绪,看起来有时候不太能控制的住,借这次绑架制造动乱,再把责任推给那些人,不是没可能。”   “车子前天你们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苏息辞强作镇定解释道,心里告诉自己,做错了事,他认,但没有做过的事情一定不能被冤枉,“昨天,绑匪开了同型号的卡车进校,崭新的,一模一样,趁我们救邹凯的时候,换了车牌,把一车钱带走,留下我们和装着炸弹的卡车。”   “你们?指的是你和南宫燃?”   “不关他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苏息辞心一痛,握紧手,“不信你可以看监控,那天早上,有一辆完全相同的车在我们之后出来,又在我们之前出校。” 第62章第62章   苏管家,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苏息辞转过拐角,他远远看到一个坐轮椅的人往重症病房走。   “老爷。”苏息辞加快脚步走近,弯腰恭敬道。   “我听你说,燃燃醒过来了?”南宫榕的声音苍老嘶哑了许多,一夜之间,他头上的白发肉眼可见地布满整个头顶。   “是,后面又睡了。”苏息辞低低应了一声,“老爷,都是我的错。”   南宫燃仰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舒心地缓了口气,“行了,又不是要死了,该休息的休息,该轮值的轮值,别哭丧着脸平白找晦气。”   说着,他让萧群推着轮椅去找医生了解情况。   “别自责了。”美姨走近道,“少爷自己主动要去的,他那脾气谁也拦不住,这个老爷也知道,生气归生气,孰是孰非看得清。”   “可是,他本不必承受这些……”   如果他强势拒绝,不让南宫燃去的话。   如果他不引诱简遥他们动手。   如果……   “老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望着老人的背影道,“妻子得病英年早逝,大儿子大儿媳车祸去世,小女儿绑架受辱被撕票,二儿子对手足动手,现在也遭了报应,中风瘫痪,一个字都说不清楚。”   “这些都是老爷必须承受的吗?这又凭什么?没什么「本不必」,不要去假设一些没发生过的事情,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   “你也相信他们爷孙,要是挨不住,怎么撑到现在?”   苏息辞想了一下,把这种情况代到自己身上。如果生命中的这些人,每个都和南宫燃同等重要的话……他顿时觉得非常可怕。   美姨看他的表情,无所谓地笑道:“没有一个人是轻松活着的,但每个人都需要有活下去的韧性。你啊,还年轻,等把这世上的周遭都经历了一遍,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   苦也好,痛也好,爱也好,乐也罢,不过都是一种暂时的经历。   苏息辞若有所思。   良久,他望向重症病房里的人。   那双眼睛又重新闭上,旁边的仪器画面显示着让人心安的曲线。   ——   苏息辞去药房拿自己吃的药,顺便也给南宫燃拿要换的药。   打了杯水,吞下两粒药,他把自己的药揣进自己口袋里,拎着他的药往病房里走。   经过十几天的重症病房生活,南宫燃瘦了一圈之余,也终于脱离危险,转到了普通单人病房。   打开门,苏息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么多花。”眼睛搜寻了一番,实在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招手让门口的保镖把房间里的全部搬走。   “都是合作公司和下属送的,最小的那束,是麦克斯拿来的。”南宫燃嫌弃道,“抠里八搜的,平常没少他工资奖金。”   “反正您也不要,何必在意。”他终于能够走进房间,把药放在桌上。   “你要给我换药?”他讶异地问。   “没,等下护士会来。”苏息辞实话实说,“我不会给人包扎。”他只会给自己包扎。   “坐那里干什么,坐过来。”南宫燃拍拍自己的床,终于能从重症出来,当然要好好瞧瞧这人。   “啧,瘦了不少。”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又消失了。   苏息辞犹豫了下,坐在他的床边,主动握住他冰凉的手,“感觉怎么样?”   “这点小伤还没资格要我的命。”南宫燃不在意道,趴在床上抱着高高叠起的枕头,“你怎么没戴手套了?”   “忘记了。”他随口道,现在看到手套脑海里就想到了它沾满南宫燃鲜血的样子。   苏息辞的手跟他这个人一样,偏瘦却漂亮。久未接触阳光的皮肤白到透明,仿佛半凝固的蛋清,在明媚的光线里晃动两下,似有莹光婉转,青色的血管隐隐潜藏其中。指甲圆润无暇,带着薄粉,指尖微微上翘,如鹤颈昂首,骨节分明有力而优美。   南宫燃拇指指腹慢慢摩挲,这人是怎么做到手心都是茧子,手背皮肤又嫩滑得不像话的。   咳,绝对不是吃豆腐,这是在正经地做研究。   苏息辞手心手背被乱勾的手指闹得痒的很,忍俊不禁,“还要摸多久?”他只是想安慰人,没想到反被他抓着不放了。   南宫燃下意识想松开,仔细一想反而把他的手抱进怀里,板着脸道:“苏管家,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   知不知道要察觉主人家的心意,他都多久没近距离看他了。   以前不让碰就算了,现在能碰手了,怎么也得把这些日子缺的补回来。   不对,不止摸手。   “我记得,在我昏迷之前,有人主动抱住了我,哭得可惨了。”南宫燃浓眉一挑,脸上表情颇有些贱兮兮的味道。   苏息辞脸皮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嘴唇嗫嚅了下,“意外,没这回事。”   “我的背,好疼,嘶——伤疤要裂开了,腿也疼。”他嘴里毫无感情地叫着,一边要翻身,想把身体侧躺对准他。   苏息辞知道他又在作妖,耳朵却听不得他卖惨,搂住他的腰,帮他身子翻过来。   腰间肌肉一抖,环上了两条强壮的手臂。   “你、你松开。”苏息辞脸色更红,陌生异样的触碰感让他头皮发麻,手在半空尴尬无措,想推开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背太疼了。”   “后背疼跟你抱我有什么必然联系?”苏息辞万分无语,他又不是止疼药,“你松开,我去叫医生。”   “医生没用。小时候我一疼,我爸妈爷爷就会抱住我。”南宫燃道。   “少爷,您现在可不小了。”   “哎,谁让我爸妈那么早离开,再也没有人来填补我童年留下的脆弱心灵创伤了。”   苏息辞犹豫了下,坐在床边,别扭地张开手,俯身虚虚抱住了他。   南宫燃把他抱得更紧了。   怀里多了个毛绒绒的脑袋,苏息辞有种抱着然然的感觉。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差不多就行了,很热,你起来。”   “苏苏,要不要一起躺着?”他从怀里探头,得寸进尺道,“你这样多不方便。”   “一起……不行!”苏息辞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两个大男人,躺一起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有没有把我当好兄弟,快上来。”   南宫燃挪开了些地方,让他躺上来,“这么多天每次醒了都看见你在病房外守着,没见你休息,眼睛肿得不像话,都是红血丝。”   “我刚刚在外面休息过了。”苏息辞撒谎道,脑海里单是想想一起躺在床上的画面,就让人心跳加速,指尖颤栗。   那夜酒店总统房的一幕幕,仿佛再次与眼前重合。   不行。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他嘴上道,眼睛忍不住看向为他空出的半边床。   床单白得刺眼,引诱他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上去。   “这有什么,睡多了就习惯了,今天先来开个头。”   “我要习惯这个做什么。”这种没意义的念头,不能越陷越深。   苏息辞正在想找新的借口拒绝,又见他一脸坦然,压根没往别的方面考虑,顿觉自己想的真多。   人家把你当兄弟,好友,不知道你的性取向,你这样客气,显得多矫情。   心中的摇摆,最终指向自己想要的一端,他脱了鞋上床。   对方立刻贴了上来,他窝在南宫燃的怀里,浑身僵硬,手脚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放,想了想,只得拘谨地揪住他宽大的病服,心如擂鼓,不敢抬头看他。   病号服下的身体年轻蓬勃,领口扣子散了三颗,露出一小片锁骨和胸膛,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自己的苍白形成鲜明对比。   鼻间是浓重的药味,夹杂着一丝血腥气,还好,心脏沉稳而有力,富含蓬勃的生命力。   同时也证明了在如此近距离接触下,南宫燃当真对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苏息辞扯扯嘴角,强制自己不去想其他不着边际的东西。   同性好友罢了,这有什么。   “好好休息,可别累坏了。”南宫燃毫无所觉地抱住人,下巴搁在他头顶。怀里的人瘦弱得过分,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一用力就能支离破碎。   苏息辞磨磨蹭蹭好几分钟,把身体挪到舒服合适的位置,盯着近在咫尺方寸之地,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头一回,尝试着和这人的距离这么近。   其实等到真正靠近,心里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是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咬咬下唇,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越过硬朗流畅的下颌线,视线在南宫燃闭着眼睛的脸上停顿了两秒,收了回来。   头悄悄抬起,踌躇了一下,尝试着靠近,再靠近。   自己的呼吸,逐渐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热气融合交汇。   最终,在他笔直的锁骨处,落下清浅的一吻。   他安心地躺下,含着笑意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息辞的手渐渐松开他的病号服,全身放松,呼吸变得轻缓绵长,彻底睡了过去。   南宫燃动动发僵的胳膊,把人重新往自己身上搂了楼,有点硌得慌。   他掏了下苏息辞的西装内衬的口袋,拿出了一瓶药。   犹豫了一瞬,他若无其事地放回去,整理好西装,更加用力抱紧了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第63章   我冷,别闹   南宫榕听说南宫燃今天终于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了,特地带着医疗队从庄园赶来医院,准备把人接回庄园里养着。刚到病房门口,保镖把人拦下,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美姨从病房门的窗口往里望,「诶呦」了一声,“不得了。”   “怎么了?”南宫榕要她把拐杖拿来,自己站起来瞧瞧。   “少爷和苏管家睡一块儿了。”   南宫榕:!!   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扶我起来,我要看。”南宫榕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着保镖的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探视窗口往里瞧,整张脸笑皱了。   “苏管家嘴上不说,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在内疚,让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美姨轻声道,“也担心你责怪他,不敢见你,整个人憔悴得不像话,难得看到他这么安稳睡觉的样子。”   “臭小子自己能跑能跳,谁能栓得住。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担心内疚有什么用。”南宫榕道,“要是真感觉对不起我们爷孙,赔我一个孙媳妇就行。”   病房里,南宫燃给苏息辞枕脑袋的手臂一弯,默默盖住了他的耳朵。   刚要睡就听到门外的声音,成心不让他睡觉。   什么媳妇,他哪里……   当自己媳妇?   南宫燃把怀里的人挪开了点,耳尖滚烫,夹紧了腿。   靠太近了,好热。   苏苏瓷白的脸都熏得泛粉,手松松地抓着他的病号服,普普通通的香根草气味从笔挺严肃的西装里蹿出来,在这味道嘈杂的病房里,仿佛一剂清新剂。   朦朦胧胧的木质感,一如他淡雅疏离的气质,随遇而安,轻轻浅浅,仿佛能温柔包容你的所有,可靠安心。   他的鼻尖,捕捉到了夏天森林的味道。   越想越不对劲,越不对劲越忍不住深思,南宫燃喉结滑动,整个人都不好了。   病房门外南宫榕还在吐槽自己天天跟他们待一块儿,却偷偷摸摸瞒着自己的事情。   南宫燃心烦意乱,手臂一撑就要起来,怀里的人受到惊动,嘤咛一声,眼皮动了动。   “没事没事,睡觉。”他忙躺回来,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把人重新哄入睡。   苏息辞被光线刺激得直皱眉,迷迷糊糊抱住人,委屈地把头埋进更深的怀里,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再次安心睡下。   贴得死紧的皮肤一片火热,下腹岩浆蓄势待发,找不到出口,只能反噬,游走全身。   南宫燃浑身在灼烧,呼吸都能喷火。   大热天的,病房空调竟然坏了,他要投诉。   病房门外声音渐小,老头子几个人走了,越发显得房间里安静得过分。   越是安静,心里的思绪越是纷杂,脑海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涌现出来,止都止不住。   他从床头柜上摸了个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   南宫榕欣慰地去办公室找医生了解情况,手机急促地响了两声,他拿出来拉远,显示屏最大号的黑色字体横冲直撞映入眼帘。   ——以后不许再提「媳妇」两个字!   老爷子摇摇头,眯起眼睛,把手机拿远,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戳过去。   ——害羞什么,找不到老婆更丢人。   好像是这个道理。   ——大白天的在医院里睡一块,这你倒不害臊。   ——这不一样!   ——要是脱了衣服就更好了。   南宫燃盯着这条消息晃了个神,心虚地把目光滑向身边的苏息辞,烫着似得挪开,把对方本就捂得不漏一丝缝的衣服又紧了紧。   ——别龌龊!苏苏不喜欢男人。   ——你问他了?他亲口说不喜欢男人?   ——没。   这种话怎么能问出口。霸总心里发虚,下意识想回避这种境况。   一向自信的他遇到这个问题,心里变得没有一点底。   不问抓心挠腮,问了又怕断绝了心里的希望,这种滋味十分煎熬。   ——当兄弟至少还有见面说笑的机会,说出来连兄弟都当不了。   ——孙子,这不像你啊,胆子怎么这么小?能不能拿出平常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气魄出来。   南宫榕鼓励他。   ——要是真有谈商务那么简单就好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动,我就当木头。   南宫榕看得咬牙切齿。   ——行,你当木头,我帮你打听。   ——不行!   这小老头怎么不去好好养身体,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尤其担心他会不会注孤生。 第64章第64章   没我看着,你总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   南宫燃的医疗餐是庄园里特级厨师单独做的,由萧群护送拿过来。   苏息辞在医院大楼底下和他碰面,接过饭盒准备回去,见他吞吞吐吐想说什么,脚步一顿,挑眉看他。   “我听老爷说,你在他面前帮我说了很多好话,极力保我。”苏息辞还是头一回听说。   他不知道南宫榕怎么跟他说的,终归是往好的那面讲。   “抱歉啊,之前怀疑你。”萧群尴尬得眼睛四处乱瞟,忽而坚定道,“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兄弟,铁铁的兄弟。”   苏息辞严谨地把这个字眼纠正过来,“我们是同事。”   他已经和南宫燃是兄弟了。   萧群见他疏离的样子,无趣地点头,“行吧,同事就同事,欠你一个人情。”   真是,这人太不会来事了。   苏息辞见他没话说了,拎上饭盒,回到南宫燃的病房,把菜一样样摆出来。   “这是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苦瓜,少爷您多吃点,败火。”   南宫燃嘴角抽了抽,伸过去的筷子转了个弯,朝另一盘菜夹去。   “山药补肾涩精,对您身体大有裨益。”   “鸭肉滋阴补,和冬瓜一起,能去燥热。”   “少爷您怎么不吃了?”   南宫燃看着满桌色香味俱佳的菜,放下筷子,“我不饿。”   “您正在养病,必须补充充足的营养才行。”说着,苏息辞视线往下,“还是说,营养太足,已经精力过剩了?”   南宫燃局促地蜷起腿,不满道:“到底谁精力过剩?我在这里病歪歪地躺着,某人和调查员倒是打得火热,今天人家都找到病房来了。”   “成风?”   “除了这个,你还跟哪个调查员走得近?”南宫燃一副「你赶紧坦白从宽」的表情。   “他约我喝咖啡。”   “约喝、喝咖啡?!什么约你?”   “他之前怀疑我参与了绑架案,和雇佣兵是一伙的。可笑的是,就算雇佣兵已经认罪,他还特地过来诈我,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东西。”   “没我看着,你总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南宫燃叹道。   “之后为了赔礼道歉,所以打算请我喝咖啡。”   南宫燃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   苏息辞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还挺有诚意的,冤枉了人,会赔礼道歉。不像某人,又是威胁恐吓又是各种怀疑,最后等了半天,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心里有小情绪了。   南宫燃心里警铃大作,“没安好心,绝对没安好心。都抓住罪犯了还骚扰你干什么!他肯定是借着查案子靠近你,先假意吓唬你,之后顺势道歉约你,这种人一肚子花花肠子,必须要提防。”   “那怎么办,我已经答应要和他喝咖啡了。”苏息辞眨眨眼。   “你不能去。”南宫燃顿时急了。   “明天刚好是周六,事情比较少,少爷好好在医院里养病,我下午请个假。”   “不行,我不允许。”南宫燃游走在暴怒边缘。   “老爷肯定允许。”   南宫燃见他要走,忙道:“明天我请你喝咖啡,算是之前胡乱猜疑你的赔礼道歉。”   “在医院喝咖啡哪里有咖啡厅里的好喝。”苏息辞道,“少爷重病在身,好好养伤吧。”   人家说请喝咖啡他才想到喝咖啡赔礼,这也太敷衍了。   “哎呦,好痛,我伤口要裂开了。”南宫燃捂着背哀嚎。   “等下美姨会过来陪你,明天她和护工都在,这里不需要我。”   “我不想要他们,笨手笨脚的。”总裁嫌弃道。   “哦,那没办法了。”   “苏苏……”南宫燃伸出手试着去拉他。   苏息辞任由他牵着,憋着笑意不理他。   “我要明天出院。”   “不行,你的伤势太重了,内脏受损,短时间内不能大幅移动。”   “庄园里医疗队养着干什么吃的,如果这点小小困难都解决不了的话,早点炒了算了。”霸总豪气一挥,“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明天傍晚之前我必须回庄园。”   这样的话,苏息辞就得忙起来。   他哪里不知道这人的心思,回握住他的手,道:“少爷,我不喜欢喝咖啡。”   南宫燃神情一顿。   苏息辞走到床边,把他的手放回到病床上,“我想要少爷有诚意的表示,而不是敷衍跟风,说实话,我挺伤心的。”   他强颜欢笑了下,离开了病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   电话那头呼吸声忽滞,等了几秒,才听到一股清朗有朝气的问好。   “你好,苏管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停了两秒,“我刚才去南宫总裁的病房里找过你,可惜你不在。”   手机里的声音再次停住了,苏息辞听得难受,对他实在没耐心,道:“脑子是安卓系统,还会卡顿?”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开始抑扬顿挫地朗读,“抱歉,上周我的手机号码不知道被谁标记了诈骗,整整一周,但凡没保存我号码的人,都以为我调查员身份是假的。”   成风都不知道现在民众反诈意识这么强,一说自己是调查员身份,要么被骂,要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花十几分钟耍他玩,没一个信他的真实身份。   最后还是朋友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卧底进了什么传销窝点,号码被几十个人标记了诈骗,他这才反应过来,无奈换了个新号码。   现在手机软件那么多,单单重新绑定那些账号的手机号码,就又花了他好几个小时,搞得实在火大。   “我给你打过电话,估计你以为是诈骗,没有接。”   “不是,我拉黑你了。”   “拉黑之前,顺手标记了诈骗。”他第一个把这号码标记诈骗。   苏息辞把名片丢了之前,顺便记下了号码。   “呃……”成风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接,“没事的话,我需要挂断电话了,成调查员。”   “等等,明天、上周没约到,那明天可以吗?”成风道,“明天下午三点,兴安路街口拐角的那家。”   “明天啊……”苏息辞透过病房门口的瞭望窗,看着里面的南宫燃一脸便秘地在冥思苦想,无声笑了,“明天我家少爷出院,有一堆事情需要做,没空。”   “那后天呢,周日……”   “成调查员,你的歉意表达得很明显了,但不好意思,我拒绝接受。”   “为什么?”   “有时候你以为只是试探,却可能害了我的后半生。”   成风解释道:“但我当时不知道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根据安保那里的口供,你的种种行为很可疑,试探一下很有必要,我在履行我的职责,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一个人熟悉作案手法,并不代表他也参与其中。”苏息辞远离了人群,道,“如果我的大脑那时候不能思考,被你带着鼻子走,那么,我很可能应下了带炸弹进学校的行径。”   “如果是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下来。”   “这就是我与平常人不同的地方。”   他当时心态处在崩溃边缘,几近发疯,一直在不断内疚自责,自己搞出的错误,自己伤害的南宫燃,间接害了那几百个学生,一时想岔,自己被关进监狱,他会觉得理所应当,那是他该接受的惩罚。   但南宫燃的所有眼神举动都在告诉他,错的不是他,是那些把装炸弹的车开进学校的绑匪。   他无形的鼓励,给了他很大的信心面对这件事。   虽然这人平常看起来不着调,中二又自恋,却会让你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被他的情绪感染,进而带偏,跟着做一些自己事后想想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在关键时候,这人又是那么靠谱,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陪伴他,与他共同面对那些负面情绪。   分开不到十分钟,苏息辞又忍不住开始想念他了。   “这事的确有些鲁莽,没考虑到你的一些个人原因。”成风听了他的话,承认道,“但我还是不太理解,事情做过就做过,没做过就没做过,有什么好承认。”   “我并不需要你的理解,你也没必要来了解我,成调查员,就这样吧。”   他从来没期望所有人都理解他。   ——   第二天是忙碌的一天,南宫燃就算在医院,那也是享受国宾级待遇,一点都不能马虎,他从医院离开,再次各种兴师动众,院门口早就围了几圈记者,准备逮着几个人采访。   霸总的安保何等强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一只苍蝇都没放进去。南宫燃全身纱布裹了三分之二,外加折了一条腿,实在丢不起这个人,还安排了一场声东击西,总算绕开那些记者和看热闹的人,从医院出来。   整个过程花费了将近六个小时,把全部人折腾得够呛。等他安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下午四点。   “苏苏,我浑身难受。”   “我去叫护工。”   “苏苏。”   “给您身体做清理不在管家的业务范围之内。”苏息辞公事公办道。   “给你加奖金。”   “你确定?”他一根根手指往下压,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南宫燃:“护工也挺好。”   苏息辞从主宅回到自己花房,在外面忙碌一天,他没有选择先去洗漱,而是打开了地下室。   沿着灯火通明的甬道一直走,路的尽头有一扇几顿重的钢板门,平常只能从外面往里开,隔音效果更是好。   打开门,里面是一排栅栏,围着一个设备齐全,灯火通明的房间。   简遥呆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肯吃饭了?”苏息辞笑道。   他缓慢呆滞地看向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要知道,我本来没想这样对你的。”苏息辞道,“我想好好跟你说话,好好地让你变成我手里的一把刀,但是,你不诚实。”   简遥嗤笑一声。   “你的团伙,安置了炸弹。我不管外面死伤了多少人,但是,你们伤害了南宫燃。”   想起他身上压根不敢看的伤,而自己几乎完好无损,苏息辞开始在门口来回踱步。   “伤害我,可以,但伤害他,不行。”   苏息辞停下脚步,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镜,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嫣红的唇勾起。   “我要让你们,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第65章第65章   好巧,你也在晒太阳啊   南宫燃的伤很难调理,炸弹的威力把他内脏震出内出血,深浅伤口不计其数,最大的伤口是由一块铁片造成的,扎入半个身体,差点割断脊椎神经,导致下身瘫痪。脑内淤血太大,还需要等身体康复了些才能做手术清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这么重的伤。但霸总是谁,主角光环能亮瞎眼的人,不知道自身身体素质太强悍,还是庄园服务太过于周到,没多久就能坐着轮椅到处转悠。   既然能待在庄园里和苏息辞有更多机会相处,自然乐意,彻底把工作抛到一边,连市政举办的公开竞标会都没有管。   等麦克斯兴奋地把南宫集团中标的消息告诉他,也只得到一声淡淡的「知道了」。   “您不激动吗,总裁?”麦克斯很纳闷。   这可是1230亿的大项目啊,要是做好了,为国家社会发展做贡献不说,还能让全世界对他们集团的科技更加刮目相看。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么。除了我南宫集团,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接下这么大的项目。”南宫燃云淡风轻地说。   现在说得这么轻松,之前天天在公司加班的人是谁?数据做不出来天天把主管挨个骂得狗血淋头的是谁?一个稿子审三遍连个标点符号错了都要骂人的是谁?   那段时间好多人被骂出了阴影,导致南宫燃重伤在家,他们从上到下集体松口气之余,也余威仍在,比他在集团时还规矩。   “让财务拨一笔资金,参与部门全员加奖金,另外今晚出去聚一聚,带薪放假一周,放松一下,下周开始正式投入第一阶段的芯片研发中。”   “收到,谢谢老板!”一说聚餐放假加奖金,麦克斯立刻兴奋得跟打鸡血一样。   南宫燃不耐烦地把手机远离,等他激动的情绪减退了些,问:“你去查一下司徒瑟的标书内容。”   “我手头上就有,现在找给您。”竞标会结束,大家的标书内容基本都公示出来,公平公正。   南宫燃在麦克斯打这个电话过来之前,其实已经知道自己中标了。   司徒瑟气急败坏,第一时间在电话里跟他阴阳怪气,他本来就当对方纯属自己找气来受了,没想到司徒瑟透露出震撼他的一点。   他的身边,出现了内奸。   还是主动联系司徒瑟,狮子大开口打算把他的消息卖个彻底的内奸。   司徒瑟说,这次是好心,来一次公平竞争,下回就不一定了,内奸透露的消息那么诱人,他不会放过。   当然,这些在南宫燃耳朵里都是废话,纯粹是司徒瑟为了给自己找面子的理由。   关键是,他的身边,是不是真的有内奸。   手机里一阵窸窣声音声响过,麦克斯声音再次明朗。   “总裁,发给您了,话说这次司徒集团的竞标书还真离谱,内容是过硬,但跟我们表述的相差无几,实际预算数据却差又很多,很奇怪,像是拼凑在一起的样子。”   连身为助理的麦克斯都看出来了,南宫燃自然一眼就发现问题。   文字内容80%是换个表述方式照搬,标书框架结构一样,除了各类数据分析和统计图表,这方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人看得云里雾里,明显是门外汉才会做出的事情。   南宫燃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总裁,我要通知曹淼从内部开始查吗?”麦克斯问,这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您知道,集团大厦监控之前被绑匪破坏了,单单只调查谈话,很有难度。”   “让曹淼想办法,之前他们不是有跟踪那些主管和职工,每个汇总起来一一分析。”南宫燃沉声道。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这里出了纰漏。   文件从公司带回家里,全程不离手,就算在书房里,平常也没几个人敢进去。   南宫燃想起许久之前,他的书房,有人进去,在他的柜子里翻动了一些东西。   当时,他怀疑是苏息辞进了书房……   “不说了,除非公司倒闭,否则别烦我,我要去找人了。”   麦克斯还没来得及告别,手机里已经传来了盲音。   他讪讪地放下手机。   有伴侣了不起?   南宫燃在治伤期间也没闲着,给自己轮椅加了个AI系统,叫声「苏苏」,一个清润温和的声音会回答一句「我在」,之后可以按照他的指令对轮椅进行各项操作。   当他兴奋地把自己编写的这个新系统给苏苏展示,后脑勺被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苏息辞的意思是,平常使唤他不够,现在还要搞出个人工智能,代替他继续被使唤。   南宫燃却喜欢得不得了,平常有事没事就爱叫声「苏苏」,见到苏息辞回头,又一脸无辜地说「我在叫它,没叫你啊」,苏息辞忍了几次,干脆不理他,南宫燃又巴巴地凑过来,围着他转,拉手哄人。   此时此刻,他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自动轮椅开了静音,缓慢上了楼,打开书房门,电脑开机,调出监控画面。   南宫燃凝神观察画面,眼里没有放过一丝一毫踪迹。   蓦地,他的眼前有一片一闪而过的痕迹。   手指比大脑更快速地选择了暂停键,深呼吸一口气,鼠标滑动,指尖轻点,往回倒了十多分钟。   画面重现了那个雨天,两人在书房,一个安静地看书,一个安静地看他。   他眼睛之前捕捉到的异样,很快呈现出来。   在苏息辞抱着书回到他的桌子上又再次离开后,他左手的手肘旁,多了一本竞标书。   而在第一次他抱书离开后,桌面一堆杂乱的白纸文件,仔细放大专注于那一块的话,其实并没有竞标书的存在。   南宫燃双手手肘架在轮椅扶手上,两只手十指交叉在一起。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内奸,其实他知道司徒瑟有夸大的成分,单单那份不可靠的数据,就足以说明了一切,司徒瑟只要选用,注定落败。   可不算内奸的话,苏息辞实打实偷了那份投标书,这次没出卖,下次呢?下下次呢?不可能每次假的都能卖个好价钱,为了钱或者其他利益,早晚会出卖他。   或者并不算偷?苏息辞只是不小心在搬书的时候把它误夹进去,而且完全没有看到他翻过标书的样子。   可能司徒瑟的间谍另有其人,只是为了离间他和苏息辞,才故意这样说的?   那他怎么知道苏息辞会有让人误会的举动?   南宫燃深呼吸一口气,盯着画面。   半晌,他的手指动动,鼠标箭头移向一侧,点击「删除记录」。   他扯扯嘴角,关了电脑。   心情却没有因为记录的删除而变得轻松起来。   南宫燃推着轮椅,走到阳台。   满目皆是漫山遍野的绿,山野那处吹来的风,夹杂了森林草木在阳光下蒸腾出的味道。   耳朵动了动,楼下门廊边的草地上,南宫榕躺靠在躺椅上让按摩师给他全身肌肉做按摩,苏息辞在一旁给他调鸡尾酒。   那头,南宫榕趁人转身的时候,偷偷朝站在一边递毛巾的花贝使了个眼色。   花贝不明所以,直到他把眼睛瞟像对面的背影,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南宫榕忙把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不要惊动人。   她抿紧嘴,了然地郑重点了点头。   南宫榕有些担心,这女娃,怎么有种不太聪明的样子。   苏息辞把东西准备好,开始调酒,低着头,耳尖地听到南宫榕和人讨论的内容,摇酒壶差点滑脱手。   “贝贝呀,你觉得我们少爷怎么样?”   “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就是不太会体贴人,钢铁直男一个。”   南宫榕眼神示意了下,轻微地摇摇头。   怎么能说缺点呢。   “反正就是无可挑剔。”花贝马马虎虎总结了一句。   苏息辞朝她瞟了一眼,无声撇下嘴角。   “长相好,身材好,又年轻,能力手段样样不差,你说,他这样的人怎么就没人要呢。”   苏息辞朝老爷子方向眨眨眼。   花贝羞赧一笑,殷勤地给他脸上擦汗,“谁说的,您睁大眼睛看看,周围很多人合适,只要您开口在中间牵线,少爷能不听么,脱单分分钟的事情。”   苏息辞面色端肃,挺直了身板,手里没有感情地摇酒。   “你挡住我视线了。”南宫榕淡声道,把花贝推开站到一边。   “能配得上少爷的,必然是无敌可爱又甜美的,虽然有时候会迷糊,把事情弄糟糕,这就是活泼之处啊。或者在工作上能助少爷一臂之力,虽然有时候会遭到喜欢少爷的同事嫉妒,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老爷,您想想,这和少爷冷酷霸道又无情的性格多么互补啊。”花贝越说越兴奋,就差报出自己的名字了。   苏息辞凉飕飕朝她剐一眼,打开摇酒壶,把蓝绿色酒液熟练倒入高脚杯里,拿一片鲜柠檬嵌在酒杯边缘。   南宫榕听着花贝的话,头疼的很,见苏息辞调好酒,忙招呼他端过来,嫌弃地把柠檬片丢在地上,道:“不让我喝龙舌兰,就别给我看到柠檬。”   “我知道了老爷,下回绝对不给你调酒了。”   南宫榕喝了一口,咂咂嘴,浑身舒爽了过来,“你不能剥夺我享受生活的权利。”   “抗议无效,悠着点,这周的量都在你手上了。”苏息辞幽幽道。   “呃……”南宫榕后悔刚才那一口喝太猛了,还没尝出什么味道,这杯续命的东西直接去了三分之二。   自己什么时候归他管了。   必须找人替自己管管他。   身子一侧,老头子撑着头朝他嘿嘿笑道:“苏苏啊,你觉得,我们燃燃怎么样?”   苏息辞把目光挪向他椅子边趴着晒太阳的狗。   “我说的是我孙子。”   “挺好。”他公式化一板一眼道。   “只是挺好?”南宫榕不信。   苏息辞收拾酒器的手顿了一下,道:“是不错。”   想想这词程度还不够,“非常好。”   “哪里很好,说说看。”南宫榕笑眯了眼。   “就、就人……各方面都很好。”要在别人面前讨论南宫燃,把自己内心从未流露出的想法说出来,对苏息辞而言有些难以启齿。   “各方面都很好啊……”南宫榕指尖挨个敲着躺椅上的竹片,“你说,你要是找对象,会不会对他这种人心动?”   心动?!   他脸上镇定,嘴里连连否定,“老爷,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而且,我们一直都是主仆关系,可能……有时候会有一些交流,但从来没越界,我保证!”   “你紧张什么,来,过来坐。”南宫榕让他别忙活了,慈爱地招呼到身边。   花贝指指自己,她站在一旁,完全没了存在感。   “老爷,我没紧张。”苏息辞坐在躺椅边的矮凳上,腰背僵硬,嘴角抿直。   “好,没紧张。”南宫榕随口道,“但你觉得他各方面都很好,那岂不就是心动的表现了?”   “不是,我、我真没有。”苏息辞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贝贝也对他心动,庄园里十个里有九个承认对燃燃有想法,这又没什么。”南宫榕道,“除非,苏苏你对燃燃有什么另类的想法?”   苏息辞唬了一跳,“绝对没有!”   “就说嘛,那你没心动,是觉得他长得不够帅,还是觉得他性格不行?”   “其实,他长得很帅。”颜值身材完全符合他的审美,看一眼就让人心跳加速。   “性格……也很好。”苏息辞想着想着,嘴角泄出一抹浅笑。   “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说没心动是假的。”他低下头,推了推眼镜,掩盖一闪而过的羞赧和悲伤。   再抬头,一切又变得云淡风轻,挂着温和的浅笑,仿佛在谈论什么不相干的陌生人。   南宫榕脸上笑意更盛,抬头往二楼的书房阳台望,“燃燃,好巧,你也在晒太阳啊。”   苏息辞脸上伪装完美的表情瞬间崩裂。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第66章   天天上赶着找你谈天说地聊废话,你以为我很闲   苏息辞脖子生锈了一般,缓慢而艰难地抬头。   少爷坐在轮椅上,靠着阳台栏杆,一脸傲慢薄情的样子。   一如初见。   他倏然站了起来,板起脸,往主宅里冲去。   “苏苏,你干嘛去?”南宫榕着急叫道。   “我去洗杯子。”   苏息辞发现自己没拿杯子,往回走几步,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冲进厨房。   南宫榕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激动叫道:“我酒还没喝完!”   那可是他一周的量,还剩三分之一呢。   “得,更没得喝了。”老头子重新趴回到躺椅上。   “看这样子,马上就能喝喜酒了,还差这点小酒?”按摩师笑道,手中不停拍打他的小腿肌肉。   “还别说,要是没我这杯酒,喜酒有没着落还不知道。”南宫榕笑道。   再抬头往二楼阳台,已经空空如也。   苏息辞鸡尾酒洒了一手,袖口也沾湿了,就算洗完了手,还是沾着酒气。   他把袖口拎起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冲,这回酒味没了,袖子湿哒哒地黏在手腕上。   苏息辞心情愈加烦躁。   “苏苏。”   清瘦的背影一僵。   “我在。”还未回答,一个声音先帮他回答了。   南宫燃烦躁道:“休眠休眠,赶紧给老子休眠去。”净添乱。   轮椅扶手上的页面黯淡了下去。   “苏苏。”他又温柔地叫了一声。   “我在。”苏息辞立刻站直,应声答道。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苏息辞脸色发黑。   “你给它换个名字。”他不满地嘟囔。   “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有事吗,少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转过身来。”   苏息辞把水开关关上,低着头,攥着袖子转过身。   “袖子湿了。”   “嗯。”   “拧干点别沾了湿气。”   苏息辞依言把半只袖口提起来拧了拧,几滴水从指缝间滚落,再也挤不出来,“好了。”   “嗯。”   一股难言的沉默。   南宫燃抓着轮椅扶手,面对着人,反而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分一秒,实在难熬。   “少爷,要是没别的事的话……”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两人同时开口,发愣地望向对方,默契地莞尔一笑。   气氛终于和缓了些。   “有心事?”南宫燃问。   “啊?嗯。”这不是明知故问的事么。   苏息辞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皱巴巴的,好乱。   电动轮椅传来几不可察的引擎声,开到他的身边。   “以我每秒20万的身价,不介意跟你聊个1800万的天。”他盯着不远处桌上的西红柿,帅气地撩撩前额的头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你开口。”   他什么时候不是随叫随到。   “能直接给钱么?”苏息辞目光一正,“支票就行。”   “呃……”南宫燃咬牙切齿道,“不行!只能选要不要陪聊,拒绝兑换!”   “哦。”苏息辞道,“您这陪聊还挺贵。”   两分钟不到就要1800万,他这穷酸小户哪里能付得起。   “VIP专属服务。”南宫燃没个正经地朝他使个眼色。   苏息辞忍俊不禁,“谁稀罕。”   “我稀罕啊。”南宫燃道,“天天上赶着找你谈天说地聊废话,你以为我很闲,对谁都这样?”   苏息辞心思一动。   南宫燃难受地动动身体,听他说想把他的时间兑现成支票,虽说是玩笑话,可有时候一定程度上也是反映出他内心的真实。   “苏苏,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紧张,缺钱了?”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苏息辞算了下离退休还差的钱,点点头,“是的,少爷。”没他股份真的好难攒钱。   “少爷从哪里听说我缺钱的?”他好奇道。   南宫燃沉默了一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你不小心把投标书夹带在书里。”仿佛是逃避,头一回,他帮随时会损害到自己利益的人找了个借口。   苏息辞本想顺势说下来,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摇摇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不要怀疑自己,您的直觉从来没有错,少爷。”   南宫燃从来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做的,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只要他想,事情也能让他说成另外一番样子。   但那些似是而非的行为里,哪里能永远藏得住谎言。   “因为缺钱?”   “对。”苏息辞承认道,“专业词语不太懂,担心动得太离谱,我就把数据全改了,拿到司徒瑟的钱同时,我想确保您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   “那些数据一样很离谱,也亏得司徒瑟会相信。”南宫燃撇嘴道,司徒瑟好歹也是家族集团掌门人,竟然被一个门外汉耍得团团转,心里更加看不起他。   “我有办法让他相信。”苏息辞嘴角的笑容毫无温度。   商业间谍的作用,不就是这个么。   “这种做法很危险,以后别这样。”南宫燃叮嘱道,“你要是缺钱了,找我拿。这回你是幸运,碰上司徒瑟这个搞娱乐产业的,不知道真相,和你做了交易,要是有下回,人家当场把你卸了一条腿都有可能。”   他后怕道:“现在司徒瑟发现你动的手脚,我等下让萧群带几个人全天候跟着你,人家背景是黑的,暗地里使黑手是常事,最近最好不要出庄园。”   “你知道了这个,不赶我走?还要派人保护我?”苏息辞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道,这明明是个很好的借口让他离开庄园,“这回我改了数据,下回呢?要是有人出了更多钱,我很可能就把原件一字不动发给别人了。”   南宫燃看完监控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商场如战场,就算不用那些文件,司徒瑟要是以它们作为参考,足够让南宫集团每次都比司徒集团逊色几分而让人毫无察觉。   小打小闹时影响可能不大,但涉及资金链大的合作和竞争时,对手的信息和举动真的太重要了。   将苏息辞放在身边,无疑是放一颗悄无声息的定时炸弹。   何况,是他这样性格多疑的人。   南宫燃把轮椅推近,犹疑了下,拉住他泛凉的手。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他缓慢而郑重地说道,“我不想变成你不愿依靠和相信的人。”   苏息辞曾说,他做的一切,都能够对自己有利。   现在,南宫燃相信他说的话。   就算苏息辞为了自己,也永远不会伤害到他。   曾经,他觉得这种人完全不存在,就算有,也可笑至极。   人为了自己,哪里会管别人的利益,连至亲手足都能残杀,何况其他非亲非故的人。   “为什么?”苏息辞不解,“我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就像他对别人的防范,即使是对对方好的,他会把做的事情安排妥当,却永远不会诉之于口。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南宫燃自己也解释不清楚,靠在轮椅背上,墨黑的眼珠滴溜溜地往他身上转,“可能年纪到了吧,不想孤孤单单的。”   苏息辞面色一僵,有些难以启齿,“刚才草地上的话,您听到了多少?”   “全部。”他又不是聋子。   他难为情道:“您别介意。我刚才就只是顺着老爷的话那么一说,他说大家对你心动,喜欢你,才是正常的。”   他这辈子好像都在被「正常」这两个字束缚着。   南宫燃沉下脸,闷闷不乐地坐在轮椅上。   “别人我不管,你说你对我心动了。”他都听到了,哪里能不作数。   “我……”苏息辞哑然。   良久,他声音沙哑地承认道:“可能,有那么几次吧,就那么几次,偶尔的那种,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右手死死抓着左手手腕,几乎要在上面捏出血红印子,面色苍白到没一丝血色,难堪至极。   “少爷,我是个同性恋。”   南宫燃讶然抬头。   “天生的,改不了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刚才给予他的信任感,他终于把这件事宣之于口。   “对一个男人产生一些心动的感觉,就像您看到一个漂亮女人那样,是避免不了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知道对你,或者对其他人而言,同性恋完全合理合法,像正常人一样,但是……”   对他不是。   他为此遭受了太多,如果可以,他宁愿远离所有人,一个人平静地孤独终老。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南宫燃永远没办法知道,这一刻,向别人坦白这句话,花费了苏息辞多大的勇气。   “所以,您不用感到困扰,就当作是朋友那种。”苏息辞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当朋友吗?”   他不是故意不想说的。   “朋友?”南宫燃满腹委屈上涌,“都这样了,还想让我跟你只做朋友?!”   苏息辞眼里熹微的光明灭闪烁,最终熄灭。   “好,我知道了。”他脸上浮起得体的笑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一如往昔。   如果可以忽略他颤抖的唇。   “你去哪里?”南宫燃见他要走,忙问。   “我、我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只想快点离开。   他天性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   用再多外壳去包装也掩盖不了的、一个连自己都唾弃到想把自己掐死的人。   “苏息辞,等等……你要我一个病患去追你,你良心不会痛?”南宫燃气急败坏道。   “嘶……我的伤口裂开了。”   “少爷,您能不能别每次都用这个借口。”苏息辞无奈道,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一招果然百试百灵。   南宫燃捂着胸口,满意地看着他走回来,立刻抓住他的手。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傻瓜,话才听一半就走的。”南宫燃叹道,神情变得忸怩起来,“你今天要是错过了我的表白,以后再想让我说,我打死也不会说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说一次足够了。   “表白?”苏息辞以为自己听错了。   “喂,苏息辞,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吗?”南宫燃惊讶又无可奈何,还有几分可笑的感觉。   苏息辞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   霸总失望地「哦」了一声,挠挠耳朵,深刻反省自己三秒种,手上突然发力。   苏息辞被抓着的右手一紧,整个人被带偏,接着,脖颈处的深蓝色领带被另一只手拽着,强势而不容拒绝地逼他弯腰。   惊慌之下,他的手撑在轮椅扶手上。   “少爷……”刚开口,剩下的话就没了说下去的理由。   四目相对,咫尺毫厘间,呼吸交织。南宫燃的唇,此刻成了试图剥开他内心的刀尖,欲触欲离。   黑丝绒般的睫毛抖了抖,苏息辞闭上了眼睛。   却向他坦露出自己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第67章   今天开始,我允许这个世界上第二优秀的男人喜欢我   苏息辞的唇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清冷微凉的气息,乍然碰到滚烫的陌生感,如寒冬热饮,无所适从,下意识想逃离,又被领带和后脑勺的手绊住,进退不得,只能任由他施为。   南宫燃细细描摹他上唇的菱角,舌尖沿着圆润的下唇线划过,使坏地露出牙,不轻不重地啃碾。   “唔……”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头皮炸开,鼻翼翕张,苏息辞粗喘一口气,想扭头,更是被他趁机溜了进去。   抓着轮椅两侧扶手的手指渐渐收拢,抓紧。   上腔壁被粗糙的苔面照顾个彻底,激起的战栗瞬间敏锐地传达至全身,身体受不了地打个激灵,灵活的舌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所过之处,风卷残云,尽收舌底。   喉根抵着攥紧的拳头,苏息辞弱弱地呜咽一声,被揪着的领口传来些许憋闷的窒息感,闭着的眼角渐渐凝出两滴泪。   对方这才发觉自己太过着急心切,狼吞虎咽得像个初时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似乎担心给苏息辞留下不稳重的笨手笨脚印象,舌头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又恋恋不舍地在他翕张的红唇上轻啄一口。   苏息辞慢慢掀开眼皮,见到同样激动得在喘着粗气的某人,红霞渐渐染上双颊。   额头抵着额头,两人不约而同莞尔一笑。   苏息辞的脸就像沾了绵白糖粉的玫瑰软糖,玫瑰色的薄红从白白的糖霜中若隐若现透出来,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还能沾一嘴糖渣。   南宫燃带着笑音,轻啄他湿润的唇边,滚烫的脸颊,濡湿的眼角。   他的苏苏,怎么能那么甜。   蓦地,他脑海里有种感觉,眼前的景象似乎和某个场景重合起来。   “苏苏,如果我们在一起,有件事情,我必须跟你坦白。”南宫燃严肃地把人拉开一些距离,认真道。   “什么事?”苏息辞见他那样,心里也升起一片紧张。   他张张嘴,在苏息辞眼里难得露出来的欢喜中,顿失勇气。   “之前我跟你提过,田橙成人礼的那晚,我被人下了套。”南宫燃万分纠结,却还是期期艾艾坦诚道,“其实,我一直没跟家里人说起,那晚我在总统套房,是不小心和一个人睡了……”   苏息辞没想到他此刻会说这个。   “开始我以为是花贝,这个你别在意,她绝对不是,我后来回想了一下,那是个男人。”他说话颠三倒四,两眼发虚,“但我绝对不是因为她承认是那晚跟我睡过的人才让她进庄园的,她背后肯定有人,趁机接近我绝对不怀好意,我干脆把人留下来监视,免得他们背地里耍阴招。”   苏息辞舔舔嘴唇,试探着问:“你对那晚的印象……对那个男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被下药了,哪里还有什么感觉。”南宫燃想起自己被那样算计了,心里火气就蹭蹭往上涌,又担心这人生气,忙保证道,“我之后绝对没有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牵扯。我发楠/枫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苏息辞见他一脸良家夫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侧坐在轮椅把手上,一只手横伸到另外一侧支撑着,隐隐把霸总圈禁在轮椅里。   “严肃点,在跟你谈正事呢。”南宫燃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开怀大笑,“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也不想你以后从别的渠道被人添油加醋听到这件事。”   虽然对他而言是件十分可耻的事情,被睡了不说,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导致他到现在连被谁睡了都不知道。   “没有任何牵扯?”苏息辞扶了下银框眼镜,幽幽开口。   这话说出来谁信。   “真的,”他道,“我不是不想负责,也不是不想找他,我以为曹淼工作有漏洞,还找一个很厉害的八卦记者私下去调查那晚的事,也一直没有回音。”   当然,吴鸣轩作为南宫耀的人,他还是花了点心思用不太光明的手段强迫他去帮忙调查的。   “你那时候怀疑我的动机,觉得是我指使的花贝,既然知道那晚是男的,为什么没有想过是我?”苏息辞清朗的嗓音刻意压低,与情人低喃自己的困惑。   “麦克斯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是,”南宫燃奇怪道,“那时候任何人靠近你就躲,碰你一下你反应那么剧烈,怎么可能……跟我做那种事情。”   好吧,因为这个,他被理所当然地排除在外了。苏息辞摸摸鼻子,“你想知道是谁么?”他轻声问。   南宫燃脸色一顿,“不想。”   苏息辞准备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为什么?”   因为现在,他只惦记着眼前这位,想得是如何才能睡到自己的管家。   苏息辞从他眼里读出了这层意思,脸色变了变,手臂往上使力撑起身体,想从轮椅扶手上起来。   南宫燃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手臂一圈,他整个人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身上有伤……”苏息辞手忙脚乱,慌得不像话,“别这样……”   “所以不能打我,不能拍我脑袋,不准乱动。”南宫燃温柔地把他的手禁锢在身后。   苏息辞局促地坐在他的怀里,头扭到一边不敢看他,恨不得缩进自己的肩膀里。   “我不习惯……”这人是在以身上有伤之名,欲行不轨之事!   仗着自己不敢对他怎么样,越来越放肆了。   “这里是厨房。”外面还有人。   “我知道,我们又没做什么”南宫燃理直气壮,这是他老婆,在自己家抱一抱怎么了,“刚才亲的时候都没见你害羞。”   “不一样。”刚才是被这人一时蛊惑了。   “那你认认真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了,我就放开你。”他逗着人道,“告诉我,你对我,只有心动?没有更深的感觉?”   “什、什么更深的感觉?”他才不知道。   “真的没有?”南宫燃不信,“这不公平,我都对你说了我的想法,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的想法。”   “这让我怎么说。”他人都坐在这人怀里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想怎么样。   门外传来几句说笑声,越来越近。   南宫榕坐着轮椅和按摩师一路唠嗑进厨房,见两人隔着两米远,互不相视,气氛尴尬至极,脸色顿时不好看。   都创造机会了,怎么自家孙子这么不上道。   南宫燃清清喉咙,干咳两声,懒洋洋地开口道:“按摩结束了?”   这不是废话么。   南宫榕道:“结束了,苏苏,你去送送人。”   他要好好教育一下人。   苏息辞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礼貌疏离地伸手指路,“这边请。”   目送按摩师离开厨房,南宫榕顺带往他身上一瞅,舒朗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南宫燃阴沉着脸问。   南宫榕没理他,朝已经走到厨房门边的管家问道:“苏苏,你嘴唇怎么有两颗牙印?”   清瘦的背影一个打脚,差点摔倒。   身形站稳后,他脚下步子忙不迭走得更快,转瞬间没了影子。   “苏苏领口怎么乱了。”南宫榕见人走了,明知故问地朝南宫燃挤眉弄眼。   “知道还问!”南宫燃没好气道,“赶紧上楼休息,年轻人的事情别瞎打听。”   “现在倒是嫌弃我了,忘恩负义的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刚才在厨房偷偷摸摸干什么。”   南宫燃城墙厚的脸皮委实红了半分钟。   但这又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得知苏息辞是同性恋,也喜欢他,对他心动,多正常。   不愧是我啊。   他自恋地撩撩头发,这么优秀的人都能为他倾心。   这份喜悦之情充斥在心间,满满当当,几欲爆炸,他恨不得在全世界人耳边安个喇叭大声吼,他和苏息辞,在一起了!   拿出手机,点开围脖,精心挑选出一张自拍照,这张照片有个小心机,看似拍自己,实则不远处苏息辞端正坐在庄园外草地的野餐布上,低头摆放东西,留下个姣好的侧影。   今天开始,我允许这个世界上第二优秀的男人喜欢我。   附上自己此刻的自拍和心情,发送。   三分钟后,他那拥有五千万粉丝的尊贵VIP围脖账号就炸开了。   南宫燃激动地点开评论。   “这是在干嘛?今日份的恋爱酸臭味?”   “rwkk谁这么臭屁,快来爹这里挨打。”   “霸总秀恩爱,为什么我有种想笑的感觉。”   “第二优秀?第一是谁?不是苏管家我不认。”   “苏管家排第二,任何人也不准抢第一,总裁都不行!”   “比脸大,咱们总裁的确第一。”   “不对,看这字面意思,南宫总裁以前不承认苏管家喜欢他?赶紧火葬场扬了,这种脑子的霸总不葬了难道留着回家过年。”   “之前一直撩了人家,还以为在一起了,竟然到现在才负责,渣男,hetui——”   霸总今日份emo达成。   一定是网友距离他太遥远,没办法对自己的喜悦之情感同身受。   啧啧,一群可怜的醋精单身狗。   南宫燃给薛辰州打了个电话,一接通,他语速飞快,兴奋又傲娇道:“喂,你知道吗?我跟苏苏在一起了!”   网瘾青年顶着个黑眼圈打呵欠,“哦。”   这反应,也太平淡了,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我,和苏苏,苏息辞,在一起了,谈恋爱的那种!”他一字一句着重强调道。   “哦,知道了,”薛辰州半死不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呃……”   “咦?现在又在一起?你们之前分手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啊?”   “怎么说话的。”南宫燃板起脸,“什么分手,之前从来没在一起,哪来的分手!”   他气哼哼地挂断电话,手指一划,打通麦克斯的电话。   “我跟苏息辞在一起了。”他开门见山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声音。   “总裁,大清早就亡了,日理万机的您知道吗?”   “知道啊。”霸总不明所以。   “我也知道,所以,您不用再特地打个电话来强调一遍,我家住得偏,好歹也通网了。”   “呃……”南宫燃气得把手机摔在一边。   跟这群人一点分享感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第68章   才刚确认关系就发展这么快吗?   夜总会包间里,司徒瑟架着二郎腿,抽一口手里的雪茄,妖娆的青灰色烟雾中,一双桃花眼如蛇般阴冷地盯着此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行了,别把人打死了。”手指抖了抖,灰白色烟灰掉落,正在灼烧的星子更加红耀。   布熙之无趣地靠在旁边,“晕过去了?”   手下泼了一杯啤酒过去,男人低低咳嗽了起来。   “司徒,这人怎么惹到你了?”   “不该问的别问。”   布熙之明白了,这人跟他工作上的事情有关,自己没有资格去过问。   司徒瑟抬了抬下巴,旁边的打手把那人的头从地上拽起来,被迫抬高。   “说说吧,南宫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背叛我,查理。”他把雪茄熄灭,暧昧的嗓音婉转悦耳,深情唤出地上男人的名字。   “我、没……我没……”查理鼻青脸肿,和麦克斯同款金发此刻脏污成结,一开口声音含糊在血沫里。   “你要这样嘴硬,那真的就没意思了。”司徒瑟卷起袖口站起来,绕过沙发,坐在他面前的矮几上。   查理瞳孔皱缩,更加惊惧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么?”司徒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越是大的项目,越是小心。   他花了大价钱从苏息辞那里拿到投标书,特地等了两天,等查理把投标书内容发给他,两相对比,内容几乎没什么出入,他才放心地用上。   可是到了数据这一块,他犯了难。   原本他是想多一重保险,没想到给自己设下了难题。   他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之前做出的东西水平和南宫集团的差了一大截,还没到他们能够得着的领域。要是一份还好,两份摆在面前,苏息辞和查理的数据南辕北辙,偶尔相同又让技术人员觉得离谱,实在拿不定主意。   司徒瑟知道自己技术人员的水平,加之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些人的劝告在他耳朵里也就和废话一样自动过滤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看信哪一个人了。   司徒瑟专业领域不行,对于这一点,还是有点把握的。   原本以为苏息辞是个隐忍吞声好拿捏的,台球室一幕幕让他对这人起了忌惮之心,相比于花费大功夫帮忙打入南宫集团内部,并且曾经也立了不少小功劳的查理,谁都知道怎么选择。   自然而然地,他选择相信间谍查理。为了不至于太明目张胆,还稍微做了点改动。   没想到结果出来,查理给的原版数据都和南宫燃标书里的差十万八千里,反观苏息辞给的那份,数据虽然全然与南宫燃的投标书对不上,差距却不是那么大。   成稿时间上又有先后,苏息辞那版可能不是定稿,数据有出入似乎变得情有可原起来。两相比较下,暂且不论苏息辞卖给他的投标书是不是正稿,查理在最后截止日期前发的照片,怎么可能数据反而差得更大呢?   只有一个可能,这人故意在这上面做了手脚。   “司徒少、少爷……”查理竭尽所能地往后仰,却被头顶揪着的手按压得动弹不得。   “花一亿认清你这个叛徒,也算物有所值了。”司徒瑟从身后茶几上拿出一把水果刀。   “不,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呜呜呜……”   “少爷。”   这时,手下在门外叫了一声,“吴记者来了。”   脖子皮肤上的刀尖顿住。   查理双眼下斜,眼睁睁看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离开自己的脖子,刚为自己脱险松了口气,下巴被刀挑起。   惊惧的瞳孔里,映上司徒瑟阴柔邪魅的笑颜。   司徒瑟抬头示意了下,手下把人拖进包间里面的卫生间。   “司徒少爷,您好您好,别来无恙,好一段日子没见,最近换了新地方消遣,难找了很多。”   吴鸣轩一进包间谄媚地啰嗦了一堆,干瘦的脸皮皱成一团。   与此同时,他的眼珠子四处乱瞄,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看到沙发上的正蜷缩着腿打游戏的布熙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笑得腰更加低了。   “吴大记者,幸会啊,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司徒瑟玩味地看着他,自从他和田橙交往以来,他就断了和吴鸣轩的联系。   “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吧,没事不要主动找我,我现在没兴趣参加你那些肮脏的小游戏,看来我的话,你还不够重视。”   本事还挺大,竟然找到他的夜总会,还能在重重安保下趁机溜进来。   “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我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您。”吴鸣轩不顾自己背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忽略他手上带血的刀尖,期期艾艾道,“真的,十分紧急的事情。”   他上前两步,附耳低声说了什么。   布熙之从游戏中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司徒瑟手刮了刮圆润的鼻尖,“你们,先出去。”   布熙之把腿从沙发上伸下来,穿好鞋,抓着手机散漫地随手下一起离开。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眼色。跟这些大佬在一起,别以为自己也成为了他们。   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司徒瑟和吴鸣轩两个人。   “你说,南宫燃手里,有我的一些视频。”司徒瑟疑惑地重复道,拎起刀遥遥对准他,轻声问他,“但那些视频,是谁拍的?”   “我、我、我但是啊——”吴鸣轩被打倒在地,对方的腿脚狂风暴雨般袭来,只能狼狈地抱住头团成团减少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瑟终于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完,长呼一口气,把垂落在眼前的火红色刘海梳到脑后,坐回茶几上,大喇喇向后撑着身子。   吴鸣轩忍着疼痛,抹了把脸上的血,膝行到他身边,哀求道:“司徒少爷,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您这边神通广大,手下能人多,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那些视频拿回来。”   他也不想找上这个魔头,有黑色背景的人哪个不是狠角色,奈何其他人一听说东西在南宫燃手上,哪里还敢放肆,直接把他怒骂一顿赶走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司徒瑟道,南宫燃是谁?他要是能直接对着干,何必表面对他笑脸相迎,暗地里耍手段。   “正规手段当然不行,但是,我们可以花点别的手段,司徒少爷您能耐那么强,肯定能办到。他有个心腹,叫苏息辞,当初就是他闯进我家,把那些视频带走,看起来经常帮南宫燃做这些脏事,可能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们也许可以先想个法子,从他入手。”他别有用心地提起这人。   “苏息辞?”司徒瑟把这三个字话音在嘴里绕了两圈,下腹开始隐隐作痛。   从来没有被压制得那么狼狈,而且那人还把球杆对准……   羞辱,绝对的羞辱!   而且,花了一亿的大价钱,最后却什么也没得到,查理的背叛是一个原因,但这并不代表司徒瑟不想把这桩事迁怒到苏息辞身上。   这钱,加上利息,怎么也得拿回来。   “我记得,他们家最近遇到了一伙国际雇佣兵的绑架?”司徒瑟思忖道。   “对,穷凶极恶的歹徒,南宫燃全网发布悬赏,要是有剩下几个歹徒的行踪,打电话给南宫集团电服部,他们奖励一百万。”吴鸣轩心动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司徒瑟道,“视频的事,我来解决。”   国内查的严,那些雇佣兵在这里犯了事,没那么轻易离开,找到他们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于道上的人,得到这些外国雇佣兵的消息是几句话的事情。   尤其还是在被通缉的情况下。   既然对方抓住了他一个把柄,那么,他也找个办法抓住他们的把柄就是。   商人嘛,最喜欢做交易了。   吴鸣轩心中狂喜,正要道谢,就听他道:“至于你,不准备好好跟我道个歉么?”   他头皮一凉,脸色变得铁青。   ——   南宫燃见老头子找按摩师做完一套全身按摩之后神清气爽,笑声都能震天,晚上饭吃完,他招呼苏息辞过来,扶着自己的后脖子,“最近受伤不能动,天天腰酸背痛。”   “少爷可以选择躺在床上。”他推着轮椅往楼上走,“省得天天坐轮椅瞎逛。”   “什么叫瞎逛,我那是看你,你在哪我在哪。”南宫燃一本正经纠正道,扭过脖子看向身后的人,眼神发亮,“苏苏,能帮我做做按摩么。”   “我有什么好看的。”苏息辞把他的脸推回到前面,“你脖子挺好,不需要。”   瞧那一脸荡漾的笑,他都要怀疑南宫燃想要的按摩正规不正规。   “哎呀,抽筋了,肩膀还很痛。”他的手一会儿捂这边,一会儿捂那边,感觉全身都是伤。   “太假了。”苏息辞无语道,他明明记得这人在书里就算濒死都没喊过一声痛,反而还能空手反夺司徒瑟的刀,怎么在他面前天天喊痛。   对哦,他这才反应过来,南宫燃身为男主,在书里不是一直都是战斗力天花板的存在吗?   再看看眼前的弱鸡……那书绝对瞎写了。   “受了伤,也没有男朋友心疼安慰一下。”南宫燃更委屈了。   苏息辞被这声「男朋友」叫得耳痒心热,打开卧室房门,把轮椅推近床边,扶他小心到床上趴着。   从轮椅到床上就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过程,内伤只能慢慢调养,现在每天有专业营养师和中医跟着。最重的伤是后背中间接近脊椎骨的位置,铁片取出来后,留下一道好几公分深的狰狞伤口苏息辞之前听南宫燃讲过,目前还不能弯腰,不能乱动,不能使力。   这听在苏息辞耳朵里,好像南宫燃要残废了一样。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南宫燃正趴在床上,手伸到后背去碰伤口。   才摸到纱布,他的手就被抓住。   “你别乱动,感染了就不好了。”   “你去哪儿了?”   苏息辞把脸盆放在床边胡桃木矮凳上,“我给你脱衣服。”   “才刚确认关系就发展这么快吗?”霸总一脸春心荡漾。   “不脱我走了。”   “既然你都这样求我了,我勉为其难答应吧唔……”   霸总被整张脸被拍在枕头里。   苏息辞见他终于不作妖了,将他的手臂抬过头顶,从腰往上小心翼翼地剥衣服,“明天你试试穿衬衫,更方便脱。”   “听你的。”闷闷的声音传来,南宫燃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两只发红的耳朵尖。   苏息辞脱他衣服,只是觉得尴尬,等到脱裤子,他开始紧张了。   因为受伤在家,他最近都穿松紧带样式的休闲裤。头埋在枕头里,耳目不识,一双泛凉的手如蛇般穿进腰侧和裤腰带间的缝隙,霎时起了剧烈反应。   “少爷,腰上的肌肉别绷着,会挤压背上的伤口。”   “我知道。”   “放轻松。”   “可能、可能没办法。”南宫燃压住他的手,不让他往下脱,“就这样吧,管家哪里能做这个,你去叫护工过来,之前也是护工做的,不碍事。”   苏息辞的手抓着裤头,盯着他的腰看了两秒,嘴角微勾,把他的手扯下来放在一边。   “都有男朋友了,还要护工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第69章   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南宫燃听了这话,脸色爆红。   “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要面子还是要男朋友?”   “男朋友。”他果断道。   苏息辞憋着笑意,把他的裤子扯下来。   南宫燃匀称矫健的长腿抖了抖,脚背叠在一起,十个脚趾内扣,恨不得缩成一团。   苏息辞手拧干毛巾,叫了他一声,“抬头。”   南宫燃犹犹豫豫把头从枕头里抬起来。   苏息辞一看,笑了,“您老这是打算英勇就义?”   “要擦赶紧擦,哪里那么多废话。”   南宫燃尴尬的很,像只待宰的鸡,闭着眼睛,整颗头高仰后翘。   泛凉的手指将他额前凌乱的棕色碎发往后梳,热毛巾从额头一点往下擦,撩过眼皮,摩挲脸颊,温热的水雾蒸得每个毛孔熏熏然。   他睁开眼睛。   苏息辞正歪着头,给他擦脖子,琥珀色眼珠认真而专注,就像对待庄园每一件稀有珍贵的易碎品,全心全意地去呵护他。   察觉到呆呆的视线直直对准他,苏息辞与他视线轻触了一下,立刻滑走。   “这水好热。”南宫燃道。   “不是喊累么,刚好舒缓一下。”苏息辞把他翘起的脑袋按回枕头上,热毛巾在后颈处擦完后重新拧干,热气贴上皮肤,隔着毛巾,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给他揉捏。   “你怎么什么都会。”南宫燃舒服地喟叹一声,要是那双手直接按在皮肤上就更好了。   “身为管家,哪里能有不会的东西。”苏息辞温声道,“不过是一些穴位的知识罢了。”   这些都是学习攻袭哪些身体部位会让人最快丧失行动能力附带的东西罢了。   前世他可是个学习能力超级强的学霸。   后颈,肩膀,手臂,上背,腰窝……   “腰就算了。”霸总害羞。   苏息辞依言收手抽毛巾,末了伸出手指在他腰侧一个位置戳了戳。   霸总顿感一个激灵从脑海里横劈而过,痒得想笑,又有一种异样的酥麻,差点没当场缴械。   那他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别闹。”南宫燃严肃批评道,刚说完,一根手指就勾住了他的内裤边。   他的苏苏变坏了。   “你要干什么?”   “帮你换内裤,看不出来么?”   “不用了。”霸总死死护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那你自己来。”   南宫燃现在整个背都不能动,怎么弯腰换。   “白天不是很有能耐么,直接把我抱在怀里,还以为你的伤已经好了。”苏息辞嘴角挂着一个清冷的笑。   自己担心他的伤,他还顺杆子往上爬,臭不要脸。   原来是为了报白天的仇。   南宫燃摸摸鼻子,“自己来就自己来。”   “敢逞能乱动我就把你两条胳膊卸了。”   “呃……”狭长的凤眼微眯,苏息辞歪歪头,盯着腰下瞧了两秒,“那里还没消下去?”   “哪里有那么快。”霸总伸手去旁边刨被子,刚才这人磨磨蹭蹭擦了小半个小时,他已经忍出了一头汗。   “少爷,有什么好遮挡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苏息辞脸上笑意更盛。   此刻在南宫燃眼里,这人就是蛊惑众生的妖精。   越看越罪孽。   “你先出去,让我缓缓。”   “缓缓就能行?”   “你让护工过来。”他后悔要按摩了,更折磨人。   “这种事情,要护工不要男朋友?”苏息辞眼刀簌簌飚过去。   “不是,想什么呢。”南宫燃解释道,“见到他,我就没兴致了。”   苏息辞抿嘴笑了起来。   张望了一圈,他换了一条更薄的巾帕在手上,帮他转个身,“你侧过去。”   南宫燃抱着空调被,在他的帮助下转身背对着人。   被子里钻进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了他的内裤。   还好没看到。他把被子夹在腿中间。   “你、你干什么!”   空调被里钻进了一只手,覆着热帕。   “少爷准备不擦就睡了么?”苏息辞嫌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脏死了。”   知道这人有点洁癖,“那就随便擦擦。”他本来还想等人走了叫护工过来。   “嗯。”苏息辞轻轻应了一声。   那只手裹着热帕在被子里擦拭了一遍,渐渐地,手攀上了那里。   南宫燃隐隐觉得不对劲。   隔着潮湿带温的巾帕,那只手开始慢慢地揉搓。   南宫燃手抓着空调被,十指关节泛白,手腕内侧青筋猛突,他粗喘一口气,扭头去看身后的人。   “别看。”苏息辞此时声音软得不像话,伸手虚虚把他的眼睛遮盖住。   “你干什么!”   “帮你擦,别乱动。”蓄意让他忍了半小时,可别憋坏了。   眼皮动了动,睫毛挠得手心直发痒,他另一只手忍不住一重,躺着的人呼吸钝重起来。   南宫燃面色沉着不显,整个房间都是他的呼吸声,整张脸,脖子,胸膛都泛起了红色,小麦色皮肤散发着蓬勃的热气,慢慢凝结出汗珠。   五根手指动作很生涩,初时还不会协调统一,乱碰一气,这让他痛意中带着些许难言的快乐,一面火烤,一面鞭刑,实在说不出的难熬。   渐渐地,似乎找到了些许感觉。   就像苏息辞认为的,他总在学习上面很有天赋,很多东西能很快找到门道,自学成才。   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还开始学会一点花样,时而轻揉,时而覆盖,压碾。   巾帕的质感不同于手,软得不像话,如同无数个绵柔细密的羽毛组成的短毛刷子,加上些许力道,更加贴合,时不时往不为人知的细缝略略扫去。   南宫燃抿着嘴,牙齿死死扣合,脸上的汗如瀑往下淌,忍得辛苦至极。   第一次在这人面前,怎么也得坚持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把刚才憋着的郁气都呼出来,全身顿时轻盈畅快了许多。   苏息辞红着脸把帕子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把污浊的一面叠在里面,丢进水里,不想再去碰。   端起脸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过来。”南宫燃温声道。   苏息辞放下东西,脱了鞋,小心跨过他的腿,躺在他身边。   南宫燃全身犯懒,此刻只想看着他,抱着他,与他拥吻。   他张开手臂,想揽人入怀,却看到苏息辞犹豫了下,没有顺势贴过来。   “还不习惯?”他问,声音带着事后的一丝沙哑。   “我先帮你穿衣服。”苏息辞窘迫道,想要起来,被他拦住。   他已经努力去习惯了,只要隔着衣服,巾帕,可以忍受的。   “没关系,就躺躺。”南宫燃把空调被隔在两人中间,抓起他的右手,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地揉搓。   “手累不累?酸不酸?”   苏息辞摇摇头,把歪在一边的眼镜扶好,顺便挡住脸上一丝局促。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做出了这件出格的事。   “少爷。”薄唇翕张,他躲开南宫燃带着侵略的眼神,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和你……”   肌肤与肌肤的相贴,那种胶着的滚烫与炽热,仿佛沉溺在岩浆里,陌生到尖锐刺痛。   说实话,那晚是因为有药力的作用,这才让他冲昏了理智,变成了忘却思考的野兽。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种能够直穿灵魂的深度探寻,他就已经开始忍不住开始战栗。   “别怕,没关系,慢慢来。”南宫燃吻了吻他的手背,那只手趁机溜了回去,又被他抓了回来,惩罚性地捏了捏。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彻底适应。”苏息辞有些彷徨,“也许,我永远只能用手帮你……”   “以前不敢跟人接触,现在我们在干嘛?”说着,又亲了一口手背,“以前你更不敢跟别人拥抱,这段时间你主动抱了我两次,白天甚至还拥吻了一次。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南宫燃郑重道:“我们才刚在一起,还有很多时间。就算最后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也足够,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跟你在一起的。”   虽然他的苏苏又温柔又帅气,哪里都看起来很可口,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扣得严丝合缝的西装衬衫从上到下一点点解开……   打住,不敢想了,他不想再让苏苏的手受累一次。   “别在刚开始就为以后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了。”南宫燃揉揉他头顶的头发。   “要提前把话讲清楚,你说的。”他记着白天的话呢。   “我讲的是已经发生的,当然要坦白,你担心的是还没发生的,这就没必要了。小脑瓜子一天天要承受这么重的负担,早晚变傻瓜。”南宫燃笑道。   苏息辞板着脸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拍开。   南宫燃没介意,枕着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了,只要抱一抱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他不确定地问。   “真的。”南宫燃无比确定道。   苏息辞总算放下了这个心结,舒心地笑了。   一段时间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之前的「拉拉小手,帮你克服心理障碍」,现在的「只要抱一抱就心满意足」,都是他采取迂回战略一步步把他套进去的鬼话。   等他从感动中晃过神,早被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第70章   你用嘴上药吗?能不能快点!   苏息辞陪他在床上躺了一会了,等到门口有了敲门声,这才起身,把头发打理好去开门。   庄园常年配备的医疗队进来给南宫燃清理伤口和换药。   “苏苏,你先出去吧,场面太血腥了,我怕你看了会害怕。”南宫燃道。   “没关系,我刚好瞧瞧伤势。”苏息辞手动磨肉泥都干过,还怕这点小场面。   打头的医生把医药箱放在床头,看见脱了衣裤躺在床上的人,奇怪道:“少爷,您怎么把伤口包扎起来了?”   苏息辞奇怪地朝床上望去。   “这不是……有利于我不乱动,加速伤口愈合么。”   医生没注意到他使的眼色,低头打开药箱找剪刀,一边自顾自道:“线都拆完了,伤口表面已经愈合,这样闷着反倒不利于伤势,表皮被汗水浸透重新溶皮了反倒有可能。”   “线已经拆了?”苏息辞问。   “拆了几天了,咦,少爷没跟你说吗?”   算一下时间,住普通病房和庄园的时间一共才几天,不可能那么快。   但如果把住在ICU的时间算进去,半个多月都过去了,投标结果都出来了,可不得拆线了。   关心则乱,他每天一看南宫燃病歪歪的样子就觉得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秦医生,他不需要坐轮椅了吧?”苏息辞浅笑问道。   “脚上那点破皮早就好了,要轮椅干什么。”医生奇怪道。   “你用嘴上药吗?能不能快点!”霸总头皮一阵发凉。   医生心中一紧,乖乖闭嘴,把纱布拆了,用碘酒把伤口消毒几遍,涂上一层药。   他下意识念叨道:“千万记住了,不能……”   南宫燃的低气压有如实质,他低头忙把药收回药箱。   那头,苏息辞把轮椅折叠收好,拎着走过来。   医生感觉他浑身气质不对劲,后退一步,问:“苏管家,您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没你事了,先出去吧。”苏息辞幽幽道,“场面太血腥,我怕你看了会害怕。”   南宫燃把空调被抓在自己身前,往后缩了缩。   “腰能动了?”他笑着问。   “一点点……”他飞快地拍了下医生的手臂。   医生看看两人,恍然大悟,帮南宫燃说话道:“还是要注意的,别以为拆完线就没事了,最好不要弯腰,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搬重物,以免拉扯伤口。”   “少爷,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苏息辞回忆道,“不能弯腰,不能乱动,不能使力。”   还天天坐着个破轮椅在庄园到处晃,动不动就对他喊疼。   他就说呢,白天有气力把他拉到腿上坐着亲,晚上连翻身都要他帮忙,从轮椅到床上能花二十分钟。   这是薛定谔的伤口啊,既会痛也可以不会痛。   “我给你说的,跟医生讲的差不多啊,是不是,秦医生?”南宫燃积极找友军。   秦医生表示不想掺和进来,“老爷该吃药了,我去找王医生。”   说完拎着药箱逃出房间。   他只是一个小小医生,见不得血腥。   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句话从屋里飘出来。   “刚才按摩还没结束,少爷,我们继续。”   苏管家这不挺温柔的么。   走出房间五六米远,他突然听见南宫燃一声惨叫。   秦医生神色一紧。   苏息辞温柔的声音从房门里闷闷地传来。   “嘘,少爷,小声点,外面路过的人要是听到了会误会的。”   秦医生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   苏息辞贴心地给南宫燃全身做了一套按摩,回到花房,轻车熟路地带着食物走进地下室。   电闸推回去,灯光打开。   栅栏里,简遥手下意识挡住脸,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眯起了眼。   久违的灯光,驱散了黑暗,也赶走了阴霾,让人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而站在耀眼的光中,带给他光和色彩,准备拿食物给他的人,是苏息辞。   “这张脸瘦了一点,感觉更帅气了。”栅栏外的人和善地笑着,狭长的眼微眯,亲切又温柔。   “过了几天了?”一开口,让他几乎忘记了言语。原本以为这人会进来,对他进行拷打,像那天在集团楼下办公室做的事情一样。   没想到,那天让他写下同伙名字遭到拒绝后,苏息辞断了地下室的灯光供应。   无边的黑暗,不带一丝一毫的微光。五分钟,十分钟,也许还好,久了之后,大脑也会被这种黑暗的荒芜感侵蚀,淹没,甚至忘了自己的五感。   这种感觉是由内而外控制不住的,任你身体素质再强,还是能摧枯拉朽般摧毁心智,逼你发疯。   简遥不断告诫自己,自言自语,摸黑找事做,都试过了,但内心深处的恐慌,无时无刻不在蔓延,最后又归为寂寞,虚无,荒寂,被黑暗稀释,逐渐忘记自己这个本体。 第71章第71章   老婆,我知道错了   司徒瑟接过照片,随意看了一眼。   上面是一个黄种青年的模样,有七分帅气,面色冷冷的,把照片拿开他能立刻忘记那种人。   简单说,就是毫无特点。   “可以。”司徒瑟道,“除非进去了,只要在B市,我保证能把人带来给你。”   洛伦茨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也道:“你要我们解决的人是谁?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应该熟悉,当初你们指定送钱的那个人,苏息辞。”司徒瑟道,“他就在罗菲庄园,想个办法抓到人,好好折磨一下,把他的嘴撬开。”作为南宫燃心腹,这人肯定知道不少他的秘密。   目送洛伦茨离开书房,他玩味地捏起照片一角,盯着上面的人。   他把吴鸣轩叫来,让他找到这个人。   连自己生死都不清楚的人,开口的条件是想要他找到这个人,关心起别人的生死,这人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吴鸣轩接过照片,犹豫了下,道:“司徒少爷,来之前的路上,我跟苏息辞说我有绑匪的行踪了。”   “你向他透露这些东西干什么?”司徒瑟眼神不虞,“他都知道绑匪还在B市,还会出庄园?谁不知道躲在庄园里最安全,你看南宫燃还有去集团上班吗!”   “爆炸案发生后,他命令我找出那些绑匪的下落,看起来不想动用南宫家那边的关系,似乎想私了。我想着要是跟他透露这个消息,肯定会出来找绑匪的麻烦,刚好让两边人撞在一起。”吴鸣轩苦恼道。   “你是不是把他当成神了,”司徒瑟鄙夷道,“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一帮专业杀手,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现在他知道了消息,要么上报,要么派手下的人来,更不可能出现了。”   吴鸣轩呐呐不敢说话,他真的被苏息辞打怕了,已经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得知了下落,就按捺不住想跟苏息辞讲,生怕晚一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徒瑟气急败坏。   “那怎么办?”吴鸣轩哭丧着脸问。   司徒瑟想了想,主动联系了苏息辞。   ——   夏天总是来得很突然。   小满刚过,天气肉眼可见热了许多。   苏息辞借着「按摩」的名义,差点没把南宫燃卸了重组,但早晨起来时,浑身骨头好使了许多,体态轻盈,神清气爽。   “苏息辞呢?”一个早上几个小时没见到人,南宫燃已经按捺不住了。   不会因为他装病的事情又不理他了吧,这样的话,还不如再揍他一顿。   美姨随口指了路,“去员工宿舍了,快要过节了,他代表老爷和少爷您拿礼品去慰问。”   南宫燃倒是忘了这个,明天就要过节了,难怪最近庄园哪里都飘着一股竹叶味。   “对了,少爷,”美姨欲言又止,还是拿出一堆东西出来,道,“玟楠小姐早上亲自过来送节礼,许是想见你,我说你卧病休养,就不要去打扰你了。”   南宫燃看都没看,“丢了。”   前段时间他躺在重症病房里没见到人,连假惺惺去看望一下都没有,现在倒是特地来拜访,谁都知道没安好心。   听说南宫玟楠和司徒瑟有合作,在他住院期间大肆宣传,把两家公司宣扬成强强联手,还有最新研发科技成品将要问世,为此股票还涨了一波。   “她有说什么吗?”   “还是那些话,都是一家人啊什么的,又问到了那次绑架,哎呦,我听了心窝子都扎人。”   南宫燃侧目,“说什么了?”   美姨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否认没什么,在对方越发阴沉的脸色中,尴尬道:“又提到了你小姑的事,跟你太爷那几个一起提了起来,说每一辈总有人遭遇这事,这回你算帮他们挡灾了,没死真是命大。你说说,明明都是一个姓,怎么能说这种凉薄的话。”   南宫燃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南宫玟楠和司徒瑟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搞到市政投标项目,现在结果出来,南宫集团中标,期望自然落空。   他想到了另一桩事。   之前他和苏息辞怀疑雇佣人绑架他的背后之人是司徒瑟,是因为绑匪提到了要求他撤标这一个要求,放在其他人身上十分突兀且莫名其妙,除了竞争对手别无他想。   但借司徒瑟的手参与到投标中的,其实还有南宫玟楠。   而且,南宫玟楠身为南宫家的人,更容易帮助简遥打入庄园内部,也熟知南宫家诅咒一般的传统——绑架。   还有谁比南宫家的人更想让南宫家的人去死呢。   ——   从员工宿舍回来,快到庄园时,苏息辞接到了司徒瑟的电话。   “苏管家,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一阵磁性暧昧的语调从电话那头传来。   “有什么事吗?”   “南宫燃手底下有一个商业间谍,已经潜伏了好几年,这事你知道吗?”   苏息辞心一突。   他撇下众人,让他们先回主宅,自己走到旁边树下,眼见四下无人,坐上秋千,把手机放在耳边。   “那个商业间谍,是谁?”   “你觉得我会轻易告诉你么?”   “那你打这个电话有什么必要呢?”   “今晚七点,我在司徒集团顶楼等你。”司徒瑟道,“就你一个人来,我跟你做个交易。否则,等你蹲大牢时,可别后悔现在的选择。”   模棱两可地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苏息辞看着电话,这人哪来的自信让自己去蹲大牢?   他脚下轻轻蹬着地面,身体随着秋千小幅度轻轻摇晃,手里习惯性地删除各项通讯记录。   算了,上次交易还是挺愉快的,这次不知道他是要出卖哪个对家在南宫集团的间谍,来换取他自己的利益,稍微迁就一下他的小任性好了。   摇着摇着,他脚尖撑住地面,身形停顿,悄无声息地把手机页面退出,息屏。   “嘿!”   南宫燃从他身后扑到秋千椅背边。   苏息辞面色慌张,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前倾躲开,见到是他,似恼非恼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吓到了吧。”他双手交叠架在椅背上,把秋千压得一晃一晃的,凑近了在苏息辞脸上碰瓷一口。   苏息辞看了看周围,把人推开,“这里是外面。”   “在屋里就可以随便来了?”   他冷笑,“昨晚在房间没受够?”   提起这个,南宫燃凑过头讨好地蹭蹭他的脸,“果然还是健康一点比较好,苏苏你说是不是?”   苏息辞把他的脑袋从肩窝里拍掉,扶扶被他蹭歪了的眼镜,“你之前不是这样认为的。”   “在你的谆谆教诲下,我认真反思自己,由表及里,从内而外,深刻认识到装病的严重危害性,影响我个人的身体素质,影响我们团结和睦的感情。在此,我向我最爱的老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隐瞒生病搏同情。”霸总郑重承诺道。   苏息辞把人嫌弃地往外推,借力让秋千往另一个方向荡去。   “谁是你老婆。”   “你啊,老婆,我知道错了。”南宫燃现在道歉越来越顺口,死皮赖脸蹭上了秋千,搂着他的腰,脚下跟他一起蹬地面。   苏息辞被他的话闹得脸红,“这是你是从哪里背下来的话?”   “怎么可能背呢,以上一字一句,都表达了我内心的真实感受。怎么样,够不够正式,不够我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昨晚我想出了五套不同道歉方案。”   “你是不是太闲了。”   “真的太闲了,你在做什么呢?”南宫燃视线滑向他的手机,随口问道。   “刚刚接了个电话,我一个叔叔的孙子生病住院了,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明天过节会很忙,我想今晚过去探望一下。”苏息辞顺势跟他请了假。   “我陪你一起去。”南宫燃回忆了下当初调查苏息辞的信息,他的亲属关系里,并没有叔伯一类的亲戚。   “没关系,只是一个要好的叔叔,不是亲的,”苏息辞立刻补充道,满意地看到对方脸上的一丝疑虑消除,“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人到了聊表心意就行,你伤还没完全好,不要乱出去,磕碰着了伤口更难好。”   “行,听你的。本来过几天我有一场慈善晚宴要参加,还想带你一起去,你这样担心我,我就安心地在家养伤好了。”南宫燃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自己的头歪叠上去抵着他的头顶。   怀里抱着人,静静享受夏日午后的熏风。   两人看着远方,不禁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   吃过晚饭,苏息辞把庄园里的事情交代清楚,回花房换了一套西装,开车前往市区。   明天就要过节了,夜晚的街道比往常热闹许多,不少人出来聚餐购物,苏息辞在路上堵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到了司徒瑟集团的绿地。   司徒老爷子当年为了摆阔,在市三环买了一大片地,从门口到公司楼下还要开三分钟的车,大厦周围这些寸土寸金的地就闲着种花养草,从城市上空看,就像一片高楼大厦下突兀嵌进了一个绿环。   把车停在侧门边上一个雨棚里,苏息辞坐着电梯,直接到达顶楼。   灯火通明处,司徒瑟早就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见到苏息辞的一刹那,一双桃花眼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   心中暗潮汹涌,眼前这人许久未见,挺直瘦削的身形依然被西装包裹得严实,那张脸,似乎比从前少了些许冰冷,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温柔,让他本就精致清俊的五官更加出挑。睫羽轻颤,那双琥珀色眼眸,在明亮璀璨的夜色灯光中摇曳着粼粼波光,真切地包容着你的一切无理取闹,拖人溺毙其中。   同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苏管家,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司徒瑟坐在老板椅上,翘起二郎腿,调笑着看他,只是不敢再与他对视,“身为心腹,半夜特地跑到死对头公司里谈生意,这么兢兢业业,南宫燃知道么?”   “当然是不知道的,否则,我们怎么继续愉快地合作。”苏息辞边说着边走近桌边,有些害臊道,“你要是想把我来这里的画面截下来发给我家少爷看,记得找个漂亮点角度。”   “这个还真有可能。上次的合作可不那么让人愉快,你的投标书,数据并不那么完美。”   “人家要改,我也没办法。”苏息辞轻笑道,坐在他对面,双腿翘起,双手叠放在大腿上,腰背挺直,看似往后靠,其实与椅背还有一段空隙。   一个放浪,一个严拘,隔着办公桌,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同样似笑非笑的眼神,探究着对方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假。   “司徒总裁这回找我,不会是想拿回那一亿吧?”   “你说呢?”司徒瑟道,“还要加上利息。”   “这利息一定不便宜。”   “带进来。”   办公室休息室的门拉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拖着一个沾满血污的人进来。   “这是南宫燃身边的商业间谍,我好心帮你们收拾了一下。”   苏息辞略略地瞥了一眼,对那一身脏污不能忍受地把视线收回来。   是查理。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满意翘起。   “这个诚意很大了吧?”司徒瑟道,他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在眼前交叉。手上中指的钻戒发出耀眼的光芒,衬得他的手骨干匀长,“我的一亿,还有你手中有关南宫燃的一点小秘密,你把人带走,南宫燃会更加信赖你的能力,双赢。”   “如果我不同意这项交易呢?”苏息辞扶了扶银丝边框眼镜。   “明天,他的尸体就会出现在连环星大楼旁边的小巷子里,调查员们会有充足证据证明是你动的手。”司徒瑟道,“连动机我也帮你想好了。潜藏在南宫集团几年的资深助理竟是商业间谍,南宫家掌门人一怒之下草菅人命,私自派心腹动用死刑,致人死亡。”   “又是威胁那套戏码。”苏息辞轻叹道,“司徒总裁,你怎么就不会换个花样?”   和南宫燃天天威胁人扣工资一样。   一想到那个人,他的脸上忍不住笑意更盛。   “好用就行。”司徒瑟粉色花瓣唇勾起,整张脸顿时妖冶蛊惑,“想好走哪条路了吗?”   “我想,我可能还有第三条路。”苏息辞站了起来,活动下手指。   他还要回家陪男朋友。   休息室和办公室外走进来了十几个人。   苏息辞定睛一看,踏破铁鞋无觅处,官方有放出通缉在逃雇佣兵的一张画像,这里面刚好有那个人!剩下那些魁梧粗壮的外国人,更不用猜是谁了。   他看这些人的眼神霎时亲切了许多。   之前吴鸣轩说发现了踪迹,他还半信半疑,吩咐他好好盯几天看看,没想到今晚就遇到了。   这也更加证明了,这些雇佣兵幕后的雇主,是此刻站在身后的人,司徒瑟。   耳朵里传来保险松动的声音,苏息辞冷冷瞥眼,桌后的司徒瑟手举一把消音枪对准了他。   只有万恶的资本社会,才会出现这种东西。   他默默举起双手。   “往前走。”司徒瑟命令道。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朝苏息辞出一口恶气。   苏息辞依顺地往前走,进入重重包围圈。   “司徒总裁,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更不喜欢别人碰我,你的枪,最好注意点。”   手上挥舞的枪,快要碰到他了。苏息辞很不舒服。   司徒瑟此刻哪里还会管他心里所想,自己和手下可能比不上他的身手,但这些雇佣兵个个都是经历过战争和死亡的,体能和反应灵敏度非同寻常,自己手里还有抢,肯定能将人制服。   不把苏息辞打成查理那样,他心里恶气难纾!   想着,他一脚踹向苏息辞的右膝弯,“快点!”   脚刚接触人,司徒瑟眼前一花,下一刻,身形不稳的人,变成了他。   他连苏息辞怎么动的都不知道,只觉得一个人影闪过,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腋下,帮他稳住身形。手腕被攥得死紧,随着一股不可抗力横扫而去,消音枪子弹连发,周围雇佣兵骂骂咧咧乱作了一团,急忙找掩体。   一连开了好几枪,司徒瑟这才反应过来,左右手合力去夺枪,把枪口对准他。   苏息辞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发力,死死卡住保险丝,不让他得逞。   两人面对面僵持了两秒,司徒瑟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却见对方嫣红的唇,朝热烫的枪管落下一吻。   司徒瑟愣住了。   蜻蜓点水的一吻,一触即离。   红与黑的碰撞中,狭长的眼比夜色更迷离,苏息辞微微侧首,朝他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弹夹应声而落。   苏息辞眼疾手快地往下一捞,接住弹夹,转瞬消失了身影.   作者有话说:   这章开头2000字改了十几个小时,一直不满意,后面2000字花了一个小时,满意中难免有瑕疵,时间来不及了,明天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第72章   你不要脸!   顶楼传来一阵追赶的脚步声。   苏息辞飞快从楼上往下跑,手上拿着自带的帕子认真细致地把嘴和手都完整擦一遍,嫌恶地把帕子丢开。   楼上一个光头男人翻身直接从上一层楼梯栏杆处往下跳,接连几次,很快就赶上他。   苏息辞脑后惊起一阵凉风,猛地矮身低头,堪堪躲过洛伦茨的拳头,飞速抬腿往他后背袭去。   强势的腿劲只让对方的身形动摇了一下,反倒给他还手的机会,回身又是一拳袭击而去,直接往苏息辞的肚子打去。   苏息辞连忙收手回挡,被那霸道的力道逼退了好几步,甩甩发麻的手,太阳穴紧随而来的拳风刮得眼角生疼。   他再次抬手格挡,左手臂骨的生疼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慌张,右手诡异地缠住对方的手臂,一个错位把它卸了。   抽出对方腰间的炼钢匕首,习惯性在手上转一个刀花,狠狠朝对方的刚才打向他左手的右手掌心刺去。   洛伦茨脸上难得慌张起来,忙侧身狼狈避开。   这时,后面的雇佣兵也追了过来,打头两三个率先冲向苏息辞。   苏息辞无奈放弃对洛伦茨的动手,随手格挡开几只手脚,脱手一个飞刀射向其中一人的眼睛。   “啊——”   整个大厦突然黑了下来。   有人把电闸关了。   骤然变暗,洛伦茨他们反应也算迅速,手中下意识飞速格挡在身前,让眼睛在适应昏暗光线的过程中不被袭击。   黑夜中,有人身形更加如同鬼魅。   安全通道指示灯散发着惨绿的幽光,等他们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就看到苏息辞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脖子处,两根手指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上串着一颗沾着血丝的眼球,鲜血滴答答落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而那人脸上五官完整,只是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胸膛剧烈起伏,喉咙被压着,连声音都发不了。   “想要眼睛吗?”苏息辞举着匕首,银丝边框眼镜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绿光。   他腼腆一笑,温柔矜持地看向不远处的人,语气带了点讨好,“还给你好不好?还是新鲜的。”   那人捂着自己流血的眼眶,后退一步。   洛伦茨暴怒一声,飞身冲向他,长腿横踢而去。   苏息辞仰面躲过,也不恋战,手中的匕首没入那人的胸膛,翻身一跃跳到下一层。   那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膛,眼珠因为挤压,在匕首上滑落,掉在地上。   “抓住他!”不知是不是同伴鲜血的原因,洛伦茨他们被激起了血性,更加抓狂地往下追。   苏息辞悠闲地跑着,贪恋地闻着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兴奋和厌恶在眼里交织,身体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   好脏。   不行,要克制。   他心里默默背了一遍管家守则,下了一层楼,打开楼梯口的门,直接拐进了办公区。   追下来的几人跟着进了门,手势无声指了指,他们分散开,各自往不同办公室走去。   楼下传来一些动静,洛伦茨往外一看,大厦门口,竟然早已停了一圈警车。   他立刻打了司徒瑟的电话,被占线了,气恼地关了手机。   “先走!”他招呼就近搜寻的手下,发现少了几个人。   不远处,厕所门缓缓打开,在阴暗的走廊里投下窗外一片灯火微光。   苏息辞手上拿着边缘叠得齐整的纸巾,悠闲地擦手。   总算洗干净了。   门边的人无力地侧倒在地,血流了一滩,不知生死。   裹着黑色西装裤的笔直长腿如走平地,从那人身上踩过。苏息辞把纸巾丢在那人身上,抬手慢条斯理地解袖口。   衣服可不能再弄脏了。   洛伦茨见到这抹身影,警惕地后退一步。   这人和简遥提供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的都算柔弱,那他们算什么?   苏息辞感觉到今晚自己有点兴奋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解开黑色西装外套口子,他脚下一个猛冲,右手成拳,眨眼之间,已经朝为首的洛伦茨攻去。   洛伦茨脸上着实挨了一击,往旁边踉跄了两步,也不恋战,忙道:“跑!”   苏息辞的攻势紧随其后,洛伦茨先着落后,结结实实挨了他几记拳脚,好在皮糙肉厚体质好,否则早踢出脑震荡晕死过去。   眼看脱不了身,他灵光一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喷瓶,对准他的脸就是一喷。   苏息辞急忙抬手退后躲开,等把手放下,人已经没了影,不知道是跑到楼上还是楼下,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薄荷味。   是口气清新剂。   脚尖一转,他紧跟着他们跑到下一层。   站在26楼楼梯口,他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   从楼梯口往下望,下面几层的楼梯门也都开了,不知道他们是几人一层楼分散跑开了,还是利用障眼法,只是开了门,人其实并没有进办公区。   苏息辞揉揉左手手腕,舒展手部关节,扶着镜腿将眼镜摆正,抬步走进最后一个开门的19楼办公区。   楼上几层可能有人,可能没有,但至少有人跑到19楼,把这层的门打开,绝对不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往上跑,而楼梯间没有回荡着第二个人的脚步声,那么至少有一个人是进了19层的。   虽然他今晚很想一次性把这些绑匪清理了,但目前来看,有点困难。   苏息辞左右看了看一排排办公室和格子间,多数漆黑无比,这里楼层本就较高,窗户边的窗帘和百叶窗把大厦外熹微的灯光遮挡个彻底,双排对立的空间分布构造更是让整层楼阴暗无比,几乎分不出哪间是哪间。   只有走廊里脚边的安全通道还惨兮兮地亮着,照不亮周围半米远。   这样宽敞错乱的场地,昏暗的环境,要找一个人,十分困难。   苏息辞一路瞄过去,最终,皮鞋停在了一间半掩的门前。   歪歪头,他看着里面幽暗到看不清一个完整物体的环境,抬步走了进去。   门,啪嗒一下关上,顺便恶作剧般地拉下了靠近走廊的百叶窗。   这回,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   他听到了办公室里,一道轻缓的呼吸声,因为他的闯进,忽然刹止。   苏息辞兴奋地笑了起来,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可惜,这副表情没人能看到。   对方比自己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先进来,比他更了解这间办公室的构造。   但没关系。   他的脚往前一迈,碰到了一把椅子,脚尖一勾,踢起,砸向拿到呼吸方向。   那处果然听到了老鼠声,响过一阵窸窣。   苏息辞一路走一路破坏,对方似乎终于感觉到他的恶意,一个扑身朝他这里攻来。   他抬手格挡,第一脚却是踢向他的膝盖,他身形微侧了下,再次站稳,耳边却感觉到一股劲风。   趁着他松懈的时候,第二脚才真正踢向他的脸!   他忙侧身避开,根据脚风判断位置,手准确抱住那人的腰,一个猛扑,将其尾椎骨往地上一个重怼。   苏息辞利落起身,紧随其后一个抬脚往他胸膛上踩,却碰了个空,前面传来东西碰倒的声音,那人已经翻身滚向旁边。   预测到那人的身形位置,他身体如黑燕飞起,狠狠朝那人胸口踢去。   “呜……”   那人的背似乎撞到了柜子,发出一声轻哼。   苏息辞攻势一缓。   哎呀,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抽抽鼻子,憋闷的空气中除了自己身上飘散出来的香根草味道,还有一丝混合着血腥的药味。   南宫燃那货天天死皮赖脸想尽法子往他身上凑,带来的药味与这个一般无二。   “呃……”此形此景,他该说什么?   那头,南宫燃那头可没给他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后背接触柜子的一刹那,动作并没有因为痛意而迟缓,立刻弹身凑近,屈膝上顶,往他胸口撞去。   他明显也准确捕捉到苏息辞的位置了。   苏息辞连忙回击,对方攻势愈演愈烈,膝盖连环上撞,与此同时双手两侧夹击,往他太阳穴砸去。   避无可避,他双手格挡拳头之余,让腹部先挨一记重击,趁着对方招式回老,立刻曲膝往他腹部顶去。   两人都挨了一记,这次都咬着牙没有吭声,苏息辞一袭成功,顺势扭过他的左手,身形偏侧躲过正面一击,却又被南宫燃踩中膝弯,身体一矮。   对方容不得他喘息,扯住他的左手就要把他的手骨硬生生折断,苏息辞头一回见到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往他胸口一踹,借势滚了个身,落入办公桌下。   自己心疼他背部伤没好,没下死手,这货反倒越打越来劲了。   苏息辞揉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些委屈,自己有小情绪了。   办公桌前,南宫燃满眼狠厉,浑身狂暴气压有如实质,周围的黑暗仿佛被他吸引,绞杀,形成暴怒的漩涡。   厚实的手抓住办公桌,猛地往里一推。   苏息辞目光一凝,委身到书桌底下,朝他的腿扫去。   对方早就料到一般,同时抬腿往里狠踢,两条腿在桌边相遇,互不相让,谁也没占一点便宜。   他利用此刻身形优势,顺势抱住南宫燃的腰往地上撞,狠狠一个勾拳砸向他的脸。   让他痛死算了,打坏了刚好能在庄园安心歇几个月,省得乱跑。   这样的话,他白天可以不用去上班,就会有一整天时间陪着自己啦!   想到这个,苏息辞清亮的眼神透出一丝疯狂的血色,手下攻势更重更快。   身下的人腰部一使力,把他翻倒在地,拳头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锤去。   苏息辞脚下一顶,再次翻身,站起,抬脚朝他腿间撞,又被手挡住,再次欺近,挥拳,左手手腕却是被抓住,他反应迅速,反手又抓住他的一只手腕。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力量相较不大,场面僵持不下。   耳朵里只有对方粗重的呼吸声,苏息辞听着心动,眼前仿佛浮现出他一脸暴怒的臭屁样子,忍不住在他手心挠了挠。   南宫燃呼吸一窒,手下更加用力,苏息辞也加大了力度,拉扯下两人换了位置,彼此之间再次相持不下。   苏息辞已经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怒火更上一层,玩笑之心更盛,抬起腿,膝盖沿着大腿内侧逐渐往上。   黑暗中,那道呼吸声更加沉重,忙不迭闭紧腿把他的膝盖挤开。   “你不要脸!”霸总狂怒,松开手就要揍人。   “咚——咚——”   寺庙悠远沉重的钟声响起,那是庆祝节日时敲响的祝福,祈求国泰民安,家庭幸福。   苏息辞从自己的思绪中恍然回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今天,B市的江边,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而司徒集团的大厦,离江边并不远。   他的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南宫燃眼里的苏息辞,是个温润端方、柔弱易受惊的、连别人一点点靠近都害怕、就算偶尔藏不住露出爪子挠人也是不痛不痒的乖宝宝。   绝不是一个嗜血病态享受别人恐惧战栗的疯子。   扯扯嘴角,他将一丝苍凉的绝望掩埋在心底。   “嘭嘭嘭!”   一束束烟花弹划上夜空,爆炸成千万束光子。   办公室的窗微弱地亮了一下。   接着,更多的烟花升起,将整个黑夜撕裂成白昼的碎片。   南宫燃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熹微的烟火光芒,他环视一周,脸色阴沉可怖。   这里,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食指微曲,放在鼻下。   手中沾了一抹若有似无的香根草气息,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霸总:明明上一秒还在好端端地打架,自己怎么被调戏了?感谢在2022-06-1323:51:10-2022-06-1420: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第73章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那身皮肤   楼下警灯晃眼闪烁,几副担架抬着人事不省的伤员上了救护车,一群人从大厦搜寻下来,只带回了南宫燃。   “南宫总裁,你怎么私自跑进去了?”成风有些诧异道,“这些人都是你伤的?”   不远处,他刚进来的搭档刘蔚作死去救护车边看伤势,已经在旁边吐了起来。   “不是。”南宫燃烦躁地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夹在手上,道,“我刚才只跟一个人交过手,非常厉害,但不是雇佣兵,不在救护车里。”   浑身缭绕的烟味,似乎冲淡了鼻尖让人心慌意乱的香根草味道。   他本来跟随大部队溜进去,途中发现一个雇佣兵从旁边溜走的身影,趁机追了上去,进了19楼。   他前脚刚进了房间搜寻,后脚就碰到了那人。刚开始他以为是刚才溜走的那个雇佣兵,打了两拳后发现,这人完全不像。   “能伤到南宫总裁的人,身手一定非同小可。”成风看着肿起的左脸,语气里透着淡淡不满,“下回总裁可别自己擅自行动了,您只是个普通公民,要是被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挟持,我们的工作更棘手。”   “放心,我要是出事绝对怪不到你们头上。”   南宫燃明白今晚自己的行动很冒失,但只要想起沉丹中学爆炸一事,他就想亲手锤爆这些人的脑袋。   敢对苏苏下手,这群人就是找死!   现在回想起那天的事,他的双手还会后怕地颤抖。要是那天自己敏锐度不够,苏息辞开了车门,后果不堪设想。   “今晚抓到了几个人?”他又吸了口烟,平复内心的情绪,面色沉着地问。   “只有重伤的5个人,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应激性较强,估计受了什么刺激,想撬出什么东西的可能性不大。另外就是他们逃出大厦时射杀了三个人,已经死了,其余绑匪开车逃了。”   “司徒瑟人呢?”南宫燃心下思忖,根据线索,在逃的应该还剩六个。   “早就在手下的簇拥中跑下来了,似乎看到我们很惊讶,立刻说自己是受害者。”   南宫燃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个跟他动手的神秘人,是司徒瑟的手下。   成风饶有兴致道:“司徒先生死鸭子嘴硬,那些人从他大厦里面逃出来,还说那起绑架案不是他谋划的。”   他就说呢,他和南宫集团的人找了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原来是有保护伞。   “有可能真不是他谋划的。”闪烁的灯火中,南宫燃面容冷峻,说出自己的推测,“司徒瑟如果和绑匪是一伙儿的,不会在他自己的公司里动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平白让自己的脸面难堪,凭他的本事,背地里把这些人解决掉绰绰有余。”   成风想到这人棘手的背景,肃然了脸色。   “你帮我查查南宫玟楠最近的动向,他和司徒瑟之前是合作关系,”他把近期他们的情况以及推测大致说了一下,“经历今晚的事情,我更加确定,有可能是双方闹掰了,南宫玟楠绑架我不成,又指派那些雇佣兵对司徒瑟下手。你去查南宫玟楠近况,肯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这么一想,似乎更加合情合理。   成风把一些想法和线索记下来,等人走后,他突然回过味来。   凭什么这人一副上位者的样子盘问他,还理所当然地吩咐他做事?   最可气的是,自己该真的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乖乖交代线索,乖乖地听话记笔记。   婴儿肥抖了抖,他不满地合上了本子,把刘蔚叫来。   虽然不喜欢南宫燃,但他好歹提供了重要线索,合情何理的推测,他们不能不查。   ——   第二天,美姨看到南宫燃戴着口罩下楼,惊奇道:“少爷,您这是生病了?”   “嗯。”他低咳一声,“小感冒。”   美姨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默默远离了两步,“昨天您去哪里了?”   “出去逛了逛,吹了点风,没事,两天就好了。”   “等下我让秦医生给您看看。”   美姨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见到一抹身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从外面走过来,忙道:“苏管家……苏管家你也病了?”   苏息辞摸了摸自己的口罩,确定嘴角边的淤青遮严实了,温声道:“对……还有谁病了?”   正问着,他就看到一样戴着口罩的南宫燃。   “呃……”两人不约而同低咳了一声,把视线挪开。   “你们这样搞得我很紧张,”美姨心慌道,“我这样算不算密接?”   “没影的事,别瞎说。”南宫燃道,苏息辞对美姨道:“先去忙吧,我们没事,不用担心。”   他转身去了花厅处理今天的文件,才刚坐下,南宫燃端着杯冲剂进来,坐在圆桌边。   “苏苏,先把药喝了。”   “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苏息辞道,翻开文件低头审批文件。   “都已经生病了,先回去休息,庄园里的事情还有美姨帮忙。”他伸手探向苏息辞的额头,“没发烧吧。”   “没有,只是身上有点难受。”苏息辞把额头在他手上蹭了蹭,这人手心干燥温暖,只是茧子比他的还厚,刮得皮肤疼,也不知道平常做什么运动。   想到这个,他看向南宫燃脸上捂得严实的口罩。   自己很久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昨晚越打越兴奋,对方似乎也一样。脸上挨了两拳后,他也不管不顾往南宫燃的脸上砸了好几拳。   苏息辞把冲剂推到他面前,“少爷,你先喝药吧。”   让他瞧瞧这货的伤怎么样了。   “特地泡给你喝的,我不喝这种东西。”南宫燃把杯子推回去,“放了糖,不苦的。”   苏息辞哭笑不得,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往感冒冲剂里放糖的,“少爷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这么大人了,夏天还会感冒,肯定跟小孩子一样昨晚没好好盖被子,让自己着凉了。”南宫燃道,“乖,快喝了。”   此刻,这人只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哄男朋友喝药的笨拙的男人。   昨晚那种浑身杀气欲置人于死地的迫人感,苏息辞已经很久没在他身上看到了。   当他用拳头武装自己的时候,他不会为暴力而恐惧。   “不想喝。”苏息辞把杯子推回去,嘟囔道,“你倒是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喝。”   南宫燃隔着口罩嗅嗅药汤,只是一股正常的药香。   “要我喝之前,你先喝一杯。”他看好戏般道。   昨晚太黑,没办法欣赏自己的杰作,太可惜了。   南宫燃犹豫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裁纸刀,抓着脸上的口罩隔开一个嘴的缝隙,抿了一口。   “轮到你了。”   “呃……”他委实想不到,霸总在自己面前,为了面子,会有这种操作。   “你昨晚去哪儿了?我想找你都没看见人。”苏息辞手捧着杯子,换了个话题,意有所指地问。   “昨晚……去司徒瑟的集团了,办点事情。”南宫燃果然没在意喝药,支支吾吾道。   “之前不是说连慈善晚会都推了不去么,怎么突然去那里?”苏息辞非常奇怪道。   “你知道自从爆炸发生后我一直在调查那些匪徒的下落。昨晚曹淼打电话给我,说跟踪司徒瑟的人发现了那伙人的行踪,但是不能确定。那里是司徒瑟的地盘,他们不敢贸然进去,所以我就过去探查了一下,路上顺便通知了成风。”   难怪他下楼的时候看见一堆警车围在那里。   苏息辞问:“你碰到他们了吗?动手了吗?有没有受伤?”   “放心,你老公我是谁,怎么可能被那些人伤到。”南宫燃骄傲的语气从口罩上那条滑稽的缝中漏出来。   “你确定?”苏息辞不信,昨晚嗷嗷叫着说他「不要脸」的人是谁。   “当然了,那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没能从我这里捞到半点好处。”他自信翘脚,拿出一根烟。 第74章第74章   小美人,快让本大爷瞧瞧,你长得什么风流模样   “不信你监督我,我保证以后不抽一根烟,身上不带一点烟味。”南宫燃咧着嘴伸手往他鼻尖凑,突然往外拉了一下他的口罩。   苏息辞脑袋下意识往后缩,去拍那只作乱的手。   “打不着。”他忙不迭缩回手,得意地看着他的手挥空。   口罩弹回去,七扭八歪地挂在脸上,苏息辞忙把眼镜框上的口罩拉下来整理好。   越想越不爽,他不痛不痒地往他胳膊上锤了两拳。   这人,讨厌死了。苏息辞扶正自己的眼镜。   “你今天身上怪香的,想抱抱你。”南宫燃抽抽鼻子,揉搓着自己被打的手臂,差点打了个喷嚏。   “是蔷薇花的味道,刚才沾到了。”   “是吗?我再闻仔细点。”   “你能有点病号的自觉么,跟别人保持距离。”苏息辞把人推开,又丢给他一个口罩,“另外,不要对口罩做奇怪的事。”   “你有病,我有病,不是刚好凑在一起。”南宫燃接过口罩,也没把自己裂缝的口罩摘下来,直接往上叠了一层。   “呃……”苏息辞现在每天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憨货?   他万分无语地看着身旁的人,惊觉不对。   南宫燃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很快又被悠哉自恋的神色掩盖。   苏息辞摸摸自己的脸。   嘴角边的淤青,他特地拿化妆品盖住了,他不懂这玩意儿怎么抹,手法是粗糙了点,刚才这人也就略略一瞥,应该没发现端倪。   但化妆品带的那点香味,被南宫燃那狗鼻子给闻出来了。   再联想到刚才他殷勤端进来一杯冲剂,一定要让他喝,虽然他不否认这人是关心他,但也的确存在试探他是否受伤的成份。   越想越心慌,苏息辞挪到旁边的位子坐着,远离他。   他心里乱的很,如果南宫燃发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怎么去面对。   南宫燃的反应要是和那些人一样怎么办?   像他们那样,厌恶,恶心,恐惧,嘲笑,忌惮,或者假惺惺地讨好接近,装模作样地怜悯,实则八卦他的经历取乐。   这才是正常的吧,但他不敢想象。   苏息辞紧紧抓着左手手腕,不敢去深思。   “别不理我啊,我就开个玩笑。”他又贱兮兮地凑过来,眼神却真挚,“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也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知道让你不舒服的地方是哪里。”   “没有不开心。”口罩里的脸扯出一个浅笑,伸出手,“你这里没戴好。”   手刚摸上口罩边缘,他急速用力把两个口罩往下扯。   南宫燃吓得哇哇直叫,连忙捂住脸上的口罩,把头扭到一边挡开他的手。   “你玩阴的!”匆匆戴好之后,他眼色一厉,扑到苏息辞身边去抢摘他的口罩。   苏息辞哪里敢让他得逞,抬手格挡开他的手,也要去抓他脸上的口罩。   他怀疑自己是昨晚的人,自己还想嘲笑两声他被揍成猪头的蠢样子。   只是,“你放手,哈哈哈……”   “怎么样,怕不怕?”   苏息辞又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完全不敢下狠手,一下子被他扑倒在地毯上,上下其手,痒得扭成一团。   “南宫燃,你无耻唔哈哈……”   南宫燃也只敢使出平常的半分力,怕把人伤着了,把人扑倒在地打了两滚,又反被他反扑回去。   苏息辞不顾歪斜的眼镜,往他身上几处脆弱的穴位暗暗使力戳过去,一下子就看到身下的人痛得直皱眉,口罩下的脸得逞地嬉笑起来。   刚得意没两秒,他腰侧被人一捏,眼前视野重重晃动,又颠倒了个样子。   “快起来,你好重!”他扭着腰想把人摆脱下去,没好气拍拍南宫燃的上臂。   “小美人,快让本大爷瞧瞧,你长得什么风流模样。”   “臭不要脸。”苏息辞脸色涨红起来。   “没呢,没呢,老婆你闻闻,我香香的。”   苏息辞又好气又好笑,一手捂着自己口罩,一手和他的手周旋,想要去撕他脸上的口罩。   “诶,做交易要讲究公平啊,一手买一手卖,你抓我的,你也要摘自己的。”南宫燃把脸藏在他的颈窝处使劲往里拱,头发蹭得苏息辞浑身颤抖,又忍不住发笑。   “你也太敏/感了吧。”他温柔地看着身下的人,这点程度就完全受不了,“眼睛都能湿红一片。”   “所以你快起来,这样很、很奇怪。”苏息辞满脸羞臊,他跟人的接触从来都是通过暴力,留下来的只有痛意和羞辱,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   “我有点怕。”他扭开头,逃避南宫燃眼里藏着的思绪。   他有种被盯上了的毛骨悚然感,陌生到让人害怕,就像那晚。   对于他不熟悉的事物,苏息辞选择去逃避。   “怕什么。”南宫燃的手指轻柔地拨开他额前蓬乱的碎发,一双温柔的眼睛充斥着连他都没发觉的满满爱意和柔情,“不论什么情况,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脸越贴越近,苏息辞仿佛被那双玄黑的眸子蛊惑了,目光追随他瞳孔里那个彷徨无措的小小身影,陷入致死的柔情蜜意中。   他似乎找到了南宫燃身上,让他怦然心动的依赖感。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   “少爷,您最厉害,少爷,您真棒,少爷,我最佩服的就是您……”   “呃……”趁着这铃声响出更多让人尴尬的内容前,南宫燃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我说过这话?”苏息辞满眼怀疑。   南宫燃低咳一声,从他身上起来,嘴里连连「喂」着,一副装作有要紧事的样子往花厅外走去。   呵呵,别以为会两手AI拟声技术就可以肆意妄为了,这样污蔑他。   他要是真这样夸过南宫燃,这人能上了天去。   外面走廊传来与在他面前判若两人的沉稳声音,苏息辞从地毯上爬起来,强逼自己忘却刚才脑海里想出的种种,假装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口罩,低头一看时间,他以为才闹了一小会儿,没想到两个半小时都过去了。   看着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深刻反省自己,跟南宫燃凑一块儿太浪费生命了。   一个上午过去,他什么也没做。   重新捡起笔,在泛着柔粉的指尖上转出一圈圈笔花,蓦地停住。   苏息辞眼睛看的是文件,进了耳朵脑海里的是外面那人的谈话。   他把笔套套上,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   “我怀疑……苏息辞……可能……”   “他脸上没伤。”   “他没有理由半夜去集团见司徒瑟……”   “不可能出卖……”   “嗯,你再查……不用,我信他,但是……”   苏息辞手藏在身后,背靠枝纹繁复的门板,脑海里满是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南宫燃果然怀疑了。   他烦躁地扯着头发,心里万分后悔,怎么就不能忍着一点,总是想做出那些事情来呢。   可越是烦躁,越是害怕,越是想做点什么,来填补这种即将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的双眼渐渐染上一抹猩红,双手颤抖。   找谁最保险呢?   ——   吴鸣轩总觉得今天心里毛毛的,一整天都在莫名的焦躁不安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长舒一口气,拎着自己的相机回家。   刚打开家门,他就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这是有形的,是一种让人恐惧的香水味。   还未转身出门,门后的门已经关了。   “吴大记者,好久不见,有想我么?”   吴鸣轩喉头悲咽一声,下一秒,被打倒在地。   二十分钟后,苏息辞抬抬眼镜腿,一脸悠闲地坐在他的沙发上,摆弄着他的相机。   “最近能让你大爆的新闻很多啊。”他翻了一张,“死人的业务你也接?这拍摄视角,是想污蔑调查员们不作为,从而挑起新闻热度?这个女星,是你新威胁来卖身体的?”   吴鸣轩赶忙道:“不是,我已经不再干这种事了,你相信我,我已经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了?”苏息辞脸上温柔地笑着。   “那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我最近真的没有做过得罪你的事情啊!”他哀嚎了两声,突然想起勾结司徒瑟的事情,心里一咯噔。   难道这么隐晦的事情都被他发现了?   “打你还需要理由?”苏息辞似乎觉得这是一件麻烦至极的事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今天心情不好。”   “就、就这样?”   “那你还想要什么理由,你自己想一个。”他打人为什么还要绞尽脑汁地帮被打的人想理由。   以前他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你不觉得你碰到我算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吗?”他真诚地发问。   吴鸣轩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苏息辞见他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认真反思了几秒,又生气自己为什么要帮人家反思。   “吴大记者,这事应该你来做才对。”苏息辞鼓起脸,对他的懒惰有些不满,“应该反思的人,是你才对。”   吴鸣轩知道自己跟这种神经病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只能顺着他的话道:“您说的对,对,我应该反思,我不该做这些坏事,为了赚钱出卖良知,糟蹋别人,为了名利扭曲事实,现在遭到报应了。”   “那你觉得自己碰到我算是一种幸福吗?”   吴鸣轩张张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违心地说:“对,很幸福。”   “我就说吧。”苏息辞满意地笑了起来,回忆道,“我比他们啊,温柔多了。”   “谁?”吴鸣轩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那些人。”他扯扯嘴角,就算亲手把他们剁碎冲进了下水道,他至今还是不敢回忆出他们的名字。   “你身为记者,游走于各个阶层之间,对「层级」的概念,想必颇有体会。”苏息辞温声道,像是午后茶桌上与他闲扯家常的朋友,“小孩子之间,也有。”   “有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也有所谓的底层,他们视底层的人为「奴隶」——很可笑吧,都是在同一个班,一个年级,或者一个学校的,竟然有「奴隶」。”   “他们喜欢沉默内敛、不善言辞的类型,那样性格孤僻的人,不容易结交朋友,也不敢打小报告。他们还嫉妒他们身上没有的特质,比如学习优异,比如举止斯文,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异类。”   “之后……你懂的。”苏息辞轻笑了一声。   吴鸣轩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就因为自己曾经的懦弱,现在就要把怨气撒在别的无辜的人身上?!   “反抗?有的。”苏息辞目光变得空洞飘渺,又好像盯着屋内一处角落,仿佛有一个漠不相关的人蜷缩在那里,嘴里的话漠然到苍白,像是在陈述另一个人的一生。   “开始时你也很胆小,很害怕,但被敲诈勒索了几次,泥人也有三分血性。第一次,你找老师说了这件事,才刚出办公室门口,就被拖到教室里狠狠打了一顿。”   “第二次,你鼓起勇气,回击过去,一脚揣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跪下了一个人,周围人的脚全招呼在你身上,揍得比平时更狠。”   “天天被打,那段时间你比之前更生不如死,整夜整夜失眠,害怕见到人,害怕上学,害怕下课,但又有什么办法。”   “第三次,你抱着豁出命的心态去抗争。但他们看你反抗,看你凶狠的表情,第一反应不是吓到,而是满脸嘲笑和不屑,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今天早上刷牙的牙刷有一天竟然敢把他们娇贵的牙龈刷出了血,今天非得把这把牙刷教服帖了不可」。”   “于是,他们更加丧心病狂,把你的头按进公共厕所的坑里,大笑着拍下视频,逼你喝下满满一杯的尿。有时候兴致来了,逼你跳脱衣舞,把你身上衣服撕光,拍下你的隐私部位,连带着你的性取向大肆宣扬,把你贬低得比阴沟里的蛆虫还不如,在你身上用刀子刻下「变态」的字眼,然后在校周年庆上的屏幕公然放出来,对着视频里你卑懦的躲闪和绝望无措的尖叫放声大笑。”   “每次你好不容易鼓起更大的勇气去反抗,迎接你的是更加毫无人性的虐待。就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而你的敌人,是周围的所有人。”   “终于,你知道了顺从,知道如何才能做好一个听话的出气筒,在他们打你的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你想还手的意图和举动,他们施恩跟你说话的时候,只需要附和就好了——就算这样,他们也还会不满你敷衍的态度。渐渐地,其他欺软怕硬的人,或者周围每一个偶尔过得不顺心的人,也开始加入其中。他们故意往你嘴里塞粉笔,走路动不动把你绊倒,时不时撞你,怜悯同情地把你招过去,然后冷不丁地打你两巴掌,拖地的水故意泼在你身上,扫把在你的脸上狠狠刮过……诸如此类,你不要问为什么,因为连你自己心里早就已经不在意那个原因了。”   “吴大记者,你说,”苏息辞的目光慢慢聚焦,歪歪头,看着地上的人。   “我没把你教得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我太温柔了?”   相机页面上,赫然是他从司徒瑟那里拍到的简遥照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第75章   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的!”吴鸣轩立刻激动地挺直身体,上一秒还在为其感慨的那些所谓悲惨过往瞬间被抛在脑后。   那是他的人生,与自己何干。   “哦,我听你解释看看。”苏息辞换了一边脚架起,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角落里那个卑贱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雇佣兵发现我在调查他们的行踪——就是按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在调查,没有一点松懈,”吴鸣轩话里话外似乎在邀功,可惜苏息辞没一点反应,只好继续道,“于是他们主动找到了我,想要我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找得很辛苦吧?”   “不不不,我只帮您做事,不可能帮他们的。”他义正词严道。   “不用,人家找你上门,就是认可你的能力,帮他们一把吧。”苏息辞道,“他就在我这里。”   “啊?那他还活着么?”吴鸣轩下意识问道。   察觉到苏息辞冰冷的视线转过来,他心里一颤,忍着身体的疼痛道:“只是问问,万一出了人命不好收场……”   他越说越小声,这种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放人一命的样子。   “你放心,我懂的,”苏息辞语气和善道,“我也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是不是对「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什么误解?吴鸣轩心里惴惴不安,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因为他的一个不开心而丢了。   这种人该去精神病院关着才对!他愤恨地想着。   “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吧,”苏息辞把相机轻柔地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不妨大胆地说,就是我抓的人,他们大可来找我,我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救人。”   吴鸣轩见他要走,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那双脚刚在经过自己身前,就停住不走了。   “抱歉啊,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交朋友,刚才吓了一跳吧?我也想平和一点的,只是,”苏息辞嘴里的话,又变得飘渺空洞;   “他们剥夺了我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机会。”   ——   自己的车停在小区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苏息辞拎着钥匙穿越一辆辆车边,临上车时,眼睛在四处瞄了一圈,若无其事地上车。   轿车缓缓驶出小区,并入外面街道的车流中,刚刚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此刻路上的车没有太多。   苏息辞的车七拐八绕,一个晚上转了好几个地方,这才回到了庄园。   停在值班室边,他落下车窗问里面的人,“怎么今天没看到王隋?”   “哦,他今天轮休,回家了。”   “他家不是就他一个人,平常也没见他回家。”   “苏管家什么都知道啊。”安保立刻道,“我就说呢,刚才他还在这,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回家了,没准是帮萧哥跑腿去了。”   苏息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值班的安保面上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燃说要保护他的安全,让萧群分配一堆安保守在他身边,苏息辞以绝对不会出庄园为理由谢绝了。   前天他去「看望叔叔的孙子」,萧群临时分配的人手转眼就把人给跟丢了,事后还瞒着不敢上报,被南宫燃按头怒骂了一个多小时。苏息辞去书房跟他说自己不喜欢一堆人跟着,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但今天他出门,明显是被人跟踪了。   这是明的不行,转为暗的了?   萧群这回还学聪明了,把王隋这个「关系户」派来,苏息辞要是想追究,总不能连累自己的人。   可惜,他对王隋的了解还不如这些同事,更别提有什么关系了。   苏息辞戴着口罩,和善道:“等会儿王隋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明天来找我一趟。”   轿车在花房门口停下,下了车,他遥望不远处庄园里的星点灯光。   那么明亮,干净,温暖。   他和南宫燃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   拎着车钥匙,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换鞋,苏息辞的手机震动起来。   “少爷,这么晚了,有事么?”   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刚做完笔录,现在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少爷,您忘了您还在生病么?”怎么装得这么不敬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失望道:“对,我还在感冒,火辣辣地疼,不能吃。”   那脸,没小十天口罩是摘不下来了。   正要挂电话,那头又道:“要不要出来一起散个步?”   苏息辞有些踌躇,今晚不小心揭开了尘封已久的伤疤,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独自去将它们重新打包起来,遮掩在温柔的外衣下。   “今天然然还没有遛,正翻箱倒柜准备拆家。”他找到了一个理由。   苏息辞一秒识破他的谎言,“然然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边牧小时候会比较调皮,但很聪明,在他有意无意的训练下,生活作息相当规律。   “今天然然想你了。”   “哪个然然?”人还是狗?   “两个。”南宫燃道,“来吧来吧,反正待在花房那边也无聊。”   “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都还没进门五分钟。   “我在书房阳台。”   苏息辞抓着手机走出房门,成排的路灯一路闪耀成星点,指引他的视线到昏暗的庄园二楼。   眼睛模糊能捕捉到,一个人影在向这里疯狂招手。   “看到我了吗?”   “嗯。”苏息辞笑了起来,“请等我一下。”   他把门重新关上,沿着小路慢慢走,南宫燃从楼上下来,耳边能隐约听到对方衣料的摩挲和浅浅的呼吸声。   一声幼犬的哀叫响起,苏息辞道:“您别为难它了,让它睡吧。”   “它这是不满我亲它,亏我平日里能给骨头绝对不给肉,能跑绝对不让它趴着,就养成了这么一只白眼狗,以后还帮它找什么小母狗,当个小太监算了。”   然然不满地嘤嘤。   苏息辞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去哪儿逛?”他的话像晚风中的月色一样柔软,不安和郁气不知不觉被一吹而尽。   “等等,我就下来了。”   手机里的声音由小及大,从听觉变成了视觉。   南宫燃从庄园后门出来,手指撩撩头上的棕色短发,拿着手机深情款款地迈着模特步向他走来。   苏息辞知道他这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自己的帅气,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   没点大病谁半夜三更这样走路。   南宫燃见他笑得连口罩都挡不住,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他把笑憋回去,隔着手机,望着眼前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把话传到他的耳边,“少爷今晚特别帅。”   “啧啧,又一个男人折服在我的魅力之下,该怎么办才好。”南宫燃一脸苦恼,眼神却明亮得耀眼,“这样吧,亲爱的苏管家,我勉为其难给你个接近的机会。”   月光下,苏息辞慢慢走近,轻声道,“少爷,这样算不算近。”   “我想更近。”南宫燃拉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腰,“放心大胆点,不靠近我怎么得到我。”   苏息辞一头砸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他脖子一口,隔着口罩,连个口水印子都没留下。   他轻吻了一口头顶的发旋,“嗯,洗发水是栀子花味道的。”   “走,散步去。”苏息辞反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满脸通红地拉着他往前走。   “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想都别想。”苏息辞转身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霸总可惜道。   两人十指相握,在静谧的草坪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夜色掩盖了很多彷徨与焦躁不安,也增添了许多怦然心动。   “刚才您做什么笔录?成风调查员过来了?”   “对啊,就是那个想借调查案子故意污蔑你把你吓一跳后再趁机约你喝咖啡的那个成风。”   “您怎么还记着。”他头疼道。   “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南宫燃委屈道,“比如你现在用尊称「您」称呼我,想跟我拉开距离,这种事情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息辞微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语气的细微变化。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南宫燃一脸无所谓道,“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我是不是又可以成为你的亲亲好老公了?”   苏息辞忍俊不禁,一双狭长的凤眼迸发出无数温柔的星子,“一直都是。”   在他面前,谁能做到一直沉湎于自己的悲伤中。   他停下脚步,抱住了人。   原来有人帮你疗伤,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第76章   这些人伤害不到你的,放心   “成风调查员找你做什么笔录?”苏息辞问。   两人在夜色中慢慢地走着,南宫燃与他十指相错交握,道:“上次在司徒大厦,他们还找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查理——他是我手下办公室里的一个助理,长得还挺像麦克斯的——他出现在司徒瑟的办公室里,这点很让人怀疑。于是他们去调查了一通,发现这人和司徒瑟手下一个亲信有长久而隐秘的交易往来,所以推断这人是司徒瑟派到我公司的间谍。”   苏息辞眼里有些惊讶,“司徒瑟的间谍,那不是很多消息都会被他泄露出去?能追查到然后告他么?”   “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证据很难找,我也在配合成风那边的工作,希望有所进展。”   “如果查到什么,查理会不会蹲大牢?”   “他肯定是会的,泄露商业机密也是犯罪。只是,司徒瑟做这类事一向得心应手,就算知道是他指使的,估计也没办法直接给他定罪。”想到这个,南宫燃的话里就带了几分感慨。   “这种人,只会用卑劣的手段做出蝇营狗苟的事情,永远上不了台面。”他一向看不起这类人。   苏息辞有些沉默。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些人伤害不到你的,放心。”南宫燃道,“我之前没跟你说而已,那天在司徒大厦里,查理身上发现关于你的一些证据,他自己也一口咬定是你,成风还想把你带去问话,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污蔑。司徒瑟能一手要人命无赖你,我的律师团队难道就是吃素的。”   苏息辞想起了那晚司徒瑟的话,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把这桩人命污蔑到他的头上。   这个司徒瑟,实在是烦人至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   洛伦茨接到吴鸣轩的消息后,和手下在罗菲庄园外愤愤蹲守了三天,想寻找突破口,但庄园保卫措施相当完善,他们也无可奈何。   正当他们心中焦躁时,第三天半夜,一辆黑色轿车从庄园的山坡上缓缓驶下来。   “洛伦茨,你看。”手下兴奋地扯着他的手臂。   过了门禁,轿车下了最后一段缓坡,驶向他们前方的马路夜色中。   “是少爷!”后座一个人兴奋地开口,他看到前面那辆轿车的后座上一个嘴巴被绑的人朝他们摇头。   “这车要带人去哪儿?”   “追上去看看。”洛伦茨道,抖落手里的烟,吩咐开车的人。   车后座拥挤地坐着四个人,此刻纷纷望向前方,还有一人坐在后窗边朝前方射击。   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到了城里,深夜街道车辆和行人不多,黑色轿车比他们更懂得城里的交通,好几次七拐八绕几乎要险些跟丢了,那辆轿车又幽灵般地出现。   越野车跟随黑色轿车前后脚进了一处无人加油站,洛伦茨挠挠光头,招呼后座四人跟他们一起下来,从三方慢慢包围过去。   黑色轿车里只有一个被绑成粽子的简遥,洛伦茨几人欣喜地去给他松绑,却突然听到自己越野车那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叫。   “啊——”   刚才他们的停车角度很巧妙地避开了摄像头,在角落里反而更有利于苏息辞动手。   这一声惊叫过后,那人再也发不出声音,手脚四肢鲜血汩汩直流,却又没死,哀戚绝望地看着他们这处。   苏息辞干脆利落地把人拎到副驾驶座上,越野车一声轰鸣,往加油站外开去。   “快,坐上去追!”几人叫嚣着上了苏息辞的车,扭动钥匙往外赶。   “不,别去追。”撕开嘴上的胶带,简遥第一句话这样说。   “不追能行吗!少爷,你确定要这样说?你被抓了我们都在想办法救你,他被抓了难道你见死不救?”洛伦茨怒道。   “可是,少爷他……”手下为难地看着简遥,又看看洛伦茨。   “要是没有我们在,他算什么少爷!”洛伦茨怒道,“再开快点,不能让他跑了!竟然这样耍我们!”   “这一路有监控。”   “司徒瑟说了,明早帮我们安排回国的私人飞机。”洛伦茨道,“现在尽管去追,我们已经折损了那么多兄弟,不能再有人员伤亡了。”   饿了好几天的简遥此刻虚弱至极,他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可怕,他们见过比苏息辞更加丧心病狂的人。   但他心里总隐隐感觉不对劲。   越野车在城里的街道转了几圈,没有丝毫减速地冲进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撞破了升降杆。   洛伦茨的车紧随其后,看也没看跟着冲进停车场,绕了一圈,这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自己越野车的存在。   他们急忙下车,这回有经验了,六个人分成两组,三人去查看,留下三人在黑色轿车上。   “不知道伤势怎么样?说实话,我一直都赞同你的话的,少爷。”轿车里,一个手下手指烦躁地点着方向盘,对简遥道。   “洛伦茨在你不在的时候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另外一个人道。   简遥此刻身体各种难受,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环境让他想到了在庄园地下室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恐怕,他以后再也无法忍受一点点黑暗了。   “这些事情,等回去再说。”简遥淡漠道,回忆起刚才庄园里发生的事情。   苏息辞着急忙慌地开门把他拖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带他上车,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   难道是把自己囚禁起来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转移地点,尔后被蹲守在庄园外的手下碰到,从而展开这场激烈的追逐?   “你们怎么会在庄园外?”简遥虚弱地问。   “有小道消息,结合你之前在庄园里当卧底,自然而然想到了。”简遥身边的手下随口道,又问前排的司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他道,“你不要下车,我有点怕。”   “可我真的听到有声音。”那人皱眉,“别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在静谧的空气中,他们的后备箱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嘀嘀声。   “这是……”   后座上的人急忙下车,翻开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成排的炸药映入眼帘,塞了满满整个后备箱。   “快——”   「跑」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了。   一声惊天巨响从大厦的停车场处响起,节节往上,整栋大楼顿时矮了一角,往下塌去,激起粉尘无数。   ——   王隋坐在宿舍里喝着啤酒,舍友一进来,就看到一地的花生壳和易拉罐。   “你能不能讲点卫生。”舍友不满道,“你这段时间不是负责保护苏管家的安全么,怎么今晚在这里?”   房间里的液晶电视上正放着娱乐新闻,声音一下子被盖了过去。   “放心,他在花房那边呢,庄园里能出什么事情。”王隋自傲道,“前两天苏管家觉得我太辛苦,说之后可以对讲机联系,只要他出去,也会知会一声。”   “你最近有看到简遥吗?”舍友问。   “没有啊。”王隋奇怪道,“你问他干嘛?”   当初苏息辞担心庄园里的同事感情太深,为这事伤心,让南宫燃先不跟他们讲简遥是间谍的事。   “我今晚看到简遥的车出去了。”舍友道,“哪个人这么没良心,开兄弟的车出去兜风。”   “他那车多拉风,我也早就想开了。”王隋没心没肺道。   “要是回来发现剐蹭到哪里,有你赔的。”舍友嗤笑道,“你看看苏管家在不在花房吧。”   王隋拍掉手里的花生皮,拿起对讲机捏住通讯键,道:“苏管家。”   “我在。”对面立刻传来温润的声音。   “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花房里。”仔细辨别的话,其实有一丝硬邦邦的机械感。   “你看吧。”他放心地把对讲机丢到一边,继续翘脚剥花生。   “插播一条最新新闻,B市著名企业司徒集团的总部大厦今晚23时58分被一伙恐怖分子袭击。根据相关资料和消息,该集团近期与之前绑架南宫总裁的犯罪团伙有一定联系。目前大厦周围无人员伤亡,具体情况还待后续的挖掘工作……”   ——   天空下着细密的毛毛雨,消防车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夜空。   仿佛天地间都在动容,加入这场惊心动魄的狂欢。   苏息辞站在不远处大楼的天台上,戴着口罩,望向大楼的方向。   银框眼镜沾了一粒粒纯洁晶莹的雨珠,远方大楼轰塌激起的粉尘与火焰互相交织,在他的眼镜片上轮流交映。   狭长的眼里,满是兴奋的疯狂。   这是他的杰作。   可惜,他本来还想要简遥与他一起分享的,他的同伴实在他舍不得他了,只能把他也丢在下面了。   西装内衬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司徒总裁。”他一脸兴味道,“今晚过得开心吗?”   他很开心。   “我的集团大楼,刚刚塌了!”司徒瑟气急败坏道,“是你干的!”   “司徒总裁怎么会认为是我?”苏息辞的话语里充满了无辜,“哦,对了,是因为南宫耀的事情么?”   司徒瑟没想到他这时候会提起这件事。   “虽然拿着通话录音胡乱拼剪一通,但不可否认,你猜对了答案。”苏息辞道。   借着收购的理由,光明正大地要来冥冥一夏大厦的设施设备使用情况,那段时间南宫耀总是想挖他过去,约他去公司并不是难事,最后只挑点老旧陈设动点手脚,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既然猜对了答案,司徒总裁,你怎么就不会学乖点呢。”苏息辞道,“一次次招惹不成,竟然还雇那些人打算要我们的命,把我们当柿子捏了么。”   现在刚刚好,老鼠蟑螂一窝端。   “胡说!谁雇他们了!你不要血口喷人胡乱扣帽子,炸了我的楼,你们给我等着!”   苏息辞皱起了眉,听这口气,好像不是司徒瑟策划的绑架案。   算了,炸都炸了,难道还要他对这件事产生什么同情心不成。   口罩下的嘴角微勾,满意地看着远处塌方的大楼,“好,我等着。”   他真的很怕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第77章   我的老婆我来夸,你夸什么   司徒集团总部大楼被炸,经过几天的挖掘,大家在废墟中挖出了七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初步认定是之前绑架南宫燃的那伙雇佣兵。   “这算什么,自相残杀?”路过的美姨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感慨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初敢雇那群只认钱不认人的东西来绑架我们家少爷,还害死了那么多年轻孩子,这种人就要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   “可能不是司徒瑟叫来的。”南宫燃一脸大爷地瘫靠在沙发上,翘起脚。   苏息辞听到他这样说,想到那晚司徒瑟气急败坏地说不是他,有些好奇,“少爷为什么这样推断?”   “因为太明显了。”南宫燃道,“好像司徒瑟巴不得要跟这伙人扯上关系一样,你说,要不是有人在背后使手段,谁会这样?”   所以说,他一直以为是司徒瑟绑架的南宫燃,其实是背后有人让他觉得是他?   他也被利用了?   苏息辞炸错楼无所谓,被人利用就不开心了。   “我会调查清楚的,在这之前,你安心待在庄园里,别到处乱跑。”南宫燃着重叮嘱旁边站着的人。   苏息辞微微一愣,他是察觉出什么端倪了么?   他知道自己行事不够缜密,向来随心而行,毕竟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这条命。   他也曾怀疑前世那些调查员早就发现了是他,因为成风刚跟他接触第一面就发觉他的可疑,按理说前世那些人不可能没注意到,对于无力绳之以法的人,也许他们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让他做白工,调查他的事情自然不上心。   当然,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现在他也没办法验证了,这一切只是他自己的推断。   但这个想法还是让苏息辞莫名不爽。   “想什么呢,气鼓鼓的。”南宫燃好笑地戳了戳他面白的脸庞,软乎乎的,柔滑细腻。   “少爷,你心里认为的背后那个人,是谁?”苏息辞抓住他作乱的手,问。   “这就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了。”南宫燃道,“我已经有了方向,等查清楚后,立刻把证据给成风,消除这个藏在背后的祸害。”   苏息辞听他这样说,试探地问道:“你觉得,做出炸楼这件事的那个人,这样的做法你支持吗?”   “什么意思?”   “司徒瑟和那群绑匪都不是什么好人,绑匪更是在企图绑架你之后害死了几十个学生的命,现在有人利用绑匪把司徒瑟的楼炸了,让那七个绑匪死了,你觉得这样做算是为民除害吗?”   “怎么会算。”南宫燃道,“一切违法犯罪的事情,都该由司法来进行公正的审判。如果有人凭借自己的偏见武断地认为某个人有罪,某个人无罪,那么,还要司法干什么,整个社会都乱套了。”   “可那不是偏见,是的的确确有罪的人呢?”   “那司法刚好判处有罪。”   “如果强大的法律偶尔也出现了漏洞,被歹毒的人钻空子呢?”苏息辞问。   南宫燃的脸上带着一贯的自傲,“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只是你想当然的看法。苏息辞一脸忧虑。   “在担心什么呢,再皱眉你就要变成老头子了,苏苏。”南宫燃揉揉他的头,故意把他的头发搓乱,嘴角扯出一抹恶意的笑。   “你最近很闲?”还是在家监视他?   “怎么会,只有今天才能在家陪你了,之后一天比一天忙,只能在晚上见到你,但你又没有在我身边,一天里能见面的时间太少了。”   “我也要工作。”他又不是吃白食的。   南宫燃眼神一亮,“苏苏,你来我卧室睡吧。”   “啊?”瓷白的脸猛地涨红起来,嘴里支支吾吾,“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全,你怎么忍心我一个人睡,半夜要是翻身压到伤口怎么办?”   “那你之前是怎么睡的?”   “所以我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一翻身就被痛醒。”   你打架的时候挥来的拳头可不是这样说的。   苏息辞摸摸自己的脸,嘴角伤的不重,淤青已经消失了,“我睡觉习惯不好。”   “睡两天就知道了。”   “我不想去。”苏息辞满脸写着拒绝。   南宫燃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行吧,那你可以来公司帮我么?查理走了,他的位子暂时没人填上,最近麦克斯的事情很多,有你在他会很开心。”   “好。”苏息辞随口答应了下来,反正近期庄园里没有什么事。   没想到他这一点头,一堆事情纷至沓来,都在等着他。   一大清早,他才巡了一遍各房间的卫生,麦克斯的电话就打来了。   “苏管家,等下总裁需要接受采访,能帮忙做一份采访纲要么?”   还在去南宫集团的路上,麦克斯的短信发过来。   “苏管家,我需要MC公司的资料,麻烦半小时之内准备好。”   越到后面事情越多。   “苏管家,狄康思制药的月度报表赶紧去催一下,下午三点前放在我的桌上。”   “远思集团说公司最新安装的R型系统有问题,你联系售后部和技术部,明天下班之前让他们各交一份报告上来,总裁后天开会要用。”   “苏管家,还有达恩科技的董事长……”   苏息辞端着温柔的面容,微笑道:“可以的。”   仿佛从来不知道疲倦。   南宫燃带着一群人匆匆走过,和他点了点头,一脸冷峻地扣着西装外套扣子赶往下一个会议室。   本来说来公司帮忙,会有更多看见彼此的时间,却发现他忙得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他坐在电视机前和美姨南宫榕看新闻,上面最新的报道推断说炸弹是那些没人性的雇佣兵不满与雇主的协议,加上上次犯下的罪,导致到处被通缉,无路可走,这才选择炸大楼,打算同归于尽。   当然也有一些小众观点,不足为道。   此外,近期B市已经加大违法涉黑活动打击力度,杜绝国际雇佣兵在此猖獗犯事,确保每个公民的人身受到保障。   “把枪禁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美姨不满地嘟囔道,“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流通。”   苏息辞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一脸乖巧地坐在一边,眼尖地发现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站了起来。   “少爷。”他把平板电脑拿过去,“今天麦克斯助理交代要做的事情都办好了,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南宫燃还没开口,旁边的老爷子已经笑开了花,“苏苏真能干,主外主内都行。”   “我的老婆我来夸,你夸什么。”他一脸不满,搂住了人,一手拿着平板看。   “你、我现在是工作时间。”苏息辞还没表达自己的无语,就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心虚的目光瞄向沙发上的两人。   “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南宫燃一确定关系就马上给全世界人民送去了贺电,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苏息辞的脸颊被他亲了一口,故作镇定地扭头,胳膊肘暗暗往后面捅了捅。   等人坐在老爷子身边,他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画面,脸上的笑容再也坚持不下去,忧心起来。   一下子太肆无忌惮,玩脱了。   这种人,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应该交由执法人员才对。   这下他该怎么收场?   苏息辞纠结地想着这件事,一天几天都闷闷不乐。   之前他可以随心所欲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哪怕丢了这条命。但现在,他明白,自己有了牵挂和羁绊。   他,想要活出一个比前世更精彩的人生,而不是跟随那些烂泥慢慢腐烂。   一种久违的,求生的欲/望在心中滋生,随着南宫燃宠溺的笑容疯狂扩张。   这辈子,他好像找到了想要活下去的一些动力。   可那张端着的笑容下,苏息辞真正的脸色并不好看。   晚上,南宫燃下班回来,苏息辞和前两天一样把平板递过去,“少爷,这是明天至下周的行程,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他接过平板,随意地划了两眼,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有什么纰漏么?”苏息辞伸手去拿回平板,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安排好的,应该没问题。   南宫燃手上一紧,阻止了他拿平板,拨通了手里的电话。   “麦克斯,把我之后一周的日程全推了,下周如果没有急事也不要找我,联系我的私人飞机,订好曼丽斯顿酒店总统套房,半个小时内我要登机。”   “你这是做什么?”   “心情不好,陪我去散散心。”南宫燃把平板关了丢在一边,拉过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   苏息辞机械地抬步跟他走,压根不用准备什么东西,私人飞机很快停在庄园外的飞机道上。   直到上了飞机,喝着冰镇的威士忌,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前一秒还在庄园里忧心这个担心那个,下一秒已经在万里高空看晚霞落日了。   “睡一觉,很快就到了。”南宫燃笨手笨脚地把他的床铺好,出来叫他进屋休息。   “我不困。”苏息辞睁着迷茫的眼睛端详着他的脸色。   这人哪里像是心情不好需要散心的样子?   “等下倒时差有你好受的,我们一起睡。”南宫燃哄着他躺到床上帮他脱了外套盖被子。   房间里有两张床,还有各式各样功能齐全的用具,狭小却不逼仄,苏息辞好奇地左右看看,还是在窄小的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飞机落地,苏息辞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摸索着去拿眼镜,手边多了只手帮他戴好。   “走吧。”南宫燃帮他把脑后翘起的几根头发按下去。   穿好外套,两人下了飞机,酒店的房车已经停在旁边,带他们前往市中心的曼丽斯顿。   苏息辞看着天空中的晚霞,似乎时间一点都没有流逝,转瞬间他们就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异国。   他现在脑袋还有点懵。   透明电梯直达顶楼,南宫燃拉着他的手到了总统套房,把他推到淋浴室。   “先洗个澡,我们晚上出去逛逛。”   “少爷真是来散心的?没生意要谈?”   “你在质疑我的话吗?快去。”   “我没带……”   南宫燃打开衣柜,随手拿了套衣服给他。   苏息辞没话讲了,乖乖进了淋浴室。   门一关上,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浴室六个面,有四个面是透明的,窗外景色一览无遗,这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洗澡有什么区别。   浴池空空如也,大得能养海豚,旁边落地窗外甚至还有更大的游泳池,霸总来回游一圈起码要半小时。   他的脑海里开始自动计算起底下这一层的钢筋承重墙受力、各项防水措施,以及之后服务员打扫这么大的面积需要花多少时间。   他靠近窗边虚虚往外望一眼,立刻缩回脚。   189层,谁都会有点恐高。   “苏苏,怎么还没开始洗,要我进去帮忙吗?”   “不用。”他冷淡地拒绝了,顺势把门反锁。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他脸皮红了红,羞恼道:“你又不是没看过。”   “我什么时候看过?”门外传来一声疑惑。   浴室里再传出话来,南宫燃听了半晌,只好放弃,郁闷地倚靠在墙边。   平常苏息辞恨不得所有扣子都缝在身上一样,从头到脚只露出头和两只手,顶多算上白色衬衫领子没法遮住的半个脖子。   自己什么时候看过他身子。霸总茫然挠头。   这要说苏息辞话里的「看过」表示的是平常的样子,此时此景,又不像,明显是说他脱了衣服时的模样。   脱了衣服呀……   耳畔边听着里面花洒簌簌流水声,磨砂玻璃朦胧地倒映出里面的身体,脑海开始忍不住补充拼凑出他的样子。   瘦削而有力的躯体,纤细柔韧的腰,笔直修长的腿,在他腰上勾缠,啜泣,颤栗,摇着头把嘴里的声音死死压下。   我靠,怎么这么具体!   南宫燃拍拍头,怎么能联想到那晚的那个无名男人头上!   该死,那个人有哪点比得上纯洁的苏苏!   身下一片火热,他不安地来回走动转圈,企图把这个脑海中的印象甩开,却发现两个身影越来越契合。   那身高,那身材,现在就连脸,似乎都被套上了苏息辞的样子。   一定是因为此刻这人在里面洗澡,他在外面乱想的缘故。   可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为何也那么生动。   偶尔憋不住的求饶声,痛苦又欢愉的吟泣,憋足后舒爽畅快的满足感……怎么能那么具体!   苏苏那时候还不敢碰人的,怎么会跟他做这种事情!南宫燃拍拍自己通红的脸,心率失常到大脑缺氧。   万一,万一……是自己强逼他的呢?   他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还是在药力的作用下,没有意识控制着,他不敢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燃好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冷静了下来。   那晚苏苏该有多绝望啊!   他不安坐在沙发扶手上,又焦躁地站起来走动。   自责内疚感几乎将他的心淹没殆尽。   他想起在医院时,苏苏跟他说过的话,之前他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也从来没有得到他一句道歉。   他真的有这么恶劣吗?   南宫燃眼眶红了起来。   自己该怎么做?   ——   “苏苏,你好了吗?”   “就好了。”苏息辞关了水,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打开门,看到南宫燃正站在不远处,想上前又不敢。   “怎么了?”苏息辞有些局促,“是不是洗太久了?”   “没有。”南宫燃扯出一个淡然的笑,“我帮你吹头发。”   “不、不用。”苏息辞瞄了一眼他的手,自己拿起电吹风。   那只手穿插过头发的缝隙,将它们攥住的感觉,他的头皮至今还有那种发麻的疼痛感。   南宫燃的眼睛盯着被热水熏染得通红的脸颊几乎转不过来。   苏息辞瞥了他一眼,低下头,手指抚了下领口顶端的扣子。   还好,安全地扣着。   他忍不住后退半步,脚趾交叠在一起。   “走吧,我们去餐厅。”等他吹完,南宫燃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西装外套,帮他套上。   夜晚的城市好像都差不多,黑夜模糊了钢筋水泥的文化特征,灯光的点缀大同小异。   南宫燃带他到一家空中餐厅吃饭,外面的夜色很美,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光很温馨,菜色很好,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相顾无言到尴尬的气氛。   苏息辞不知道他只是洗了个澡,怎么这人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爷,集团有急事吗?”   “没有。”   “近期有难办的事情吗?”   “没有,别瞎猜了,我们下楼吧。”   吃完晚饭已经是午夜,南宫燃拉着他的手悠闲地散步回去,等苏息辞回到房间,才发现床只有一张。   他早该想到的,霸总平常出差住这间酒店,怎么可能搁两张床在这。   “你先去洗澡吧。”   南宫燃随手扯了条内裤,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Kingsize大床猛瞧,道:“晚上你睡床,我睡外面的长榻。”   苏息辞犹豫了下,“不用,这样生分了。”   他们明明是情侣,怎么能不睡在一张床上。   再说了,之前他不能忍受别人的靠近,触碰,拥抱,还不是克服了,给他点契机,肯定可以的。   南宫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进了浴室。   ——   等他们睡在床上,已经凌晨四点。   难免还是有时差的。   苏息辞睁着眼睛愣愣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是在飞机上睡太久了,还是因为旁边有人,他总没办法睡过去。   身边的人一个绵长的吐息,一个无意的小动作,一个翻身,他脑海里的神经能立刻感知到。   “还睡不着?”   “嗯。”苏息辞在默默地数着秒数,“有点不习惯。”   “之前在医院的病房里,你怎么在我怀里睡着的?”南宫燃侧过身子,温柔地看着他。   “不知道,可能太累了,也太担心你了。”他道,“一时间接触到活着的你,觉得很庆幸。”   南宫燃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道:“苏苏,我可以抱你吗?”   苏息辞张了张嘴,借口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反而点点头,主动伸手靠进他的怀里。   和印象中的一样,温暖,坚实,带着让人满足的安全感。   “你要不要摸摸看。”   “摸什么?”贴近了,连声音都带上了缠绵暧昧的语调,仿佛鼻间发出的轻哼。   “我的身体。”   他惊讶地抬起头。   南宫燃认真地看着他,抓起他的一只手,贴向自己。   他急忙抽出自己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南宫燃浓墨黑的眸子此刻像一个深渊,看不见里面的情绪,又流淌着绵软的雾气,只对视几秒,已经让人头晕目眩,同时又不断无言地安慰他,没关系的,根据他的话照做准没错。   可是他怕。   “你信我会伤害你么?”   曾经他也问过苏息辞这个问题。   现在苏息辞的回答依然是摇头。   手再次被抓住,慢慢靠近身旁那具炽热的身躯,还未真实地触碰到,苏息辞的指尖已经发出哀鸣般的颤栗。   “我、我办不到。”   “抱歉。”   苏息辞疑惑地看着他。   “对以往我所做过的、伤害到你的一切,我很抱歉。”   “怎么突然这样说了。”他有些吓到了。   “怎么做我才能帮到你?”南宫燃道,“想了一个晚上,我发现能帮到你的,只有帮你走出害怕接触别人的恐惧。”   他的苏苏,那么完美,能干,强大。   “怎么样你才能开心一点?”   他最近在为什么事情而忧虑。   “你能原谅我吗?”   苏息辞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看他满眼的内疚。   “手和身体有什么区别呢?”他们既然能牵手,能拍头,能接吻,为什么不能触摸他的身体。   这一刻,他的内心有一种渴望,仿佛只有更近的距离,才能够表达此时的爱意。   苏息辞再次伸出了手,“我想试试看。”   南宫燃温柔地看着他,“如果还是害怕,就不要把我的身体当作身体,只当是一件物品,一个摆设。”   他的想法是,如果他们之前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之后苏息辞也没有明显更严重的抵触,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走越近。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借此尝试着帮他放下心结。   “闭上眼睛。”他轻柔而坚定道。   苏息辞闭上眼睛,没过两秒又睁开看了看,重新闭上。   正当他还想再睁眼时,手上的热度流窜而走,眼皮贴上了一个柔软的带子。   “是我的领带,别扯。”   耳畔传来一句呢喃,系完领带,耳垂趁机被他啄了一口。   一切归于黑暗,苏息辞嘴唇翕张,无措地躺在床上,像一只盛放在祭台上扎着酒红色蝴蝶结的雪白羔羊,紧张而茫然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往床头方向缩了缩,被一双手轻柔地制止。   “准备好了吗?”   咬咬下唇内壁,他犹豫着将手摸索着伸过去。   指尖先接触到的是睡衣衣扣,触手温滑,像一小片上好的玉石,沾染了这人的体温,也变得亲切起来。   之后是丝质睡衣,柔软如无物,隔着布料,他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的内在。   “把手伸进去。”   “试着体会一下皮肤的感觉。”   苏息辞踌躇了下,从上下两枚扣子的缝隙中探进一根指尖,点了点。   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甚至更好,滚烫,柔韧,紧实,富有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不像自己,虽然年轻,却早已枯萎。   真让人羡慕和向往啊。   心里感慨着,手如蛇一般慢慢溜进去。   开始时只是探头探脑,胆怯地往里探路,渐渐地,他的手指逐渐张开,胆子大了起来。   苏息辞半边脸陷在枕头里,恨不得另外半边潮红的脸也埋起来。   心里念着手下的这个只是一件物品,就和庄园里他曾经触碰过的花瓶,油画,各类珠宝首饰一样,它只是在散发着热量,是一个发热的东西。   厚实的胸膛,是一本几丈厚的陈年羊皮书。   指尖剐蹭过的一粒,是不慎掉落在地上的Q弹软糖。   手下的身体往后瑟缩了下,苏息辞意识到触碰了不该碰的地方,立刻转移了阵地。   往上是平直的锁骨,他的指尖如走平衡木般在那凹陷处跳动了几下,滑向肩膀。   渐次往后,他背上每一条微微隆起的肌肉,每一寸线条,脊骨的弧度,微微塌陷的后腰,都通过他手指的每一分感触,真实地描绘在脑海里。   沿腰往前滑,是密实的小腹,他甚至能感受到清浅的沟壑,以及随着他触碰的不同位置,皮肤和肌肉应激地紧绷躲闪。   从腰再往下……   “苏苏。”枕边人按住他的手,粗喘出一口气,轻声唤他,嘶哑得不像话。   “这里,不能摸。”他贴上前跟他咬耳朵。   苏息辞嘤咛一声,恍然从自己的意识中惊醒。   “咳,一时有点……没意识到……”   闹了个大红脸。   搞得好像他是什么调戏人的色狼一样。   苏息辞的手心热出汗,伸进去的手慌乱地想从睡衣里拿出来,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胡乱摸了一通。   脑袋正一团浆糊,唇被吻了一口。   “别摸了,再摸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的手拿不出来,被扣子绊着了。”他委屈道。   “可别无赖我衣服啊,它早就被你解得没剩一个扣子了。”南宫燃哭笑不得道。   “啊?”   又是脱衣服又是摸人家,还好眼睛被遮着,否则他再也不敢面对南宫燃了。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苏息辞再次丢脸,委屈巴拉地往下挪,一不做二不休,往他后面圆润的臀瓣捏了捏。   “嘶你……”   “少爷,你要不试着摸摸我。”黑色领带下,苏息辞嫣红的嘴角露出一个纯良的假笑,朝他轻呵。   “我敢保证,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耳窝一热,身边人的呼吸顿时局促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第78章   我爱你,苏息辞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芳香和巧克力的甜腻味道,雪白的床单上,苏息辞穿着齐整的酒红色睡衣,双眼被一根黑色领带绑着,荼白的手正在旁边男人的睡衣里。   南宫燃深呼吸几口气,把他的手自己身上拿下来,将人推开点距离。   “别闹。”   苏息辞微怔,“你不习惯跟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   “不是。”他憋得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四肢颤抖,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你觉得我没达到你的审美,身材还是脸?”   “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完美的人。”   “那是为什么?”苏息辞的头从枕头上抬起了一点,不解道,“之前、你不是很想……”   “我想在你准备好的情况下。”南宫燃深情地摸着他的脸颊,“是你自己心里想要,而不是因为某个人的意愿,或者被外界的什么声音干扰,从而你去强逼自己接受一件你不喜欢的事情。就像我说过的,做你自己就好,别人认不认可不重要,你心里想不想要才最重要。”   “这算一个你帮我克服心理障碍的一个过程啊。”苏息辞没想那么多。   “就算是治疗,也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慢慢发展的。”   南宫燃现在是知道这人能克服牵手,拥抱,却对这件事感到恐惧的缘由了。   没被他搞出更严重的心理障碍就不错了。   他把人揽在怀里,安慰道:“这事有什么好着急的,除非……”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   嗯,小腹下,除了自己翘起来的那根,还有一根。   “除非,我也想要。”苏息辞拿鼻子亲昵地戳戳他的脸,叹道,“少爷,我都把你摸了个遍,怎么可能再心平气和地躺在这里。”   还要听他一大段柳下惠的碎碎念,一副刀枪不入、半点荤腥不沾的金刚模样。   这人是以为他性冷淡还是以为他定力足够强。   一阵低沉舒朗的笑声响过,炽热的鼻息由远及近,从唇边蔓延至耳际,苏息辞听到他轻声问,“会害怕吗?”   耳朵蔓延起一片滚烫的红,他缩缩脖子,手攥着对方的睡衣一角,忍着将人推开的冲动,道:“怕,我很怕疼。”   曾经留在身体上的印记,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想起那一晚,他犹豫了下,“少爷,这里有没有一些帮人持续保持亢奋、减缓痛苦的药?”   他可能需要来点,否则出现什么应激反应,把人伤着了,这就不好了。   见他一脸纯真地说着这话,南宫燃哭笑不得,含住他的耳垂吸了吸,牙齿不轻不重地啃磨,“要不等明天,我给你找来?”   苏息辞感觉不用了。   一种热切的渴望从心底涌出,接连感染了四肢百骸,他更加用力地攥紧身边人的衣服,仿佛只要手上使了力气,就可以成功阻止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   耳垂上的热度离开,粗滑的表面从耳后沿着脖颈侧面滑下,苏息辞呼吸颤了颤,下意识把头撇开到另一边远离。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暂时逃离那种陌生的感觉,得到些许喘息和恢复思考的时间,下一秒,后颈就被某人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苏息辞颤抖得呜咽了一声。   他原以为黑暗正好让他有足够的安全感,却发现只能带给他更加敏锐的触觉,以及无尽的遐想,更让他全身心时刻处在紧绷和戒备之中,却又无可奈何。   一只宽厚的手从下摆探入,沿着瘦削的后背开始往上探寻。明明之前这只手也搭在后背抱过他,可少了那层布料阻挡,一切触感变得更加真实深刻。   皮肤与皮肤之间摩擦而产生的生理反应,让人头晕目眩,恍然回到那晚。   “不……”苏息辞害怕地要将人推开,剩下的话却被一张唇堵住。   一旦开始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叫停。   一切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上一次可以说是因为不小心吃了药的缘故,导致神智昏沉迷糊,这次他就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了,双眼被遮住,反而放大了他的感觉和想象力,一切倒映在脑海里,拼接出一幕幕让人耳红心热的画面。   他无力地伸出手,偷偷去摘绑缚在眼睛上的领带,却马上被压在头顶上。   “难受。”他哀哀道。   “马上就好了。”耳边的声音这样说,“不要乱碰,小心我把你的手也绑起来。”   被压着的手吓得手指蜷缩起来。   这下,无稽的想象力在脑中更加肆无忌惮。   眼前的黑色变成了星光虹影,绚丽多彩起来,流星一簇簇划过,却未消失,欢笑着围在他身边拍手歌唱。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开始慢慢适应这种节奏,突然一个急流涌翻,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流星在歌唱,耳边仿佛能听到沉闷炽热的嗓音在呼唤,苏息辞却于水流在缝隙间回旋弯折时激起的漩涡中迷失。   喉间发出几声嘶哑的单音,完美地起承转合了每个阶段的故事发展。   这是他脑海中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故事了。   虽然比不上南宫燃亲身经历的千万分之一。   他的故事,叫做——   “我爱你,苏息辞。”   ——   苏息辞醒来的时候,连眼皮都是重的,他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   全身犯着疲懒,不想动。   床单被子柔软干燥,贴着皮肤特别舒服。腰间多了一双手臂,耳后也多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屋内安静得过分,窗帘没拉开,四周黑得只能看清家具的大致轮廓。他懒洋洋地伸手去床头够手机,打开屏幕,显示是凌晨4:18分。   睡前是凌晨,醒来还是凌晨,他最近真的过得好像时间凝滞了,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   “醒了?难受吗?”一道睡音从脑袋后响起,一路吻着到他的唇边。   “不难受。”   这次这人温柔得过分,很难想象这么粗野的男人动作会这么轻柔细致,完全照顾他的感受。   当然,有时候这又是另一种折磨。   痛是不痛,但那种慢慢沉入身体的感觉,比凌迟极刑还难堪,恨不得当场死去。   你能感受到它正在一点点往前逐步推进,每一根表面经脉跳动时的样子,渐渐将你里面的每条褶皱撑开,事无巨细地碾压而过,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被烫得体无完肤,脚趾蜷缩。   当你以为这场漫长的温柔酷刑终于结束时,其实才刚开始。   当然,事后这人做得也很细致体贴,手指来来回回清理了好几回,让他最后气喘吁吁无力倒在他身上时,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苏息辞放下手机,把手缩回被子里,被子往上扯了扯,阻隔开他的吻,藏好自己半张脸。   万事开头难,咱这两回没经验,以后不会被牵着鼻子走了。   被空调吹凉的皮肤立刻攀上了滚烫的掌心,南宫燃带着浓浓睡音道:“不难受就行,明天给你买药。”   “什么药?”苏息辞转身去看他。   “恢复伤口的。”南宫燃重新抱住人,“时间还早,再睡一下。”   苏息辞在他怀里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好像,有了男朋友,好多事情不用自己操心。   自己也已经熟悉了有南宫燃陪伴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第79章   来度假的,穿这么正经做什么   南宫燃醒来时,怀里已经空了。   他手臂在被子里上扑腾了两下,却勾揽回一堆空气和没用的被子。   人呢?   他一下子彻底清醒,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放着叠得整齐的领带,是昨晚的那条,他拿起来,触手濡湿,昨晚苏息辞流在上面的泪水还没干。   “苏苏?”   “等等。”   卫生间传来了声音,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苏息辞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这里的衣服南宫燃之前已经叫人熨烫了一遍,此刻一套黑色西装笔挺贴合地穿在苏息辞的身上,一个扣子不带落下地系上,戴着眼镜,斯文和善,严谨规矩,一丝不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肚子饿了,让酒店送上来了一些吃的,少爷要吃什么,我拿给你。”他彬彬有礼道。   “你过来。”南宫燃一手撑头,慵懒地朝他招招手,“那里有点乱了。”   “哪里?”他一听这个就皱眉,走近了,随他的手势低头。   “唔……”被啃了。   一口不够,这人还想把自己拖上床。   “你松开,领口全皱了。”苏息辞不满道。   “刚好别穿了,来度假的,穿这么正经做什么。”   他一看到这么正经的样子,就想到昨晚这人不正经的样子。   酒红色的睡衣被扯下一半,整个人如刚剥了壳的荔枝,新鲜清甜。一脸熏红,薄唇微启,声音荡漾,乱得没边了。   “先放手,”苏息辞不客气地拍掉揪领口的手,“我把衣服叠好。”   昨晚没看到可以当做没发生,现在怎么忍得了。   他半挣扎着艰难脱下西装外套,背过他去把外套按照熨出的褶痕压好前后襟袖子,还没开始叠,整个人就被压倒在身下,被一通磋磨。   等南宫燃一脸饕足地放开人,苏息辞身上衣服乱的早不止领口一处。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南宫燃侧躺在身边,好笑地看着他当鸵鸟。   “亲爱的。”他戳了戳从白色衬衫里滑出来的半个肩膀,“还有只肩膀没藏好。”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赶苍蝇般朝他拍过去,见没打到人,把衬衫扯过来盖住肩膀。   “我帮你换衣服。”   “不要。”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似乎在赌气。   南宫燃和着被子抱了他一下,整个被子都染了苏息辞的味道,“那我去洗漱,等下我们一起出去吃。”   酒店里的东西他吃吃就行了,苏苏怎么能吃得这么委屈。   等他洗漱出来,苏息辞还站在衣柜前,一筹莫展。   他身上那件刚穿的衬衫被南宫燃扯飞了一大半扣子,此刻他一手攥着可怜的衬衫,一手翻找合适的衣服,露出大半胸膛和精美的锁骨,脖颈如天鹅弯曲,向衣柜里探望。   察觉到一股危险的视线,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南宫燃已经搂住他的腰。   “等下要出去,你说的。”   “所以帮你快点换衣服。”他的手溜了进去,堵住他的嘴,轻车熟路地向他身上的敏/感点突袭而去。   苏息辞顿时软了腿,手堪堪扶住他肩膀,靠腰间的另外一只手才勉力站稳。   最终,衣服脱是帮忙脱了,半天也没帮他穿上。   南宫燃把人从浴池里抱出来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将人放在床上趴着,找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我真饿了。”苏息辞委屈道。   作为下面的一方是天生的,克服了那些恐惧后,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是这并不代表不能掌控主动权,他很好奇为什么自己力气一点没出怎么体力消耗得比南宫燃还多。   “我帮你穿衣服,马上带你去吃。”   “骗子。”苏息辞举起旁边的枕头,朝他砸过去。   南宫燃躲过这个软绵绵的枕头袭击,帮他把头发吹干。   “我要自己去吃。”他板着脸道,“你一个人待酒店里啃巧克力。”   又不是没钱不会外国话,离开他更不是没法活。   “亲爱的,”南宫燃讨好道,“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帮你挑衣服。”   这还差不多。   苏息辞趴在枕头上,懒洋洋掀开眼皮,就看到这人的手在衣柜一众衣服里,拿出了一件墨绿色T恤。   “不穿。”   “为什么?”南宫燃看了看,他觉得颜色很不错,很符合苏苏沉稳低调不张扬的性格。   尤其显白。   瞧自己品味多好。   “不喜欢。”苏息辞摸摸自己的脖子,手掌遮住右侧后方两个浅显的红印。   南宫燃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但皮肤太白,印子稍微一注意就能发觉。   南宫燃注意到他的动作,把衣服丢在一边,挑来挑去,翻出了件春秋薄款的高领毛衣。   “现在是夏天,”他无语道,“二哈在北极都想脱毛。”   敢让他穿他就把毛衣绕他脖子三圈,自己当个鳏夫反倒没气受。   “我们冬天去北极看极光怎么样?”南宫燃想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随手把毛衣丢在地上。   苏息辞强迫自己把眼珠子从地上那堆糟乱的衣服挪走,只看这个人模狗样的霸总闹腾就行。   “我们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以前我总觉得那些地方都差不多,那些人非要矫情得花那么多时间去旅游,拍照,留念,无非都是人住着的地方罢了,这个酒店是,罗菲庄园也是,于我而言只是个休息睡觉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南宫燃手里翻找着衣服,嘴里感慨道:“感觉生活多了一个你之后,好像所有东西,变得不再那么冰冷机械了。我想给你做好吃的,带你体验一些好玩的、不一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哪些东西你会喜欢。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在为了成为一个合格乃至优秀的南宫集团掌门人而努力着,繁重的工作并没有给我时间去思考别的,我自己也认可只有工作才是不浪费时间的生活方式。”   “而现在,公司依然还是很忙,事情永远做不完,但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去探索那些有趣的东西。”他拿出一件浅蓝色衬衫,回头看去,床上的人一脸安详地闭着眼睛。   哑然一笑,他拎着衣服走到床边,蹲下/身,朝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我没睡着。”苏息辞闭着眼睛出声道,这人怎么又趁机占他便宜。   “我知道。”耳朵都听红了,怎么可能是睡着了,“继续闭着眼睛吧,我要帮你穿衣服了。”   苏息辞抿直了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睁眼还是该继续闭眼装死。   以前,他不擅长处理别人对他产生的任何感情和态度,现在又多了一项,不擅长面对南宫燃的动手动脚。   南宫燃给他套了一件纯白色短袖T恤,外面穿上宽大的浅蓝色衬衫,领子刚好遮住了脖子浅绯色的印子,裤子挑了一条藏蓝色的休闲裤。   戴上银丝边框眼镜,苏息辞站在全身镜下,只觉得自己是个高中生。   “太嫩了,我二十六了。”   “按心理年龄算的话正合适。”   在南宫燃眼里,自己老婆又奶又乖,恨不得把人亲化了。   “我很幼稚?”   “没有。”南宫燃把他扣好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袖口往上折两截,露出白皙的手腕,“帅得人神共愤。”   苏息辞忍了忍,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戴上帽子。”他自己穿了刚才挑出来的墨绿色T恤,配了和苏息辞同款的黑色休闲裤,站在身后把一顶棒球帽安在他头上。   “等下我们去坐热气球。”   苏息辞望着镜子里前后依靠的两个人,认真地叫了他一声,“南宫。”   “嗯。”   “我是你的麻烦吗?”   “永远不是。”   ——   脚下的草原,嶙峋怪石,丘陵,城镇,居民,都渐渐远离,他们坐在热气球上,和其他热气球一起往天边飞去,以霞光为海,以气球为船,驶向盛大灿烂的远方夕阳。   苏息辞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琥珀色的眼珠染上了夕阳的金光,看向身旁的人时更加瑰丽璀璨。   那是他的爱人。   “我身上是不是带着一种睥睨苍生的气质?”南宫燃眼神微眯,带着两分自得和不以为然,仿佛这只是顺手拈来。   “只要你不开口说话。”   一开口全变中二了。   俯瞰众生,天地宽阔,的确有种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错觉。   “我不开口怎么凸显出我的气质?”南宫燃不赞同道,想了想,换了只脚,靠在另一边。   “我这半边脸更帅,你看这边。”   眉骨耸立,眼窝深邃,鼻梁虎纵,脸骨刀削分明,不用特地从哪一侧哪一个角度看,怎样都很帅气。   尤其在蒙上了一层金橙色的霞光中时。   “怎么样,有没有被老公帅到?”   苏息辞没回答,勾住南宫燃的圆领衣口,逼他低头,在他来不及反应前,往唇上盖下一吻。   第二天,他们在塞纳河边挽手漫步,南宫燃给他做烧烤,差点没把酒店炸了。   第三天,他们徒步寻找传说中的爱情谷,迷失在一片飞满萤火虫湖泊边。两人成功合作搭出一顶帐篷,又在半夜因为动作太激烈而倒塌。   第六天,苏息辞拉着他去游乐园,把每个设施玩一遍,最后累的遭不住,在南宫燃背上睡过去。   第八天,南宫燃带他去高达模型展,狠狠回忆一把童年。苏息辞跟着他认真研究了一天,南宫燃没感觉有什么,他反倒不愿意走了。   第十三天,他们回到了罗菲庄园,苏息辞给美姨萧群和南宫榕准备了礼物。   “出去一趟就好好玩嘛,别把心思都浪费在这上面,我们不缺这点东西。”老头子道。   “你把苏苏的东西还回来。”南宫燃伸手去抢,“以后也不给你买了。”   “不行,这是苏苏给我的,”老头子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挥开,把轮椅转到一边背对他,“人家出去玩都还想着我,你呢?”   “你刚才跟苏苏可不是这么说的。”南宫燃嫌弃道,“做人能不能实诚点。”   “要不是有我,你会有跟苏苏去旅游的一天?”老头子乜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敌不动我不动,他不动,我就是根木头。」”   “什么木头?”苏息辞也给小边牧准备了礼物,摸摸然然的脑袋,它此刻抱着西班牙风味的大骨头使劲啃,没空理他,他干脆也加入爷孙俩的对话中。   南宫燃急忙捂嘴,“没事。”   这事实在有损他勇猛无畏的男人气概。   美姨从门外拿了一堆礼品进来,见到满满一屋子东西,奇道:“这又是谁送来的?”   “苏苏和燃燃度蜜月回来了。”   苏息辞扶了扶眼镜,假装听不懂,悄悄羞红了耳尖。   南宫燃见他这样,把人搂住,口是心非地道:“什么蜜月,你不要乱讲话,他是陪我出去散心。”   “只是散了个心回来的话,怎么感觉你俩之间有点不一样了呢。”南宫榕道,“苏苏,也别回花房了,以后在我孙子屋里住下吧。”   苏息辞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商量道:“咱们还是把礼物要回来吧,花了那么多心思挑的东西,还堵不住老爷的嘴。”   “我就说嘛,送什么礼物咯。”   “不是一家人,不讲一家话。”美姨揶揄地看着南宫榕,“老爷,你成外人了。”   “这些礼品又是谁送来的?”苏息辞适时转移话题,伸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田家送来的。”美姨道,“老爷怕打扰你们小两口,没让人告诉你们。”   “有什么好说的,”提起这个,南宫榕脸上的笑意渐落,感慨道,“橙橙前两天和司徒家那小子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第80章   庄园豪华套间一晚,附赠美男服务   “这么突然?”南宫燃皱眉,断然问道,“司徒瑟耍了什么手段?”   司徒集团大楼刚毁了,至少损失十几亿,这关头他越是献殷勤,田家越觉得有猫腻,怎么可能答应结婚,而且还这么突然迅速。   “唉,我也是听你田伯父说的。”南宫榕叹道,“他直接去了影视基地,把橙橙接走,当天就办了结婚证,差点没把你伯父气死。橙橙这个傻姑娘,现在只听得进司徒瑟一个人的话,你劝都没用,反而还会以为你别有用心。”   南宫燃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沉思。   两周没回B市,形势一下子又变了。   “田家就这样算了?”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苏息辞心里纳闷,小声问他。   恐怕除了田橙,全世界都知道司徒瑟没安好心,怎么会放心地把人交给这种人。   “闹开了反倒伤了情面。”   南宫燃分析道:“要是她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就算睡了,结婚了,甚至有孩子了,这都没什么,去父留子这类事情屡见不鲜。但对方是司徒家,想必田伯父心里也忌惮,闹翻了没面子,伤和气,还多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合算。”   “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顺其自然让两家结成亲家,何况他们之前本来也有这种意愿,现在只不过是心急了点,自己没心理准备让外人看笑话,把明面上的过程掩饰得好看点,在世人眼里,不就又成了强强联手。”   当然田家肯定也不是随意被人欺辱的,田橙不谙世事不会争,田伯父肯定会借题发挥,说自己各种吃亏,敲打了一番司徒瑟,软硬兼施,让他狠狠出一笔彩礼。   否则他刚下飞机,中央金地那一大块地皮怎么就从司徒转成了田家的了。   这些不过是他脑海里合理的推测,豪门里弯弯绕绕的心思罢了,他们可以把所有事情变成买卖,哪怕是最爱的独女的婚姻,照样可牟利。   他的苏苏就没必要知道这些了。   苏息辞听了南宫燃的话,了悟地点点头,他以为司徒瑟倒了,人家现在反倒多了一个强劲的合作伙伴,看来从田家那里入手分裂两家有点困难。   把早就忘在脑后的原著重新回忆起来,田家算是B市一大老牌豪门,作为女二号的家世出身,明面上只比南宫家逊色一些,但实际上已经一年不如一年,否则田家也不会迫切希望田橙嫁入南宫家,让南宫燃反哺田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家在一起苟延残喘,要是合作得好的话,没准会给南宫燃造成巨大的威胁。   而且,现在还有背后的一个人,想要他们的命。   商业上的事情他不能帮到南宫燃,但背后这个雇佣绑匪来绑架南宫的人,他可以想法子找到。   明显南宫燃已经找到人了,只是担心他的危险,不想他知道太多。苏息辞有些为难,他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找人。   蓦地,他想起之前在司徒大厦中,和南宫燃在黑暗中对打的自己。   根据事后南宫燃的种种表现,他不能断定这人是否猜到了是自己。自己想个办法摆脱那个疯子的嫌疑之余,也可以跟他做一笔交易,知道绑架案的雇主。   根据原著故事,田家司徒家的一些事刚好又可以借此说出来,帮助南宫燃斗倒两家联合。   一箭三雕。   苏息辞和南宫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想着事,跟着他走进了卧室,门锁落下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不早了,少爷先休息吧。”南宫榕说的玩笑话,他怎么真的就屁颠屁颠跟着南宫燃进卧室了。   “等等,”南宫燃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亲爱的苏管家,我外出旅游了两周,好久没躺这张床,感觉不是原来的那张了,很硬,还潮潮的,苏管家是不是要帮忙解决一下。”   “这就是你原来那张。”   “是吗?你试过了?”南宫燃的气息从他脸颊划过,往他耳朵里吹气,“要不要睡一下看看,真的很硬很难受。”   苏息辞盯着他的床,视线不敢往旁边多挪一寸。还好管家当习惯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波澜不惊的温润之下。   “我试试看。”他摆脱这人黏黏糊糊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配合他,弯腰把手探进被子里。   “没有问题,很软很干爽。”   “跟苏管家的床比怎么样?”   “当然更好。”   “想不想把这张床纳为自己的新欢?”南宫燃倒在被子上,滚进他的视野里,帅气定格,从下往上看着弯腰的他,“庄园豪华套间一晚,附赠美男服务。”   “才一个。”苏息辞憋住笑,打量了他一眼,站直了拂去手里不存在的灰尘,兴趣缺缺。   “你还想几个,这个小身板吃得消吗?”霸总吃醋道,说是这样说,他也没想到脱了衣服之后,苏息辞的身材会这么瘦削劲韧,体力更好,来几回都不怕。   “某人业务不精,体验感很差,我要投诉打差评。”苏息辞轻哼,淡然中带着不屑。   “瞎说,都拿了VIP卡体验了两周,每次是谁欲生欲死倒在我怀里哼哼叫的?”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人也半斤八两,手脚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哪来的脸好意思笑话他。   “现在免费体验卡结束,苏管家是不是该交钱了。”南宫燃邪魅一笑,一把把人扯到床上。   苏息辞乜了他一眼,一派正经道:“既然要钱,我要点庄园里最帅最贵的。”   “苏管家口气不小啊,口袋里有钱吗?”他往下摸去,“让我看看。”   苏息辞下意识夹紧腿,脸红道:“衣服乱了。”   他现在每天都在为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担心,“你放开我。”   “小帅哥,从来都是别人脱光了躺好等我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呃……”   “上了我的床,还惦记什么衣服。”南宫燃越是见他身上一丝不苟,身上一条多余褶皱都没有,越是想法子揉乱,把他眼镜摘了,领带扯松,外套解开,衬衫扣子一颗颗绷断。   “你又扯坏我衣服。”苏息辞面无表情地拍飞那只在胸口作乱的手。   “明天给你买。”   “我不要唔……”   一个半小时后,他瘫倒在床上,眼皮半阖,双颊蒙绯,白色衬衫大敞,黑色西装外套只剩半个袖子套在手臂上。   南宫燃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见他还在回神,贴心地把褪到一半的裤子提上去。   “走开。”苏息辞无力踹了他一脚,翻了个身,让他更方便穿上。   他吻了吻汗湿的额头,“确定不要我帮你洗?”   “我要回花房洗。”   “穿成这样出去?”南宫燃无奈道,“吃都吃了,你还怕睡在这里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里没我衣服,明早我还要工作。”他嘟囔道。   南宫燃被逗笑了,啃一口发红发肿的唇,“早给你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澡睡觉,别担心这些细枝末节了。”   但凡去卫生间看一眼,都能发现成套的用具。   苏息辞皱眉,看向他,“让我先洗澡睡觉,你要去哪儿?”   “书房。”南宫燃抱着他道,“虽然很想跟你一起躲被窝里,但积压了两周的工作,明天还约了田橙吃饭,肯定完不成,今晚加个班,能做多少是多少。”   身上的温热消失,苏息辞指间留恋地颤了颤,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包容的浅笑,温柔地看着他,“快去吧。”   南宫燃看得心疼,又与他缠绵了一个吻,这才离开。   等人一走,苏息辞进了卫生间穿戴好,从窗户上跳下去。   避开一路的摄像头,他来到花房杂物间,拉出一箱零件,迅速装好一台手机,给南宫燃发送消息,卸了零件,推回去,关门,锁好。   顺便喂了自己的小乌龟。   等南宫燃从书房里回来,他还没睡着。   额头和嘴唇沾了一点湿漉,他下意识舔舔嘴唇,一个假睡的苏苏就被逮住了。   “还没睡?”   “嗯,入睡比较困难。”他在花房的时候,十天有八天睡不着觉,这两周他以为情况好转了,没想到今晚又睡不着。   南宫燃打开被子窝进来,张开手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嘴里哼着小调哄他,“睡吧。”   苏息辞闭着眼睛,脖子主动枕在他的手臂上。鼻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慢慢沉静下来,不到十分钟他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南宫燃把曹淼叫来,问他近期南宫玟楠的情况,一通汇报后,他沉思了下,问:“司徒瑟手底下那些做事的人,你知道多少?”   “司徒集团里面的那些人的话,我有一份名单。”   “不是那些人,是背地里,帮他们做脏事的。”   曹淼为难道:“这有些困难,我们调查了很久,也才掌握几个人的基本信息,没什么用。”   南宫燃沉吟道:“行了,我明白了。”   “总裁,您去哪里?”见人起身出办公室,他跟上去问。   “我有个很重要的会面,南宫玟楠那边你继续盯着,我的判断从来不会错的,她那头绝对有问题。”   南宫燃四下看看,踏着午后炽烈的阳光走进街口拐角的茶餐厅,服务员把他领到其中一间包厢里。   古色古香的木椅上已经坐着一个人,见到他来,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泡好了一壶茶,在一缕缕稀疏竹帘外照进来的光尘中善心悦目。   轻扬的茶烟里,南宫燃凝神看着低头的那个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那不是苏息辞的脸。   “南宫总裁,今天不是与田家大小姐约好了见面么,怎么又答应了我的邀约?”   苏息辞从茶烟中抬头,眼角眉梢尖利料峭,“在总裁眼里,看来还是我的魅力更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第81章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伴侣是男的   眼前的青年约莫二十六七岁,留着比苏息辞更长的落肩发,没有眼镜,两颊凹陷,嘴上留着一圈黑色胡茬,阴郁沧桑,像个落拓的艺术家。   “看你这表情,没想到我长这样?”苏息辞问,他故意将开口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听起来饱受香烟和作息不规律的折磨。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苏息辞的地方。   南宫燃收起眼神,开始犹豫要不要离开。   他本来今天中午约好和田橙吃饭,顺便问她和司徒瑟结婚的事情,昨晚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说自己就是那晚在司徒大厦碰到的人,想要和他做笔买卖。   南宫燃心思一动,当场就答应了下来,转头立刻把田橙的饭约推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和田橙有约?”从邀约到对方答应再到最后拒绝,前后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这人消息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迅速。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在司徒少爷和夫人的身边。”苏息辞道。   女二有什么好见的,见她还不如来见自己。   他这一句话也暗示了他在司徒瑟身边的重要位置,南宫燃果然起了兴趣,坐到了他的对面,架起脚,满眼审度地看着他。   “司徒瑟派你来的?”   “不是,他不知道这件事。”苏息辞喝着手里的茶,道,“但他吩咐我找出炸楼的人,我思来想去,南宫总裁神通广大,可能会知道。”   “我的确知道。”南宫燃道,“你知道什么?”   “很多,比如司徒少爷惯常去的夜总会,现在的情人是谁,怎么见面,集团现在的亏空情况,手下还有哪些灰色交易没断干净——这个我倒是不能告诉你。”   苏息辞支起一只脚,脚跟踩在坐的椅边,下巴搁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此刻的他扮演成前世的样子,忧郁,孤僻,尖锐,厌世,冷漠,神经楠*枫质,饱受病痛的记忆折磨。   “靠出卖你的主子,来获取你想要的信息。”南宫燃看着他的眼里带着不屑和轻蔑,“果然跟你主子一个德行。”   “查不出来他要弄死的人就是我,你不知道他的事情那么多,偶尔给你透露一两件事也不过分到哪里去。”   南宫燃越发看不上他,“我对你的人品有所质疑,这桩所谓交易,我认为很有风险。”   谁知道他透露出来的情报是不是真的。   “既然不想做交易,那你现在赴约又是为什么?”   南宫燃脸色不太好看,“这与你无关。”   “看来是司徒夫人太难缠了,导致你宁愿赴我的约也不愿和一个美女见面。”   “田橙怎么样的一个人,不是你这个下属可以置喙的。”   “知道你正直,行了吧。”苏息辞奚落地假笑了一下,对他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品格难以释怀,“既然人都来了,不如好好聊聊,交换情报。如果我帮你清理了那个幕后的人,也是有利于你的,不是么?”   “为什么司徒瑟要找到这个人?”南宫燃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看不清页面。   “被炸了大楼,还和绑架你牵扯上了关系,名利全损,谁都想揪出那个人泄愤。”苏息辞没有放过他手上的动作。   最终,他略显烦躁地把手机收起来,环抱着胳膊,右手食指在手臂上轻点。   直到面前杯子里的茶彻底凉了,他才开口,“我想知道司徒瑟为了和田橙结婚做出了那些让步,近期他的动作有哪些。”   “这是两个问题。”苏息辞道,“对应两个情报。”   事实上,他无法回答第二个问题,因为原著里司徒瑟与田橙最终走到一起,是因为爱情。司徒瑟这个舔狗最终抱得美人归的同时,也迎来了书里两人刚结婚就车祸的大结局。作为战斗力能持续1000多章的大反派,死得简直随便到令人发指。   南宫燃直接重复了第二个问题。   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苏息辞回忆了一遍原文的大致剧情,此时花贝还在庄园,并未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尚骞出国,应该还是在田橙各种搞事污蔑她,陷害她入狱,进而找南宫燃哭诉,夺走她的肾阶段。   “近期不是司徒少爷会找你麻烦,而是夫人,她会对你的心上人动手。”苏息辞道,“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   “孩子?”南宫燃满脸嘲讽,“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伴侣是男的。”   苏苏要是能生孩子,他能乐开花去。   这样苏苏有了一个天使陪在身边,会很开心的。   苏息辞提示道:“你确定你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伴侣的事情?”   “没有。”   “这么肯定?”   “没有。”南宫燃断然道,“他已经承受不了任何一个轻微的伤害。”   苏息辞微愣。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那么温柔,包容,强大,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偶尔还能配合对方说一些幼稚的玩笑。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才是南宫燃眼里的那个「苏息辞」才对。   “你还没说雇佣那些雇佣兵的人是谁。”他转移了话题。   “南宫玟楠。如果你的主人要为这件事找一个宣泄口,那就找她。”   说完,南宫燃起身离开包间。   等人走后,苏息辞在包间里坐了十分钟,这才离开茶楼。   刚出门口,走出广场,他就察觉到曹淼的人在周围不远处。   三点钟方向的一个在咖啡厅露天茶座上喝咖啡,七点钟方向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戴着耳机写生。他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不下五个人。   双手插兜,他拐进一家商场里。   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撕掉脸上的胡子消失,头发梳到帽子里,换了一套整齐的装扮,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   只是一些小的改装罢了,但从远处跟踪辨别的话很难认出来。   苏息辞进了一间废弃的无人公共厕所,卸下脸上的面具,丢进公文包里,重新戴上眼镜穿好西装。   重新走回茶楼边的地下停车场取车,他就见到了不远处正在四处张望的王隋,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这人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庄园里?还是凑巧路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巧合了点。   王隋很快发现了他清冷削瘦的身影,兴奋地打招呼走近。   “苏管家,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他心惊胆战道。   “你怎么在这里?跟踪我?”苏息辞把鼻梁上的眼镜推近一点,掩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对啊,少爷不是要我们随时保护你的安全嘛。”   “你有对讲机。”他面色温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毛楞楞的青年。   “唉,我总觉得这东西不太靠谱,还是见到真人心里比较踏实。”王隋没心没肺地笑着。他靠对讲机偷懒了几天,被萧群知道后臭骂了一顿,大有再犯错就走人的架势,把他整怕了。   “你放心,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只远远跟着你,就跟没有我一样,保证不让你感到不舒服。”   “谢谢了,”这才是最要命的,“今天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你从庄园出来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出来去别的地方会开车。”亏他从茶楼附近的停车场边等了很久,“你什么时候出停车场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从另外一个出口出来的。”苏息辞含糊道,“现在绑匪已经身死,我没有危险,你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我,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可昨天少爷才特地跟我说,你回到B市,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苏息辞简直无语,多了条尾巴跟着,他还能做什么事情。   “你也是职责所在。以后你就跟在我左右,不用刻意隐藏行踪,当我的贴身保镖。”   既然甩不开,倒不如放到明面上。   王隋凶悍的脸上闪过一丝害臊,挠了两下头,巴巴地跟在他身后,“这办法不错,走一起总不至于丢了。”   苏息辞脸上嘴角勾起的弧度自始至终都没变过,打开车门,让王隋给他开车,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轿车缓慢而平稳地从地下停车场开出,驶向庄园。王隋手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往旁边看一眼。   身旁的人致雅清贵,即使是这么热的天气,依然穿着名贵的手工西装,不乱一分一毫,板直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略微放松,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像一只趴在栏杆上晒着太阳睡午觉的猫,慵懒地对外界一切不屑一顾。   王隋的眼神从他的西装外套滑到那双白皙的手,从雪白严实的衬衫领口溜到脸上微抿的嘴唇。   “这段时间,恐怕要辛苦你了。”苏息辞闭着眼睛开口。   “啊,没事。”他看了一眼前方的路,不自觉又看向旁边的人,“我很乐意做这活儿。”   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他们的脸上永远摆着一副凶狠残暴的样子,身上混着垃圾味的汗臭散发三米远,为了一点钱和吃的能不折手段,狡猾奸诈,够狠够有力量,才是他们这群人的生存之道。   这样娇贵的人,恐怕一只脚刚踏进街,就会狼狈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了花房门口,王隋急忙停车,学着平常司机的样子绕到对面开车门。   只是苏息辞动作更快,等他到了对面,他已经从车里出来,又立刻皱起了眉。   “以后离我至少半米远,别靠太近。”南宫燃那个骗子,说什么脱敏疗法,最后他只对这个人不抗拒,其他人还是一样接受不了。   王隋面色讪讪,以为是嫌弃他身上的酸臭味,有些失落地答应了下来。   苏息辞没在意他心里所想的,一边走进花房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手机。   页面上显示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南宫燃打来的。   看看时间,还是他们在茶楼里的时候。   要是那时候他这部惯常用的手机在身上响了起来,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做的伪装全变得可笑至极。   果然不能大意。   “欸,那不是之前想当庄园女主人想疯了的女人嘛,看样子是不想做了?”太阳底下,王隋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苏息辞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花贝提着行李箱,在左右两人的护送下离开庄园。   同一时间,远在集团办公室的南宫燃接到了庄园里的电话。   “少爷,一个女仆,花贝,她说她怀了您的孩子。”   “做过亲子鉴定了?张口就来。”南宫燃立刻沉下脸色。   他想到了中午那个人的话。   “已经让庄园里的医生做过鉴定,确实是您的孩子无疑。”美姨道,“老爷已经让她收拾行李,离开庄园。”   她的声音冷漠又坚定。   “苏苏知道这事了吗?他在哪里?”南宫燃心中慌乱,他担心这个。   “还不知道,您放心,如果您想让苏管家不知情,我们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南宫燃沉声命令道:“找个好点的离职理由。”   “是。” 第82章第82章   不要仗着我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息辞见到花贝在几个安保和佣人的护送下离开庄园,看样子颇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按理说,现在田橙还没开始虐女主,尚骞的戏也才刚拍完,怎么这会儿就先离开了。   虽然剧情早已稀碎不堪,女主一向是最认真敬业的那一个,难道这会儿也学会了别人的坏习惯,开始不走寻常路?   第二天早晨,他带着疑问找到了美姨。   美姨梳着盘髻,一根多余的头发都没耷拉起来,听到他的疑问,絮絮叨叨道:“你都不知道,昨天那个女佣跟老爷吵了起来,那张嘴厉害的,差点让外人以为她是庄园的女主人,里里外外全宅子的人都听见争吵,老爷一气之下,就把她辞退了。”   “平常她和老爷的关系不错啊。”苏息辞疑惑道。   女主一向讨老人欢心,原著里不管田家南宫家还是司徒家的老人,都喜欢这个娇憨的女主。   “所以老爷才更生气。”美姨理所当然道。   “她是因为什么跟老爷吵起来的?”   “还不是她做错了事,平常毛手毛脚的,现在竟然还敢偷老爷珍藏的东西,这种人哪里能留。”   苏息辞想着,女主的确有一次把南宫榕亡妻喜欢的琉璃花盏摔碎了,被田橙添油加醋地陷害,从中各种挑拨离间。   “这女娃子总算走了,你都不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美姨开始絮叨她自打入庄园起做过了多少离谱的事情,搞过多少破坏,“目的肯定是为了引起少爷的注意。”   “平常人都会这样觉得,”苏息辞淡然道,“可在花小姐眼里,这是你们嫉妒她的表现。”   女主思维,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衡量,就像不可一世的霸总,他就疑惑为什么南宫燃的枕头底下会有这么一本书。   “《论一个贤惠男人的自我养成攻略》。”卧室里,霸总把书名读了出来,“苏苏,你也想看这本书?那得等我看完。”   “我不想看。”苏息辞把手里的书重新塞回他的枕头底下,“你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干什么?”   “谁说的,你可以不信成功学,不信鸡汤文学,但是一定要相信这本书!”   “这书……和前两种有什么不同么?”苏息辞万分无语,“你有看这书的空闲,不如多陪陪老爷。”   “根据书里传达出来的内容,我知道,这是你想我陪你的信号。”南宫燃自信道,抱着人啃一口,“我现在争取每天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回家,平常在家别太想我。”   苏息辞脸上浮起绡红,“你别污蔑我,我也忙着工作。”   工作时间哪能时时刻刻去想他。   顶多把人挤出脑海几秒钟。   “最近庄园里的事情还顺利吗?”他随口问道。   “一个女佣,花贝,你记得她吗?”苏息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脸上的神色,“她被辞退了。”   “庄园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霸总开始偷偷摸摸解他的睡袍带子。   苏息辞哪里不知道,带子一松开,他立刻反客为主,把对方按倒在床上,长腿一伸,跨坐在他腰上。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的?”   “没有。”哪里有什么事情。   “真没有?”苏息辞手按在他胸膛上,银色边框眼镜划过一丝亮光,狭长的眼微眯,“比如说,偷偷接触一些危险的人,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比如说,危险人物一号苏息辞。   “当然没有。”南宫燃两只手乖巧放在身边做投降状。   “男人的嘴。”苏息辞嗤笑一声。   今天傍晚他的私人机收到一条这人主动发来的消息,说想明天见一面。   这人近期要是不想有什么动作,就是一见钟情暗恋他。   “不知道田橙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生活可滋润了,公司和家里的事情全权不管,现在结婚了,司徒瑟更是支持她的事业,她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拍戏当中了,最近又签了五部……”   越说他头皮越凉,南宫燃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人。   苏息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少爷这么一个大忙人,下班见我的时间要靠挤,见美女的时间很宽松嘛。”   “苏苏,你误会了。”南宫燃忙坐起来,把他扑倒在被子上,“我跟她就是朋友间的会面,纯友谊。”   苏息辞两条腿还盘勾在他的腰间,欣赏着他此刻紧张的样子,食指弯曲,垫着他的下巴抬起头,媚眼如丝,“少爷,现在你要怎么样做,才能化解我心里的这个误会呢?”   勾着腰的腿若有似无地剐蹭南宫燃腰上特殊穴位,苏息辞躺在凌乱的床上,浴袍大敞,黑色内裤紧紧裹住血脉偾张的隐秘之地,脸上的红蔓延到胸膛,像夏天刚切开的西瓜露出来的沙红果肉,全身透着清香甜美的味道,单单闻着味道就能食指大动,看一眼解渴,尝一口嘴里更渴。   他忍着羞涩,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燃。   “你不是看了书么,作为一个贤惠男人,当我误会你跟别人关系的时候,这时候你该怎么做?”他勾着下巴问他。   就算躺在身下,眼里的神色不带一丝下位者的弱势,反而能激起对方更盛的征服欲。   南宫燃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苏苏……”他声音嘶哑地看着人,眼神如狼似虎,亮得发光。   “嗯?”他轻轻嘤咛一声。   “不要仗着我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息辞脸色一僵。   “虽然真的可以。”   “你知道吗,你最近总是怪怪的,怪帅气的。”   “多看一眼别的女人,都是我在她的身上找你的影子。”   “为什么我的脸皮这么厚,还是包不住对你的喜欢。”   “世界上有六种辣,不辣微辣中辣重辣变态辣,还有我想你辣。”   苏息辞:“……”   他把眼镜安分按到眼前,眨眨眼,“知道世界上除了鸡蛋鸭蛋鹅蛋,还有什么蛋么?”   南宫燃认真思考了两秒,“想你想到通宵达旦?”   “滚蛋!”苏息辞一脚把人踹到床头,让他和那本营销书睡去。   好好一个调/情,全被这人的不识趣给毁了。   ——   苏息辞穿戴好一身西装,在南宫燃抱着被子眼巴巴望他的眼神中扣着袖扣冷漠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卧室里那位豪门弃夫的哀怨值达到顶峰,有如实质。   苏息辞干脆利落地落了锁,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花房。   难得尝试着主动一回,脸都要丢光了,他倒好,说起了土味情话,差点没把自己尬到原地升天。   他倒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愣是睡不着。   越想南宫燃越精神。   想着想着,他从床上坐起来,拿了水桶抹布,开始一点一点打扫屋子。   他睡不着的时光,基本都是靠这个消磨过去的。   把书架上的书和摆件边缘整齐划一地摆成直线,清理掉多余的杂物。事实上,他的物质欲求一向少而精,也没屯物癖,能当垃圾丢出去的东西少而又少,整个房子看起来充满了横平竖直的冷硬线条,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干净得像个等待买主参观的样板房,没有一点人气。   这是什么?   他从杂物间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散发着药材的浓烈味道。   记起来了,是南宫炎从非洲带回来的补药。   当时为了想留在B市,这人就想托他在南宫燃面前说好话,还真是看得起他,当时他和南宫燃正在吵架,自己都在考虑辞职,哪里会帮他,这袋药也就没管了,被他随手放在杂物间的角落里。   把东西带下楼准备丢了,他一路打开袋子,又想着最近少爷工作压力大,给他泡个茶补一补也是不错的。   拿出晒干的海参,一股更浓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   他一下子回想起那夜,自己从恶毒女配身上偷来的药里,就是这个气味。   这个味道,已经成了此生最重要的记忆。   南宫炎当初说这是补药,是舒缓压力的,还一脸贼眉鼠眼地奸笑,看起来是什么要得逞了的样子;   苏息辞绷紧了脸,有点不开心。   ——   南宫炎借着南宫耀中风生病,以要在疗养院看护他为由,回非洲的事情一拖再拖,在B市过得相当潇洒。   这天他和南宫堂在外面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别墅,顺手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才和两口,他的心口就开始心悸,全身冒汗,四肢瘫软无力。   他面色惊慌,正不知所措,一个身影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一身简单的黑白西装,鼻梁上戴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身形板直挺立,静静地欣赏他的挣扎。   “大少爷别来无恙。”   “你在干什么!对我做了什么!”他愤怒地指责。   “没事,只是一想起这个药的味道,有点不开心。”   他不开心,就想让别人一起不开心。   “你现在开心吗?”锃亮的皮鞋尖抬起他的下巴,苏息辞懒懒地垂着眼皮问他。   “狗杂种,你那时怎么就不会被炸死!”   南宫炎呼吸炽热,气急败坏地叫道。   苏息辞眉头微挑,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在沉丹中学的时候?”   南宫炎目光混沌,但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急忙补充道:“难道不是?当时报纸铺天盖地报道了,南宫燃都炸成那样了,你怎么能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明是你去开卡车门的,你害了他!”   “报纸可没说,我有碰过卡车的车厢门。”苏息辞寒声道。   除了南宫燃,这世上没人知道当初他打算去开卡车的车厢门,只是被南宫燃阻止了。   除了暗中观察他们的,想要他们命的,绑匪雇主。   “看来是你了。”苏息辞低低笑了起来,“我和少爷竟然还以为是南宫玟楠。算了,无所谓了,你们都是一家的,分什么你我。”   南宫炎已经分不清男女了,抱着他的腿想要把人扯到身下。   苏息辞嫌恶地一脚把人踹开,看着地上痛苦抱着肚子的人,带着眼镜的脸露出轻笑,道:“你说,我是把你丢进壁炉里烤得外焦里嫩吃了呢,还是把你房子炸塌,感受下被掩埋的绝望窒息感?”   正说着,别墅外的门铃响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第83章   那小子瞅着对你有意思,我得先宣示主权,占领道德高地,提前一步宣布革命的胜利!   南宫堂站在别墅门外,看看四周,院子里没有发现一个人。   “大哥?大哥。”他叫了几声,别墅安安静静,没发现人,只好作罢,失望离开。   别墅里,南宫炎已经神志不清被绑在一边,苏息辞盯着外面的那个人,有些奇怪。   等人走后,他给自己上了个简单的易容,火急火燎地赶往下一场。   咖啡厅里,南宫燃正在不耐烦地等着他。   “平日里你就是这么散漫的吗?”他威严地开口,“你是第二个敢让我等的男人,再有下回,我们所有交易取消。”   “你忘了?这次是你主动找我的。”苏息辞讽道,“我抽出空闲应你的邀约,你等十分钟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就你,还不配。”   “你想要交换什么情报?”   南宫燃心情有些烦躁,“上次你说,我的「心上人」怀孕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动手了的意思。”苏息辞道,“花贝最近离开了庄园,这事你知道吧?”   “你从哪里知道的?”南宫燃浑身气质凌厉了起来,这在庄园里只是一件小事,却是让司徒瑟的人知道了。   花贝是司徒瑟的人?   “你们搞的污蔑跟司徒瑟这个人一样可笑。”   真怀孕了?苏息辞有些惊讶,他就回忆了下剧情,顺嘴含糊这么一说。   南宫燃压根没有碰过花贝,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还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花贝绝对是某人阴谋中的一环。   “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苏息辞朝对面呛了一句道,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对他提防着一百二十分心。   “之后司徒瑟有什么打算?”   苏息辞回忆了下原著剧情,把田橙和司徒瑟会联手迫害花贝的一件件事情大致讲了一下,最后道:“在这之后,花贝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尚骞前往M国。”   “这计划倒是详细。”南宫燃冷哼道,但对他有什么用,这个很让人奇怪。   他们欺负花贝,关他什么事?   “你这么在意她?把她找回来,继续关在庄园里护着啊。”苏息辞放下咖啡杯,酸溜溜地讽道。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刺?我和你是陌生人,不是你亲友。”南宫燃拉下脸,他也是被人捧惯了的,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难怪看起来没朋友,谁能忍受得了你才怪。”   苏息辞嘴角颤了颤,不得不说,南宫燃对待庄园里的苏苏和不认识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一句话,踩中了他的痛处。   南宫燃喜欢的,是那个会温柔微笑待人接物都完美的苏息辞。   今天易容匆忙,他想走人了,“一条消息一百万。”   “你没有想要的情报?”   “上次你骗我说是南宫玟楠,我却发现是南宫炎搞的鬼,你的情报,没有钱来得可靠。”   这条信息也算送你好了。   自己为这个憨憨简直操碎了心。   南宫燃没想到自己的推测出现了偏差,想了想,安慰自己道:“他们都是一家人,我也没说错。”   好巧,想到一块儿去了。   苏息辞发了个银行账号给他,“把钱转到这里,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他不想再在这人面前展示自己原本的不堪模样了。   “你帮我捣毁司徒瑟的老窝,怎么样?”   苏息辞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现在司徒瑟明面上的生意被他炸了,这段时间在大量裁员,经济缩水,地下活动肯定更加活跃,正是把他连根从B市拔除的好时机。   “扫黑除恶保平安,但是,我为什么背叛自己的主子?”   快点说出点理由,随便什么,我知道时间地点!   “有道理。”南宫燃点点头,也站起身,打算离开。   苏息辞:??   怎么关键一环卡住了。   “只要你给的钱够多。”他拦住人。   “你这是强买强卖?”南宫燃揶揄他,嘴角满满的不屑。   “我缺钱。”苏息辞理直气壮。   南宫燃愣住,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他拿出支票本,在上面利落地写个数字,撕下来放在桌上。   “如果缺钱,来找我,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苏息辞琢磨这话的意思,拿起支票,上面一串零闪过,他数了数,有一亿之多。   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多慷慨?苏息辞有点嫉妒了。   再抬头看人,南宫燃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惴惴,手里的支票顿时变得滚烫起来。   买司徒瑟的底而已,当然值钱,而且前面那么多消息也算在里面,怎么也值几千万,他那么有钱,这个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总之,不可能认出自己的。   苏息辞抓着支票把自己说服,不放心地收回口袋。   ——   南宫燃回到集团,综合曹淼报上来的情况,立刻对司徒集团和田氏展开了一系列疯狂打压行动。   一边是与市政合作的1230亿超大项目,一边是对其他龙头企业的各种剿杀,一时间,南宫燃的身影天天出现在经济与娱乐报的头条上,网络新闻更是层出不穷,风头无两。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出现,更加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   “我是花贝,四个月前,我受邀参加视后田橙的成人礼,在宴会上,南宫家现任掌门人,南宫燃,哄骗我去了顶楼总统套房,之后……”   视频录制到这里,花贝开始用哽咽来代替之后的内容。   “我从来没想到攀高枝,但是,之后他逼我放弃了我热爱的舞台,转而到庄园里当牛做马,满足他变态的爱好。知道我怀孕后,南宫家的老爷子,直接把我扫地出门,说我不配拥有他家的种。”   视频一经流出就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曾经为花贝退圈的粉丝有了谴责的对象,看不惯霸总盛气凌人又无可奈何的人有了嘲笑的理由,不少键盘侠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轻描淡写地回答「看,豪门就是这么龌蹉」。   全网狂欢起来。   一时间,所有关于南宫燃似是而非的黑料全都冒出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花贝重新满血复出,诉说自己被赶出来,要给孩子赚奶粉钱,手里的广告通告接到手软。   南宫燃的围脖粉丝一夜突破6千万,有3千万是在骂他的。   苏息辞恶心地看着花贝这张清纯做作的脸,又是一副全世界人都欠她的小白花表情,心里却是想着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存在,如果存在,又是谁的。   反正不可能是南宫燃,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一时间,他竟然有种四面楚歌之感。   前有司徒瑟如蛇一般在暗中窥探,借着田家之力满血复活,伺机而动,后有花贝背后的人在虎视眈眈,借她之口想要把南宫燃搞臭,还有南宫玟楠几个兄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自己在南宫燃面前始终无法坦白真实的自己,与他交心,想要帮他,又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苏管家,我已经把农场那一带都巡视了一遍,问过那里的农夫了,下个月保证能把全部水稻收割晒干。”王隋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歪歪斜斜写着自己才知道的字。   “还有,海洋池那边的工作人员说这次25只母鹿一共产出38只小鹿,现在鹿群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少爷随时可以举办狩猎活动。”   “花园里新的花卉已经替换,日月苗圃和植物迷宫这个月的修理费我已经算了,你核对一下数目。”   王隋装模作样、磕磕绊绊地念完这几天的巡查情况,抬头一看,苏息辞正一脸怅惘地盯着窗外。   横竖交织的窗棱将他脸上的阳光分解成破碎的几瓣,如同一块烙印在脸上的斑驳面具。   王隋的心一抽。   合上本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挠挠头,尴尬地站在那里。   苏息辞这才发觉耳边早已没了旁的声音,从思考中回神,温笑道:“辛苦你了,跑了这么远的路,我实在有点忙不过来了。”   其实他是为了支开这个人,特地找借口让他东奔西忙,没空时刻跟在他身边。   否则,他怎么可能去了南宫炎的别墅,又以司徒瑟手下的身份去见南宫燃。   听到这句简单的夸奖,王隋难得地红了脸,局促地摇手,“没什么,都是小事,以后要跑腿的地方尽管找我。”   天气这么热,把你这一身细皮嫩肉晒伤了就不好了。王隋心里补了一句。   他低下头,狠厉的脸上罕见地出现腼腆的表情,脸上疤痕里的嫩肉更是红得充血。   “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你把我招进来,本来只是走投无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进来,这里钱多活少,事情又简单,一直想着怎么感激你,现在能帮到你,我也感觉很知足。”   “其实……”苏息辞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澄清道,“你的条件并不符合在这里当安保的条件,只是想着其他人肯定填不合格,想不让你太难堪,这才破格打了个合格。”   当时看到他年轻气盛的脸上一脸快哭却又忍着悲伤时的表情,蓦地就想到了自己。   即使绝望,也不想轻易落泪,被别人嘲笑看低,一副可笑的死倔样子。   就像他终于向现实生活认输前的时候。   “你该感谢的人,应该是误以为你是我什么亲戚的萧群萧主管才对。”苏息辞笑道,把自己和他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他承受不起别人的感恩。   所有加在自己身上的情感,都是一种负累。   “啊?这样吗?可是,我……”王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一番话收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无所适从起来。   “苏苏。”南宫燃牵着狗绳过来,一见到人,先在花厅的门廊边凹一个帅气的造型,“忙完了吗?”   王隋胃里瞬间翻涌起来。   这油男怎么今天没去上班。   苏息辞笑了起来,帮人在雇主面前邀功,“有王隋帮忙,我轻松了很多,最近他做安保的活又做管家的活,不给双倍工资说不过去。”   王隋一听忙摇手,“苏管家客气了,帮你是应该的,在你身边我学到了很多。”   这人,一边把自己的功劳摘得干干净净,一边又不遗余力地帮他说话,这让他如何不感激。   “你俩互相说对方的好,我成了多余了的是吧。”南宫燃把狗绳松开,然然兴冲冲就往苏息辞奔去,一跃跳上他的大腿上趴着。   “这笨狗,倒是会挑地方歇。”南宫燃嫌弃道,把绳子丢给王隋,朝苏息辞小圆桌对面一坐。   “苏苏,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   “是吗?吃你做的菜我会胖?”苏息辞觉得自己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全靠南宫燃的霸总光环顺带辐射到了他。   “当然胖了,否则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怎么越来越重了。”南宫燃得意道。   苏息辞脸上的温笑直接尬得僵在那里。   这到底是什么年代的土味情话了。   “给点面子。”霸总不满。   “你在我面前还有面子这种东西?”   南宫燃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严肃地把西装外套扣子系好,拿出开国际会议的架势,“苏息辞,此时此刻,我要正式地哀求你,老公的面子很重要,在家跪搓衣板无所谓,在外人面前一定要保护好我的脸面,否则,”   他往后瞅了一眼王隋,发现人已经出了花厅,但仍然往这里看,恶狠狠批评道:“否则我哭给你看!别以为只有你会在床上哭!”   苏息辞:“……”   “别瞎说,我没哭。”他心虚地往门口方向望,发现人已经走远,心里这才松一口气,桌子底下的脚往他小腿踢了踢,“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不管,那小子瞅着对你有意思,我得先宣示主权,占领道德高地,提前一步宣布革命的胜利!”   “已经胜利了?”苏息辞似笑非笑,“觉得已经可以拿捏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揣测。”霸总急忙澄清。   苏息辞笑了起来,“行了,现在全世界还有谁不知道我俩在一起了,网上那些人还有骂我狐狸精勾引你,插足你和花贝爱情的。”   “你的平板怎么没断网?”南宫燃好奇道,又忙刹住嘴,可已经暴露了自己偷偷把他电子产品弄断网的事实。   “我就说呢,最近庄园的信号怎么这么差。”苏息辞对他的脑回路实在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我要是想看,哪里不能看,就你天天上头条的架势,形象比总统还深入人心。”   “所以你最近在为这件事情心烦吗?”南宫燃定定地看着他,问。   “嗯。”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前世遇到麻烦,他直接解决了就好,现在面临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绝对不能再犯错了。   南宫燃一脸认真地往西装内衬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朵玫瑰花。   “看它可爱的份上,能不能开心一点?”   “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苏息辞好笑道,“还送花。”   一脸嫌弃,还是接过了花,爱不释手地闻了闻。   玫瑰浓郁的芳香,夹杂着一丝这人的体温的余味。   “这只不过是一个贤惠男人的基操罢了。”南宫燃傲娇地把前额的头发撩到后面,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架势,“我在网上买了辆自行车,改天带你兜风。”   “你嫌车库里跑车还不够多?”   “这怎么能一样,没看到电视剧里男女主兜风都是用自行车的么,咱们也浪漫一回。”南宫燃道。   这可是他让属下按照评分从高到低,总结了一百部古今中外优秀狗血小言,并做成了各种形式的统计报告,从而得出的优秀结论,严谨到经得起任何人推敲。   “那是他们没你有钱。”   有拉风的跑车谁愿意骑自行车。   “没事,反正这事安排给我,稳稳的。”南宫燃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又要去忙了?”苏息辞巴巴地看着他,其实心里挺舍不得的,这么被他一插科打诨,哪里还会有不好的心情剩下。   他一个人在的时候其实很爱胡思乱想,越想心情越抑郁。   从前他觉得有没朋友伴侣无所谓,反而还会更麻烦,现在却发现,有个人陪着能让自己这么开心。   而且越是在一起,越是离不开,舍不得。   “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要陪吗?”南宫燃道。   苏息辞面上不变,眼底一抹幽深划过。   “楼上不还有一位,几天不回来,我不来说几句宽慰一下,老头子能急火攻心气昏过去。”   苏息辞心中一宽,“我还以为你是说谁。”   隔着桌子,南宫燃往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   “放心,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你整个人也都是我的。”他笑得一脸璀璨,“所以连你的悲伤,也由我来负责。”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第84章   霸总很忙   南宫燃这段时间非常忙,基本吃睡都在公司,今天抽出小半天时间回家哄苏息辞,又去了趟楼上南宫榕的房间,不到三个小时,苏息辞听到楼梯口的动静,走出一看,果然看到他要离开的身影。   “大概还要忙多久?”苏息辞现在也会关注网上一些权威的商业和经济新闻,知道他这段时间正在和司徒集团以及南宫玟楠控股的两家公司打商业战。   这就和真刀真枪上战场一样,不是你装备技术或者资金雄厚就可以稳操胜券,上位者的决策调度更能左右战况成败。   何况是跨行业跨领域的战争,南宫燃最近频繁和相关行业领头碰面,新闻照片上,他穿着西装满脸威严端肃,单单眼神就能大杀四方,举手投足带着让人可靠的号召感和信服力,只剩下周围一圈人满目崇拜。   霸总光环有时候真挺上头。   苏息辞把这些照片保存下来,回头看他如何臭屁地吹嘘自己当时有多厉害。   “不太久了,大概就这几天。”南宫燃接过苏息辞递过来的电脑包,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下,“等这个忙完了,还有司徒瑟的事情要解决,你做好准备。”   苏息辞不明所以,还是温和地笑笑,点头应了下来,“好。”   南宫燃抱住人,在他唇角亲了一口,急身出门坐车。   才几天没见,被他整得倒像是什么生死离别一样。   苏息辞舔舔唇角,吩咐佣人收拾东西,他也准备出门。   檐下偏僻角落的巨大柱子后,歪出一个人影,王隋愣愣地盯着他俩亲昵的互动,站在原地,挠挠顶上的寸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见苏息辞要出门,他来不及多想,把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急忙跟上去,“苏管家,我帮你开车。”   苏息辞无可无不可,把车钥匙丢给他。   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意大利著名手工服装店,去和老板沟通南宫燃新做的衣服款式。   众所周知,霸总好像认不得其他名牌一样,喝酒只喝82年的拉菲,衣服只认意大利的手工服装,连内裤都是手工定制,穿一条丢一条,嘴角永远挂着神秘莫测的邪魅一笑,带着一股王霸之气的自信感,迷倒世界上所有人。   可惜,苏息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时常把这位霸总误认成脑残。   然后,他也开始跟着一起变成忘记智商忘记纷杂思绪的脑残。   当个快乐的脑残,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不好。   两列工作人员整齐划一站在左右开道,服装店老板亲自将他迎接进贵宾室,等他把布料和衣服款式样图拿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成风调查员,好久不见。”苏息辞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客气疏离道。   成风仗着自己脸上两分婴儿肥,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自来熟地坐在他对面,开朗笑道:“的确有段时间了,本来我该在你和南宫总裁旅游回来后就找你的,今天赶巧了。”   后来苏息辞才知道,成风早就想找他,只是被南宫燃拦了下来。   “有什么事么?”苏息辞端起桌上的红茶,眼皮半阖,闲适地抿了一口,整个人不急不缓。   “记得之前的绑架案?”成风打开本子,摘掉笔套,目光沉凝地盯着他,“绑架案结束后,我了解到你们庄园有一个保镖,简遥,也跟着失踪了。之前我们怀疑他跟那些犯罪团伙有勾结,可能被雇佣兵灭口了。”   换了口气,他拿出照片,摆在他面前,“在之后的司徒集团大厦爆炸案里,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那辆车。”   照片上是被扭曲烧焦的车牌。   “这刚好证实了你们调查组的猜测,这个人和雇佣兵有勾结。”苏息辞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疑的。   “我们追查了沿路的监控录像,发现案发当晚,简遥的车是从庄园里开过来的。”成风浑身气质一下子凌厉起来,“苏管家,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苏息辞巍然不惧,“庄园那么大,他偷偷躲在里面某个角落很奇怪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外面大肆搜查他们的痕迹,倒不如躲在庄园里更安全。”   “你们庄园都不安装监控的吗?”成风不信。   苏息辞手撑着身旁的沙发,身体微微前倾,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人,“成调查员要来庄园看看么?我可以亲自带你参观一遍。”   藏在身下的手攥紧,成风面色不变,甚至抬高了下巴,从包里拿出盖着章的搜查令,举在身前,遮住眼前笑靥,酷酷道:“我想你现在应该足够方便。”   苏息辞歪歪头,伸出两根手指,把那张纸接下来。   “室内抢劫致人死亡?”   “拿错了!”   成风猛地涨红,手忙脚乱地把他手上的纸扯回来,低着头翻找自己的公文包。   明明记得是最上面那张的,怎么变成了另一桩案子的搜查令了。   他脸上红得滴血,佯装镇定地把对庄园的搜查令拿出来。   “成调查员还真是有备而来。”苏息辞低头瞄了一眼桌上的纸,目光微嘲,“这回不会是已经找到方向和线索,又来借着调查案子的名义怀疑我吧?”   “绝对不是,而且上次我也解释得很清楚了,”成风一脸肃然,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失,“抓到劫匪并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你的举动常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在我们的眼里充满了疑点。当然,我的确莽撞了,不该用那种方式去诈你,这有失我公职人员带给你们的信任感和可靠度。”   “你们调查组的人一旦发现冤枉了人,都会请喝咖啡吗?这么有钱?”他目光在对面的人衣着上逡巡了一圈,讽道。   成风脸色更加严肃,目光开始变得不再坦然了。   “没、我、我就只想约你喝。”   苏息辞扯扯嘴角,让你嘲讽人家,得到了这么个答案。   “我们还是回庄园吧。”他下意识逃避道。   “好。”   苏息辞走出贵宾室,王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成风几步跟上前面的人步伐,默默跟着他的步速走。   “成调查员,刚才那个案子,你搜死者前夫的房子可能没用。”   成风的思绪立刻拉了出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不了解案情,不要妄下定论,干扰我们判案方向。”   “死者有现任丈夫吗?”   “有。”   “为什么不查现任丈夫?”   “他们感情很深,没有出现任何情感危机。”   “妻子都死了,还不是靠丈夫的一张嘴。”苏息辞从服装店里走出来,看着外面小广场上的喷泉,“如果成调查员不幸遇难,我一定会说我们关系很好,借此摆脱嫌疑。”   成风不喜欢这个死亡比喻,听在耳朵里尖锐刺耳。转过念头一想,这其中的关系,不是夫妻么。   “更重要的是,案发时现任丈夫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是个记者,当时正在现场直播,全国大几百万人都能证明。”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身长玉立,温润疏离,就像同极的磁铁,好像怎么靠都凑不近这人。   越是这样,越是抓心挠肝。   “不在场证明么,这个对于想犯罪的人来说,是第一个要解决的事情。”苏息辞道,“罪犯一定要证明自己不是凶手,基于这个目的,他们会去选择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犯罪工具。”   “你别一副很了解的样子。”成风乜了他一眼,他心里又开始把这人当作危险分子看待了。   “推理小说看得多罢了。你可以从死者的一些喜好入手,没人比丈夫更了解妻子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了,这样既达成了犯罪目的,又可以不为你们所知,从而逃脱。”   成风心里闪动着不安,因为他的目光捕捉到,那副银丝边框眼镜下温柔和善的眼睛里,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涌动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疯狂热切。   “车来了。”苏息辞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静静等待王隋把车开过来。   之前心里落下的怀疑再次涌上来,让他有些不舒服。   “苏息辞。”   正要上车,两人听到背后一句厉声呼唤,转过头去。   街边店前,一个样貌俊朗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息辞。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第85章   算了,不知道说什么   “哎呀,这不是尚骞尚影帝么。”成风心头的怀疑落下,看见了街口的人,玩味的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兴奋。   苏息辞朝他瞥了一眼,正好奇这人竟然也会追星,发现这人眼里闪过一丝恶趣味。   他这句话叫得可不小声,周围已经有几个人好奇地往这边观望。   “有事么,尚影帝?”算算日子,那部大投资的电影是差不多该杀青了。虽然苏息辞把自己全部家当投了进去,但时隔几个月,他还是忘了这电影叫什么名字。   算了,只要赚钱,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他对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一向记不牢。   “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尚骞压了压帽子,似乎想把那两道视线阻隔在外。   “你干什么,苏管家已经和我有约了。”成风见他伸手要拉人胳膊,忙阻止道。   苏息辞下意识往成风后面挪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这在尚骞眼里,就是在寻求成风的庇护。   尚骞打量了眼成风,转而对苏息辞淡淡道:“是关于花贝的事情。”   最近花贝怀孕被霸总始乱终弃豪门恩怨故事相当吸引人眼球,大家足足吃了一肚子瓜,全网都在狂欢。   南宫燃的团队对这类事件的处理明显捉襟见肘,没什么经验,通稿天天发,却一直也收效甚微。   昨天有人在网上带节奏骂他是男小三插足别人感情,这回反应倒是迅速,一天之内,造谣水军全部收到了律师函,被迫公开道歉,霸总亲自发话,道歉没用,会追查到底,看起来没打算放过他们。   是的,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才知道这位霸总之前天天在围脖里有意无意地炫他,配的文字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摊小言里抠出来的,让人看得有好气又好笑。   但越是这样,事情越是往恶劣的方向发展。南宫燃的刻意维护,反倒更加激起了一阵全网嘲,「苏息辞」这三个字更加人神共愤,就是狐狸精的代名词。   “成调查员,我让王隋带你去庄园调监控吧。”   成风听到这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嘴里不咸不淡道:“万一我在庄园里查出什么不利于你的线索……”   “爆炸案发生在大半个月前,我们有半个月清理一次监控的习惯。”他笑着提醒道。   就是说看了监控也白看。   “那你刚刚还答应我?”   “这不是为了让你死心么,成调查员总是怀疑我,我跟你说了这件事,你可能反而怀疑我私底下动了什么手脚。”   成风下意识想辩解道:“我没总怀疑你。”但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是职业习惯,他对一些危险人物总有超乎寻常的敏锐自觉。   “尚影帝,我们走吧。”   苏息辞跟王隋交代了几声,让他载成风先回庄园。   不远处几个人的视线被尚骞吸引,顺带着也拿审度的目光看向他,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往旁边方向看,也有几个人,眼见四面八方,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恶心,浑身开始不适。   尚骞先一步坐上车,等苏息辞也坐上来,无言地启动车子。   “就在这说吧。”苏息辞抿着嘴,脸上职业化的浅笑此刻消失殆尽,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   尚骞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以为是因为没有别人在场,连脸色也懒得给他了,一时间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更加紧绷。   “花贝小姐现在在你那里?”   “没有。”   苏息辞有些奇怪,这位把女主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竟然会错过把人放在屋檐下培养感情的机会?   他这几天已经让古叔和吴鸣轩都去找花贝,明显被人藏起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了在尚骞这里,还会在哪?   “花贝的事,南宫燃现在是什么想法?”尚骞问。   “你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他要是有一点责任心,就该把人接回去养着。”他一副要帮花贝撑腰的模样。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这个你问她本人,绝对不是少爷的,又何必负这个责任。”   “我信贝贝,但不信南宫燃的人品。”   “你以为的那个人,真的是你以为的样子吗?”苏息辞轻嘲了一声。   “这类事情,我在圈子里见过不少。”尚骞扭过头,淡漠的眼神看向他。   摘下墨镜后,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浅金色,整张冰冷的脸瞬间鲜活了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息辞,“世界上好人都死光了,这称呼也排不到南宫燃头上。”   “你先问清楚花贝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吧。”苏息辞推了推眼镜,也看向身旁的人,“有本事你当面问她看看。”他也方便跟踪找到人。   一阵铃声突然在两人对峙间响起,尚骞拿起手机,飞快划下接听键,冰冷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融化的温润。   “马上就买好了……好,等会儿我搜下地图,要哪种口味的……嗯……”   苏息辞眼看问不出什么话,兴趣缺缺地离开,尚骞见他要走,一句「先这样」挂断电话,绕到他那侧。   “贝贝对南宫燃一片真心,现在也怀了他的孩子,如果……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尚骞皱眉,觉得麻烦,这样放下不管又不行,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恶狠狠地甩开。   苏息辞的脸色霎时间狠厉起来,又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脸上的汗珠一片片往下淌,没入脖颈紧密交叠的领口中,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此刻他全身关节都积累一种酸痛的感觉。   他想躲在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吃点药,慢慢平复心情。   “你这样能骗谁?”尚骞冰冷的话音划过一丝无奈。   苏息辞扶着车,踉跄着上前一步,讽道:“你除了花贝,还会关心谁?”   尚骞微微一愣。   眼前戴着眼镜的人脸比往常放得更大,他的瞳孔随之皱缩。   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慌乱地避开视线,脚步一侧,把身体扭到一边,脸色更加僵冷。   但苏息辞压根没想靠近他,只是刚抬腿,脚没听使唤,往他那处走了半步。见他对自己避之不及,心头掠过一丝哀伤。   不是谁都是南宫燃。   他挺直身板,肃清脸上不该有的神色,像平常一样,离开停车场。   他后悔让王隋带成风走了。   外面的车不知道多少人坐过,脏的很,打死他也不会坐,可现在全身都在痛,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因为这种心理激发大脑分泌了哪种物质,他就是难受。   一路躲避那些路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他干脆回到手工成衣店,一边继续帮南宫燃挑衣服款式,一边等王隋把车开回来。   翻着设计图,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尚骞电话那头的人声,总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等他翻到第三本的时候,脑袋突地豁开一道光。   这不是南宫玟楠的声音么?   听尚骞这亲昵的口气,难道他们俩在一块儿了?   回想起在电影开拍前,好像南宫玟楠对尚骞就有几分意思。   苏息辞梳理了一下,尚骞要是有了别人,不再纠缠花贝,花贝岂不是就彻底赖上南宫燃了?   ——   南宫炎从医院里醒来,转了转眼球,发现弟弟南宫堂正坐在床边。   “感觉还好么?”他盯着手里的苹果,手上用着巧劲,将鲜红的苹果皮一圈一圈削下来。   “我怎么在这?”开口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嘴巴干得很。   南宫堂贴心地把手里的苹果给他,声音中带了些许怯懦,“大哥,你喝太多……那种药了,你忘了吗?心脏差点过速致死,医生说再晚十分钟就没救了。”   南宫炎想起自己吃完饭回家喝茶,苏息辞出现,之后就没有什么意识了。   “我记得才喝两杯……”他断断续续回忆着,捂着头恨恨地骂了一句,又道,“你怎么发现我的?当时不是走了吗?”   “嗯,刚走没多远。送你回来时发现你家院子里的狗没叫,以往每次我靠近你家都叫,这回竟然没动静,我就奇怪地进去了。”南宫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别介意,我知道你一向嫌弃我踏进你家门。”只因为他只是个私生子,狗和人一样瞧不起他。   “没事,这回多亏你观察得仔细。”南宫炎敷衍地夸了一句,手臂架在额头上,怅惘道,“这回完蛋了,苏息辞肯定是南宫燃派来的,想置我于死地,南宫燃早就对我们家看不顺眼,这次没死,下回就不一定了。”   “怎么会?”南宫堂也吓了一跳,“爷爷不会允许的。”   “老头子的心什么时候偏向过咱们!”南宫炎把被子抱在怀里,吓得要死,“老爸烧伤中风,废了,现在轮到我们兄妹三个了!”   “玟楠的公司最近是出现了点问题,”南宫堂可以肯定他没关注过新闻,把情况大致讲给他听,末了天真问道,“这些都是南宫燃搞的鬼吗?”   “这还用说。”南宫炎暴躁道,“妈的,都吹是什么国际雇佣兵,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还不是一堆废物,什么事情也办不了,还花了老子那么多钱和心思。”   南宫堂沉默,拿着纸巾一点一点把水果刀和手上的苹果汁擦干净。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南宫炎发觉自己担心到失态,不满地看着自己弟弟,找茬道。   南宫堂呆呆道:“我没小妹和大哥你这么能干,现在也还做着卖墓地的活儿,南宫燃想怎么对付我?不让我继续做?这工作本来就是按他吩咐来的。”   这倒提醒了南宫炎,南宫耀当初倚仗冥冥一夏,各种小动作拒绝收购,被南宫燃惦记上了;南宫玟楠手握两家公司,在竞标中和南宫燃正面硬刚,也被南宫燃对付了。   下一个轮到谁了?   心思一转,他抬头,把目光投向床边呆愣怯懦的弟弟。   “三弟,我把我名下的公司转给你怎么样?”   “转、转给我?”南宫堂吃惊得瞪大眼睛。   “只是名义上,当然真正的还是归我所有。”南宫炎道,“最近我要开一家新的公司,手续上有点麻烦……反正其中关节你也不懂,如果名下没公司的话,会方便点。你会帮我的吧?”   “这……南宫燃最近不是在着手对付我们吗?我会变成爸那样吗?”   南宫炎脑海里蹦出南宫耀的惨状,讪讪安慰道:“不会,你平常存在感多低,南宫燃还记不记得你这号人都难说。”   “事情就这样吧,回头我把名下的公司转给你,等事情办完,你再转给我。”南宫炎直接拍板道,反正人手心腹人脉全都是自己的,南宫堂那窝囊废就算有这贼心,也没手段抢走公司。   “可以是可以……”南宫堂犹犹豫豫道,“那海外那些也要吗?南宫集团子公司遍布全世界,肯定知道,要是……”   “当然,”他牙关一咬,狠心道,“我非洲的金矿公司,也先挂在你名下。”   国内那家小公司就是个空壳,但那金矿是根基,找南宫堂要回来容易,等被南宫燃抢走,那才是追悔莫及。   等人再次睡下,南宫堂坐了十多分钟,确定睡熟了,这才起身安静出了病房。   主治医师刚好过来看情况,南宫堂拦下人,说他在睡觉。   “已经醒来过就好,之后再住院观察几天。这次真是太危险了,你说你哥年纪轻轻的,身体也不差,怎么吃那么多药。”   “他对这事……比较热衷。”   “那也不能这么吃啊,会吃死人的。”医生感慨地嘟囔,“年轻人别老想着刺激。”   “我在身边,不会有事的。”南宫堂老实安分道。   比原本他体内的量多五倍而已,把人吓一吓罢了,送得又及时,哪里会有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第86章   担心我以后养不起你?   苏息辞接到古叔电话的时候,他才刚起床不久。   自以为谈恋爱之后情况好转的他没把药戴在身上,昨天突然发病,折磨了他半个下午和一个晚上,此刻有些没精神。   这几天南宫燃睡在公司,他也回花房睡了,正在扣衣扣,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骨节分明的手从下巴下挪开,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古叔磕磕绊绊的话语。   “苏管家,我想起来了。”   ——   服侍南宫榕用完早餐,清脆的门铃响起,一个中年发胖的地中海身影出现在庄园门廊处,苏息辞走上前,微微鞠躬问好,“赵律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爷想要改遗嘱,我把文件带过来。”   苏息辞有些诧异,又马上收敛神色,指路道:“老爷在楼上房间。”   赵律师没错过他脸上一闪即逝的表情,嘿嘿笑着,神秘兮兮道:“这回可是翻天覆地的大改动,老爷打电话给我的时候简直吓一跳。”   大改动?   把人领上楼后,苏息辞揉揉额头,再也坐不住,立刻拨通南宫燃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南宫燃的身影出现在庄园,苏息辞跟在身后随他上楼,小声道:“赵律师还在老爷房间里。”   南宫燃脚步一顿,“既然这样,我先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说着,招呼麦克斯和一群助理把文件搬到二楼书房。   苏息辞感觉这人实在自信得过分,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有闲心处理这些旁事。   等集团不是自己的了,他这就是打白工。   看着霸总带着一乌泱泱一堆人从自己眼前走上楼,他又在南宫榕的房间门口走廊等了十分钟,直到今天庄园医生今天例行检查,这才想起南宫榕的药还没吃。   可算找了个理由进去,苏息辞叫来家庭医生、护士以及护工,众目睽睽下,拿出钥匙打开锁,把药一瓶瓶拿出来,给两位医生确认过后,又回到他的手上。   苏息辞低头拿着药瓶,与平常无异的外表相反的是,他此刻纠结的内心。   “老爷,南宫集团的归属权,应该是……”   “等吃完药再说。”南宫榕打断道,“苏苏,药好了吗?”   苏息辞心脏鼓动,把最后一瓶药的药量倒出来,和其它几十粒放一起,用小盒子装着,镇定地递给南宫榕。   南宫榕看也没看,头一仰全倒进了嘴里。   苏息辞适时地接过水杯,递给他。   眼睁睁地看着他吃完了药,苏息辞不知为何,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行了,别杵在这里了,我和赵律师还有事,你们都出去吧。”南宫榕温和赶人。   苏息辞心神不宁地走出房间,离开前也没忘把药柜重新上锁。   私下无人的拐角,他盯着钥匙,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眼尾慢慢爬上一抹浅淡的晕红,他的脑袋被那些想法塞得头昏脑涨,仿佛昨天的病再次发作,几乎让人失去理智。   不。   他把钥匙收好,急忙下楼。   ——   南宫燃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文件,鼻尖闻到一股浓郁的焦香味,上好的瓷器与黑胡桃木书桌的磕碰声响起,果然一杯咖啡出现在眼前。   抽抽鼻子,下一秒,端着咖啡的雪白指背轻轻从放在文件纸上的手背划过,指尖流连一勾,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皮肤激起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几根手指既即又离,接连在他手背上拂过,带着怦然心动的勾引,目的大胆而直白。   南宫燃微愣,眼色阴沉地抬头,却在接触到一双温柔眼时烟消云散。   苏息辞笔直沉静地站在桌边,似乎等候着人唤他服侍。   南宫燃放下笔,看向书房里的那堆人,道:“你们都先去隔壁藏书室做事。”   “是。”麦克斯舒口气,忙招呼人过去,和总裁面对面办公实在太有压迫感了。   等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南宫燃道:“说吧,什么事?”   苏息辞见他还是这么吊儿郎当,气不打一出来,一手撑桌一手扶椅,目光微垂,看着他道:“老爷要改遗嘱,刚才吃药时,我听到赵律师话里的意思,南宫集团的所有人要变。”   “这么紧张?”南宫燃搂住他的腰,黑色西装将他衬托得很好,手工定制的服装完美契合苏息辞身上的每一条曲线,以至于他的每个动作,在南宫燃眼里都能无限放大,成为诱惑。   他把人拉坐在大腿上,“担心我以后养不起你?”   “我能养你。”苏息辞握住腰间的手,担忧道,“我唯一怕的是你遭受不住。”   从千万身价一朝回到平民,就有多少人承受不住,因此饱受打击,何况富可敌国的万亿之身,这落差太大了。   “就算没了南宫集团,我给你再挣一个就是。苏苏,是我成就了如今的南宫集团,而不是南宫集团成就了我。”南宫燃眉宇间尽显傲然,“没了我,南宫集团才会没了根骨,爷爷除非老糊涂了,否则为了这份百年家业,他不可能换继承人。”   苏息辞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果然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关心则乱,他竟然犯了这种糊涂事。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沦落不到你养我的地步。”南宫燃抱住人,感受到他整个人从紧绷到放松,炽热的气息带着啄吻从嘴角蔓延到他的耳廓。   苏息辞双手下意识抓着他肩膀处的外套,稳住呼吸,一本正经道:“别闹,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怎么了?”南宫燃在耳后轻轻舔一口,像标记所属领地一般,一路从脖子顺延而下。   喉间如小兽般弱弱地呜咽一声,苏息辞忍着一阵阵战栗与酥麻的舒适感,平稳着气息问:“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   “工作做不完的。”南宫燃含糊道,舌头从严丝合缝的白色领口往下探,品尝平常人见不到的美味。   一手搂腰,一手熟练地解了他的裤头,粗蛮地扯下裤子,探了进去,慢慢揉搓。   整个人憋出一身细密的汗,此刻重叠的西装更像是严丝合缝的束缚,浸湿了汗黏在身上,自己仿佛别人嘴里的雪糕,四方逼仄,挣脱不得,热得要化开。   苏息辞抬起腿,想把自己缩起来。   “刚才勾引我的时候不是很主动么,怎么这会儿又和以前一样害羞了?”南宫燃喉间低笑道,趁人抬腿,把他的西裤褪到膝弯。   “别乱说,不是勾引,我就是看你太专注文件,没看我,就唔……”苏息辞红着脸喘气,平日里正经严肃的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欲坠不坠,两条白皙匀称的大腿从黑色西裤中脆生生显露出来,慌得他腿脚胡乱瞪了瞪。   “你连文件的醋都吃。”他低低笑了起来,“自己脱好不好?”   苏息辞抱住人。   胸口感觉到一个硌人的东西,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他把药带在身上了。   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拉开些距离,苏息辞手指颤抖,把西装外套脱下,连同外套内衬里的药,一起丢在旁边的地上。   南宫燃盯着外套看了一眼,笑道:“今天这么听话?”奖励他一口。   苏息辞努力维持脸上的镇定,想要从尴尬中解脱,“我在跟你说正事。”   南宫燃的头埋得更低,牙齿解开衬衫一颗颗扣子,一路开疆拓土,忙中抽暇道:“我听着。”   苏息辞哪里还能讲得下去,一开口就是乱了的呼吸和颤吟,更有一节有力的手指,借液滑了进去。   “少爷……”   “嗯。”   他可能不知道,南宫燃爱死了他此刻沾染情与欲地唤他「少爷」,偏偏这人好像还以为这样叫能换来什么恩典。   “别……”他呜咽地低饶道。   “自己来?”   苏息辞摇头。   南宫燃干脆把他脸上的眼镜摘了,放在书桌抽屉里。   没了眼镜,苏息辞茫然睁着眼睛眨了眨,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助叫着他。   南宫燃呼吸一乱,把人一翻,压在书桌一堆文件上。   两个半小时后,苏息辞歪瘫在椅子上,手无力垂着,狭长的眼尾染着一片晕霞,眼神迷乱,气息喘喘,还没从一阵阵的冲击中回神。   身上挂着皱得不像话的白衬衫,原本完美交叠的领口此刻歪斜大敞,仅扣着两三颗扣子。   他的裤子早不知上哪去了,修长白皙的大腿大开,被人架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扶手上的圆木珠阻止了它们无力下滑的趋势。膝盖两处渲染出一片红,还有横竖明显更深的红痕,那是长久压在某个地方造成的结果。   南宫燃跪在椅子前面,仔细地把人清理完,将扯到变形的内裤拉回去。   他把两条腿从椅子扶手上解救下来,吻了吻左右膝盖可怜的红痕,把腿并拢在身前抱着。   “乖,现在可以合腿了。” 第87章第87章   至少我不可能让一个妄想母凭子贵的女人利用肚子里来路不明的孩子趁机要挟   苏息辞因这句话回神,手撑在扶手上,支着歪着脑袋的额头边,眼神里泛着丝丝困懒。   “来,穿裤子。”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乱得不像话,再看脚边跪着的人,衣冠楚楚,除了开始被他抓了一把到现在已经几乎看不见的褶皱,全身不见一点凌乱。   脚使坏地踢开他手里的裤子,在他无奈的眼神中,苏息辞左腿架放到他的肩膀上,右腿屈膝,用膝盖顶起南宫燃的下巴,迫使他仰头。   苏息辞眼神半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后背从椅背上离开,脊骨弯成一道新月,俯身贴近,被吮吸得红肿的唇在他嘴上落下一吻。   南宫燃舔舔嘴唇,似在回味。   搭在肩上的脚也不老实,没有章法胡乱在背上蹭,另一只脚滑下来,溜进外套里,隔着黑色衬衫,脚尖点着他的腰。   南宫燃惩罚似的拍拍他的小腿肚,身体前倾,往他腰下而去。   “唔……”   莹白的手顿时紧绷,穿进他的发间,不知是该推开还是继续。   透着粉嫩的脚趾内扣,足背弓起,蜷缩,苏息辞哼了一声。   一丝笑音划过稀疏毛发的缝隙,南宫燃抬头,嘶哑着道:“苏苏,隔壁还有一堆人在工作。”   苏息辞忙咬住下唇,想把这颗烦人的脑袋推开。   南宫燃亲了亲他的掌心,把手按在椅垫上,不容拒绝地低头继续帮他奋斗。   苏息辞眼前一阵缭乱,没多久就缴械投降,这回,他在这人嘴里坚持了不到刚才一半的时间。   太丢人了。   “亲爱的,这回咱们好好穿裤子行吗?”南宫燃哄着他道,“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苏息辞瘫在椅子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我约了人,”他无奈地看看腕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六分钟,他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苏息辞瞪大了眼睛。   ——   书房的空气里除了陈年书纸散发出来的古朴墨香,鼻尖还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一股奇异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阳光一缕缕从半拉的窗帘里射/进来,照在苏息辞的左脸和身上略显褶皱的西装外套上。其实也就只剩外套和裤子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要想想皱得不像话的衬衫和湿了的内裤,他就浑身难受。   他站在椅子侧后方,南宫燃一脸威严地坐在刚才他坐过的椅子上,左手有意无意摩挲着长背椅扶手上的木珠。   苏息辞目光微垂,想全然忽略他手里这个无意间的动作,眼睛却越发挪不开。   不知道是因为曾浸泡在他的身体里过,左边木珠的颜色总感觉比右边扶手上的更深。南宫燃考量猎物时,指尖在上面的轻点,指腹的盘桓,剐蹭,抠弄缝隙,让他仿佛又回到刚才,粗粝的皮肤和有力的指节,也在他最嫩的内里做出同样的事。   身后被异物撑开到极限的感觉,此刻仍然清晰得停滞在身上。   结合室内来不及散去的浓重味道,他的脸不禁红了红。   以书桌为界,在书房的中间的单人椅上,坐着昨天刚见过面的那位影帝。   那脸上化不开的冰色,苏息辞看不出他到底发没发现屋里的异样。   要是发现了……苏息辞的脸上的线条绷得更紧了,古板正经得如一把戒尺。   “尚先生,”此刻的南宫燃与平日有细微的不同,疏狂的语调中透着一分散漫的嘶哑,正常得让苏息辞以为刚才的主角之一不是他,“我知道你想见我的目的,花贝我一定是要告的,你大可请最厉害的律师帮她,也让我见识一下,哪个人有这个本事,可以和南宫集团的律师团正面硬刚。”   尚骞脸上一片沉寂,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换个思路。   “你和苏管家,”他下意识瞥了眼书桌椅后站得笔直的人,“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可能有后代,南宫家大业大,你就不想让你的孩子当未来的继承人吗?”   苏息辞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不知道这段感情会持续多久,所以没有深入思考过。   此刻尚骞问了出来,他忍不住把视线投向坐着的人。   南宫燃的侧脸此刻也镀了一层光,淡化了些许桀骜凌厉感,浑身气场却还是逼迫得尚骞忍不住低头。   只听他嗤笑一声,道:“尚影帝,亏你也是出过国的人,怎么还在想老传统那一套,我家老头子都没担心过,你几岁了,担心这个?”   尚骞嘴里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原本想着,花贝肚子里怀的,刚好是南宫燃的骨肉,如果他和苏息辞一直在一起,以后结婚,肯定不会有孩子,此刻肚子里的那个,就是他唯一一个后代,看在情面上,也该网开一面。   “南宫家族的基业,就不劳尚先生操心了,”南宫燃眉眼讥笑,“至少我不可能让一个妄想母凭子贵的女人利用肚子里来路不明的孩子趁机要挟。”   “他不是来路不明,”尚骞脸上线条绷直,为花贝鸣不公,“她有你们家医生开的证明!你就是他的生父!”   提起这个,苏息辞这才想起,早上古叔给他的那通电话。   美色误人,他到现在都没找到机会跟南宫燃说起这事。   “你就这么确信,这个女人为了进豪门,不会买通什么人?”   尚骞眉头下压,霜寒的眼里带上了凛冽杀意,“想指责她什么,你拿出证据,否则,我告你诽谤!”   他明显被激起了怒火,南宫燃还是一派讥嘲的散漫样子,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挑梁小丑。   苏息辞眼皮越发沉重,昨夜没睡好,此刻闻着南宫燃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加上刚才费了些体力,此刻被冷气和暖阳吹晒得有些昏昏欲睡,努力使自己保持站稳已经费尽了心思,耳畔边两个男人的争辩声越发模糊。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身体一震,回过神来,本不想理会,但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十分紧急的事情。   拿出一看,已经有了三个未接电话。   手机马上又进来一个电话,他捂着嘴,小声接了。   “苏管家,不好了,老爷昏迷过去了!”   手机滑落到地毯上,苏息辞心跳几乎停止。   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有动手。   见两人望过来,他俯身往南宫燃耳畔边说明情况。   两人立刻抛下尚骞,往南宫榕的房间走去,苏息辞看了眼床边一圈医生,打断护士要过来抽血的针筒,“我已经叫了120,你们先别乱动,拿副担架过来。”   救护车很快到了庄园门口,苏息辞等人早等在这里,把人送上车后,他想着这回南宫燃亲眼见着,可能会吓到,想陪着他一同进救护车,却听他说道:“你先陪着去医院,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苏息辞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又不想在一遭外人面前落他面子,急速小声道:“上次老爷就是生死一线,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就是想在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有你在身边陪着的话,他会很欣慰。”   南宫燃握着他的手腕捏了捏,“等这边一结束,我马上赶过去。”   “工作就比亲人的命更重要吗!”苏息辞质问道。   南宫燃沉默地看着他。   苏息辞一怔,疲惫道:“我先过去,有情况随时跟你说。”   救护车已经鸣笛开走,他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紧随其后。   车里开了冷气,却还是带着憋闷的感觉,王隋看着前面的路,手上缓慢地转动方向盘,目光时不时往旁边瞄。   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他收回目光,盯着外面热气蒸腾的地面。   过了一分钟,他掩耳盗铃地转而瞄向后视镜,没想到真没被发现。   见他没注意这里,视线变得更加大胆。   热烈,直白,带着纯粹的感激与心动。   看着看着,他无声咧开了嘴角。   要是有人稍稍往他脸上瞥一眼,就能发现他要多傻有多傻。   可惜没有人。   从庄园到医院的小半个小时,苏息辞感觉自己思考了很多,又觉得自己忘却了该如何思考。   下车后,他冷淡地吩咐了一声王隋去办手续,自己去找手术室。   可问了一圈,完全没找到人。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大脑开始运转,这才想起还有萧群这么一个人,刚才直接跟在救护车上来了。   打了电话过去,这个大嗓门的男人说自己在病房里。   苏息辞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将信将疑地走到住院大楼,打开病房门,南宫榕正坐在病床上吃葡萄。   “苏苏,过来坐,折腾了半天,累了吧。”   苏息辞哭笑不得,“老爷,你没事?”   “身体好得很,来,吃点葡萄,解解渴。”   萧群举着一串兴奋道:“外国进口,齁甜的!”   “糖分过多,你不适合吃。”苏息辞毫不客气地剥夺了老头子吃葡萄的权力。   “萧群,把人抱到轮椅上,既然都来医院了,怎么能闲着,我们做个全身检查。”   南宫榕最烦这些检查,摇手道:“没事,最近身体好的很,昨天庄园里医生才刚查过。”   “他们查过的你放心?”苏息辞瞪他,“如果放心还会折腾这么一出!”   差点没把他吓死。   还生了南宫燃的气,跟他吵架。   爷孙俩都骗他,没一个好东西!   南宫榕趁着苏息辞出去和主治医师商量,忙打电话给南宫燃告状,“孙子,你媳妇瞪我!”   “还想让我做全身检查。”   “快来救我!”   “再不来他就要哭了诶我手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第88章   谁提复合谁是狗!   南宫燃一处理完庄园里的事情,立刻让司机驱车赶往医院,电话里南宫榕最后的那句话,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可之后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的状态,联系苏息辞,没人接,给萧群打电话,也是关机。   这把他急得够呛,临走时苏息辞怒气冲冲朝他发脾气,他就知道这人误会了,但当时那些医生护士全都在场,他没办法解释太多。   气喘吁吁地跑到B超室门口,苏息辞一脸清冷麻木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目光定定地看往一处,仿佛与全世界断了联系。   他低咳一声,坐在那排椅子的另一端。   见人没反应,他慢慢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   苏息辞嘴角抿直,一眼都没看他。   南宫燃胆子大了点,往旁边靠近两个位子,见他不动,又挪了挪,坐在他身边。   心虚地瞅了一眼人,他目视前方,伸出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蠢蠢欲动地去勾人的肩膀。   “走开。”   苏息辞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多余的气音都不想给。   “苏苏,别这么无情。”南宫燃把手上的牛皮纸袋递过去,“我来的时候在厨房拿了几块点心,饿了吧,午饭一定还没吃,我给你打开。”   苏息辞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圆钝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目光森寒,“你瞒着我。”   他讨厌别人瞒着他。   古叔,吴鸣轩,都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当时事态紧急。”   “那之前呢?就算你是今天早晨才想到这个计划,和老爷里应外合,那一整个早上你都有时间说,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息辞满眼湿润,血丝的颜色逐渐向四周晕染开,“你不信任我。”   “没有,苏苏,你想多了。”南宫燃道,“我当时是觉得,这事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你不信任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苏息辞微微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银丝边框眼镜下,那双狭长的双眼透露着一丝丝疯狂。   他讨厌未知的危险。   这些人,都是不可信任的,都会伤害他,都不是好人。   他要保护自己。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像狗一样任人宰割的苏息辞了!   只有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强大,他们才会畏惧自己,匍匐在自己身前,让他们成为自己听话的狗。   他们只有被揍服,知道痛了,才会知道听话。   就像当初自己被那些人对待的一样。   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苏苏,苏苏……”   苏息辞恍然回神,错愕地对上南宫燃担忧的视线。   手上的力道霎时泄了下来,他思绪顿时清醒过来,温柔地朝他笑笑,“这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说不说都一样,我只是担心你。那个给老爷下药的人,找到了吧?”   “嗯,是秦医生。”南宫燃道,看着人,若无其事地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扣好扣子。   南宫燃他们之前一直怀疑庄园里的医疗团队被收买,但具体是哪个人不清楚,就算上次南宫榕受伤后把人全部换一批,背后的人肯定还会继续收买新的人,无济于事。   这两三个月他们一直在忙投标收购的事,那日南宫燃得知花贝怀了自己的孩子时,顿时觉得这个检验报告有鬼,一定是那个被收买的人做的手脚,当时他问了是谁,美姨说是王医生,这刚好与照顾南宫榕的医生对应上了。   但在南宫榕上次进医院是他已经第一时间查了他,没发现任何可疑,为了进一步验证到底是不是他,昨天来看望苏息辞时,顺便在楼上和南宫榕商量了这事。   于是,就有了南宫榕说要改遗嘱的事情,他向那群医生透露的消息是,南宫耀那房将和新遗嘱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之前的事情再次上演。   “秦医生把药片事先融化在水里,装在滴管中,我们平常都在关注吃的药片有多少,没发现水的问题,爷爷喝下去之后,就造成药片吞服过量的症状。”南宫燃解释道。   “难怪每次发现不到,我应该更小心谨慎的。”苏息辞面上镇定,不安地搓搓手,鼻尖捕捉到一丝铁腥味,那是血的味道。   “人家要害你,有千百种手段,怎么可能防得住。被抓了个现行,物证齐全,他已经同意指认南宫玟楠为幕后指使的人来为自己减刑,这回,我们能把南宫玟楠连根拔起。”   苏息辞点点头,他对南宫玟楠接触不多,印象不是很深,所有的记忆还停留在小说里那个和田橙一起制造各种事端刁难女主中。   B超室门打开,买完水刚好回来的萧群把水分给两人,进去把南宫榕抱到椅子上,推出去做下一个项目。   苏息辞看着他幽怨的目光,对身旁的人笑道:“少爷,这些都是为了老爷的健康着想,你也支持吧?”   “当然。”南宫燃搂住人低头亲了一口,对南宫榕道,“别耍小脾气,赶紧把剩下项目做完。”   “萧群,咱们走,现在他俩统一战线了,我们当电灯泡实在没意思。”老头子催后面的人快点离开。   苏息辞自然还是要跟着的,他拎起牛皮纸袋,蓦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甲里有脏污。   松手一看,不止指甲,指间指腹全是淡淡的鲜血。   他惊恐地松开袋子,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他抓的,不是袋子。   苏息辞慢慢把头转向身旁的人,他上前捞起南宫燃的手,去解他的袖子。   “苏苏,你干什么。”南宫燃挣脱开他的手。   “这么热的天,你从来都是挽袖子的,今天为什么……”他硬是摆脱了他挣扎的手,扯开了袖子。   南宫燃左手的手腕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大圈,三四道指甲的划痕触目惊心,还有四个弯月形指甲印,力气大得已经破皮,隐约看见里面的肉。   “我、我、我……”苏息辞崩溃地后退。   他从来没想过伤害南宫燃。   可事实摆在眼前。   “没关系,我皮厚,只是一点皮外伤。”他上前靠近,试图把他抱在怀里。   “不是这样的!”   泪水汹涌而出,苏息辞无措地后退,双手比划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南宫燃安慰他,“你只是病了。”   “我没病!”这话踩中了他的痛点,整个人变得尖锐起来,“我不是神经病!不可能是神经病!我一点病都没有!我不是……我只是……”   偶尔有些绝望。   他就像一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不知道该如何正常地和人相处。   就像这个世界,本不该有他的存在,而他该存在的世界,容不下他。   除了死,好像没有该有的去处。   “怎么办,怎么办……”苏息辞抽噎到全身颤抖,就像做错事的孩子,面对自己犯下的错,彷徨而慌乱,只能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南宫燃终于借机走近,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   “南宫……”   “嗯。”   “南宫。”苏息辞依恋地抱住他。   早过了中午下班时间,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拥在一起。   “我是不是很糟糕?”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展现外人喜欢的样子了。   “没有的事,你一向都是最好的。”   “我不想这样做的。”   “我知道。”   “你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别瞎想。”南宫燃轻吻他濡湿的鬓角,在他耳边吹气,“你是我的亲亲老婆,除了我家,还能去哪。”   苏息辞用力地抱住了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带着满脸泪痕,正色道:“我们分手吧。”   “别开这种玩笑。”   苏息辞眼里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收敛,除了泪痕,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他把指尖从南宫燃手里抽开,与他断了最后一点联系,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眼神对视。   “我们分手。”他又重复了一遍。   南宫燃脸色阴沉下来,一开口满是煞气,显然带了几分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觉得尴尬,我、我辞职。”   “苏苏,别说气话,刚才这只是几个指甲印。”   “这不是几个指甲印。”   苏息辞悲哀道,只有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碰到问题,他脑海里永远第一个想的,是如何诉诸暴力。   早上南宫榕的事情,当时他想的是如何用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死去,如何让内奸顶锅,从而怀疑不到他身上。   得知这件事被蒙在鼓里,他想的不是沟通,而是南宫燃瞒着他,背叛他,他该如何把人驯服到听话。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伤害到南宫燃。   甚至是命。   因为他的脑海已经偶尔闪过如何把南宫燃永久地留在身边的念头了。   只是关着还是做成标本的区别而已。   他的心里,关着一个恶魔,现在锁链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他无计可施,只能趁着自己在这份爱里陷得更深前,及时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是清醒的、认真地在跟你说,”苏息辞鼓起勇气,迎上他的视线,坚定道,“我要和你分手。”   南宫燃一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可笑至极,“你以为我要是真的在意,刚才不会反抗吗?没力气甩开你的手吗?就你那点力气,你以为你是谁!”   他大怒道,整个人处在暴走的边缘,“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跟我分手?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你以为这段感情是什么,游戏而已吗?想要有个人陪了,就答应和我在一起,感觉腻了,就想走?太随便了吧!”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湿红起来,“苏息辞,你骗了我的身,骗了我的心,现在玩我玩够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分手,我告诉你,不可能!只有我说结束,那才算结束,想走?小骗子,有本事你试试看!你看你能走到哪里去,哪个地方肯收留你!”   “言尽于此,我该说的都说了。”苏息辞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感觉到周围几个医生护工往这处看的视线,忙拔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宫燃站在原地气得大吼,“分手就分手,谁怕谁!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地来求我复合!”   “谁提复合谁是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第89章   你应我一句会死吗!   南宫燃以为苏息辞说的就是两句使性子的话,这事本来就没什么,他甚至连分手的原因都没搞明白,心里想着大不了第二天再去哄哄人就回来了。   回到庄园,麦克斯和一众公司职员不小心吃到了豪门最新瓜,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眼里悲催的自己。   搞出这么一件大事来,肯定有活要干。   果然霸总刚进门,他就一路吩咐手底下的人,“马上把秦医生下药害人的事情捅出去,调查组那边很快会发出通告,去那边蹲着,一有动静,马上舆论配合。”   南宫耀这房也就南宫玟楠有点出息,搞掉了她,二房就算废了。   之后老爷子分配遗产时从指缝间漏点给不成器的另外几个,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还有花贝,别忘了这人。”南宫燃眉眼压低,浓黑的眸子里席卷着怒意,“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个蠢货的名字。”   当初为了在南宫玟楠和司徒瑟那里打草惊蛇,容忍了这女人嚣张了这么多天。   那时候他问一句在总统套房的人是不是她,这女人竟然真的借势说是,现在还挺着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四处演戏哭诉,逼他把人迎进门。   他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这种事。   “你想对贝贝做什么!”尚骞站在会客室门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你在娱乐圈不是很多年了,想要救她,自己想办法去救啊。”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尚骞薄唇微启,冷冷吐出这句话。   南宫燃压根没把这人放在眼里,转身上楼,连带着身后一堆人声势浩大地疾步跟着走。   尚骞察觉出这人对自己的轻蔑,准确地说,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每多说一句话,仿佛都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想到这人的态度,他冰冷的脸色更加难堪。   苏息辞怎么能够忍受这种人。   尚骞带着不满意的答案离开,南宫燃这边也烦躁透顶。   等回到自己的卧室,他浑身仿佛被放了气,肢骨抽离,瘫软在圆背椅中。   事情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他用力地搓了把脸,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就当玩玩而已了,凭他的条件,哪里找不到更完美的人。   欧洲那个所谓百年大族的康纳家的长孙女,有身材有样貌,和他家世相当,温柔体贴,知情识趣,还很有能力手段,把家族事业管理得井井有条。   足足比苏息辞强一万倍!   自己只是这件小事没提前通知他而已,他就能生气闹分手。他呢,一堆秘密藏在心里不肯说,自己有逼他说过吗。   “怪我瞒着他,他倒是先全部跟我说出来啊,老子又不是非你不可。”   不屑地把耷拉到前额的头发撇到后面,他收拾好心情,再次恢复霸总威武身姿,在手下的簇拥中离开庄园。   ——   他在集团加班了一夜,效率奇高地把从他们出去旅游开始的工作解决了,看着空了一块的桌面,他坐在老板椅上,愣愣地想到,时间离那两周的游玩,其实也不久。   想起那两周,他们手挽着手,即使不说一句话,就静静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慢慢走着,目光偶尔在空中不经意相触,笑意都能在嘴角眉梢间溢出来。   卸了脸上笑意,他回过神,看了看腕表,一夜没睡,现在凌晨六点,他心脏跳动得有些快。   回到庄园,意料之中,又仍然失落地发现,苏息辞昨晚没睡在他的卧室里。   这间卧室就像他的旅店房间,南宫燃想着,只有他开口挽留了,这人才会在这住一晚,否则,这房间就好像完全不是他的一样,对这里毫无留恋,一个人待一晚都不愿意。   他的脑海里想到一句矫情的话,苏息辞像一阵风,从来没有为任何人驻足过。   南宫燃收敛难过,打开衣柜,目光却顿住。   衣柜的衣服,少了一小半。   属于苏息辞的衣服,已经没了,那人还贴心地将他的衣服间隔严格相等地排列挂好,不注意看完全看不出来。   南宫燃气得大骂一句,“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闹脾气而已,这样玩就没意思了。   他随便扯了一件衣服进浴室,里面原本成双成对的东西,全部变成形单影只。   花五分钟随便冲了个澡,他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逼仄的房间,再次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只有工作,才是自己永远的好兄弟。   这天下班,他没有回庄园,而是去酒店胡乱睡了一夜。   之前因为工作睡在公司他都觉得好好的,现在同样也是一个人睡,夜晚的几个小时,就变得煎熬起来。   翻来覆去,睁着眼睛躺了一夜,他和昨天一样洗澡上班,看着镜子里的人,多了两个黑眼圈,从前的朝气肉眼可见地在这张颓废的脸上消散。   拍拍脸,他让自己振作一点,起身去上班。   其他事情可以惯着苏息辞,这事不能惯着,动不动就拿分手说事,以后还了得。   这事他绝对不会让步先低头的,要让苏息辞好好想想,拿分手要挟什么东西,这条路在他这里行不通。   不过,他也没想明白苏息辞要以此在他这里换的什么。苏息辞说缺钱,好像也没过分去追求财富,更从来没找他要过钱,说想得到什么,又不见他开口主动要求过什么,从来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只有庄园里的人不断找他帮忙解决事情。   越想越气,手上握拳猛地拍桌。   “砰!”   周围开会的高管顿时个个噤声,吓得表情僵硬。   “散会,有事之后说。”   南宫燃发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不能再专心好好工作了。   从前在工作上多有成就感,现在看见这堆文件就有多烦。   晚上被南宫榕叫回庄园,老头子从医院回来后就发觉了不对劲,问:“你和苏苏这两天怎么回事,你不在庄园,他也不工作,都玩失踪是吧?”   一听说他不工作,南宫燃拧眉道:“他不是要辞职么,怎么,辞职信还没交?”   “让他交,有本事让他亲手交给我!”看他敢不敢把人屁股打肿。   “说什么气话,他好端端的辞职干嘛?”南宫榕道,“这两天他都请假了,我还以为你带他去哪儿玩了,问你一句,没想到事情不是这样。”   “请假了?”南宫燃隐隐担心起来,那天医院里他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请假了能去哪。   不会这回连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吧。   “他没在花房里吗?”   “应该是在的。”美姨领着端菜的佣人进来,站在一旁接过话头,“这两天都是我找人送饭过去的,刚才他们说苏管家门口的饭今天一天都没动,可能出去了,可问了萧主管又说没有,奇奇怪怪的,哪能不吃饭。”   南宫燃把餐巾丢到桌上,想也不想冲到花房,果然看到还冒着热气的晚饭,好端端地放在门边的木桌上。   “苏苏。”   没人回应。   “苏息辞。”   整个花房没有一丝光亮,死气沉沉的。   南宫燃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慌得手脚发麻,冷气不断从脚底往上冒。   他使劲敲门大喊,始终没人回应。撞了两下木门,他拿起门边废弃的铁锹,狠狠往铁锁砸去,把门撬开。   “苏苏。”一楼转了一圈,没人。   他飞快跑上二楼,除了卫生间,整个二楼就是空旷没人气的大平层,他一眼看到了床上隆起的一团。   “苏苏。”   床上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骨瘦的手,提起被子边缘上拉,盖住自己的头。   “苏息辞!”   南宫燃眼眶通红,朝床上的人怒吼道:“你应我一句会死吗!”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担心,还以为他想不开而……   床上被子严严实实包着一团,把人裹得不透一点风。   南宫燃不客气地把被子往下扯。   床上,凌乱的乌发下,苏息辞双眼通红,气息沉重,无精打采地躺在那里。   南宫燃暗觉不对,抓起他低垂的手,没有伤口,也没血腥味,手背摸了摸脸颊,滚烫的很。   “你发烧了?”   “嗯。”   “什么时候?”   “应该是昨天晚上。”床上的人虚弱道,眉眼间怏怏的没精神,想把手抽离,却被他抓的更紧。   “苏息辞,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不知道说一声吗?庄园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没一个发现。”   南宫燃愤怒道:“饭也不知道好好吃,你这样子,是想折磨你自己还是折磨我。”   “不用麻烦他们。”苏息辞此刻的话有气无力,想刻意营造疏离的感觉,听起来偏又可怜委屈,“我自己捂被子出汗也能好。”   那天没睡好觉,第二天早上放纵了一把,便觉得困顿,他以为是吃药的副作用,后来在医院情绪波动太大,他回来后就觉得咽鼻不对劲,第二天有点小感冒,没想到来势汹汹,吃了感冒药后反而更严重。   “你出去,这是我的房子。”苏息辞把人往外推,可惜这力道连平常的十分之一都不如,绵绵软软。   南宫燃一把掀开了被子,往床上挤去。   “你干什么,走开!啊……”   南宫燃把他无力的手挟制在枕头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   苏息辞身上温度滚烫,对方的鼻息相比之下显得有些泛凉,拂过锁骨侧颈,激起阵阵酥麻。   “你放开我!”此刻的狠话失去了力道的支撑,软的不像话,沙哑的嗓音反倒更想让人欺负。   那股鼻息一触即离,接着是贴脸,最后在汗湿的额头上贴了贴。   他是在感受苏息辞身上的滚烫程度。   “温度计量了没有,多少度?”他忧虑道。   “你离我远点,听到没有!小心我……”   杀了你。   苏息辞满脸愤怒的杀意,在此时此景,更像是虚张声势。   近看之下,他薄白的眼皮此刻被病熏得通红,狭长的眼因愤怒而睁大,恐惧的泪水慢慢在盈出,嫣红的唇颤颤发抖,微微翕张,引人去撬开深寻,比平时清冷的样子多添了三分灼艳。   他的脚从侧面抬起,尽自己最大力气朝对方下盘攻去,反被轻易地镇压,死死动弹不得。   “我不!”南宫燃无赖道,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手脚都被镇着,苏息辞头一阵阵发晕,才动两下就气喘吁吁,浑身关节都在疼,身上发冷,头发被汗粘结成一团团,狼狈不堪地难以自容。   他哽咽地哀求,“南宫,你放开我好不好?”   “会放开的。”南宫燃低声呢喃,两人的气息彼此交织。   受不了这样的蛊惑,脑海里即使清楚地知道现在时机不对,还是低下头,撷住一瓣唇。   他好想他。   短短两天,他已经想得要发疯了,想得每寸骨头都在叫嚣,想要把这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让这人有机会说什么分手,离开。   发烧的唇不同于平日里的微凉,此刻滚烫得几乎能在他嘴里融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撬开了牙齿的防守,肆无忌惮地搜刮一整片内壁。   “不,唔滚……”   苏息辞的手好不容易挣脱开去推人,却不见丝毫作用,反而带了两分欲拒还迎的意味,喷洒在脸上的鼻息更加粗重,嘴里不属于自己的舌头灵活地往深处席卷,似乎要把他病弱的灵魂勾出来。   南宫燃把两只瘦细的手腕合抓在一只手里,高举过头顶,空出了一只手,在他身上游走。   他早已熟知这人身上每一个会带来绝美体验的穴位和部位。   “唔……”苏息辞因为生病,皮肤本就比平常更敏锐,粗糙的指腹揉着胸口,划过腰腹,激得他立刻绷直了背,摇着头想挣脱,可手脚又被死死压制,只能呜咽着任他予夺予求。   南宫燃没敢做太过分,克制着把自己的手从他睡衣里拿出来,轻啄一口他的唇,抱住了他。   被泪水打湿的眼睫轻颤,苏息辞失神地倒在一旁喘气,四肢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南宫燃要是再想做什么,他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现在连身上也发汗了,这样效果才好知道么。”吻走眼角的泪花,南宫燃把汗擦掉,深情地看着他。   “你无耻!”苏息辞边喘气边骂道,语调带着不同于平日,软软柔柔,听起来像轻哼撒娇,“臭流氓!只会趁人之危。”   “谢谢老婆夸奖。”南宫燃再偷一个香。   “你别忘了,我已经和你分……”   “你再说出这个词试试看。”南宫燃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想到自己还全身无力地躺在人家怀里,形势所迫,苏息辞不得不低头。   手里抓着他的西装越来越紧,他嘴里再一次劝道:“南宫,我认真的,你应该离我远点。”   “你可以叫我老公,或者少爷,或者燃,随便什么都行,别叫我南宫。”每次他叫自己这个称呼时,都是带着一堆严肃的内容。   南宫燃带着他一起坐起来,让他发晕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找手机,“头上还很烫,苏苏,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病。”   胡闹只能有个限度,治病要紧。   “不要。”苏息辞虚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手撑着他的胸膛,想借力和他分开距离,又被他轻易地抱了回去。   “我不要他们进来。”这是他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南宫燃知道这是他心里的防御机制在作祟,他是认真的。   就像花房门口那架蔷薇,如果没有他来修剪,他敢肯定,苏息辞楠`枫宁愿它们永远荒芜下去也不要外人靠近一步,即使这人喜欢一切都整齐有序的样子。   他就是个拒绝长大的孩子,好像永远困在从前某个时刻,胆怯而固执地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手忙脚乱地应付这个与他脱轨的世界。   “好,我不让他们进来,我带你去我房间。”南宫燃把他凌乱的头发往后梳,看他昏昏欲睡又强打精神的样子,低头亲昵地吻了下他鼻尖,“睡吧,睡一觉病就好了。”   苏息辞把脸扭到一边,嘴里咕哝道:“别这样,会把病传染给你。”   “现在躲已经迟了。”南宫燃把他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好,“我早就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第90章   自己爬着去,你没男朋友帮忙了   苏息辞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周围的景物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这是南宫燃的房间。   庄园的窗帘一向厚实,只要拉上,一丝光亮都投不进来,此刻他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是身体缠着东西,勒得他骨头有点痛,还热的很。   他伸手推了推这道热源,却力气没对方大,反而被缠得更紧。   “醒了?”南宫燃抱着人嘟哝。   “嗯,你撒手。”他的话还带着睡音和病后的无力感,像冬日煲里的小粥,咕咕冒出小小的泡。   “感觉好点了吗?头还晕不晕?”南宫燃听话地松开他。   “好多了。”苏息辞伸出手去床头柜摸索,半天没摸到,这才想起昨晚他是被南宫燃裹着被子抱到卧室里来的。   裹着被子抱过来的……   苏息辞把脸砸进被子里。   怎么变成这样了。   “饿不饿,再睡一会儿。”   他还没说话,后颈处的吻已经帮他回答了。   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分手人的自觉。   他揪住那颗脑袋拎起来,再次严肃声明,“南宫,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南宫燃瞄了一眼他凌乱领口露出来的白皙锁骨,“那你现在衣衫不整地躺在谁床上?”   “分手,从现在开始,正式分手。”苏息辞把时间节点挪到此时此刻。   他把身上的蚕丝被掀开,撕掉手上的胶带,要不是手上贴着这个,他都不知道昨晚自己挂过吊瓶。   “喂,你认真的?”南宫燃这才收敛了点无所谓的态度,纳闷道,“昨晚我们不是复合了吗?”   “昨晚我生病了,这是被你趁虚而入,不是复合。”苏息辞给昨晚的行为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不带这么玩的,苏息辞,我不管,我们复合了。”   “麻烦你尊重下我说出口的话,说分手就是真分手。”苏息辞脚穿上拖鞋,从床上站起,一个趔趄,又跌坐回床边。   平常不生病还好,这生了一回病,整个人虚弱了好多,适应不过来。   “要去洗澡?”南宫燃侧着身子撑着头,看着他。   “嗯。”出了好多汗,黏黏糊糊的,苏息辞都嫌弃自己,南宫燃竟然还能宝贝地抱着睡一个晚上。   “没有力气?”   苏息辞抿嘴没应声。   “自己爬着去,你没男朋友帮忙了。”   “呃……”苏息辞淡淡瞥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咧嘴,把他的脑袋从撑着的手上拍到枕头里。   “唔!”   自己来就自己来,以前生病哪一次不是只有自己。   “你谋杀亲夫!”   身后传来一声不满的控诉,苏息辞眼里毫无波澜,动动手脚,起身慢腾腾走到浴室里。   打开淋浴开关,从上到下打湿,他伸手去够沐浴露,眼前一晃,一排洗浴用品多了好几重影子,他甩甩头,头更晕了,上前捞一下,却只抓到空气。   与此同时,他脚下打滑,本就无力的手脚完全站不稳,只听一声骨肉撞地的闷钝声响过,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个身影出现在身边。   南宫燃拉开门冲进去把人扶起来,“摔到哪里了,痛不痛?”   “你走开,我没男朋友了。”苏息辞把自己团成一团,挥开他揉手肘膝盖的手。   “你不逞强会死吗。”他要被气死了。   苏息辞阖下眼皮,抱着小腿,头发被热水打湿成一缕缕,黏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发尾从脸上蜿蜒淌下来,整张脸更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南宫燃见他固执,自找没趣,“得,你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吧。”   “等等。”见他真要离开,苏息辞下意识叫住人,犹豫了下,道,“我把分手时间调后五分钟。”   南宫燃哭笑不得。   抱着小腿的手松开一只,怯怯地朝他伸去,他忐忑地看着站着的男人,“男朋友。”   南宫燃整个人不耐烦地重重叹气,一脸不满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情不愿地抓住了空中朝他伸出恳求帮助的手。   “我怎么这么贱呢。”他认命地蹲下来把人抱到洗手台上坐着,拿下挂着的淋浴头,“坐好了,别跟以前一样滑下去,我可不会帮忙了。”   “我只是你五分钟有效期的男朋友。”霸总委屈地小声控诉。   苏息辞的腿勾住他的腰,手缠着脖子,整个人乖巧地贴上去。   “我是在给你洗澡。”这样水也打湿他了。   “嗯。这样洗舒服,又不会掉下去。”苏息辞像只午后墙头刚抻完腰的猫儿,懒懒地枕在他肩膀上,不想花一点力气动弹。   南宫燃满脸无奈,无声勾起嘴角。   谁给他惯的,只知道享受了。   两人洗完澡,南宫燃把人抱到床上拿被子裹着,两条腿把人圈住,给他吹头发。   苏息辞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暖洋洋的,湿漉漉的头皮被屋里的冷气和电吹风的暖气一阵阵交叠地吹,冷不住打了个轻轻的喷嚏。   南宫燃把空调关了,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不乐意了。   “很热。”   “病患没有权利质疑这项决定。”南宫燃把他的手又装回被子里。   苏息辞扭过头,狭长的眼尾发红,琥珀色的眼珠子湿漉漉地盯着他,又不说一个字。   南宫燃瞬间被打败了,重新开了空调,把温度调高,恶狠狠道:“再过三分钟你就没男朋友可以撒娇了。”   “我没撒娇。”他只是在思考该怎么谈判,把自己吹空调的权利争取回来。   没想到还没开口他就赢了。   苏息辞干脆把身子也转过来,依恋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手上的吹风机响声停止,南宫燃把东西放下,隔着被子抱住他。   “你这样子,怎么让人放心得下,去一个人生活。”   “我以前也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苏息辞反驳道。   前世生活了二十五年,加上这辈子七八年,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但他前世一直困在十几岁的那几年,成为心里过不去的坎。这辈子从十八到二十五岁,也是原地踏步的七年,浑浑噩噩重复着又一遍的年纪,徒增岁数,没有阅历的增长,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   没想到在时间的齿轮往前转动的第二十六年,会遇到他。   “所以我这个男朋友可有可无。”南宫燃受伤道。   “不是。”他从怀里抬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虔诚的感恩。   “我从未想过,上天会给我这样的好运,让我碰见你。”   就像长满苔藓的昏暗恶臭角落里,一只绚丽的蝴蝶飞过,停驻在叶尖之上,轻吻这片从未被世人爱过的土地。   “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有多大。”   他好像明白了,神将他放逐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迎接一场盛大的救赎。   “但这不能以牺牲你为代价。”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触那张脸。   南宫燃忙里忙外照顾了他一夜,此刻冒出了一圈青色胡茬,手刮着有点刺人。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牺牲了什么。”南宫燃不明所以。   “那是还未开始。”苏息辞道,每增加一分爱意,他心里的枷锁就松动一分,那个阴暗的野兽,想要将这个人独占,每个眼神,每缕气息,每寸皮肤,他都想将其成为自己专属独有的。   永远的,彻底的,成为自己的,就算是死,南宫燃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苏息辞此刻还有理智,清楚地明白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只能不断克制自己。   但他不知道还能克制多长时间,而没有南宫燃,他又能活多久。   南宫燃眼珠转了转,往床上一躺,哀嚎道:“不对,我现在的心已经被你伤得碎了一地,你提出分手,就是牺牲了我的爱情。”   沉浸在悲伤氛围的思绪瞬间打破。   “我在跟你正经说话。”   “我也是在正经地控诉!”   苏息辞的头疼了起来,把人把床尾不痛不痒地踹一脚,下床去衣帽间换衣服。   “你又把男朋友丢下了。”   “五分钟时间到了,我们分道扬镳。”   “有事男朋友,无事你是谁,就没见过你这么绝情的人。”   “你要是再这样子,我就去找别人了。”南宫燃道,“欧洲名门贵女,国内影视明星小鲜肉,还有上次,一个合作的财团老板小儿子,天天联系我有没有空吃饭。”南宫燃道。   他粗略一想,这样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但一开口就被他拉黑删除,现在想点细节又想不出来,实在对这些人没印象,感觉举的例子不够具体生动,正要绞尽脑汁补充内容,就听一声巨大的衣柜门合上的声音,苏息辞温润的声音传来。   “少爷既然不寂寞,我就不担心了。”   南宫燃脸色一顿。   “我还想没我在少爷会痛不欲生,看来是我想多了。”苏息辞穿戴好从里面走出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刚打好的领带摆正,“好聚好散,彼此不纠缠,这样最好不过了。”   “苏苏,我开玩笑的,你别走啊……”南宫燃手忙脚乱下床追人。   卧室门重重一关,差点把他高挺的鼻子夹断。   唬了一跳,等他穿好衣服再开门时,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现在腿脚怎么这么利索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第91章   丢啥都不能丢面子   南宫玟楠因为教唆医生谋害南宫榕而被调查组拘押起来,尚骞和南宫二夫人花了不少代价,这才把人保释出来。   出来第一句话,她问自己的母亲,“我的公司呢,怎么样了?”   二夫人欲言又止,还是道:“见你进去了,董事个个翻脸,要卖股份,外面敌家也没闲着拱火,特别是南宫集团,炎儿花了不少钱,还是没保住。”   南宫玟楠已经预想到这个情景,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想起之后还有几年漫长的官司缠身,一时间有穷途末路之感。   “没关系楠楠,咱们还有尚骞在,”二夫人道,欣慰地提起前方开车的人,“公司没了刚好休息一段时间,多陪陪男朋友,你天天为了公司奔波,冷落人家多久了。”   “不过只是两家公司没了。”南宫玟楠毫不在意,“我的人脉关系还在,只要发起新一轮融资,或者找田田借一点应急,再开一家就是了。”   就像南宫燃说的,他们从来不是因为公司才有这样的成就,而是因为有了他们,公司才能有现在的规模。   只是现在她被南宫燃污蔑了一把,身上背着案子,要当老板,可能有点困难。   想起这个,她烦躁地点起一根烟,到底哪个杀千刀的害南宫榕,还把锅甩到她身上,被她知道了,绝对饶不了他。   尚骞一路沉默地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人。缭绕的烟雾下是南宫玟楠素面朝天的精致脸庞,即使是一无所有的现在,也未曾抹灭她眉眼间的野心勃勃。   他眉头微微一皱。   自从和南宫玟楠在一起后,国内资源是多了很多,可他也是有国外影帝奖项傍身的人,有没有南宫玟楠的扶持无所谓。   而南宫玟楠对待自己的态度,想起来了就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自己到酒店,自己想她了,要是碰到她在忙,连话都要靠助理转达。   脑海里不由想起了花贝哭泣的脸庞。   好巧不巧,南宫玟楠也想到了这个女人,把烟往车外抖了抖灰,问身边的人,“最近花贝这个女人有联系你吗?”   性感的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没有。”   南宫玟楠把大卷发往后拢了拢,举着烟躺靠在椅背上,“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有事找她。”   尚骞浅金色的眼珠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我帮你转达。”   她转头看他,这个人的侧脸,她总是百看不厌,带着精致的冷锐,漠然厌世地俯瞰为财权痴迷疯狂的俗人,嘲笑愚昧的他们。   与自己指甲不贴合的甲片轻轻划过他的手臂,南宫玟楠把烟头丢在车外,一手撑着椅背,把他的头扭过来,看向自己。   “怎么,想借机见她?还是怕我对她做什么?”   在她眼里,这人像一把缀满珠宝的匕首,忍不住想把人束之高阁,不舍他沾一丝荤腥。   “她最近需要静养。”   “你倒是对她情深意重,处处为她着想。”南宫玟楠松开手,无趣地看着前方道路,“我就想问问,她听了谁的建议,一口咬定肚子里的东西是南宫燃的。”   南宫燃还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把她当垃圾桶吗,只要是不好的罪名全都往她身上扣!   商场上斗不过他,她认,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扣在她头上,她得要好好算算账了。   尚骞一听这话,冰冷的脸色霎时有些僵硬,之后她讲的什么话也没应声。   南宫玟楠十六岁跟在南宫耀身边管理公司,见过的人不知道披了多少面孔,此刻见到他这样,玩笑般开口,“之前你和她关系那么好,花贝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声响过,一辆宾利停在路边。   车前的人吓了一跳,见这车标,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走远了。   车上三人跟着车晃了晃,二夫人吓得头晕,扶着太阳穴瘫靠在后座。前排,南宫玟楠凤眼微睨,看向身边的人。   “那孩子,真是你的?”虽是问他,语气却万分肯定。   尚骞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轻轻「嗯」了一声。   罗菲庄园的闹剧过后,花贝被全网打成妄想借腹上位的疯女人,还收到了南宫集团发来的律师函,她连夜去尚骞家里哀求他帮忙。   那个时候,她才向他松口,说出了实情。   南宫玟楠只觉得荒唐,张张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什么时候?”   “田橙成人礼那晚,她被人下了药,我扶她去楼上房间休息……”   一个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尚骞舌头顶顶口腔内壁,漠然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和你在一起。”他不是出轨。   “但是我看你不爽了。”南宫玟楠揉揉手腕,心空荡得能听见回声,面色强装镇定,问,“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贝贝一个人养孩子,身边需要人照顾。”   她脸色阴沉下来,似笑非笑,“所以?”   “我行李已经收拾好,明天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那我们俩之间……”南宫玟楠顿住了,以往轻易说出口的字,此刻艰难起来。   “分手。”尚骞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南宫玟楠打开车门,丢下一句话,“不用明天了,现在就给我滚。”   —— 第92章第92章   叫声「爸爸」听听   苏息辞拎起桌上自己养的乌龟,龟壳裂了,脑袋四肢尾巴耷拉在外面,明显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他把不善的目光对准南宫燃。   “本来想报复我,见我不在,虐杀我宠物?”   “你别乱说。”一个这么大帽子扣下来,把南宫燃惊了一跳,什么酒都醒了,“我什么时候想过说报复你了。”   苏息辞把他的乌龟拎到他眼前,晃了晃。   “我进门的时候,你家乌龟不好好待在自己窝里,乱窜到路中间,正好被我踩了一下。然后,”他尴尬地比划着道,“我就想着,趁你来之前,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做个心肺复苏啊人工呼吸什么的。”   “呃……”对方理由太充分,一时间苏息辞竟无言以对。   南宫燃犹豫了下,把乌龟从他手里小心翼翼拿出来,道:“龟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我帮你把它埋了。”   走出花房,他挑了棵月季花,扒拉两下土,挖出一个浅坑,把乌龟郑重放进坑里,许个愿望,撒点花瓣。   哈利路亚。   “你怎么进我屋子的?”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话。   南宫燃把坑填好,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喝醉了,我晃着晃着,就进你屋了。”   “锁完好无损,没被撬过。”苏息辞肯定道,“你有钥匙。”   “我翻窗户,你窗户忘记关了。”   “窗边东西没乱。”   “我摆整齐了。”   “每样物品都按照我的标准边缘对齐了,没落一点尘灰泥土。”苏息辞淡淡道,白皙的手掌向上一翻,朝他伸去,“拿来。”   南宫燃不情不愿地把私藏的钥匙给他。   收了钥匙,苏息辞把目光一收,准备赶人,“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后背一紧,手刚要抬起,又收了力道,往侧边避开。   南宫燃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强势把人抱在怀里。   “苏苏……”   “我们分手了。”   “你故意躲着我。”   “您想多了,少爷。”   听到他这么疏离的语气,南宫燃把他抱得更紧。   “少爷,如果给您带来困扰,我说过的,我可以辞职。”   “你除了会躲还会干什么。”南宫燃突然冷冷道。   苏息辞惧怕他的怒意,忙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低下头。   “我问是不是我的问题,你说不是,是你自己的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说出来啊,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解决不了我再想办法,我不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放弃我们的感情。”   南宫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这样我很受伤。”他悲诉道,尤其在没有一个合适的分手理由情况下,他连入手的方向都没有。   晚风带着沉闷的湿气,不知名的昆虫在嘶声力竭地叫,偶尔一声鸟翅振羽的声音响过,又传来远方猫头鹰的咕咕声。   苏息辞视线从花房前晦暗的花草滑到远处漆黑成一团的树影,又飘忽到旁边的石板路,灰岩围墙上的三角梅。   就是不敢往南宫燃身上沾边。   “抱歉。”良久,苏息辞抓着自己的手腕,声音低沉,尽量平缓了语气,显得理智而冷淡,“我知道我这件事没处理好,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无力地塌了肩膀,眼泪突然从四面八方蔓延,凝聚,翻涌出来。   南宫燃慌了,手忙脚乱地凑近把人抱住,拉下衣袖给他擦眼泪,“不哭不哭,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苏息辞揪着他的西装外套,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冰凉的眼镜框有些硌人,南宫燃局促地看着怀里小声啜泣的人,即使是哭,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就像每次在床上,他总爱逞强,矢口否认,实在忍不住了,会把手背挡在眼前。   但这次可不是因为欢愉,想到这个,他身体更僵了。   自己把人弄哭了,自己又不会哄,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   “苏苏,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是逼你的意思。”他半天挤出这么一句,四指并拢,指尖局促地点点他的背,算作安慰。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你遇到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你还有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息辞愕然抬头,撞进他眼里温柔的漩涡中。   想了想,他鼓起勇气,道:“我、我担心你接受不了我。”   “我们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好么?”南宫燃微微低下头,看着他,“从前能接受,以后也能接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我怕我偶尔露出来的另一面,会吓到你。”   “另一面?”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南宫燃还以为他担心什么,好笑地抱住他,“傻瓜。”   “我不想伤害你。”但没想到分开也是另外一种伤害。   “你要相信你老公我是很强大的。”   也很骄傲自负。   可能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难以忍受的缺点,却能给苏息辞足够的力量支撑。   “谢谢。”   “是不是觉得我身上的光芒又回来了?让你重新崇拜我,爱上我了?”   “嗯。”   “既然这样,”南宫燃桀骜一笑,“叫声「爸爸」听听。”   “呃……”   “嗷——”   花房前一声狼嚎惨绝人寰,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十分钟后,为期十三天零八个小时的分手彻底宣告结束。   事后苏息辞想想,除开南宫燃见缝插针找他插科打诨,其实也就平常晚上他故意躲人的时候让见面时间少了点。这两周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南宫燃忙着处理集团事务的时间还多。   说是分手,压根没真的分过。   “我们明天要去买你的牙杯毛巾拖鞋衣服。”南宫燃把人抱着,一刻不肯松手。   “还有新的,我叫人拿。”   “不行,要买,明天我们一起去。”南宫燃觉得他对自己的卧室没有归属感,是因为没有亲手布置这里的一切,把这里当做陌生冰冷的客房,“当初那么激动把自己的东西丢了,就要自己受累。”   “我明天有事。”   “那你今晚不睡这了?”霸总不开心。   苏息辞看着他,勾住他的领子,“我想有人陪在身边。”   与他分开,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整夜整夜地失眠,锤头,吃药,运动,怎么都不管用。   南宫燃顿时心猿意马,“我们去花房。”   两人半夜又从庄园房间回到花房,南宫燃一身酒味,快速去浴室冲了个战斗澡,穿着条紧身内裤出来,习惯性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没工作消息,再看床上,苏息辞陷在柔软黑色的枕被里,睡得酣甜。   嘴角微勾,南宫燃放下手机,钻进被窝,把人搂过来。   苏息辞嘤咛一声,转过身,自己找好了舒服的位置,温顺地窝在他的怀里,再次沉沉睡去。   ——   捧着一大束向日葵走在医院明亮通透的走廊,苏息辞身着得体考究的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面上温和,整个人显得舒雅又博学。   他敲了敲其中一间门,屋里一老一少望出来,表情不一。   “苏先生。”古叔见到是他,吓了一跳,面色惊慌地接过他手中一大捧向日葵,“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苏息辞最近没休息好,整张脸还透着几分苍白,黑眼圈重得能当胎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但淡定从容的样子一点没让旁人看出他的虚弱。   “上次听说了你阿鸿的病,一直没来探望,今天刚好有时间。”他朝病床上的瘦弱的孩子笑了笑。   “帅哥哥,你是爷爷的学生吗?”小豆丁好奇望着他问。   阿鸿坐着挪近,被一只手阻止。   “你刚才不是还说难受,快躺下。”古叔不容拒绝地把人压在床上,防止他靠这人太近。   苏息辞见到了,只是笑了笑。   随意寒暄了几句,古叔知道他有事找自己,带他到楼下花园。   “苏先生,您有事打电话来就行了,怎么能劳您亲自过来一趟。”   苏息辞知道这人恨不得永远见不到自己,道:“我怕你心里只惦记着孙子,忘了我这张脸,我想要是阿鸿对我也印象深刻,你应该更加忘不了我。”   古叔惊出一身冷汗,他让人记着的方式太深刻了,恐怕能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最近您交代的事情,我都按照吩咐一五一十做好了。”按理说没在哪里得罪这人啊。   苏息辞坐在花园长椅上,望着楼栋阴影外的阳光,道:“你没做错什么。”   古叔犹豫地看着他。   “我想找你帮忙。”苏息辞望着他道,“除开诱导别人自杀这类事件之外,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古叔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我有一个心结,”炎炎夏日,苏息辞搓着泛凉的指尖,目光虚无焦点,“一直不敢面对,就像一个黑暗的深渊,不断吞噬着我。”   他一直是个懦夫,遇到问题永远只会不断地在逃避,曾经也有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时候,却在一次又一次更激烈的镇压与羞辱中消磨殆尽。就算最后赢得了像人一样生存下去的权利,他也失去了任何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能找到的发光点。   身后的深渊剥夺了他的一切,却仍未停止想将他吞噬的脚步。   南宫燃的支持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苏息辞看着古叔,道:“现在,我想把这个深渊的黑暗从我心里赶走。”   他想迈出这一步,拯救自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第93章   这不是为了在一堆大人面前显得能装一点么   大课间做完早操,苏息辞避开人群大部队,跟在尾巴慢慢地沿着楼梯靠墙走。   “知道这个人吧?他之前在初中很厉害,老师喜欢得不得了,看人都是拿眼白看的,之前说还能保送省重点,最后还不是来这里,天天被15班的扁头打得跟孙子一样。”   “看起来愣愣的样子,不像那种脑子灵光的好学生啊。”   “就是被扁头打傻了。以前初中我跟他们一个学校,这人隔三差五被一群人拖到巷子里,十几个人抡着拳头揍,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难怪上次我看到他被拖到厕所里,打了几十个耳光,吱都没吱一声,还主动钻扁头。”   “这么贱啊哈哈哈……”   后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他目光警醒地往后一瞥,是自己班的几个混子,正在往他身上看。   他加快了脚步,身后很快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他走得更急了,眼看就要到教室,被教室里出来的人挡了一下,肩膀一颤,顿时被人从后面抓住。   “叫你你耳聋了?”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把他的头按向一边。   苏息辞整个身体跟着趔趄了一步,想躲开,几个人已经团团围住他。   “干什么,不服气,跟着扁头混,看不起我们几个?”   他的头又被人拍向另一边。   苏息辞低垂着头,没说话。   打首的那个同学瘦瘦小小的,其他几个和他一样,平常见了扁头一群人只会吓得绕道走,升高中两个星期了,从来没见他们这么威风硬气过。   “学霸就是不一样,这么傲,我们好声好气说话都不带理的。”   “现在还算什么学霸啊,都跟我们念一个学校了。”   膝窝被人从后面狠狠踢了一脚,“还不跪下来给我们道歉认错。”   肥大的袖子里缩着拳头,苏息辞从耷拉下来的刘海中,盯着眼前的环境。   这些是他的新同学。   走廊里围了一圈人,都在嬉笑着看好戏,偶尔还有几声口哨声,“行不行啊二鬼子,不会怂了不敢动手吧。”   “哈哈哈……”   同班的同学从窗户探出来,男男女女,全都满是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就像在看一场耍猴表演。   “要打就打,等下还要上课。”   “磨磨唧唧什么,赶紧往他肚子踹过去!”   “要不要椅子,趁手,好用的很。”   眼前的一幕幕,与三年来的所有过往重合,融汇在一起,变得扭曲,刺耳。   “耳聋了,要不要给你洗一洗耳朵。”   一瓶混合粉笔灰和其他花花绿绿墨水果汁的东西从后面兜头淋下,苏息辞尖叫一声,把他的手挥开。   “妈的,你敢打我!”   那个学生把饮料瓶丢在他身上,满脸戾气地揪住他的校服领子。   苏息辞浑身颤抖,领子勒得脖子很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死死压着想反抗的意识,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只要他有任何想动手的意图,不单单是这几个,更多浑水摸鱼想逞能的人也会来掺和一脚。   只要是一群人动手,别人就不能拿他们怎么办,继续嚣张下去,最后只有自己被打得更惨。   “老师来了。”   “这学校哪个老师没被扁头套麻袋打过,怂货,怕什么。”   “我爸说我再惹事就别念了。”他们又不是扁头,没那么大能耐。“他社会上都有大哥照着,我们不一样。”   不是打了同一个人就能跟扁头的地位一样了。   领子被松开,苏息辞整个人被推到教室墙边。   一口唾沫溅在他的脸上,划过一道痕,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放学在五楼厕所等我们,敢走的话,我弄死你!”   ……   “才刚开学多久啊,你看看,啊?!校服又破了,又要我垫钱买?每次跟你爸爸提,跟你一样耳聋,装死倒是在行。”   “人家上学你刨粪啊,跟在粪坑里滚过一样,一天天念什么书都不知道,不要脏了我房子,滚!”   “阿姨,我不想上学了。”   “不想上?我这个后妈好当吗?你让邻里街坊怎么说,单让我孩子读书不肯让你读?!你想败我名声是不是!”   “苏先生,你漏了一段。”   “苏先生,苏先生……”   苏息辞惊惧地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刺眼的白,身体紧绷太久,此刻手死死抓着下面的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松开。   苏息辞呼吸渐缓,一切恐惧和战栗随着呼出的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他随手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地叠好,按去额头上淌下的汗。   “苏先生,放学之后到回家的那一段,您还没有说。”古叔戴着老花镜恭敬道。   “没什么好说的,就那一套。”苏息辞平静道。   “直面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将它们诉之于口,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苏息辞把眼镜戴上,汗水的热气让镜片蒙了一层浅雾,又逐渐散去。   他冷冷抬眸,琥珀色眼珠荡漾着孤冷清亮的光。他看着眼前的人,“那就换个方法。”   古叔被他的目光逼得把头垂下,“所有的办法都殊途同归,需要您去面对曾经的那些过往。否则没有办法放下这个心结。”   苏息辞手指反射性地蜷缩了下。   出了汗之后,他的脸色在柔和的灯光中不可避免地变成惨白,濡湿的碎发发尾垂在眼前,遮住眼尾大半坠红,因回忆惊恐而凝出的泪光还未消散于眼中,瘦弱的肩膀颓缩。他双手交叠在腿上,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医患之间需要深厚的信任感。”古叔把老花镜摘下,合上本子,深深盯着他,“您对我忌惮太深了。”   “利用治疗之便放大别人内心阴暗和脆弱的一面,暗示别人去杀人,去自尽,我还是谨慎一点来得好。”苏息辞道,“免得跟孙善和苏博一个下场。”   “您可以去找其他心理医生。”古叔打量着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人怎么能冷漠到对亲生父亲都没感情。   苏息辞抿直了唇。   面对一个全然的陌生人,自己恐怕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早就知道,找心理医生是不靠谱的。   可他要怎么做。   坐在长榻边,他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两腿矜雅地交叠在一起,有了一个想法。   “要不我把你孙子抓起来好了。”他一副商量的口吻道。   古叔满脸愕然,接着是惊恐和愤怒。   苏息辞带着满脸无所谓的漠然语气,“你把我治好了,我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游戏。只要治疗没效果,或者是你在这过程中给了我什么暗示,让我控制不住自己——总之,我要是不小心害死一个人,我就剁了你孙子。”   他不在乎道:“反正你孙子也活得够久了。”本来在苏博被他暗示自杀了之后他就想动手的,没想到心软到现在。   “他才七岁!”古叔目眦欲裂,惊恐地退后,大吼。   “那你最好在三天之内想出一个办法,否则,我就要去医院接你孙子到我的地下室小住几天了。”苏息辞扶了扶眼镜,红唇微勾,满意地浅笑起来。   他还是给别人制造心结比较在行。   七岁怎么了,小孩子全都是恶魔。   “不,别这样。”古叔正是知道他的心结,哀求的声音更加凄厉刺耳,眼见他要走,忙上前抱住他的大腿跪下,“苏先生,求你啊——”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一脚踹飞,撞到茶几边楞,上面摆的一些心理玩具落了一地。   苏息辞站定,满眼嫌恶地看着他,“别碰我!”   这些人总想跟他凑这么近干什么!   手机一阵震动,他看了一眼屏幕,所有情绪肉眼可见地全部收敛。   “给你三天时间,想出一个办法,否则,我就用我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丢下一句话,他走出门,飞快地划开接听键。   “少爷。”   “美姨说你不在庄园,你在哪里,我等下去接你。”   “不用,我马上就到集团大楼底下了,我等你下班。”   上次南宫燃说要亲自来买他们的日用品,就一定要一起来。没想到之后两天忙得要死,完全没时间,只能拖到了现在。   挂断电话,苏息辞脚步轻盈了不少,从古叔的私人心理诊所出来,他坐上自己的车,前往南宫集团的连环珠大厦。   等了十分钟,南宫燃从大厅里出来,径直坐上他的车。   南宫燃第一次坐他的车,还是在副驾驶座的位子,一上车就捣鼓面前的一堆按键,最后锁定车里放的音乐上。   “这些歌听着怪难过的,影响心情。”霸总抗议。   “是吗?”苏息辞看看自己手机里的音乐,他平常听得都是这种。   手上一空,手机被南宫燃夺过去,直接一键清空了他的列表。   南宫燃平常没时间听音乐,此刻也不知道哪个好听,干脆打开排行榜,从上到下一个个试听过去,觉着不错就下载。   车里顿时徜徉在一片快意恩仇的强烈节奏感里。   “少爷,你的品味这么聒噪么?”苏息辞皱了皱眉。   “什么聒噪,这叫积极阳光,健康向上。”南宫燃一个榜一个榜找过去,嘴角微哂,“这些都是什么歌啊,《小毛驴》都比它们动听。”   脑海里顿时有了个开拓市场的想法,他立刻打电话给冥冥一夏的总经理,跟他探讨旗下歌手的曲风歌词问题。   “你上次听歌是什么时候?”等他挂完电话,苏息辞好奇地问。   “小学二年级,准确的说是有歌词的音乐。之后我就只听肖邦亨德尔李斯特那些人的鸣奏曲了。”   “少爷还真是早熟得不像话。”谁在听儿歌的年纪会喜欢上这些枯燥的曲子。   “这不是为了在一堆大人面前显得能装一点么。”南宫燃道,掐着嗓子模拟道,“——「小朋友,你几岁了,平常听什么歌啊?」——「《世上只有妈妈好》」,人家以为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屁孩——「《B小调钢琴奏鸣曲》。」一堆人都觉得我是可塑之才,满怀欣慰。”   苏息辞噗嗤大笑,“你够了。”   南宫燃笑得轻松,强调道:“以前要说装是真的装,你不知道,我还……”他一样不落把小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的蠢事都抖了出来。   车子开到商场停车场,把车锁好,直到坐上电梯,苏息辞才想起来,小学二年级,不就是南宫燃父母车祸发生后一年?   父母突然撒手人寰,周围全是惦记自己财产的豺狼,书里似乎有提起过几句,一直到十六岁,他还经常遭遇一些「意外」,还好他都很幸运地活了下来。   一时间,苏息辞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两人并排站在上升的电梯里,各自看向周围玻璃墙外的风景。   无意间,他的手背碰到了南宫燃的手,立刻触电般躲开。   目光往上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南宫燃好像没发现。   苏息辞把手重新放在身侧。   上升的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两下,他的身体随之动了动。   手背划过他的手,这一次,他伸出一根手指,偷偷勾住旁边那只手。   对方的手立刻附着上来,牢牢抓住他的手。   温暖,坚实,有力量,帮他解决所有彷徨绝望。   苏息辞眼尾微举,抬头上望,流淌着温柔动人的光。   南宫燃被他的眼神勾得心魂荡漾,快速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对方连忙垂眸,眼珠子盯着玻璃外的风景四处乱瞄。   “还以为你胆子变大了,敢在大庭广众下主动勾引老公了。”南宫燃抓起他的手,粗钝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在手背上磨了磨。   苏息辞把手挣脱开,拿出手帕擦手,“你属狗的么,又咬我。”   “不咬不咬,”南宫燃去捉他的手,“再拉手。”   “走开。”他把身体撇到一边,不想跟他牵手了。   电梯门打开,外面一群熙熙攘攘的人,在眼前穿流交织。   苏息辞欲往外走的脚步一顿,迟凝在原地。   手帕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手臂交叠,十指相缠,南宫燃自然而然地挡在前面,拉着他往前迈步,“走吧。”   苏息辞推推眼镜,挡下一丝局促和不安,欣然应下,“好。” 第94章第94章   她才几岁,牙长齐了吗就会骑车   苏息辞的手被包在温暖干燥的手里,好像定了心,只要脚下跟着南宫燃走,自己可以放心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浏览旁边橱柜展示出的商品。   南宫燃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边走边看,最后放弃道:“算了,找不到麦克斯推荐的那家。”   他看了一圈,随便走进一家高端日用品店。   “我们要买的东西有……”苏息辞看向他的备忘录,“都是一堆很平常的日用品,少爷真没必要亲自来挑。”   以霸总1秒20万的身价,来这真是浪费生命。   “如果不放心佣人选的,我可以亲自过来。”   “你都过来了我怎么不过来。”南宫燃拿起两只牙刷比对着,“你觉得哪只更好?”   “两只都觉得不错的话,都买下来好了。”又不是没那个钱。   “不行,我要和你用同一款。”南宫燃一定要他选出来一个。   牙刷,牙杯,毛巾,浴巾,剃须刀,拖鞋,浴袍,……所有他们用的东西,都买了双份。   苏息辞不太清楚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卧室里,看着两人精心挑选的成双成对东西,好像真有了小家的归属感。   “这家奶茶好像不错。”霸总新奇地在一家店前驻足,“不知道好不好喝。”   苏息辞没怎么喝过,给不了什么建议。   “试试看。”南宫燃拎着大包小包,拉他走近。   苏息辞嫌弃地瞥了一眼点餐台,看着干净,其实不知道多少人碰过了,分开了点距离,像是躲在他身后。   “上面这些,全都做一遍。”霸总点点菜单,揽住他的肩膀,和自己站在一起。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某个休息区的桌子上,每一杯都试过去。   苏息辞每种喝两口,舌头都要甜麻了。   “有没有喜欢的?”   他思考了一会儿,拿起两杯。   “我喜欢这种。”南宫燃把自己的奶茶放下,接过他的两杯,盯着标签看名字。   抬头,他看到苏息辞也在记他喜欢的奶茶名字。   两人相视一笑。   回去路上,他让南宫燃练习开车。来的路上苏息辞的歌被说负能量太重,他倒要看看霸总听的是什么歌。   手机找了半天,全是和办公有关的软件,一个娱乐的都没有。   “少爷这样不行啊,一点娱乐生活都没有。”   苏息辞下载了几个娱乐游戏软件,把刚才南宫燃给自己下载的歌又一首不落地下到南宫燃手机里。   “听听流行歌有益于放空思想。”   “听老婆的。”他探过身子亲了一口。   苏息辞抿嘴嗔道:“别总没正经得乱叫。”   脸上的口水印子还带着甜丝丝的奶茶味。   这回苏息辞没擦,看着刚下载的几个新软件旁边的蓝点点,心里不舒服了,挨个点进去一遍,让点点消失。   开车空隙,南宫燃往旁边瞄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息辞拿着他的手机,不亦乐乎地玩起了游戏。   玉竹般修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着,苏息辞唇珠饱满,嘴角不经意勾起,目光忙碌地盯着画面里的小人转。   给自己手机下载了游戏,他倒是先玩得不亦乐乎。   “玩什么游戏呢?”   “一种智力闯关游戏。”苏息辞没记住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等下记得把指纹输入到手机里保存好,以后随时拿来玩。”   苏息辞点点头,犹豫了几秒,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你也保存一下。”   南宫燃惊讶地看向他,可惜自家男朋友正低头忙着玩游戏,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等南宫燃把车开回家,已经晚上八点了,下车拿回手机,机壳还沾着他带香根草味道的体温。   他随手点开游戏,看看什么游戏能让苏息辞玩了一路,发现关卡全通过了,没给他一点发挥的余地。   这么简单的游戏也能玩这么久?   南宫燃摇头失笑,重新注册一个账号,点开第一关,半天过不了。   偶然翻到玩家交流区,从上到下随手翻了一百多条,全在吐槽游戏公司目的是想让人氪金,故意把游戏设置得这么难。   南宫燃挑眉,回到宣告死亡的惨白页面,自己手底下第一关的小人,十分钟死了八回……   看着前面修长挺直的背影,他几步上前,挽住他的手,在耳前侧脸猛亲一口。   苏息辞吓了一跳,捂住脸茫然问,“干嘛又亲我?”   “想亲你了就亲啊。”   苏息辞四下看看,眼见没人,拉住他的手,扶住肩膀,微微垫脚,在他脸上快速亲一口。   南宫燃浓墨般的眼里光芒乍盛。   “不能总是被你占便宜,我也要回个本。”镜片下的眼睛带着几分小得意。   “这边,”南宫燃指指另一边脸,“今天亲你不止一口,这边也要。”   苏息辞面色浮起一阵薄红,浮起的笑又憋回去,把他的脸扭到一边,“不要脸。”   “苏苏,再来亲一口。”南宫燃搂住了人就没打算放开,“不能让你心里总不平衡,往这边脸亲,随便亲。”   “我没觉得了。”苏息辞把腰间的手往外扯,“不要脸的人,怎么都能占便宜。”   “燃燃,你在嘀咕什么呢?”南宫榕的身影从起居室出来,“苏苏也回来了,快来吃饭。”   苏息辞乖巧地点头,身后好不容易扯开的猪蹄子又攀上了后腰,他利落地拍掉,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南宫燃摸摸鼻子,亦步亦趋跟着他进餐厅。   南宫榕等他们来了才一起上桌吃饭,听说这么迟是因为南宫燃车速慢之后,吐槽他开的车是用六个轮子走的。   还有两只是他的脚。   南宫燃嫌弃地看着他,有一嘴没一嘴地跟他拌嘴。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身边的苏息辞,“我的车应该早就送到庄园了吧?”   苏息辞把饭咽下去,茫然道:“什么车?”   “之前我说要买车带你兜风啊,就是那个车。”只是后来因为这人闹着要分手,他都忘记了。   站在一旁的美姨这时候想起来了,“早些日子是收到了,我看您忙,问了老爷之后,以见面礼的形式送给了玟楠小姐的孩子。”   “怎么能送给她!”南宫燃顿时不满,“她才几岁,三岁有没有,牙长齐了吗就会骑车。”   南宫玟楠年少无知的时候玩得比较开,留下了一个近三岁的私生女,她一直忙于公司的事情,二夫人也不会带孩子,这个小孩就丢在了国外让佣人养着。许是南宫耀快不行了,想见见外孙女,前段时间南宫玟楠让人把小孩接回来,刚好南宫燃的车到了,美姨和南宫榕自然就以为是送给她的见面礼。   “少爷,其实是你不会骑吧。”自行车这东西跟轿车可不一样。   南宫燃看着满眼揶揄的苏息辞,傲然道:“谁说的,你等着看吧。”   “美姨,你去把那车拿回来。”   “抢小孩子的东西?”南宫榕瞪他道。   “什么抢,借来骑一骑,回头还回去。”南宫燃没好气道,都被老头子送出去了,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   等两人出门,南宫燃问:“车呢?”   找个三岁小孩要车难道还真要他点头不成。   美姨万分无语地指着地上的车子,“您确定要在苏管家面前骑?”   南宫燃围着车子转了两圈,问:“自行车都这么小吗?”   苏息辞看着这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淡淡道:“你买成专门给小孩子骑的儿童车了。”   “呃……”   “连自行车都算不上,就是个儿童溜溜车。”美姨补充道,“我家孙女就是这车。”   带着六个小轮子的粉蓝相间的塑料平板上面安了一个方向盘而已。   这骚气的颜色,足以配上霸总的智商。   苏息辞忍着笑,弯腰恭敬道:“少爷,请上车。”   上去就上去。霸总委屈地把自己的长手长脚健壮大身材缩在一个小小的溜溜车里。   抓着车头的把手,脚下一蹬,人带着车跑出半米远。   “有点意思。”他左右瞧瞧,脚下蹬着前进,遇到下坡,还把脚架在塑料板前面。   “啊啊啊……”   最后霸总兴奋地在那自娱自乐起来。   苏息辞简直没眼看。   每天怀疑自己一遍,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   “苏苏,你也一起来。”   苏息辞瞳孔震惊!   “我、我?”   谢谢,本人气质不太符合这种沙雕玩具车。   苏管家扯扯领带,优雅得体得站在旁边,严词拒绝,“只要少爷玩得开心就好。”   他在旁边看着就好。   端着不到三秒,一秒被霸总拉到车上,“握住把手。”   苏息辞无奈照做,脚一下一下往前扒拉,速度堪比傍晚霸总开车车速。   后背一热,一个健壮的身躯开始挤压他和溜溜车之间的空间。   南宫燃从他后面挤上车,环抱住人抓着把手,“别怕,这个很好玩的。”   “不是,我没有怕,这车好脏,还有我的发型,要乱乱乱啊——”   溜溜车飞速沿坡滑下,尖叫和欢快的笑声随着晚风一路传来。   从小路低端拎着车往上走,一手牵着人,他问:“没骗你吧,还想不想玩?”   苏息辞面色微红,眼神发亮地点点头。   “自己玩。”南宫燃把车给他。   苏息辞抓住他的手,摇摇头。   自己一个人玩哪里有这么开心。 第95章第95章   我会亲自去看看   从此以后,在苏息辞最讨厌的花里,玫瑰绝对能排进前三。   以后每次南宫燃送他一大捧玫瑰,他的脑海总能自动浮现出那晚羞耻的一幕幕,然后把玫瑰花丢在那张没脸没皮的霸总脸上。   但不知为何,他爱死了那夜的月光。   月晕在天空中由浓渐淡渲染开,随着他身体的颠簸,眼前仿佛出现了两轮浓墨般重彩的明月,流淌着温柔的爱意,把他溺死其中。   那夜在玫瑰丛里做了两次后,一连三天,他的鼻尖总能闻到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玫瑰香味。   腌入味了。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寸触手可及的皮肤,每一根头发丝,全抹了一遍玫瑰花汁,又被南宫燃尽数吞入腹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抱回屋的路上,他的西装衬衫还好好地挂在身上,连领带也只扯下了一半。   现在他只求那一路没人看见。   “把这片玫瑰花全铲了。”站在半坡上,苏息辞面无表情地下令。   身旁王隋看得心疼,“之前花了多少钱和人力去种的,怎么说铲就铲。”这些都是难得的名贵品种,一株能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资。   萧群在一旁凉凉道:“恼羞成怒了呗。”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苏息辞嗖嗖刮来的眼刀子。   “不会讲成语就别说,让人笑话。”   萧群吊儿郎当凑近,虚空指指他的领口,“没遮住啊。”   苏息辞慌忙捂住自己的脖子。   “骗你的。”说完这句,他赶忙跳上巡逻车,“没做什么心虚个球。”   苏息辞面无表情地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牙根恨得发痒。   察觉到一股打量的视线,他目光不善地与之对上,“看什么?”   “没什么。”王隋把视线从他雪白的后颈处挪开。   萧群指的地方没东西,反倒是后颈,透过发梢,能依稀分辨出一口红痕。   就那样张牙舞爪地摆在那里,深深刺痛了王隋的眼睛。   苏息辞全身套在黑白两色西装里,严谨保守,一举一动仿佛设定好的程序,无趣的很。平日里他最喜欢盯着瞧的,是他线条温润精致的侧脸和五官,那抹鲜红的唇色,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即使每次吐露出最正经严肃的字眼,都能立刻抓住他的眼球。   现在后颈多了一抹不该有的痕迹,好像诱人探寻的禁果,在告诉他,重重西装包裹下的身体,有人曾品尝过,是何等的销魂美味,以致于忘了分寸,留下了这么深痕迹。   或者,这是一种耀武扬威,宣示主权?   喝了口水,冰凉无味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让王隋的身体更热更渴了。   他的眼神成了一块铁,一忍再忍,永远不遂他的愿,总是止不住被吸引过去。   身体靠近,手不自觉伸到他身前,指着前方,“苏管家,你看这片花要是铲了,就留下一片黄土,现在夏天,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种下。”   “这不需要你操心。”苏息辞压压帽子,把身体转向另一边,往外走了几步,分析手里报告的可行性。   “苏管家。”王隋跟了上来,脚步又被他森冷淡漠的目光钉在原地。   再往前一步靠近,他有生命危险。   一股凉意从脚底冒出,头顶骄阳烈烈,王隋莫名出了一背冷汗。   这个人,只可远观,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你在这边监工,今天上午下班时,我不要在这里看到一片玫瑰叶子。”   望着肃直的黑色背影,王隋张张嘴,愣愣看着他远去。   苏息辞穿着长袖的衬衫和外套,厚度是在外面晒了十分钟就能到中暑的程度,来到凉亭底下擦擦汗,他把文件整理收拾好,打算抱去花厅。   腿部突然多了一道热源。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孩。   回想起前两天南宫燃几个人说的话,这人明显就是南宫玟楠的孩子。   三岁,穿着小小的衬衫短裤,梳着两个小辫,末端扎着两朵小向日葵头顶戴着小绒花草帽,抱着他的小腿,睁着大大的眼睛,嘻嘻笑着仰头看他。   “玩玩……”   苏息辞浑身僵硬,没敢动弹。   他最讨厌小孩了。   这些人,都是魔鬼!不知道法律和道德的边界,在全部人的容忍中越发没有分寸感,嚣张肆意地践踏别人的尊严,嘴上说着自以为是的玩笑,实则做着将别人虐待至死的事情。   只要说自己没满十八岁,就有了任由自己内心的邪恶蔓延吞没的资格。   “你,走开。”他严肃地命令道,希望这小孩足够聪明能听懂。   “帅帅哥哥,香香。”   整条被抱着的小腿要废了。   他弯下腰,咬牙切齿威胁道:“别离我太近,小心我掐你脖子!”   反正这小孩也没人要,门口是喷泉和各种阶梯,花园里是池子和灌木迷宫,制造一起意外事故非常容易。   “嗯——”小孩以为他在跟他玩,撒娇着拒绝,笑得更开心了,还想去抓他伸出的食指。   苏息辞四肢发麻发冷,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往他肩膀推了推。   “走开!”他目露凶光,墨眉紧锁,嫣红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   要是对面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早就吓得发抖,肯定识趣地远离。   小孩疑惑地眨眨眼,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和南宫玟楠如出一辙。   藕节般的白色小手臂把他的腿抱得更紧了,还想顺着腿往上爬。   得寸进尺了这小鬼!   “抱抱,拿花花。”   苏息辞浑身颤抖,拿过桌上的板夹,抵着小孩的胸口,不客气地把她从腿上推下去。   小孩屁股墩着地,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苏息辞抿起嘴,整张脸又冷又僵,板夹拍拍裤腿上不存在的污垢,抱起一堆文件材料出了亭子。   “苏管家,怎么有小孩哭声?”王隋走过来问。   “二夫人的外孙女,你给她送回去。”他丢下这一句,快步离开。   把东西放在花厅,他快步躲进自己的花房,上楼好好地冲了个澡,把这身衣服丢到垃圾桶里。   庄园里怎么能够出现小孩。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得要想个办法,把这小孩弄走。   因为南宫耀想见孩子,那把这人搞死了,这小孩岂不是又能回到国外了?   他把手机零件组装好,装入手机卡,等开机程序启动后,几个人都给他发过消息。   先是吴鸣轩,之前分手时南宫燃说很多人找他,压根不缺人陪,他气不过,偷偷让他查南宫燃的动向,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狐狸精来勾引人,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了这对狗男女,然后自己也下去陪南宫燃。   点开信息,吴鸣轩发了几条敷衍的话,全是没查到结果。他把这些信息一条条看过之后删除,然后让他最近盯着南宫耀那边的动静。   给他发完消息,修长的手指翻到最后一条,却是来自南宫燃的。   “司徒瑟最新的交易时间地点,你调查好了吗?”   看时间,这是他们复合第二天南宫燃发给他的。   苏息辞盯着手机短信,回忆了下书里的内容,其实已经不准确了。   书里田橙因为在不断搅和主角感情失败的刺激中心理逐渐扭曲极端,怂恿司徒瑟放手一搏。   司徒瑟为此扩张势力与南宫燃抗衡,根据书里的时间线推断,自己纠结和南宫燃的感情时,司徒瑟这段期间应该在不断壮大自己。   即使目的不一样,但如果司徒瑟为了弥补之前的损失,还是按照书里内容走的话,下周还会有一场涉及几个亿的大交易。   苏息辞把具体消息内容透露给了南宫燃,让他到时派人去把这事搅黄。   “知道了,我会亲自去看看。”   正要关机的手生生止住。   “你自己,亲自去?”   “有什么问题?”   苏息辞不淡定了,那些人都是一堆穷凶极恶之徒,他怎么能亲自涉险!   “我和你一起去。”   连环星大厦顶楼总裁办公室里,南宫燃把背往后一靠,老板椅重重晃了晃。   双腿交叠,手肘支在扶手上,他看着手机里对方发出的消息,满意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第96章   残障人士要听话   南宫燃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从自己的公司开车到港口码头不远处,再走路过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把车停在码头不远处,在一个大型蓝色集装箱下,他看到一个抹清瘦颓废的身影。   碎发及肩,遮了大半张脸,嘴边留着胡渣,走近了,皮肤粗糙,眼袋深重,双眼无神,看起来像个资深宅男。   苏息辞看到他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从角落里站起来,嘶哑着嗓音道:“走吧。”   蹲得太久,才刚走一步,血液回流,两条腿都麻了。   “小心。”   身后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臂,顺势把他圈在怀里。   苏息辞总感觉怪怪的,用力地把人推开。   “南宫总裁对谁都这么关心吗?”他目光不善道。   “怎么可能。”南宫燃好笑地看着他吃醋的样子,“他们在哪里,走吧。”   “跟我来,司徒总裁在前面。”苏息辞冷冷道,与他分开点距离。   为了塑造自己是司徒瑟重要心腹的形象,也担心人物情节变动造成与原文不符,他提前几天踩点,刚才也在南宫燃来之前把这里摸了一遍,再次确认一遍司徒瑟的秘密货仓和交易时间。   B市大多数港口和邮轮生意主要由田家控股,司徒家早年主要做的是赌场夜总会,放放高利贷。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主营业务就变成了军火走私,港口和船只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   和田家联姻,对司徒家百利而无一害。   苏息辞七拐八绕,带着南宫燃灵巧无声地穿过一堆高耸如墙的集装箱,很快到了港口边上的一处偏僻的仓库旁,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全副武装地守在周围。   这是司徒瑟最大的军火转运储藏点。   他拉着霸总趴在一处集装箱下。   南宫燃仔细看了下,其他地方都是灰尘,就这块没一点灰,明显提前打扫过。   “呃……”洁癖要不得。   他脑海里都能想到下方他们在紧张地做谈判搞火拼,这人躲在这里,一边听他们的交易内容,一边慢条斯理地拿出清洁剂和消毒水,湿布擦三遍,干布擦两遍。   “时间还早,”苏息辞回忆了下,“司徒瑟原定的交易时间是晚上十点。”   原书的剧情里,花贝在田橙病弱的哭诉下,被南宫燃大手一挥,让医生给摘了肾。   在快结局火葬场时,霸总对这事愧欠,就对司徒瑟和田橙下手,捣毁了这处司徒瑟的最大窝点作为补偿,他也是在这里才知道司徒瑟货仓的具体地点。   而现在花贝还没随尚骞出国,这次交易只在书里寥寥提起数笔,给司徒瑟塑造心狠手辣的形象,也为后文南宫燃捣毁这里埋下一个小伏笔。   苏息辞看得专注,没注意到身旁人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压根没往前面的仓库瞄一眼。   “你为什么留着这样的造型?”半晌,南宫燃凑近他耳边,问。   “为什么要刻意扮丑。”   苏息辞耳窝发痒,故意与他分开点距离,一副高冷得不想多说的模样,道:“我就这样,有问题?”   “我是觉得,你和我之前在黑暗里对打的人样子不太像。”   “怎么不像。”苏息辞垂下眼,语气不满地冲道。   “我以为那晚的那个人,是个成熟的,有魅力的男人。”南宫燃又附在耳边道,“很会勾引人。”   苏息辞没有胡茬和头发遮挡的脸上皮肤猛地发红起来,还好周围光线够暗。   “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你、你爱看不看。”他赌气得鼓起脸。   他又往旁边挪了挪,被南宫燃一把抓住,往他方向拉。   “你干什么!”苏息辞急了,又不敢太大声。   “那边脏,别蹭上灰了。”南宫燃温柔道,“快过来。”   苏息辞闻言安静下来,低头往旁边一瞥,手缩在袖子里,把身体蜷在原地。   “你要记住你是有男朋友的人,手脚放干净点,别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小心他吃醋。”   南宫燃嘴唇绷紧,「哦」了一声,道:“你会告诉我男朋友吗?”   “什么?”苏息辞惊讶地扭头看他一眼,又慌忙把头转回去,尽量不让自己的整张脸出现在他眼前。   “就刚刚,我不小心做出让你误会的举动,你会告诉他么。”   苏息辞板着脸,硬邦邦道:“不会,我不会让你男朋友知道……但这不意味着你还能再碰我!撒手!”   他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管管自己男人!   自己现在对于南宫燃可是个陌生人,这人怎么能跟一个见过两三次面、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这么亲密。   南宫燃悻悻放下手,“那你会跟你的伴侣说今晚的事情吗?”   “说这个干什么。”苏息辞冷声道。   “对伴侣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我对他很忠诚,但他不需要知道这个。”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以后也别想从他嘴里透出一个字。   “哦。”可是男朋友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南宫燃趴在他旁边,一脸无辜地看着前方,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苏息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敢靠近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然敢背着他去撩别的男人了!   “你知道吗?花贝她最近被田橙和南宫玟楠针对了。”   “我跟你说过了。”苏息辞不置可否,“南宫玟楠是田橙的好姐妹,肯定会帮她。”   “还被司徒瑟派人摘了一个肾。”   “孩子还在吧?”   “你知道的。”南宫燃道,“花贝因为偷了田家的设计稿给敌家,被田橙动了关系,关进监狱里了。”   他的语气变得飘忽起来,“你之前说的那些,几乎都实现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个局外人,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切闹剧。   根据曹淼的调查,之前田橙和司徒瑟完全没有想要动花贝的心思,他们和花贝也没有牵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端倪,可是从南宫玟楠从拘留所回来之后,几人就开始处处针对她了。   而眼前这人天天在庄园里,为什么会早就知道,甚至一些很细节的东西他都提前跟他说了。   “你该相信我的。”苏息辞平板板地说了一句,见旁边人要说话,立刻让他噤声。   码头上来了二十几个人,为首一人正和另外一个外国人交谈,几个人打开仓库,一群人纷纷进去。   “你的打算是什么?”苏息辞问旁边的人,“今天你带了几个手下来?”   “就我一个。”霸总悠哉道。   苏息辞:“……”   没自己帮忙,就凭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司徒瑟。   苏息辞探出半个头,规划了下路线,这时,又来了十几个人,那身材一看就是练过的。   他低着头,手指对着手机一顿输出,嘴里道:“今晚他们人太多,我带你探探路,下回你自己带人来。”   南宫燃拿出手机,朝底下的仓库拍照。   “手别伸太长了。”苏息辞嘱咐道,借着月色翻看自己的衣角袖口,很好,没脏。   话才刚说完,那部手机脱手而出,一路磕磕碰碰,撞着铁质集装箱噼里啪啦往下掉,在这宁静的夜晚里尤为清晰。   苏息辞咬牙道:“你故意的!”   “没有的事。”南宫燃不走心地敷衍道。   仓库那处立刻出来一帮人,拿着枪和刀棍往这里走。   苏息辞也不躲了,一个打滚从集装箱上翻身而下,闪入人群中,手起肘落,一拳解决一个,接着抓住一个人,把他身体当盾牌,挡住扫射过来的子弹,往前推进几步,身影如鬼魅般没入集装箱投下的阴影中。   “快,四面包抄。”   南宫燃看着他打完了一圈人消失不见,这才跟着下来,先落地把摔烂的手机揣进兜里,接着着抢了一人的枪,抬手崩了一个人的两只腕关节,追着人跑过去。   港口成片的集装箱里响起了子弹弹射铁皮和枪声,时不时传来几声惨烈的尖叫。   苏息辞正玩得开心,耳边听到几声爆裂枪声,自己手还没碰到,身边人全都一个个倒下,看向身后的人。   “帅不帅?”南宫燃把枪口放在唇边吹了吹,耍帅地摆了个造型。   苏息辞嘴角抽抽,想一巴掌呼在他帅气的脸上。   “既然都惊动了,干脆今晚捣毁这个窝点算了。”   “不用,我刚才向调查组的人反馈了情况。”他刚才跟南宫燃说今天探路改天再来,是想让他回去,免得涉险,子弹这东西哪里长眼了。   “信不过我能解决掉他们?”南宫燃走近道。   月光下的男人,带着桀骜自信的微笑朝他走来,大半身体和表情处在阴影中,神秘阴森,如地狱阎王,鼻尖发丝却跳动着明亮张扬的月光,让人无法不避其光芒。   苏息辞愣了下,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只是两个人,身边站着南宫燃,他有信心面对司徒瑟的几十个人。   “好,往这边走。”他在前面带路。   南宫燃跟在他身后,把枪给他,苏息辞袖口拉长,包裹着手,嫌弃地避开,“脏。”   “残障人士要听话。”   话音刚落,苏息辞给他后脑勺来一个爆栗。   “嗷——”   为什么他又被打。   南宫燃百思不得其解。   这声尖叫把人吸引了过来。   集装箱拐角处缓慢地移来一道人影,似乎在试探,苏息辞冷下脸,身影有如鬼魅,飞身跃起,右手出拳狠厉带风,准确预判了对方的防卫和身形位置,长腿在空中朝着太阳穴一踢,那人直接倒地晕死过去。   嘴角咧开一抹嗜血的微笑,匕首在指尖转出清冷的刀光雪花,蹲身要把人肢解了,耳畔传来一句声音。   “又有人来了。”   苏息辞身形顿住,戴着伪装,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刚刚一瞬间,他忘了旁边还有南宫燃。   周围人越来越多,南宫燃解决了几个人,拉住苏息辞往港口跑。   “快快,往那里去了。”   两人在狭窄的集装箱间的空隙中奔跑穿梭,南宫燃眼神如电,很快锁定一处地方,拉着苏息辞躲了起来。   刚刚靠近仓库时往里面瞄了几眼,为首那个人正在里面和一个外国人大声说话,看那打扮,似乎是现在身处战区的民族服装。   里面成排成列的各式枪支炸药,足以让司徒瑟赚上大几个亿。   “他哪来的这么多武器?”南宫燃纳闷道,“你知道他制作和销售的渠道吗?”   “一点。”苏息辞道,“估计几个小时之内,司徒瑟其他的大小窝点,估计都会被捣了。”   他对着手机一顿点,很快调出一则新闻,关于B市调查组今晚带人把其他地方窝点被捣毁的消息。   霸总办事不靠谱,他可不行。   “你办事,我放心。”   南宫燃上下扫了一眼新闻,是刚刚十分钟前才发布的,这里的事情还没解决,明显有事先打通稿的嫌疑。   敏锐地注意到标题下的作者,他状似随口道:“吴鸣轩,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一个有名的记者。”苏息辞把手机收好,“这个报道出来,他名声肯定更盛。”   吓了人家那么久,还是要拿一点甜头给人家。   当然,他不知道吴鸣轩和司徒瑟的关系,吴鸣轩也是临时收到他的消息后才赶往现场报道,不知道这些产业是司徒瑟的。第二天司徒瑟看到这则报道后,以为是他和苏息辞串通好的,差点没把他折磨死。   这些都是后话。   “你对你的老板一向这么狠的吗?”南宫燃道,他的后脑勺现在还突突地疼。   “扫黑除恶,人人有责。”苏息辞毫无感情道,“这是帮他走正道。”   虽然司徒瑟的正道也被他炸了。   南宫燃笑了,还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司徒瑟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第97章   那你靠近我好不好?   彼时司徒瑟还在夜总会里醉生梦死,乍然听到自己今晚的仓库被人偷袭了,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那个新买家不会是钓鱼的吧!”司徒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他是S国反动派最得力的副手之一,身份查验过,不会是假的,他们想跟我们我做生意的诚心很足。”手下心腹道。   “诚心足有什么用,现在不仅想黑吃黑,还想吃着碗里的端了锅里的!”司徒瑟一脚把手下踹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短短半个小时,他盘踞在B市的几个窝点纷纷传来消息,能保下来的屈指可数,码头那边还没有调查组的人过去的消息,他立刻驱车赶往那里,得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然闯入了这里。   耳垂上的钻石发出细碎的光芒,司徒瑟组织在场的人员一步步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人。   “万一是调查组的人,那怎么办?”   “扒了那层皮,丢到海里。”司徒瑟一双桃花眼里满是阴鸷,“又不是第一次了。对了,这次行动带头人是谁,你去调查清楚。”   手下领命而去,剩下的人连忙将枪支弹药搬到码头的船上。   只要离岸,调查组的人暂时追不到,等到了公海,就能万无一失,还能在大洋彼岸小赚一笔。   南宫燃和苏息辞躲在暗处,如老鼠般穿梭在集装箱之间,等到安全,蛰伏在一处隐蔽的角落。   苏息辞歪歪头,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空地上站着的人,道:“你有什么想法?”   “在这里等着。”南宫燃靠坐在角落,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枕着,“司徒瑟带着一大批人过来,几乎全巢出动,这哪里是我们两个人能对抗的了的。”   “你说得对。”苏息辞随口附和道,眼睛不住地望着外面。   成风他们应该还有十五分钟就能到,从市中心到码头要不少时间,还是要想办法拖住他们,其他小窝点只是小打小闹,只有这里才能伤了司徒瑟元气。   那个外国人,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人。   “你干什么去。”南宫燃吓了一跳,忙拉住要往前冲的人,“你安分点。”   这人好像巴不得有人发现他,要不是他及时阻止,把他的右手抓住,好几次差点暴露了行踪。   苏息辞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看起来乖乖巧巧。   “我想找那个外国人问点事。”他遥遥指着远方暴跳如雷的人,他身边至少有二十来个武装精良的雇佣兵保护着。   “等下我们再去问。”   苏息辞抿嘴,眼皮耷拉下来。   他不开心。   南宫燃见不得他这副表情,即使他现在胡子头发一阵邋遢,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等着,我给你抓过来。”他把人拖到角落的阴影里,“你待在这里,不许乱动。”   “我可以办到,你掺和什么。”苏息辞警惕道,这是他一时起意,这人冒着生命危险帮一个陌生人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他吃醋地皱眉。   南宫燃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他的左手。   苏息辞忙把左手缩进袖子里,右手抓着手腕,身体侧向左边藏住。   “刚才你在和他们对打的时候,左手怎么一直是低垂的?”他轻声问,“像断了一样。”   “不关你事,我的手好得很。”   南宫燃回忆了一下每年员工的体检记录,他的左手的确是没事。   他以为只是个人喜好问题,也没追究,背过身,遥遥望着不远处的空地,想着有什么可乘之机。   “我原先……是左撇子。”背后传来一阵犹犹豫豫的声音。   南宫燃惊讶地扭头。   看到那双眼睛又重新望向自己,对着他的不再是冷冰冰的背影,苏息辞心里好受了点,抓着左手手腕,轻声道:“因为一些事,我左手受伤了,连一根针都拿不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15岁。”中考前夕。   “这事让我明白过来,如果我一味忍让,或者每次只是鼓起微不足道的勇气去反抗的话,我会死。”苏息辞扯扯嘴角,看见他眼里的心疼,淡淡道,“而伤害我的那些人,在短短几年的惩罚之后,可以继续逍遥地活在人世间,心里甚至一点忏悔和愧疚都没有。”   说着,他眼里绽放出一抹漠然又疯狂的精光,“我用左手的代价懂得了一个道理,这是一场解不开的生死局,我若不拿出非死即生的豪赌,把命押上去,永无出头之日。不是我把他们彻底抹杀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们把我像条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一样虐杀,最终无人问津地死去。”   “我花了近三年时间,费尽了所有心思和资源,把身体和右手锻炼得炉火纯青,最后……”他似哭似笑。   他好想成为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有一个家庭结构正常的小家,过着千篇一律的校园生活,抱怨着学习好无聊,幻想着放假能去哪里最后却只能玩游戏,毕业后有一份枯燥但能糊口的工作,三五年后和一个人在一起,像家人像朋友一样携手度过余生。   平平无奇,无波无澜,那些人嘴里枯燥无味的庸碌人生,是他做梦也想拥有的平安喜乐。   但前世他从未受到一点上天的垂怜。   南宫燃沉默地看着他,张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苏息辞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   他松开左手手腕,道:“随口说说而已,它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举起左手,手腕能够随意转动,手指灵活得当场弹一曲钢琴都可以。   这不是他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   所有身体上曾遭受过的疮害,完美地掩盖在这副美丽的皮囊下,更加沉重的心里伤痕,不会那么容易治愈。   苏息辞抬头,满眼笑意地温柔看着南宫燃。   但他现在有足够勇气相信,这些伤疤的愈合,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他不想再沉湎于过去,那只会给自己、给南宫燃、周围人增加伤害。   南宫燃抓起他的手,撩开衣袖,手背与手腕带着与脸上皮肤完全不同的白皙透净,让人忍不住揉捏。   给脸上了妆,竟然忘记了手。他有点想笑,却又笑不起来。   “的确没事了,以后也会没事吗?”   “嗯。”苏息辞回握住他的手。   有一瞬间,他好想抱抱他,用前世的样子,和南宫燃相爱一刻。   不是因为什么他装出来的温柔体贴,刻意的强大周到,不是因为那副帅气的外表和让他着迷的身材。   只是因为,他是苏息辞。   那个用温柔和强大的外衣,包裹内心里的脆弱和卑懦,像一只阴沟里脏湿的老鼠,内心贫乏空洞,不想思考自己的未来,想不出任何有意义的、或者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一旦别人靠得足够近,眼神,言语,肢体动作,全是胆颤悲鸣的人。   那个既冷静,又癫狂,既懦弱,又堕落的苏息辞。   苏息辞见他没动,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踌躇片刻,抬起右手。   “砰!”   “他们在这里!”   两人吓了一跳,纷纷就近找掩体躲避,苏息辞绕道后面,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几个人,猫着腰潜行到南宫燃那里,“你怎么样?”   刚刚那枚偷袭的子弹,是向南宫燃打来的。   “没事。”他煞白了脸,捂住左手上臂,子弹卡进了肉里,顿时染红了整条手臂。   苏息辞刚才着急抓了一下他的袖子,松开时,他惶然地看着整个手心的鲜血。   南宫燃举枪对准苏息辞的耳际就是一枪,把才刚冒头的人肘关节打碎。   “小伤,没事,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乱动,我给你抓那个外国人。”   南宫燃安抚了他两句,继续在前面跑,苏息辞冷下脸,隐没入黑暗中,消弭不见。   南宫燃几个闪身,借着集装箱的掩护,很快来到空地附近。   这已经是极限距离了,从集装箱到空地上至少三十米,才刚现身就会被他们的机关枪扫成筛子,更别说去抓那个外国人。   他看了看表,按照苏息辞说的,成风应该还有七八分钟就到了。   拖一拖时间差不多,把苏息辞糊弄过去就行,别让他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正想着,集装箱群里传来一片枪声,还有子弹在铁皮乱弹的声音。   “快,去那边!”司徒瑟命令自己的保镖道。   牙根发麻,南宫燃差点晕死过去,忙振作精神赶往那里,顺便解决几个身后的人,朝声源处去。   他头一回发现苏息辞这么能惹事。   对方都是亡命之徒,苏息辞怎么可能打得过。   事实上,南宫燃真的想太多了。   等他到原先藏身的地点时,那里只剩下一片狼藉,还有倒在地上一堆奇形怪状哀嚎的人。   为了增加他们的痛苦,那些人身上好几个窟窿,鲜血汩汩往外冒,浸满了身上的衣服,流淌了一地,还有一些人眼睛鼻子耳朵只剩层皮连在自己身上,有如地狱爬出的浴血厉鬼,狰狞地趴在地上心思裂肺地惨叫。   南宫燃不忍地偏过头,鼻尖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几欲作呕。   这场景太让人不舒服了。   虽然是敌人,但这样折磨别人、让他们生不如死有什么意义呢。   南宫燃不敢再逗留,他开始担心起苏息辞此刻的精神状态了。   ——   司徒瑟让人控制住与之交易的外国人,自己在仓库里盯着手下把军火搬运到港口船上。   “boss,来不及了,调查组的人快要来了。”   “炸弹呢,安装好了吗?”   “已经可以了。”   司徒瑟烦躁地扯开自己的衬衫衣领,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恶狠狠道:“走。”   今晚谁造成的损失,来日他一定加倍奉还。   走出仓库跳上车,司机没开多远,只听一声枪响,轿车侧滑,留下一阵刺耳的轮胎剐蹭地面的声音。   “怎么回事?”同车的外国人惊慌道。   “轮胎爆了。”   司徒瑟沉下脸,手里的枪子弹上膛。   随之而来的保镖四散开来,朝四面八方警戒。   一声枪响,子弹瞬间击中其中一个保镖的心脏,顷刻毙命。   “在那!”   一瞬间,无数火力集中在某一个集装箱上的黑影中,可惜顿时又消失不见。   司徒瑟从车上下来,表情懒散,桃花眼微眯,扫视了一圈,抬手往一个集装箱打去。   周围保镖扛着机关枪立刻把火力对准那里。   一阵火花烟尘过后,地上只剩下打成筛子的铁皮和数不清的子弹壳,露出了集装箱里的部分布料。   “boss,炸弹被毁了,引爆不了。”   司徒瑟气得把手里的枪摔在地上,夺过身边人的枪,一个冲刺追了上去。   都是这个人,他要是被抓了,也一定要这个人陪葬!   一路左拐右绕,每次司徒瑟眼看要迷失在这片集装箱里,总能在拐角处准确地捕捉到一片灰色的衣角。   等他来到码头边上时,这才发现中计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铁铲迎面而来,直接招呼到他的脸上。他的脑袋闪过一阵晕眩和呕吐感,踉跄着分不清方向。   “咚!”后脑勺再次遭受重创,他被迫往前倾倒,手里枪仍然倔强地抬起,对着眼前一团模糊的血色一阵狂扫。   不管是哪个王八羔子,都别想再近他的身。   苏息辞从集装箱上翻越而下,这处箱与箱之间的窄道,刚好只能让一至两人通过,是他提前就踩点看好了的。   他站在码头前,司徒瑟昏死倒下的身体旁,一脚踩着他血肉模糊的脸,举起手里的匕首。   跟在司徒瑟一路追来的保镖看到横亘在集装箱前的身体,顿时纷纷往这边跑。   苏息辞以逸待劳,从集装箱过道里跑出一个,一个肘弯伺候过去,匕首在指缝间婉转成一团流光,扎进他的嘴里。   来一个解决一个,来两个解决一双,苏息辞把明显大自己两倍身形的保镖按在集装箱面上,一拳接着一拳朝他的脸挥去。   不知道多少人溅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和身上的衣服,此刻,他觉得这是他对这些生命最高的赞赏。   用最原始的方式,挥洒着血与汗,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过道里再也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看着面前被他锤烂脸的大块头,有些可惜。   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缓缓匀出两口气,他再次把手里的匕首拿出来,笑着拍拍那人的脸。   保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想偷袭,下一秒,他的手腕被匕首扎出了一个洞,钉在了身后的铁皮里。   他已经无力发出惨叫。   苏息辞满含笑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拔出匕首,刀尖凑近他的眼睛,满意地看到他的瞳孔惊恐地骤缩。   “你会狗叫吗?”他笑得一脸纯真。   保镖惊恐地摇头,想避开尖锐的刀尖。   “真可惜。”苏息辞遗憾道。   “苏苏……”   “啪嗒。”   金属与水泥地的碰撞声响起。   苏息辞浑身霎时一僵,手上的匕首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   “苏苏!”南宫燃震惊在原地,嘴唇翕张,想说什么,却千头万绪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手从那个保镖脖子处松开,苏息辞不敢相信地转身,浑身僵硬地看着对面的人。   嘴唇颤抖,他想露出平日里那样温柔的、标准的微笑,可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绝望中失去控制。   他仓皇地抹抹脸,被血水浸泡的假胡子轻轻一搓就掉了下来,他更加惊慌,用手背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清理掉,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苏苏。”   “别这样叫我!”苏息辞愤怒地看着他,“我不是……”   他想否认,想掩盖自己是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人,却连伪装也被自己蹭掉了。   他自嘲地惨笑了一下,抬头挺胸,直对上他的目光,陌生而又嘲弄。   南宫燃仿佛突然跌落到冰冷的海里,成柱成柱琥珀色的光从海面射下,又被漩涡和泡沫搅得细碎,在深蓝的海水中破碎成一点点星光。   那是苏息辞清澈的眼里溢出的两汪泪。   混乱,窒息,带着凄厉绝望的最后一缕光明。   终于,他还是成功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在嘲讽南宫燃的眼瞎,把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恶人当成宝,又在笑终于要解脱的绝望。   “我说过的,别靠近我……”   让我一个人孤独地被全世界厌恶,死去,这样不好么。   为什么要走进我的世界,让我留恋这人间,甚至有打算从此以后忘掉过往,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活着的想法。   瞧,这不可能的。   苏息辞举起双手,全是鲜血。   他们给自己套上的精神牢笼,怎么可能轻易摆脱。   “我知道。”南宫燃动动嘴角,也露出一个笑,“你说过很多回了。”   他举起双手,向他张开,哄声道:“那你靠近我好不好?”   带上身上所有的伤,从你的世界,来到我的世界里。   我给你遮风挡雨。   “砰——”   “南宫!”   一切都迟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看了看还剩一千字没走完的大纲,快结局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第98章   你不觉得我很完美吗?   苏息辞像只受惊的猫,瞪大眼睛,犹疑地看着他对自己的示好,想分辨出其中真假。   “我、我不够好……”   连他自己都无时无刻不在厌弃自己。   “咱们刚好互补。”南宫燃笑道,“你不觉得我很完美吗?”   苏息辞忍俊不禁,这人怎么自恋成这样。   “我们放下刀,过来好不好。”他张开双手,敞开怀抱,循循善诱道。   苏息辞乖巧地点点头,跨过地上的一具躯体。   “砰——”   只听一声枪响,他脑袋瞬间一懵。   南宫燃飞扑到苏息辞眼前,把他按倒在地上。   “南宫!”   苏息辞头磕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才被打晕的司徒瑟此刻晃晃悠悠地站在那里,朝苏息辞打了那一枪后,被后座力冲得踉跄了两步,正准备抬手打第二枪。   苏息辞挣脱开抱着的手臂,手中发狠,手中的匕首举起。   “都别动!”他的右手腕被制住,同时戴上一半手铐。   “双手上举,放下武器!”   码头边,从四面八方涌出了无数身穿制服的调查组成员,他们把在场的每个人控制起来,戴上手铐。   “放开!”苏息辞目光不善地看着抓着自己的手的人,“别碰我!”   “你被逮捕了。”说着那人就要把他从怀里拎出来。   苏息辞沉下脸,正要反抗,就听到南宫燃虚弱地叫了他一声。   他忙抓住人,将南宫燃翻过来,“你怎么样,哪里有事?别吓我!”   “没事,你抓着我刚才受伤的那条胳膊了……”   苏息辞连忙松开手,茫然而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那一枪打偏了,我没事。”   苏息辞刚松口气,调查组的人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   “我说放开我!你们不准动他!”苏息辞双眼猩红,目眦欲裂,护食地要去抱南宫燃,把也想给他戴手铐的人的手挥开。   “苏苏,你听话。”南宫燃抱住他,安抚道。   苏息辞立刻安静下来,仿佛卸了所有力气,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没事的,别怕。”   南宫燃向调查组的人解释道:“他现在情绪起伏很大,身边要有我在,我跟他一起走。”   调查组的人见他这么好说话,也放缓了语气,“你应该先去医院包扎伤口,有情况我们会去医院向你了解。”   “没事,先简单包扎一下就好。”南宫燃不容置疑道,“就这样,走吧。”   周围人见他语气冷淡,目光里没一点光亮地扫视着他们,面色虽和善,却透着阴沉肃然的威严,不敢再说什么,手里拿着手铐,一时间更不敢上前去铐他。   南宫燃主动拿过来,把自己的手铐住,同时把苏息辞圈在怀里,吻了吻他的鬓角,两人依偎着上了警车。   ——   南宫榕出现在警局里已经是凌晨时分,他坐着轮椅,手持拐杖,问身后的萧群,“办事的人是谁?”   萧群打了个电话,麦克斯立刻过来,恭敬地向他说明了情况。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总裁的伤口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请了专业的医疗团队过来取出子弹,苏管家现在陪在身边,司徒瑟那边多数人还在医院抢救治疗,具体情况还要等那边的口供。”   “保释金多少?”   “总裁的保释金需要五十万。”顿了一下,他道,“苏管家故意伤人的嫌疑很大,需要三百万,就算出去,两人行动受限,不能出市。”   “具体的限制条件我比你了解。”南宫榕抬手招招身后的人,“先交钱。”   等两人一身血渍地出现在南宫榕面前,老爷子整张脸沉了下来。   “回去再说。”   苏息辞躲在南宫燃身后,不敢抬头。   南宫燃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家。”   他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又垂下眼,沉默着把他的手挣脱开。   南宫燃身形一顿。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   苏息辞知道老爷子生他的气了,一次两次,都是因为他南宫燃才会受伤。   “傻瓜。”南宫燃果断搂住人,不让他有一分一毫犹疑和退缩的可能,一派轻松地跟着南宫榕出去。   才刚坐上房车,老爷子发话道:“坐后面的车去,不要脏了我的车。”   闻言,苏息辞缩手缩脚,惶恐地要出去。   南宫燃把人扯回去,宝贝地抱在怀里,屁股不见动一下,“家里那么多车,这辆脏了扔了就是,你什么时候这么抠了。”   “你看看你们俩,这都成什么样儿了!”老爷子举起拐杖几乎戳到对面的两人。   “老爷,都是我……”   “脏点怎么了,他们打过来我们不得回击回去。”南宫燃打断他的道歉,朝老爷子怼回去,“要是不沾点血,你就没孙子和孙媳妇了。”   “我呸!谁让你们亲自去的!”老爷子叫道,“有事不会叫手下?养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   “我当然是有我的原因。”南宫燃道。   他只是想更了解一点苏息辞。   “你都退休这么多年了,好好享你的清福去,商场上的事情你别问,问了你也不清楚。”他搪塞过去。   “谁说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去公司,开个股东大会,我可以直接把你的职撤了!”南宫榕气极。   “撤了我,你让谁给南宫集团当牛马,南宫玟楠那个牙都没长全的女儿?”南宫燃哂笑道,南宫玟楠和南宫炎肯定不可能,要是上位,第一个要了老爷子的命。   老爷子气得一脸松弛的肌肉乱颤,举起拐杖就朝对面打去,“你个不肖孙!”   苏息辞忙飞身扑过去,抱住南宫燃,把拐杖挡在身后。   “苏苏,你让开,今天不给他点苦头吃,以后还敢这么胡作非为!”   “不是他……”苏息辞嗫嚅道。   南宫燃顺势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得意地搂住人,“只有苏苏心疼我,有本事你打过来啊。”   老爷子看看苏息辞又看看自己孙子。   南宫燃朝他抬抬眼。   老爷子不情不愿地收了拐杖,叹道:“苏苏,你怎么也跟着他胡来。”   “我……”苏息辞愧疚得无以复加。   “本来我是想让你好好看着他的,我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难道让我有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苏息辞攥紧了南宫燃胸前的衬衫。   “别搞得这么伤感,大不了让苏苏看着我,保证不乱来,是吧,苏苏?”南宫燃道。   苏息辞微怔。   “苏苏,你能向我保证吗?”南宫榕看着他,“好好看着他,不准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以吗?”   苏息辞看着一脸皱纹的老人,愧疚地点头,郑重发誓,“老爷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南宫燃抱住人,朝糊了一团血的脸颊猛亲了一口,和南宫榕交换了个眼神。   南宫榕满眼担忧,“我就这一个孙子了,你爸爸他……也希望你健康快乐地活着。”   “我会的。”苏息辞回忆了下,他对苏博的印象几乎为零,“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他对长辈亲情温暖的理解,几乎全部都是从南宫榕这里来的。有时候肆意起来,连南宫燃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但老爷子的话,他如何也不会违背。   爷孙俩对视了一下,得逞般地笑了起来。   ——   房车驶入庄园,南宫燃牵着苏息辞的手回房间,一起进了浴室。   “把衣服脱了,还有这头发,伪装技术不错啊,现在都敢骗老公了。”   苏息辞把假发拿下来,抓抓自己的短发,看着镜子里的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南宫燃道。   就他这无欲无求一脸生无可恋的颓丧样,能不能别每次都说自己需要钱,这话说出来谁信。   但凡能有个挂心的东西也好。   南宫燃觉得自己就很不错,可以成为他心里的一个挂念。   “别亲,脏。”苏息辞发痒地笑起来,避开他的吻,“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洗澡不带老公一起?”霸总不满。   “你有伤。”苏息辞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很疼吧?”   “对啊,所以,你要帮我洗澡。”南宫燃含住他的耳垂,慢慢吮吸,轻舔。   “你好好站着。”苏息辞帮他脱了衣服,一时腿软,手半天解不开裤腰带,一声呜咽而过,他颤抖着把手从腰间伸进他的裤子里。   南宫燃单手抱住人,一个旋身,把人按在浴室镜子上。   “你的左手……”   苏息辞这才想起来,他之前把前世的一些事情跟他说了,这明显不符合这具身体经历过的事情。   南宫燃的话在他意料之外,没有追问他说出的事与事实的出入。   “你的左手曾经受伤过,现在我也受伤了,这能不能抵消你心里那个迈不过去的坎?”   苏息辞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又再次放开,克制着自己再去抓它的冲动,酸得撇嘴,“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帮人还债,我怎么才发现你是个大善人。”   “我只对你行善。”南宫燃欺身而上,见他要挡,耍赖道,“今晚我算是见识到咱们苏管家的身手了,要是平常,我肯定是打得过你的,但现在我是病患,你要欺负我不成?”   苏息辞的手僵在半空,想碰他又不敢碰。   南宫燃得逞一笑,肆无忌惮地搂住他柔韧劲瘦的腰,轻声在耳边吹气。   “今晚主动点,自己来好不好?”   低眉敛首,苏息辞被逼在角落里,手指勾着他的衬衫,脸猛地涨红起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第99章   礼仪老师也没教我说不能这样啊   苏息辞知道,自己只是暂时被保释出来,那晚的调查远远没有结束。   他做过的事情,他心里清楚的很,也知道迎接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南宫燃派人一天三趟地跑,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他自己没事,那晚开的枪有限,属于正当防卫,但对苏息辞,却不是那么友好。   “防卫过当致人重伤?”南宫燃眉头夹得死紧,烦躁地拿起闲置在桌上的烟,放在鼻下闻了闻,“他们拿着枪出来,我们难道不算自卫?”   南宫集团的首席金牌律师擦擦头上的汗,艰难解释道:“根据医生的判定,其实那些人身上几个伤口已经可以造成他们立刻丧失行动能力,但苏管家似乎是刻意要增加他们的痛苦和羞辱,生生折磨他们痛不欲生。”   南宫燃面色沉凝,把烟放在指间把玩,“司徒瑟那边的情况呢?”   “倒卖、军火,当场抓获的外国买家已经供出了他,有人证物证,翻身的机会渺茫,现在还在医院里治头。”他恭敬道,如坐针毡,“他脑震荡有些严重。”   “此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记者,控告苏管家长期威胁恐吓他。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苏管家还要再背负几年的刑期。”   南宫燃头疼问道:“谁?”   “吴鸣轩,一个挺有名的娱乐记者。”   南宫燃记起了那晚苏息辞给自己看的新闻,作者正是这个人。   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这人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南宫燃脑袋突突地疼,心里有股憋闷的沉重和无力感,向来对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驾驭的他,头一回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本来就讨厌被隐瞒,但对苏息辞,他的忍耐度一再退让,却好像永远没有终点。   “这两天,田家有些动荡。”一旁的曹淼开口汇报道,“集团的管理层频频与司徒家的人私下会面。”   “和田家的几个合作暂时先搁置。”南宫燃把烟放下,抓起手帕,把指缝间的烟味也擦去。   他吩咐旁边坐着的麦克斯,“问问我们在那边的人,把消息情况打探清楚起来,如果田家要吞并司徒家,你让底下人造作准备,联合B市其他几家,搅浑这淌水。”这是要让安插在田氏集团的商业间谍打听情报。   田家现在的规模对南宫家来说刚刚好,再壮大下去,恐怕只能不得不兵刃相见,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不想看到。   一场小会开完,几人从庄园离开,南宫燃看不下文件,满腹心事地从书房出来,亲自下楼煮咖啡。   经过花厅时,敞开一丝的门缝里传来小孩的叫声。   无声地握住铜把手,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个小孩。   小女孩金棕色的头发被五颜六色的发圈扎成一个五角星的模样,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苏息辞,肉嘟嘟的脸颊写满了不高兴,一个箭步上前,抡起粉嫩的小拳头就往他腿上锤去。   “坏蛋!”   苏息辞不慌不忙地侧移开身体,眼里盯着桌上的本子继续算账。   小女孩一击得空,哒哒哒小跑着到另一边要打他,又被他偏过了身体。   她又绕过大半张桌子哼哧哼哧往这边跑,锲而不舍地要打他。   南宫燃彻底打开门,目光不善看着她,“小鬼,你干什么?”   小女孩瞪大眼睛,短胖的手指紧张地在胸前动了动,麻溜地躲到苏息辞椅子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怯怯地看着他。   苏息辞立刻绷直了背,放下笔,对南宫燃道:“这小孩什么时候能送到国外?”   “不知道,老头子还挺喜欢她的。”   苏息辞瞥了后面人一眼,“脑子挺不好使的。”   比她妈妈南宫玟楠差多了。   “已经三岁了,还没有受到正规的培养,话都说不全。”南宫燃把人从背后拎出来,小女孩看着他凶神恶煞的面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救救……”她可怜兮兮地朝苏息辞伸手。   “刚刚还说要打我。”苏息辞古井无波道。   “救救……”   小孩没一个好东西。苏息辞眼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打你?”南宫燃疑惑道,把人放回到地上。   苏息辞正要开口,小女孩脚下刚落地,径直往他腿上扑去。   他慌忙站起来,碍于桌椅的阻隔,成功让她得逞。   “你走开!”苏息辞沉下脸,手像赶苍蝇一样虚虚地在空中甩了甩。   小女孩很害怕,硬是要沿着腿上爬,往他怀里钻。   苏息辞浑身僵得不像话,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南宫燃。   “你怎么连这种小孩都怕。”霸总好笑道。   “你到底帮不帮忙?”   他沉下脸,轻吼一句,“快下来!”   小孩更加不要命地要躲到苏息辞怀中,苏息辞仰倒在椅子里,拿板夹挡在他的脸和小女孩之间。   “听到没有,快下去。”苏息辞一脸严肃,“小心我掐你脖子!”   苏息辞虚张声势地比划了下,最终还是拿她没辙,气急败坏道:“快下去!”   南宫燃更乐了。   “再不下去我就真的要对你不客气了!”他冷声道,可惜他的话对小孩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你又要打我吗?”她用英文流利地说道,声音又脆又娇。   苏息辞一僵,正想辩解,一双怯怯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从板夹边缘探出来,水灵灵地盯着他。   他把头撇到一边。   上次不是故意把她推倒在地上的。   小女孩欢喜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肩窝拱了拱,结结巴巴道:“我能吃糖吗?”   “吃什么糖,小鬼,赶紧出去玩,别打扰大人做事。”南宫燃看够了他的窘迫,把小孩从他身上撕下来,丢到地上,“这么小就知道吃人家豆腐,长大了还了得。”   小女孩坐在地上委屈地哭起来,只是眼里一滴眼泪都没见到。   南宫榕听到声音,坐着轮椅过来,小孩立刻找到了靠山,啪嗒啪嗒小跑着过去,金豆子这才开始不停地掉。   “怎么了,科拉?谁欺负你了?”   小女孩揉揉眼睛,看着两人,摇摇头,“我想出去玩。”   稚嫩的小手拉着苍老的大手往外走,快到门边时,她告密地把手放在嘴边,小声说道:“那个凶凶的人很坏,刚才揪科拉的衣服,科拉想吃糖,想跟帅帅哥哥玩,他不让科拉在这里。”   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她做了个鬼脸,“还这样凶科拉。”   南宫燃嘴角抽了抽,高声朝门口道:“别以为你说英文我就不知道你在告状!”   科拉惊讶地看向他,扭头飞快地跑了。   苏息辞眼尾忍不住上扬,“精力真多。”   “这小孩没人管,野的很。”南宫燃无奈道,坐了下来。   “有点……可爱。”特别是那张全是婴儿肥的包子脸,能做各种古怪的表情。   还有点小记仇。   “是吗,下回老头子有事,你带带她。”   苏息辞连忙摇头,敬谢不敏。   想起刚才律师来过,他问:“港口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吗?”   “有些棘手。”南宫燃道,“但也不用太担心,我让他们多方收集有利证据,实在不行,我让医院给你出具一份报告。”   “什么报告?”   他握住苏息辞放在桌上的手。   苏息辞明白了,脸色顿时肃然起来,“我没有病!”   “我知道,苏苏,你听我说。”南宫燃连忙安慰道,“只是一份报告,不能实质性地证明什么。”   “然后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你就可以成功摆脱我这个累赘了是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觉得你是累赘。”   “我不会去精神病院的。”苏息辞坚定道,“我宁愿坐牢,也不要去那里。”   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不想再让别人给他打上不正常的怪异标签。   “苏苏,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有的……比较严重。”   “我知道,所以,就算最后要坐牢,也是我活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这是他应得的。   “哪有什么活该不活该。”南宫燃不喜欢他这样想,“司徒瑟手底下的人,手上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不沾几个人的血,怎么可能跟那些狂战分子打交道。”   “你这是为我开脱?”苏息辞眨眨眼,“我记得,你之前十分坚定地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一切好与坏,都应该得到公正的审判。   “我那话是没错。但亲爱的,法律可以保护绝大多数普通人,却绝不适用于黑暗的角落。”南宫燃拉起他的左手,在手背上绅士地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在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永远有让人无力的事情发生,以暴制暴,是保护自己的最后一个办法。   苏息辞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等人抬头,他像个最严格的礼仪老师,纠正道:“亲错手了。”   南宫燃从善如流,拉起他的右手,低头亲下去。   苏息辞食指指尖轻按他的唇,琥珀色眼眸轻眨,对上墨黑的瞳孔,认真道:“我宁愿进监狱,也不去精神病院。”   他没有开玩笑。   南宫燃张嘴,含住他的手指肆意舔舐,牙齿左右轻磨皮肤,含糊道:“好,我会找时间,去和司徒瑟见一面。”他想办法解决这事。   苏息辞整只手酥痒得不行,忙抽回手,把他的脸往后推。   “礼仪老师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了。”   “礼仪老师也没教我说不能这样啊。”   苏息辞盯着湿漉漉的食指上几个尖锐的牙印,扶了扶眼镜,绷着脸道:“我改日教教你。”   至少要把动不动就想吃他豆腐的坏习惯改过来。   “好,我知道什么该做的。”南宫燃笑嘻嘻道,“麻烦苏管家亲身示范一下,什么事情是身为少爷我不该做的。”   “比如,”他的身子从圆桌对面越过花瓶探过来,双手撑在两侧桌沿,投下大半阴影。   他微微垂首,偏头撷住苏息辞粉润的唇,慢慢在唇齿间反复搓揉。   “苏管家学的礼仪课里,有明令禁止少爷不能主动亲管家吗?”   面目全是对方带有强烈侵略性的鼻息和味道,苏息辞看着眼前放大到撑满瞳孔的脸,面色微红地摇摇头。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南宫燃奖励般地啄了一口肿起来的唇,“希望苏管家是个好老师,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致,慢慢地教我。”   “把不符合少爷身份的事情通通向我示范一遍。”   苏息辞侧过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椅背的绿色绒缎里。   南宫燃笑了,苏苏怎么这么容易被调戏。   “别躲了,不跟你开玩笑,我还要工作,等下吃饭见。”摸摸脑袋,他把人家精心打理出来的头发弄乱,遭到一爪子袭击也浑不在意,心情大好地大步离开。   苏息辞把脸从椅子里探出来,瘫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还有工作,却什么也不想做。   屋内跳动的阳光从不远处慢慢向这里偏斜,马上就要照到这里。他总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窗帘。   小女孩穿着小小的泳衣,在盛夏的午后,拿着一个大球在泳池边撒欢跑着,一条黑白相间的边牧兴奋地绕在他脚边转。   南宫榕在檐下劝了几声,小女孩玩疯了,完全不听。这时,头顶二楼书房传来一声南宫燃严肃的嗓音,女孩和狗立刻乖了不少。   苏息辞站在窗边,缓慢地伸出手。   圆润粉嫩的指甲,莹白濡湿的指尖,渐渐浸染一寸阳光,瞬间点亮了整个人的光彩。   这是阳光的感觉。   ——   南宫燃加班加点地挤压时间,想抽空去医院找司徒瑟谈判,但没过几天,整个B市因为两件事轰动起来。   老牌豪门田家,才是背地里做生意、做尽违法乱纪事件的罪魁祸首。   田家的掌门人,在从警局盘问出来之后,于回家途中发生了车祸,命丧当场。   医院里,司徒瑟抚摸着头上一层层纱布,看到病房外看守的人无奈地撤离,苍白而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第100章第100章   嘿,打不着了吧   田父的葬礼在7月8号,那一天,刚好是几天暴雨后的尾声,天空下着淅沥小雨。   下了车,苏息辞落后南宫燃半步,帮他打伞,两人的出现,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南宫燃先进灵堂吊唁,苏息辞收了伞,身形挺直,安静地站在檐下角落。   火葬场的檐下廊两侧站满了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一堆花圈花束摆在那里。雨滴顺着伞面汇聚到末端,淋淋滴下,在脚边汇聚成小小一个浅滩。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带着粘人的潮感,苏息辞不喜欢这种天气。   “苏管家。”   他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撇过眼一看,竟然是几个月没见的田橙。   曾经那个活泼单纯的女孩此刻面容枯槁,小鹿般的大眼睛显得十分突兀,直瞪瞪地盯着他。   “我们能到旁边聊聊吗?”她忐忑地轻声问,仿佛下一秒要晕倒在地。   苏息辞点点头,拎着长柄雨伞随她到后面的一间休息室里。   把伞放在门口,他飞快地给南宫燃发了个消息,说明情况,这才进屋。   “田小姐,有什么事吗?”   田橙脸颊凹陷,浑身灵气完全在她身上找不到,愣愣地看着他,问:“听说那晚,你和南宫燃也有在码头。”   苏息辞两腿并拢,双手叠放在大腿上,端坐在她对面,“是的,小姐。当时我们不小心撞见了码头上那些人进行军火交易,还被他们追杀。”   这是他和南宫燃一致对外的说法,否则他也解释不了自己一个庄园管家,怎么会知道他们交易的时间地点。   “你们撞见的人,是谁?”田橙眼里顿时放出精光,“瑟哥哥当时也有在现场,你别想着骗我。”   苏息辞本来想说实情,听到她的这个称呼,眉头顿时一皱。   “司徒瑟怎么跟你说的?”   田橙顿了一下,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司徒少爷的手下,也可能是某个心腹,耳后有一块烫伤的疤,那晚带一个外国人到码头仓库验货。”   “瑟哥哥的手下?”田橙沉思了一下,惊讶地抬头,似乎想到了是谁。   苏息辞踌躇一会儿,还是道:“你小心司徒瑟,他不是个好人。”   “你们误会了。”她站了起来,悲伤道,“码头是爸爸的,仓库是爸爸名下的,枪支的交易文件里也有爸爸的签名。”   “那晚我们没有见到一个田家人。”   “天色昏暗,你们两个人能保证看到了所有人?”田橙不信,“瑟哥哥是想阻止爸爸继续犯错,这才提前带人去码头,只是没想到撞见了你们,让你们误会了。如果瑟哥哥是主谋,他必定对撞见现场的你们两个赶尽杀绝,几十个人暗杀你们两个绰绰有余。可你们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压根没打算下死手。”   苏息辞叹为观止,那位穿得花里胡哨的大少爷颠倒黑白的本事也相当不赖。   “田小姐,你这样怀疑你自己的亲爸爸,不合适吧。”   他都怕现在天上落下一道雷,劈在这间屋子上。   “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信。我当初也很惊讶,但只怪我对家里的生意完全不知情。”田橙似乎以此为耻,不想多言,踉跄着站起来,“苏管家,我听说南宫燃要作为证人指证瑟哥哥,你帮我跟他说说,他见到的都是假的,别出庭好么?我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明白了,这才是今天谈话的主要目的。   苏息辞把眼镜推到眼前,单薄的眼皮微抬,讥诮道:“这话我转达不了,要替他求情,你亲自跟少爷讲,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苏管家,你会出庭吗?”田橙死死盯着他。   “不会,”苏息辞道,“我身上也有案子。”   恐怕田橙是还没去医院见过司徒瑟那些手下,恐怕也不会说出几十个人对上他们俩是司徒瑟仁慈的结果。   ——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苏息辞从休息室出来,田父的骨灰刚好出来,一群送行的人稀稀拉拉上车随之往墓地走。   南宫燃似乎在等他的伞,站在檐下正和两个人攀谈,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个人是成风,另外一个不认识,但职务明显更高。   “那就先这样了。”南宫燃与他们招手分别,苏息辞忙撑开伞,帮他挡雨。   走回车上,他道:“调查组的人恐怕在这里不受待见。”   “那有什么办法,案子还是要查,田伯父平日里的关系网在今天一目了然,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南宫燃虚虚搂住他的腰道,“再说了,又不是调查组的人害了田伯父,要怪的话,应该怪当时开车的司机才对。”   苏息辞把刚才田橙说给他的话讲给南宫燃听,南宫燃果然发起火来,同时又无奈道:“这田家,恐怕已经是司徒瑟的了。”   他之前还想着司徒家会因此而倒下,防着田家独吞司徒,现在司徒反倒把田家吞了,他们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   “司徒瑟这人,太过绝情狠辣,你以后不要跟他接触,什么时候被他冷不丁来一刀都不知道。”南宫燃劝道。   “这话你从一开始就叮嘱到现在。”苏息辞哭笑不得,他是有多担心自己吃亏。   苏息辞想了想,自己完全没有吃亏的地方,反倒是司徒瑟,恐怕现在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又能如何,既动不了他,又奈何不了南宫燃。   司徒瑟作为田家的女婿,田橙帮他撑着伞,站在最前面,一脸沉痛地听着牧师念祷语。   似乎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抱着骨灰盒,扭头迎上苏息辞的视线,眼皮微掀,廓形姣好的桃花眼阴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息辞站直身子,歪歪头,抬抬眼镜,嫣红的唇仿佛吸透了雨季的水汽,滋润粉莹,朝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和善微笑。   这在司徒瑟眼里简直是赤果果的挑衅!   他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转回身。   众人沉默地围绕在墓地周围,苏息辞站在南宫燃身后半步,百无聊赖地把目光转向乌泱泱一片人。   这些人垂下的头颅里,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   田橙和他妈妈在前面撕心裂肺地哭着,司徒瑟把骨灰盒放下,伸手扶住母女,小声地安慰着。   仪式简短而隆重,结束之后没多久,天空的雨也停了。   南宫燃一手拿伞,一手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往墓园外走。   “南宫堂是在这里上班吧?”   “好像是,”南宫燃没在意道,“那人只是南宫耀的私生子,小角色,连他家的人都要忘了这个人。”   苏息辞盯着那个一晃而过的人影,脸上无波无澜。   当初南宫炎派雇佣兵来绑架南宫燃,打算炸死他们的事情还没了结呢。   正想着,他的目光捕捉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司徒瑟正在和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讲话。   那个人他熟悉,吴鸣轩。   他们两个,也有牵扯?   苏息辞挑眉,还未细看,就被南宫燃拉着大步往前走了。   “赶紧回家,免得你被哪个帅哥勾去了魂。”   苏息辞闻言,趁着周围没人看向他这里,飞快地在他脸颊上猛亲一口。   “少爷别气,等我欣赏完了其他帅哥再来陪你。”   “在场的哪个比我帅?”南宫燃霸道地搂住他的腰,“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   苏息辞目光划了一圈,定格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成风正盯着这里,看那样子,好像早就在关注他这边。   自己在调查员眼里,还是个危险的破坏分子呢,苏息辞低调转头,把腰间的手拍开,“撒手,被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我搂我男朋友怎么了,他们这是嫉妒。”   见霸总一脸骄傲炫耀的样子,苏息辞好像也与有荣焉,挺直胸膛,尽量放松,让自己忽略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总该要习惯的。   ——   回到罗菲庄园,苏息辞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到花房,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古叔。   “苏先生,有事吗?”古叔苍老不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你帮我调查一下田家最近的动向,如果可以的话,”苏息辞温润偏冷的语调回荡在空旷的屋里,“解决掉南宫炎。”   “苏先生,只要您开口,我一定为您办到,”古叔为难道,和他讲价还价,“但我孙子……”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苏息辞道,“这件事之后,我不会动你孙子,但是你……”   上次还说要让他孙子来庄园小住,这段时间被科拉烦得不轻,还是别给自己罪受了。   古叔一愣,随即带着解脱的释然道:“我知道了,苏先生。”   苏息辞盯着自己的手心,道:“最近案子缠身,我可能会进去几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   苏息辞估摸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同时心里也有点懊恼,跟这人说这些干什么,他还期待能从这个陪伴了许久的老人嘴里听到什么安慰鼓励的话不成。   “苏苏。”   苏息辞吓了一跳,立刻把电话关了,面带微笑,自然而然地把手机放进西装内衬里,“你怎么进来不按门铃。”   “这个嘛……”   “你还有备份钥匙。”苏息辞眼神微眯,伸出手,“交出来。”   南宫燃叹了口气,挺挺自己的胸膛,“自己拿,没手。”   他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大花盆,还有一堆工具。   苏息辞伸手从外套里探进去,很容易就摸到钥匙,拿出来时,手指揪起位于胸口的一点,不轻不重扭了一下。   “嘶——”南宫燃脸上的表情顿时酸爽起来,泪花直冒。   “别装了,我知道力道,平常做的时候你捏我我反应都没你这么大。”苏息辞帮他把手上的东西卸下,放在门口。   “那是因为我刚捏你就受不了,哪里敢用力。你都没看见你那时的表情有多诱人,下回把你按在镜子上做。”   南宫燃话还没说完,后脑勺泛起一阵嗖嗖凉意,连忙矮身,刚好躲过苏息辞拍过来的一掌。   “嘿,打不着了吧。”霸总帅气地撩撩头发。   苏息辞脸上表情淡去,抿直了唇。   南宫燃笑意一顿,犹豫了下,主动弯腰,把毛茸茸的后脑勺伸到他面前让他打。   苏息辞鼻息一重,努力忍着浮起的笑意,手指穿进他的发间,把这颗傻憨憨的脑袋拎起来。   南宫燃正疑惑,唇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带着清浅的香根草味道。   平平无奇的干燥木香,到了他的鼻间却带着十足的诱惑力。   “今天要做什么?”苏息辞放开他的后脑勺,舔舔嘴唇,把头转向一边,视线闪忽不定。   刚走一步,他就被身后人拉住,直接按在墙上。   两个小时后,南宫燃穿戴好工具服,把工具一样一样拿出来,“天色不早了,要抓紧时间,之后几天我都没空,还是今晚加班把事情做完吧。”   花房外面姹紫嫣红,里面却是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家具,线条硬朗平直,了无生趣,前几天南宫燃突发奇想,就开始囔囔着要把花房改造一下。   调好了颜色,滚刷沾满活泼明朗的浅黄色油漆,南宫燃站在人字梯上开始刷墙。他似乎也发现苏息辞决心告别过去,选用的颜色不张扬得过分,却是一眼看去能让人心情舒畅。   苏息辞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翻身打了个呵欠,“我自己会做。”   “不需要我了?”   “需要。”   有一个人为你分担、给你依靠,这种感觉真好。苏息辞又翻了个身,全身还沉浸在余韵中,软软绵绵的。   南宫燃从刷墙中偶然抬头,他的衣服一地都是,大半身体随意裹在黑色的薄毯里,攥在胸前的手上,却压根没包住单薄瘦削的后背和笔直的长腿。苏息辞枕着一条手臂,眉眼中泛着丝丝困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衣服穿好。”他沉声道。   半晌,苏息辞慢吞吞地坐起来,把地上的衣服收拾成一堆,丢进洗衣机里,又裹着薄毯出来。   白皙得不见一点瑕疵的皮肤在黑色毯子的衬托下,就像一块包裹巧克力外壳的奶油,恨不得连人带毯子全吃进肚子里。   “怎么不干活了?”苏息辞没戴眼镜,视线没个焦点,单纯而无辜地抬头问他。   这人,简直是自己天生欠他的。   南宫燃认命地干起从来没做过的粗活。   “就不该让你进来,沙发都脏了。”苏息辞扶着腰坐到地板上,为三面巨大的落地窗安装白纱和牛油果绿窗帘铁环。这几日雨天阴沉沉的,外面的蔷薇被打得蔫了不少,不太好看,刚好装了遮一遮。   “刚好把它们全丢了,我们过两天去看家具,我看上了一套橡木的,你去过个眼,看合适不合适。”南宫燃把口罩往下透出一点气,“累就别弄了,等下我来。”   苏息辞也不客气,把铁环丢开,趴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   窗外又开始下起雨,天空阴沉得可怕,南宫燃说着说着,让底下人给开个灯,发现没人搭腔,放下滚刷一看,苏息辞蜷缩在地上,裹着薄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摇头一笑,从梯子上下来,把人抱到卧室里躺好。   再下楼时,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那是苏息辞的手机。   许是觉得没人会发现,连锁屏都没有,他很快点了进去,里面的通话记录只有一个。   他记下号码,退出,把手机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了沙发缝隙里。 第101章第101章   哦对了,你只不过是个杂种,没资格知道   南宫燃对苏息辞得怀疑从来没有减少过。   从前他认为这人和其他人一样心怀不轨,企图在他这里得到什么,后来他发现苏息辞在背地里帮助过他,便把这种怀疑压在心里。   但对他的动机和真正身份,南宫燃从来心存质疑。   他不是那么相信其他人的一个人,就算对苏息辞一次次妥协和心软,也不代表他会放下这个心结。   拿着苏息辞的秘密手机,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果然是他伪装成另一个人时联系他的那部。   现在这个秘密手机里,只有一个通话记录,是在两个小时前不小心被他撞见后,苏息辞来不及删除的人。   他把手机放好,出了花房,联系了薛辰州。   “我有一串号码,你帮我查查是谁的。”   ——   花贝的肚子将近五个月,比正常月份的其他孕妇更大许多,她兴奋地拎着大包小包补品去墓地的小屋找南宫堂,道:“医生说,双胞胎更需要营养,尚骞哥就买了这些东西给我,我天天吃早就已经腻了,想着你应该没吃过,带了一些给你。”   南宫堂一扫往日里的木讷懦弱神色,看着这些补品脸色不太好,勉强维持住不崩,棉里带刺道:“尚骞以为你怀了他的孩子,这才对你这么好的吧?要是知道孩子是我的,他还会这么呵护你吗?”   那天晚上,南宫堂其实也有潜入进酒店,本来打算做一些事情,却被这个女人纠缠住,还和她滚了床单。   这事他清楚,花贝也清楚。   那时候的花贝看不上衣着朴素的南宫堂,趁着尚骞醉酒,便把他带进房间里,这才有尚骞以为孩子是他的误会。   可惜造化弄人,两人仿佛是上天安排的一样,在十几日的拌嘴捉弄下,花贝还是免不了对南宫堂暗生情愫,圣母心泛滥,同情起他在南宫家被排挤苛待的遭遇。   而在花贝被南宫燃叫去,并且盘问那一番话之后,南宫堂突然心生一着美人计,让她应下自己是那晚的人,伺机引诱南宫燃。   如果能上位,她可就是世界五大财阀之一的总裁夫人了。花贝想着这个名头,看着金碧辉煌一层楼十米高的罗菲庄园,「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发誓一定要好好帮助南宫堂夺得他应得的一切。   之后意外发现怀孕,花贝十分慌乱,南宫堂劝她拿孩子要挟南宫燃,先有了名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花贝又信了他的话,可惜她刚找老爷子开了这个口,就被连人带东西赶出庄园,还要用一大笔钱逼她签下同意堕胎的协议。要不是有南宫堂出手搭救,她的孩子就要没了。   她真心感激这个男人,带她领略过不曾拥有的富贵荣华,也每次在遭遇危险时挺身而出。   花贝帮他倒了一杯茶,道:“南宫炎的金矿所有权你已经拿到手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南宫玟楠的两家公司,我也有一点小股份。”南宫堂沉吟道,“但远远不够,我需要成为最大的股东。”   “南宫集团那边可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花贝不满道,“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南宫集团价值万亿,和两个小公司和金矿比算什么。”   “我正在想办法。”南宫堂也头疼的很,目光阴鸷地在花贝脸上划过,要是这个女人足够有魅力,能引诱到南宫燃,早就坐上了总裁夫人的位子,而以她对自己的倾心程度,他成为南宫集团总裁的日子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他高估了这个女人。   “我还当是谁,手段这么不入流,一边拿着金矿的钱,一边又去收购我公司的散股。”   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门外。   南宫玟楠一袭海藻般的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背上,白色连体鱼尾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配上烈焰红唇和十厘米高跟鞋,屋子另外两人的气场瞬间被她压制得死死的。   花贝脸色苍白地捂住腰侧,“你、你怎么过来的!”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生生被夺去了一颗肾的锥心之痛。   “本来我只是好奇,你是在跟哪个野男人约会,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好弟弟」。”南宫玟楠眼尾微挑,看他的眼神说不尽的厌恶,“就凭你们,还想吞了我的公司,金矿,还有南宫集团?你们是还没睡醒吗?”   南宫堂受不了她满眼讥讽,嘴角轻蔑的嘲笑,仿佛间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和母亲跪在罗菲庄园的光滑锃亮的地板上,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地坐在周围,眼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南宫玟楠晃晃手机,“你们刚才说的,我已经全部录下来了,花贝,我是真没想到,你的本事还挺大,一边对尚骞欲拒还迎,一边和南宫堂勾搭不清,这些男人都是瞎了吗,就你这姿色和能力,给我提鞋都不配,你凭什么!”   凭什么尚骞心里永远都是花贝排在第一位!   花贝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和难堪,揪着南宫堂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我见犹怜地哽咽道:“他们自己喜欢我,你为什么污蔑到我的头上。”   她是希望南宫堂帮她还嘴的,但他一见到人,自己气势上就输了南宫玟楠半截,此刻只是低下头,当作没听见。   “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把录音拿给其他人听,可以。”南宫玟楠勾勒姣好的红唇微启,有如毒蛇吐着蛇信,目光悠闲地在两人之间逡巡,“南宫堂,杀了花贝。”   两人身躯一震。   “这、这不可能办到。”南宫堂脸色涨红,“那是逼我犯罪!”   南宫玟楠愤恨地看向他身后的女人,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陷害我和尚骞,骗哥哥金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是犯罪。”   花贝在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全身僵硬得几乎动不了。   “花贝,别一副全世界都欠你的可怜模样,男人吃这套,我不吃,装什么装。”南宫玟楠最受不了她这副样子。   南宫堂瞥了身后人一眼,转身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让你受了这么多指责和刁难。”   说着,他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往她的胸口插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贝尖叫一声,狼狈地往后倒去,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她只能捂着大肚子踉跄着东躲西避。   “南宫堂,你疯了!”   “你知道我的苦衷。”南宫堂目光阴狠绝辣,举起水果刀再次往她那里扑去。   南宫玟楠举着手机,得意地录下了这一幕。   花贝捂住肚子,一手扶着桌子,豆大的汗水止不住从脸上往下淌,南宫堂手里发狠,一个箭步冲过来,要给她一个快速了断。   这时,花贝一个躲避,南宫堂的水果刀往她身后正在录视频的人胸口而去。   “啊!!”   花贝惊叫一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手臂下,她粗喘着气,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   舒缓了胸口中的一口闷气,她按捺住肚子的疼痛,放下胳膊,却发现南宫堂拿着水果刀的手腕,被南宫玟楠好整以暇地攥紧,任他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南宫堂脸色爆红,逐渐变得狰狞又痛苦起来。   花贝又发出了一声惊叫,这次真情实感了许多。   南宫玟楠嘴角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手用力反扭,水果刀应声而落,一带,一个肘击下去,随着南宫堂的嚎叫声,高跟鞋轻转,南宫玟楠一个过肩摔把人放倒在地。   捡起匕首,她把手机收好,看着地上名义上的弟弟,高跟鞋不客气地踩在他的胸膛上。   “唔……”   “你不会不知道,南宫家的人打小就要学习各类格斗术吧?哦对了,你只不过是个杂种,没资格知道。”   今天的戏看够了,南宫玟楠一尘不染的鞋尖踢踢他的脸,戴上墨镜,从容转身离开。   “识相点,就把我公司的股份转回给我,还有把哥哥的金矿所有权交给他,好好守着你的墓地,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竟然妄想有一天能斗得过活人。”   “堂,你没事吧?”花贝忍着肚子钻心的疼痛,连忙把人扶起来。   南宫堂面容惨败,颤抖着唇,使劲了擦擦脸,想把刚才鞋尖刺脸的感觉彻底拭去。   南宫家,南宫家!   ——   南宫玟楠把录音发给了尚骞,尚骞很快发来了消息,说她合成得不错。   她简直气得要吐血。   为什么都在这种情况下了,尚骞还坚定地站在花贝那边。   她又把录音发给南宫炎,还好南宫炎和她一个鼻孔出气,立刻表示明天就和南宫堂签协议,把自己的金矿和公司拿回来。   语气轻蔑的,就像一只臭虫,竟然妄想成为鲲鹏。   南宫玟楠随口嘱咐了两句,等第二天她起床吃早餐时,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消息,几乎把她震惊得晕死过去。   南宫炎,死了。   此时,南宫燃面无表情地收了手机,敲响了门。   古叔打开了门,邀请他入座。   “你好,请问有什么心事想对我说的?”   南宫燃嘴里冷漠地吐出一串号码,看着他震惊的神色,后背往后一靠,道:“想必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心理医生。”   “你帮苏息辞做什么事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第102章   你比罪犯更懂他们的心,也比受害者更理解他们的遭遇   一听到这个名字,古叔的脸色顿时怪异起来。   “他已经和我说了。”南宫燃道,“全部事情。”   古叔把本子放在桌上,想到之前网上闹得铺天盖地的娱乐八卦,迟疑了下,道:“你是他的男朋友?”   “对。”   “你知道……他有时候……容易「激动」起来吧?”   “嗯。”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古叔职业化地微笑道,“他一直在我这里治疗。你知道,他自尊心比较强,不想被别人,尤其是你这么亲密的人知道。”   “这治疗也包括杀人?”南宫燃神色微睨,浓黑得眸子似嘲非嘲地看着他。   “你不要血口喷人!”古叔勃然大怒,激动地站起来,视线慌张,“不是我,是他指使我……”   南宫燃拿出手机的动作一顿。   “他指使我做的这一切!我一直都是他的受害者。”   “你倒是会喊冤。”南宫燃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又把手机收起来。   暗下的页面中,赫然是最新的报道。   #南宫集团极具竞争力的继承人之一,南宫炎,于昨晚在家中吞药自尽身亡,原因疑似争夺豪门继承权失败,兄弟倾轧导致#   这种赚足路人眼球的标题,一早上已经引起上百万关注量。   “你相信我,南宫总裁,他就是个魔鬼,”古叔道“我开始也和你一样被他蒙蔽了,他一脸无辜地接近我,说让我给他做心理治疗,但在发现我孙子的存在后,立刻翻脸折磨我。那些人的死,都是他逼我做的。”   “受害名单。”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把玩转动着光滑的手机,南宫燃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   古叔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从昨晚的南宫炎,到之前的孙善,再到前面他在治疗过程中因为自己的刻意引导暗示轻生的十几个人,全扣在苏息辞头上。   南宫燃兴趣缺缺地听着,等他终于讲完,不懂声色地关了录音,道:“当初他为什么会找你,而不是找别的心理医生?就因为你有孙子,好控制?”   古叔惨笑道:“疯子的思维就算我是心理医生也捉摸不透。”   “我查到,他的父亲,当初也是由你治疗的。”   古叔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这人明显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刚才在套他的话。   勉强镇定了神色,他道:“是,很可惜,他还是没能想开。”   “所以你刚才陈述自己罪行的时候,还漏了一个人。”南宫燃站起来,将近两米的身高和魁梧的身材给人十足十的压迫感。   他知道自己耍的把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全让苏息辞背锅。   心念电转间,古叔愤懑地站起来,“他们自己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我已经尽力劝了,做完我身为心理医生的职责,他们自己想不开做傻事而已,怎么能怪我!你大可报警,看看能不能判我有罪。”   说到后面,他越发坦荡,明显知道这个漏洞,有恃无恐。   “从来没有证据表明我是杀人凶手,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为什么不去找你的男朋友,他对我的威胁可是实打实的,现在栽了吧,马上就要把自己送进监狱里了。”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猛然砸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玻璃面出现好几道龟裂。古叔吓得跳起来,又在看到南宫燃乌云密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蹭着沙发边坐回去。   如果说苏息辞对他的震慑是通过孙子的生命和肢体的暴打,南宫燃单单凭借浑身散发的煞气,已经让古叔不敢有任何造次。   南宫燃一派闲适地收了拳头,抖抖关节,道:“你把苏博和苏息辞的治疗录像给我。”   “这、这是病人的隐私……好,我知道了。”   古叔吱呀撑起腿关节,慢吞吞地翻出两人当初在这里接受治疗时的几张光盘,被南宫燃一把抢去。   “南宫总裁,”他见这人要走,忙又为自己解释道,“不是我主动找上他的。我认识秦医生,当初是他介绍苏博来找我的,之前姓秦的被抓前我有跟苏先生提起这事……这人明显别有用心,只是我当时没想太多……”   简直悔不当初。   如果没应下秦医生的话,他不会对苏博下手,更不会自此结识苏息辞,不断在他的威胁恐吓中度过这两年,时刻担心自己和孙子的命,简直要将他逼疯,比死了还难受。   南宫燃前脚刚拿着光盘离开,他后脚就接到了苏息辞打来的电话,他心一颤,手指哆嗦着点开。   “南宫炎这件事,办得不错。”   “苏先生,我孙子……”   “你的命,还是你孙子的命,总要赔一条给我。”苏息辞慵懒地躺在花房的胡桃木摇椅上,白皙透粉的脚趾踩在棕色木地板上,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让阳光洒在房间里,与蔷薇枝叶斑驳了屋里的人影,冷气开得刚刚好,是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温度。   “别耍滑头,你知道我会看出来的。”他的声线温温润润,带着刻意修饰后的动听语调。   “我知道的,苏先生。”古叔无声惨笑了一下,头一回自己主动挂断了电话。   苏息辞把手机拆了丢在一边,拿着量杯给房里的鲜花绿植浇水换水,打开扫地机器人,让它在屋里沿着直线往返转悠,不落下一点死角。他把新搬来的沙发套换下来丢进洗衣机里,将他和南宫燃的合照依次擦拭好再放回去严格摆成一条直线。   做好这一切后,他回到庄园里,开始下午的工作。   把花房布置得太温馨有一点坏处,他都开始留恋那里了,舒适又安全,让人提不起上班的兴趣。   他刚问美姨少爷在哪里,佣人领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苏息辞看了下,竟然是成风。   “成调查员,少爷他现在可能没空。”苏息辞笔直站定,微微低头,向他问好。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成风道,“你身上还背负着案子,这事你没忘吧。”   苏息辞手指蜷缩了下,右手想去握着左手手腕,又生生止住。   他得体地微笑着,伸出手臂引路,“这边请。”   ——   南宫燃坐在自己的车里,把储存卡插进电脑,调出画面。   第一个是苏博的,录像里的那个中年人,温文尔雅,一举一动克制隐忍,不见丝毫差错,仿佛和苏息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宫燃看着这个身影,脑海里想着某人,脸上不由失笑。   “我不能违背我一辈子做事的准则和信仰。”   他坐正身体,把声音调到合适大小。   “我可以为老爷去死,但是,”苏博没看录像机这边,迷茫地看着身影隐没在对面的人,“如果因为爱,我不知道这是否纯粹。”   爱?   南宫燃如坐针毡地动了动身体。   “虽然老爷说没关系,但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跨越身份和年龄的鸿沟,何况,苏苏还小,他一直对他妈妈念念不忘,怎么可能接受我和老爷。”   “可漠视他的爱,我的心很难过。”   “管家的职责要求我,要全心全意对待主人,他是我的全部,如果因为我,让他晚节不保,一辈子蒙羞,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该怎么做……”苏博茫然的话语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能为南宫家奉献一切。”   “包括我这条命。”   画面一黑,因为南宫燃手抖了一下,把界面关闭了。   过了一会儿,他把苏息辞的录像调了出来。   ——   南宫燃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晚饭之后。   他还未进到主宅,便看到不远处的大树秋千上坐着的人,脚尖时不时轻点地面,让秋千前后轻摇。   等到他走近,秋千上的人抖了个激灵,明显被他的身影吓到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这么大个人走过来都没发现。”他坐在苏息辞身边,伸手绕过他的背后,手臂虚虚环住人,抓住他那侧的麻绳。   “你抽烟了。”苏息辞想避开,想想试探着凑更近了点。   “嗯,想了点事情,没想出头绪。”南宫燃随口道,闻了闻手,“我用水洗过了,还有?”   这人鼻子怎么这么灵。   “衣服上。”他皱皱鼻子,“臭死了。”   南宫燃嘻嘻笑着把外套脱了,又去抱他,蹭他的脖子,被对方嫌弃地推开。   星光与圆月透过头顶的枝叶偶间漏出来,晚风习习,苏息辞望望头顶,又看看身边的人,目光有些闪烁躲避,道:“今天成风来过了,为了码头发生的案子,还有我对吴鸣轩的威胁——这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吴鸣轩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了,他自己要面临在牢里蹲一辈子的同时,也想把他拉下水。   当然,凭苏息辞的谨慎,证据并不怎么充足。   南宫燃没应下这话,只问:“他说了什么?”   苏息辞扶了扶眼镜,把头望向主宅前连绵起伏晦暗的草地山坡,“他说两罪叠加,我会被判上几年。”   “其实我是不怕这个的,监狱环境再坏,我也能适应。只是出来后,我会留有案底。那时候,我怎么配得上你。”   南宫燃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别想这种没根据的事情。”   苏息辞握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但他说,我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赎清我的罪孽。”   「赎罪」的说法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   “哦?说说看?”南宫燃面色不显。   “他有意聘请我成为调查组的犯罪顾问。”   苏息辞探定定地看着他,“谢谢。”   南宫燃摸摸鼻子,拍拍他的肩膀,“傻瓜,这是你的能力打动了他们。”   “可他们对我的能力了解多少?成风说之前我随口说的几句话成了破案的关键,这么扯的事情让我怎么相信。”   “这不重要,你答应了这个条件了吗?”   苏息辞摇头。   南宫燃一愣,“苏苏……”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这个位子。”他迟疑道,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恐慌和不确定,“你知道我的,我有时候……”   南宫燃把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紧紧搂住他。   “相信我,你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职位。”他松开手,抬起他的脸,看着他飘忽迟疑的眼睛,缓缓道,“你比罪犯更懂他们的心,也比受害者更理解他们的遭遇。”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第103章   邪少归来:甜心娇妻快点逃   把具有150年历史的陈红檀木长餐桌搬至后院小花园,即使没有几个人坐,也在每个相应的位子上配上圆背椅。   爬山虎爬满了半扇窗,紫藤花一串串垂下,随风摇曳,蓝紫鸢尾花与风铃花黄玫瑰环绕四周,与背后的绿叶古树互相衬托。桌上交错摆上高脚烛灯与鲜花,苏息辞手拿尺子,仔细丈量过每一个座位上的餐具。   今天天气正好,晚霞如火,南宫榕一时兴起,想要在花园用餐。   “右侧从外而内,依次是汤勺,鱼类、肉类以及吃沙拉的餐刀,左侧,是与其一一对应的餐叉,注意餐叉尖头要向下摆放。”苏息辞一一将注意事项指点过去。   “每块餐巾要叠成大小相同的样式,我习惯叠成天鹅。”   “这些银制餐碟具有上百年历史,都刻有南宫家族的家徽和姓氏,今晚,我选的是金边花型白色骨瓷餐盘,小心拿放,它已经和它配套的刀叉一样老了。晚宴过后,餐具要擦拭一遍,之后每隔三到五天要保养一次,等到下一次晚宴之前,也要认真擦一遍。”   在他身后,王隋拿着本子和笔,一脸生无可恋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我为什么还要学这些东西啊。”他随手拿起餐刀,精美锃亮得能照出他脸上最细微的毛孔。   苏息辞把一个高脚玻璃杯拿起来,凑在眼前仔细观察。   暖亮的珠光经过玻璃与镜片的层层反射,点亮了他眼里的光,也让他白皙温润的脸庞更加柔和细腻,仿佛一块浸透油脂的饱满软玉。   “总会用到的。”苏息辞把杯子丢给他,吩咐身边系围裙的女佣再去拿一个杯子。   王隋手忙脚乱地接住,抱怨道:“我就算学了,难道还能跟贵族一样不成,他们吃个饭就是麻烦。”   苏息辞染金的嫣红唇角微微翘起。   南宫燃推着老爷子从巨大的落地窗里出来,苏息辞立刻迎上去,端正站好,“老爷,少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就随口一提,怎么感觉有点隆重。”南宫榕纳闷道,看向两人,胳膊肘捅捅身后的孙子,“你今晚要求婚?”   苏息辞面色尴尬地望望周围站着的一圈佣人,手背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   “臭老头,我就算今天想求婚,你也把惊喜全破坏光了。”南宫燃不满道。   南宫榕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要真求婚,我哪里好意思在场。”   “放心,就是一顿便饭。”南宫燃把他装模作样要走的轮椅按住。   两人入座,苏息辞躬身为他们倒上醒好的白葡萄酒,再出来时,苏息辞身后跟着两列整齐划一的男佣,为他们俩上菜。   黄油煎鱼,配上了脆嫩的芦笋,一口咬下去,鱼肉的鲜嫩充盈着柠檬和奶香,带着微酸的口感和解腻的芦笋,顿时打开了味蕾。   苏息辞为他们倒上樱桃酒,主菜是烤鹿肉配果蔬,鹿肉本身独特的香味与厚实饱满与清新微甜的樱桃酒相得益彰。   鹿是庄园里豢养的,往年庄园主人会举办夏季狩猎,算是一种常规活动,今年还未举办,南宫燃并不喜欢这种活动,但苏息辞如果喜欢,他不介意他们俩一起拿着猎/枪去森林深处。   空气中浅淡的花香交和着屋内鸣奏的小提琴曲,南宫榕用完餐,拿餐巾点点嘴角,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苏息辞莞尔一笑,南宫燃从主座上起来,站到他的旁边,手挽着手。   “苏苏要辞去管家的职位了。”   南宫榕一愣,一时语塞,连客套的恭喜都忘了说。   “你不做了?”   “从下周起,苏苏就是调查组的犯罪顾问了。”霸总骄傲地宣布道。   “真的?”南宫榕有些惊喜,“果然是好事,值得庆祝。”   “今天上午南宫陪我去签了合同。”苏息辞矜持地笑了笑,“老爷,接任我的人,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吗。”   站在一边的发呆的王隋突然感觉到几股视线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苏息辞嘴里的人选,指的是自己。   “我?”他目瞪口呆,连忙摇手,“不行不行。”   就他这毛楞楞大喇喇的性子,怎么可能做的了这个活。   南宫榕也对这个人选不是很满意。   “之前他庄园的农牧场管理得就很好,其他事情也熟练上手,只要稍加培养,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管家的。”苏息辞笑道。   王隋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他对自己平常那些小事这么肯定。   南宫榕不置可否,举起酒杯,“为你找到新的方向,值得干一杯。”   南宫燃和苏息辞一起举起了酒杯。   ——   晚宴过后,王隋把苏息辞堵在大厅的楼梯下,表明自己不适合做管家。   “为什么不适合?”苏息辞温和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这个职位?”   “不是不喜欢。”他可喜欢一群人听他指挥了,“让我管理庄园其他产业还行,但其他的,就像今天的晚宴,规矩那么多,要做这个,不能做那个,礼节多,束缚多,我做不来。”   “我可以给你十天的体验期,实在不行,我会重新招聘新的管家。”苏息辞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但对于一个豪门贵族来说,信任感比什么都重要,这比一个礼仪规范的人更难得。”   所以像苏息辞这种祖传的管家职业,如果没有意外,将世代为南宫家服务,他们都能对彼此付出最高程度的忠诚与信任。   “他们信任我又怎么样。”王隋挠挠自己的寸头,梗着气道,“难道我还能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不成,装模作样地学着他们的礼仪,然后自欺欺人地麻痹自己,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贵族。”他摇头晃脑,阴阳怪气地叫着「贵族」两个字。   姓氏不一样,始终都是外人,这点他清醒的很。   “贵族?何必假装?”苏息辞失笑,见他的样子,脸上这才多了几分真挚。   “管家,不是贵族。”他望着楼梯口那副巨大的油画,那是第一代南宫家的家主,距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他神色肃穆,威严地审视着每一代子孙,每一个庄园里的过客。   “我们是贵族的老师。”   王隋嘴唇翕张,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如果南宫家族有下一代继承人,我希望他们能从你这里,学到为人处世的道理,学到合乎规范的礼仪准则。”   “我……”   “你比那些「贵族」,更懂弱肉强食的道理。”苏息辞微微一笑,拾级而上,回到房间。   南宫燃正在床头看书,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问:“确定是他了?”   “嗯,年轻气盛有活力,莽莽的,什么也不懂,却吃尽了生活的苦。只要有教,他都肯学,是个不错的苗子。”苏息辞道,把南宫燃一路脱下来的脏衣服捡起来叠好,放进脏衣篓,进了浴室。   舒服地洗了个澡,他擦着头发出来,道:“这么半天,你一页都没看完?”   南宫燃无可无不可地合上书,放在床头,接过他的毛巾帮他擦头发,“我就说你适合当顾问,这么细心。”   “你今晚有点怪怪的。”苏息辞疑惑地扭头,单薄的眼尾沾了温热的水汽,晕染开一片熏红,琥珀色眸子涟漪阵阵,担忧地看着他。   此刻他比白天的清冷得假意多了几分不经意的媚。   乌黑发尖滴落的颗颗水珠没入交叠整齐的浴袍领口,洁白泛粉的脖子下,苏息辞连个锁骨都没舍得露给南宫燃看,领口誓死捍卫,保护得一丝不落。   南宫燃却已经眼红心热起来,把人扯到床边坐着,啃了一口他的鼻子,顿时多了一圈泛粉的牙印。   苏息辞鼻尖皱了皱,撇下嘴,嫌弃地把他的脸拍开。   “以后就看不到亲亲老婆为我在家里忙活了。”南宫燃把人搂在怀里。   “想看,找个女佣去。”   苏息辞不满地嘤咛一声,沐浴露的茉莉花香沾染了红晕泛出的情与热,顿时汹涌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他四肢酥软地推了推人,双手立刻被抓着举过头顶。手稍微用点力,宽大的浴袍立刻败退,松垮地挂在腰间,露出单薄瘦削的身体。   他知道,这人只要受到一点疼,都会全身僵硬,害怕得弓起背,需要哄很久才能放松。   “开玩笑的。”南宫燃也不动了,只是轻轻抱住他,调笑道:“但你可以穿个女佣装来勾引我。”   听到这话,他刚被热水泡过的脸又开始升温起来。   狭长单薄得眼皮掀开,他用不同于此刻脸色的冷淡语气道:“你怎么不穿?”   “我……也不是不行,没想过……”   “咱们打个赌,谁输谁穿。”苏息辞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的眼睛因为近视散光,又带着几分乱色迷离。   南宫燃情不自禁低头,却被一根手指挡在了唇中央。   “睡前晚安吻。”   “不想睡。”   “时间不早了。”   “那你和你的狗一起睡。”苏息辞长腿蓄力弹出,就要连人带被把霸总踹下床。   南宫燃早有准备,身体一偏,熟练地躲过,刚喘口气,苏息辞张开被角就往他头上盖。   他无奈又宠溺地叹口气,把他作乱手脚压下。   苏息辞是越打越肆意,越到后面下手越没分寸的类型,怎么刁钻怎么来,人身上的关节部位哪里更痛就专门挑哪里打,南宫燃也不惯着他,他知道怎么让人安静下来。   等苏息辞慢慢地回过神,他正被人抱在怀里。   外面冷气无声地吹着,他躺在暖洋洋身体边,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苏息辞点点头,水送到唇边,只需仰头,一整杯水都送到肚子里。   一丝透明的水流沿着唇角滑下,顺着露出的雪白脖颈打湿了一弯带吻痕的锁骨与满眼刺目的单薄胸膛,在冷气中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最终干涸在六块薄薄腹肌的小腹中。   “赶紧睡觉。”南宫燃拿被子裹着人,给他一个舒服的姿势。   “刚才打架我赢了,你要穿女佣装。”苏息辞疲惫中透着愉悦。   “好,我改天就穿。”南宫燃细密的吻落在他的头顶和濡湿的额头上,静静地抱着他,感觉到他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逐渐放松,彻底失去意识的掌控。   放开怀抱,苏息辞半阖着眼皮,似睡非睡。   “苏苏?”   反应迟钝的人没有回应。   轻吻了下他的唇角,南宫燃把他的身体坐靠在床头,盖上薄被。   他拿出录音笔和本子笔,上面早已记好了他打算问的问题。   这是官方审讯用的最新药剂,他费了些心思才拿到的。   在他看了苏息辞的心理治疗视频之后。   把苏息辞汗湿的乌发撩到两侧,他深情地望了这张脸一眼,声音沉稳不惊,一字一句开始问。   “你的姓名。”   过了近半分钟,床上的人才缓缓开口,“苏息辞。”   “年龄。”   “34……26?”苏息辞嘴里说出了两种答案,又犹豫道,“我现在26岁。”   南宫燃面色沉静,在笔记本上毫不犹豫写下了「34」。   “家庭地址。”   “阴江市望南区……”   南宫燃想了想,他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可能只是某个小城市。他没在意,回头让人查一查就是了。   “父母姓名。”   南宫燃听着两个全然陌生的名字,笔尖不停,全都一一记上。   之后,他把苏息辞小学,初高中大学名字都问了个遍,旁的话题都问完了,确定他情绪平稳,这才试探着问主题:“是谁派你来庄园的。”   他进行今晚的问话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帮助苏息辞摆脱他背后的人,不受他控制。   不管控制他的人利用苏息辞靠近自己帮助自己,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曾经如此伤害苏息辞,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博。他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南宫家的管家,我应该来……我当时……刚好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不是南宫燃想要的答案。   “你来庄园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拿到南宫集团1%的股份?”苏息辞露出茫然的神色,又有点委屈,“没拿到,南宫燃那个大狗比不喜欢花贝。”   被失去意识的老婆骂,某人摸摸鼻子,小声嘟囔一句,“我要是跟别人好上了,你人财两空!”   还心心念念着什么1%股份,现在半个南宫集团都是他的。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离谱想法?”他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谁跟你说的?”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苏息辞眉头微皱,双眼无神而混沌。   “小说?”   苏息辞想了想,“《邪少归来:甜心娇妻快点逃》。”   霸总一整个尬在了原地。   老婆思维异于常人,把小说当成现实,这点可以理解,理解。   在他柔嫩的脸颊上偷亲一口,他坐在床边,声音放得低沉平稳,继续问:“那另外一个苏息辞呢?”他毕竟是博叔的孩子。   “另外一个?”   “对,原来的那个苏息辞。”   “死了……或者在另外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这说法还挺别致,直接说天堂不就好了。   “抱歉,留给他那样一个残破不堪的身体。”苏息辞双眼无神道,全松放松大脑迟钝的人,此刻能毫无防备把所有真心话都说出来。“没给他留下多少钱,没有一个朋友,只有一桩桩麻烦的命案。”   这话,怎么这么像形容他自己?   两人互换身份?   “你之前没有朋友?”他根据回答临时加了这个问题,可以根据朋友的信息来定位他之前的身份。   “没有。”他缓缓道,“这个世界,至少还有南宫,那个世界,没有。”   这是他第二次把世界区分得这么开。   南宫燃有些坐立难安,想着他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又问,“扁头是谁?你那个世界的人吗?”   苏息辞的身体本能慌张起来,全身发颤。   “别怕。”他抱住人,在对方呼吸再次恢复平稳后,正想放开,听到耳际传来渗寒的两个字。   “死了。”   苏息辞浑身软绵绵地靠在床上,嘴角泄出一分诡谲的微笑。   “扁头,他的所有同伴,小弟,罩着他的社会大哥,全死了。”他无意识地开口道,“全进了下水道。”   殷红的嘴唇翕张,他吐露出一个个不为人知的过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宫燃早已停下笔,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只是偶尔问几句,引导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自己过去所有遭遇。   简洁至极的语言,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渲染,却描绘血淋淋的六年。   那是苏息辞亲身遭遇的六年。   空调风一阵阵吹来,吹干了他后背的冷汗,吹湿了他的眼角。   他吸吸鼻子,踌躇着伸出左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都过去了。”   “过去了……”   一滴泪,从苏息辞的眼角滚落而下,划过脸颊,没入薄被里。   “我至少还有南宫。”   “对,还有我。”   那一刻,南宫燃发现,自己至少还算他的世界里难得的光亮。   他合上笔记本,关掉录音,上床抱住意识不清的人。   “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里,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苏息辞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   “如果我死了,灵魂穿越回去,我一定要带上他。”合上眼皮,脑袋一歪,靠在南宫燃的肩头,沉沉睡去。   身旁的南宫燃浑身一僵。   作者有话说:   管家不是贵族,他们是贵族的老师。这句话出自网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第104章   宝宝,大半夜的咱不说吓人的话   “宝宝,大半夜的咱不说吓人的话。”南宫燃亲亲意识不清的苏息辞,调笑着讨好道:“知道你最爱我了,为了我自己的命,你也要好吃好睡。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长命百岁,要是不小心灵魂穿回……”   他嘴里的话遽然消失在喉间。   灵魂?穿越?原来的世界?现在的世界?   谁会好端端地说灵魂?   他有点难以理解,却又不是很难理解,毕竟影视小说他还是看过不少的,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这种事情,从来没人真实地碰到过,就算说出来,要么是开玩笑,要么就是疯子嘴里颠三倒四的胡话。   谁又会当真呢?   南宫燃下意识把这归为苏息辞的胡言乱语,是因曾经遭受激烈虐打刺激下心中幻化出来的桃花源。   但是,只要稍加思考,之前困扰他的疑惑,全都能在他的脑海里顺理成章起来。   他对这个世界的「苏息辞」大肆调查,却无论如何也与他碰到的人有出入。   心理治疗视频里的「扁头」,曹淼怎么找也对不上号。   苏息辞活得只有自己,害怕别人的靠近,拒绝任何肢体的接触,敏感,脆弱,疯狂应激反应,全都源于过往遭受的经历。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苏息辞」没有的。他的人生,相比之下,一帆风顺到没有一点波澜,平平无奇。   他指尖颤抖着,拿出手机,把刚才苏息辞说出的地址输入进去,得到的只有类似的区市地名,连同音的都没有。   “苏苏,”南宫燃把低垂下去的脑袋扶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好好回答我,现在是哪一年?”   “202x。”   他嘴里的话音缓慢艰涩,却还是清楚地听到说出的话,在南宫燃耳朵里有如平地惊雷。   和他这里的编年方式不一样。   他松开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苏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想到,要面对这样的答案。   “你……”他舌头舔舔被空调风吹得干燥的嘴唇,话音轻得像耳边呢喃的情话,“你穿越过来后,还会回去吗?”   苏息辞毫无动静。   “你会回去吗?回到那个原来的世界?”他眼里慢慢变得猩红。   那是面对一种未知力量的恐惧,对自己不能掌控和预知的未来的无力感。   他急需一个让自己心里感到踏实的答案,好摆脱这种窒息感,哪怕只是骗他的都行。   “回去?”苏息辞的大脑卡顿了,花了不少时间处理这两个字,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起来,想要努力讲自己蜷缩起来,却完全没有力气。   他的头左右颤动,似乎在否定,只是碍于力量的限制显得微乎其微,但恐惧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本能里。   “不要回去,我不要……”   手指想蜷缩成拳抵抗着外界,却因为药剂的作用只能徒劳,越是想要用力,手指只能更加僵直。   南宫燃急忙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绷紧的后背。   “不回去……”   “我们不回去,我不会让你回去。”   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试图把他的情绪安抚下来,嘴里哼着苏息辞最近总缠着自己唱给他听的睡前小夜曲调子。   他们睡在一起没多久的一个夜晚,自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吓醒,刚睁开眼,就被枕边人踹到床下。   等他不明所以地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床上的人死死裹着被子,把自己缩在墙角,警惕的盯着他。   脸的方向是他那里,但视线却又虚无缥缈,琥珀色眼眸涣散得如水底月,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梦魇里没有挣脱出来,被晶莹剔透的泪水凝束了万把光箭,把他眼里曾经能见到的温柔强大彻底击碎。   他时不时转动艰涩的眼珠子,神经质地察觉周围一切动静。   等到过了小半小时,他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南宫燃没多说什么,让自己被冷气吹得发僵的身体滚回床上,只问他是不是做恶梦了,然后把他抱在怀里。   那一夜,怀里的人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不自觉的一个动作,就能立刻引发苏息辞身体的紧绷,完全没睡着,却又装作完全没事,一副沉睡的模样,呼吸绵长温缓,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个样子。   这个小骗子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于是,南宫燃给他哼了小夜曲。   在那之后,苏息辞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开口,就会「不小心」从睡眠中惊醒,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刚才做恶梦了,演技拙劣到令人发指。   南宫燃自然心领神会,主动张开双手,等他带着小雀跃依偎在自己怀里,再轻轻拍他的背,给他唱小夜曲。   问他的时候,苏息辞一脸清冷地说是自己主动给他唱的,他自己可从来没要求过这么幼稚的东西。   这个傻瓜。   他正想着,上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一双手。   带着刺骨的寒冷,瘦得指骨修长突兀,青筋绷紧,死死抓着他,似乎用尽了所有力量,与他抗争。   当然,这种力量微乎其微,他对这种官方的药效敢打包票,不到第二天早上苏息辞醒不过来的,他能抬手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这药的原理之一就是让他彻底放松全身,让大脑在无意识的、毫无戒备的松缓中毫无保留地说出心底的真相。   这是一种隐秘的审讯工具。   “抓着我也没用,别挣扎得等下伤到自己了。”南宫燃拍拍他的后肩。   蓦地,抓住他上臂的食指深深嵌入他的肉里。   南宫燃眉头一皱,下一秒,他直接被一股大力甩到旁边的床上。   他的大脑有些发懵。   痛倒是不痛,就是惊讶。   “伤害我……都死……”苏息辞视线依然毫无焦点,这句话声音如蚊,却掷地有声,是他灵魂深处最惨烈的悲鸣与呐喊。   就算完全没有意识,没有一丝力气,在最无力的处境下,他也要保护自己。   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浑身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力气,倒在了床上。   乌发扰乱在雪白的被面上,皮肤在夜色中更显惨白。苏息辞无声无息地倒在那里,仿佛一具拼尽了全力捍卫自己最后力竭而死的尸体,千穿百孔,伤痕累累,在月色下透着涔涔寒光。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燃想到了他曾经一头长发满脸胡渣地面对自己的样子。   他说那是真实的他。   看着邋遢毛躁,疏于打理外表,仔细看却是花了大量时间做了无谓的梳洗。仓皇而绝望地数着日子活下去,对未来不抱有任何期待,却又想在索然无味的人生中找到活下去的动力,拯救岌岌可危的自己。   南宫燃手忙脚乱地匍匐在他身前,确认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昏睡了过去,眼皮还在抗拒地想要睁开。   “好好睡一觉,苏苏,我不会再问那些会勾起你曾经回忆的问题了。”他轻声抱歉道,等到他逐渐再次放松下来,这才谨慎地靠近他,和他睡在一起。   南宫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本以为会舒心,此刻,心却痛到失眠。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苏息辞曾经的过往,他的身体,也体会到了他曾经面对的无力和绝望。   被子下,他的手悄然抓住那只冰凉苍瘦的手。   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苏苏,值得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第105章   员工开除老板,反了天了你   “南宫。”   苏息辞今天反常地比南宫燃醒得更迟,软绵绵地抬手抵住额头,虚弱地叫了一声床边的人。   南宫燃刚穿上衬衫,听见他的呼唤,把领带丢到一边,单脚跪在床上,把他扶起来一点靠坐在床头。   苏息辞迷迷糊糊扑进他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脸。   南宫燃想起昨晚,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记得这药用完之后不会对身体有副作用的,所以他才敢用。   怀里的人摇摇头,绵软的乌发跟着轻轻地甩了甩。   “没什么。”苏息辞轻声道,“只是感觉有些累。”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里没有南宫燃。   他疯狂地尖叫了很久很久,四处逃窜,想要找到回来这个世界的门,却哪里也没有。   扁头那些人邪恶的笑声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回荡,无数过往如走马灯般闪烁在眼前,天真的脸庞荡漾着最奸邪的笑容,像一堆被上帝制造失败的商品,脑袋被撒旦的毒蛇占领,却还在肆无忌惮地宣扬着自己不知者无罪。   他想像以前那样醒过来,逃避那些人无孔不入的欢声尖叫,身体却沉重得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但又有一个声音,隔着一层躯壳,从遥远的天边在向他呼唤。   当前路避无可避的时候,这一回,他遵循那个声音,直面曾经的过往。   他用力地抱了一下南宫燃,退出他的怀抱,好像从他身上汲取了足够的能量,除了眉眼间难掩的疲态,脸上一派温和的笑意,“要起床了。”   “既然很累,那就好好睡一觉,想休息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苏息辞挑眉,“当你的管家就这点比顾问强。”   “谁说的,顾问一个月几千块钱,会比一年三百万强?”南宫燃揉揉他的头,“以后没钱可以找老公要。”   苏息辞嫌弃地撇嘴。   如果还是管家,他每晚都可以在酒窖里拿一瓶15000美元的红酒作为助眠剂,帮雇主定制手工西装衬衫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帮自己定一个月的量,可以在脏了一点的时候就把它们随手扔进垃圾桶,也可以只要出一趟门回来,吩咐司机把自己的车里里外外全部清洗一遍。   这些都是他身为管家的隐形福利。   这还没算上他平常吃住都在庄园里的费用,而且他自认为没什么兴趣爱好,已经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但一年三百万工资,最后留在手上的完全没多少,日子过得紧巴巴,更别说几千块钱了。   太惨了。   南宫燃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拿出一张黑卡给他。   苏息辞狭长的眼微睨,这是看不起谁。   “你会理财?”他一眼看出致命问题。   这人花钱从来不知道规划,抱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想法,多少工资给他都没用,还不如直接花他的。   “明天就学。”苏息辞不服道,“我投资的那部电影要上映了,我至少能赚点钱,当作本金。”   “说到这部电影啊……”南宫燃欲言又止。   苏息辞心里一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这两天你有看新闻吗?”   苏息辞茫然地摇头。   “本来我对这部电影不太看好,司徒瑟肯定会借机捣鬼,我一直防着他的后手。”南宫燃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套在他身上,遮住胸口快要褪去的红印。   “没想到……腿抬起来,”他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上套内裤,嘴里继续道,“没想到首映礼当天,南宫堂在现场刺杀尚骞,却误伤了旁边的花贝,差点流产——不知道是不是媒体夸张,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命大的很。最后这新闻登上热搜,平白给电影造了一波声势。”   “最后南宫堂当场被抓,根据他当时的发疯程度,被判定为神经病,以后只能在精神病院里疗养了。”   南宫燃无波无澜地说了这话,把他裤子套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把身上出现褶皱的地方抚平。   太瘦了,怎么养了这么久都不见长肉。单手轻松一抱,苏息辞就被他完全圈在怀里。   见苏息辞毫无所觉,他往腰侧捏了捏,薄薄的腹肌像一块上好的皮革,柔韧得让人爱不释手。   刚想着,他的手背就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   南宫燃讪讪地放下手。   苏息辞不解地问:“南宫堂怎么会好端端地找尚骞麻烦?”   “这就需要苏顾问去帮我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南宫燃搂着人到衣帽间挑了一根领带,绕过他的脖下领口,给他系领带,“目前只知道是他们几兄妹因为公司所有权问题闹得不愉快,之前尚骞不是和南宫玟楠在一起过么——对了,他们现在又分开了,尚骞和花贝在一起了,娱乐圈真是乱——因为这样让南宫堂对尚骞也怀恨在心吧。”   南宫燃帮自己系倒是熟练,还是头一回帮苏息辞,一条领带被他翻来覆去地穿插,怎么也弄不好。   苏息辞安静地站着,单薄的眼皮微挑,抬眼是满头大汗的他,垂眼是笨拙得要死的手指,因为怎么也弄不好,拆了系,系了拆,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你绑我手的时候倒是利索的很。”苏管家哂笑道,举起手,袖口往后缩,在钻石袖扣的细碎闪亮的光芒下,两只白皙的手腕上环印着两三个手指宽的清浅红痕,与周围的白形成鲜明对比,似乎在控诉某人昨晚的恶劣行径。   “这是防止你的爪子伤到我。”南宫燃亲亲他的手腕,绕到他的身后。   大清早的看这个,不知道有多刺激眼球。   苏息辞后背抵着坚实的胸膛,两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在他胸前捣鼓,耳畔是某人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耳后和耳窝里,还有舒缓的呼吸声,让他的呼吸也不自觉同步。   四面八方,他被南宫燃的体温与气息包裹了。   左耳越来越红,酥痒的暖风撩过一阵又停歇,熏得人全身软软的,他偏偏头,刚动了一下,就被某人警告了。   “别动。”南宫燃低声道,像大提琴曲的起调,低沉舒缓,又干净利落。   “太紧。”苏息辞被迫仰头,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又不是洋娃娃,给他练手玩装扮。   南宫燃玩笑地低头,呼吸霎时一顿,面无表情地挪开眼神,若无其事温声哄道:“马上就好了。”   他手指笨拙地把领带解松一点,一个好好的结又变得歪七扭八了。   “没时间了。”他该上班了。   “让王隋忙活去,管家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南宫燃道,“还有,你把头低下去。”   “为什么?”   “你这样看得我心痒。”霸总绷着脸道,这张脸完全就是克他的,此刻更是无意间露出细白的脖颈,满眼无辜与勾引。天知道他现在只想把这身衣服撕了,才不去管这个什么破领带。   苏息辞低头垂目,乖乖地站在他圈出的怀里。   “下周出去上班,我不要再让你帮我系领带。”他小声抱怨道,“技术真烂。”   “不可能。”霸总不允许,“这周我多练练,下周就能持证上岗。”   “我要在你上岗第一天就把你开除。”   “员工开除老板,反了天了你。”南宫燃刮了下他的鼻子。   苏息辞皱皱鼻子,眼里闪着几分雀跃,“下周就不是了。”   等到总算把领带打好,南宫燃全身都松了一口气,给他穿上外套,鼻梁架上眼镜,苏息辞在他眼前又变成了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   疏离而遥不可触。   南宫燃审视了一下,还是喜欢在床上的他。   即使亲密之前还要应对他时不时兴起的张牙舞爪,那也是褪下了谎言的外衣,活出真实的他。   苏息辞推了推银丝眼镜,把自己手腕已经变淡的痕迹用袖口挡住,走在外头,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还是一丝不苟到完美的他。   “我就不该纵容你胡来。”   “别嘴硬。”南宫燃恶意地揉揉他的头发,被苏息辞一掌拍开,恼得躲到走廊另一侧一根根整理好。   两人你来我往地拌嘴,小女孩科拉脆生生的嗓音叽叽喳喳地叫着,苏息辞还在楼梯口,头就已经开始痛了。   还好他不会有孩子。   等他们从楼梯上走下来,惊奇地看到南宫玟楠竟然在主宅的门厅处,和小女孩一起。   “来接她走?”南宫燃对这个堂妹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会恶语相向,语气里满满的客气疏离。   “我和她一起去欧洲。”南宫玟楠抱起小女孩,道,“这里有你在,公司开不起来。”   “自己能力差怪谁。”南宫燃轻哼道,“谈判桌上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手软。”   “难怪你没女人缘。”南宫玟楠戴上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要是苏管家,早就受不了你的蠢直大男子主义。”   “你就有女人味了?”南宫燃不客气道,“那尚骞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反倒被别的女人勾走了?”   南宫玟楠红唇轻咬,“你再敢提他试试!信不信我不走了。”   “你不走又怎么样,难道我怕过你。”南宫燃帅气地撩撩头发。   苏息辞简直对他们兄妹俩的争吵感到无语。   “帅帅哥哥。”   眼镜片随着苏息辞的抬头划过一丝冷光,完美地将一丝惊喜掩藏,视线撞进科拉童真无邪的大眼睛里。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他过来。   苏息辞看了眼南宫燃,犹疑着走近。   “这是科拉给哥哥折的纸鹤,哥哥要每天晚上都要把纸鹤放在心口上,给她讲故事,睡觉觉。”科拉用流利的英语道,不舍地捧起纸鹤,送到他眼前。   苏息辞局促地扶了下眼镜,拇指和食指捻起纸鹤的头。   “谢谢。”他硬邦邦道,竟然还有分别礼物。   话音刚落,他的脸被那颗圆乎乎的脑袋锤了一下,啵了一大口口水印子。   他惊悚地差点往后蹦一大步。   小女孩笑得一脸花痴,“哥哥等我长大,我一定来娶你。”   苏息辞:送纸鹤是假,亲他才是真吧。   小小年纪就有这种算计,果然小孩子都是恶魔。   腰上搂了一只手,南宫燃阴煞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她,“小鬼,这是我的人!”   科拉有妈妈在旁边,并不害怕,还神气地叉腰瞪回去。   “管好你家小孩,别跟你似的,遇见帅的就往上凑。”   南宫玟楠想到了什么,失落笑道:“的确,也不分辨下优劣。”   她对尚骞的不舍,现在想想,是因为他的永远不主动回应,自己对其付出越来越多,成本越来越大,导致越陷越深,放手时也是不甘不愿。   在这一场感情投资上,她委实失败了。   “以后和他也不会见面了,尚骞要带花贝出国,去国外养胎了。”   南宫玟楠把科拉扯歪的宽檐软帽扶正,“大哥死了,南宫堂入狱,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苏息辞这才想起来南宫炎,等送别南宫玟楠后,他回到花房,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小孩子接的。   “阿鸿,你爷爷呢?”   “他去世了。”一听到这个问话,小孩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等挂断电话,苏息辞才明白过来,古叔,已经自尽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第106章   我们苏苏有点怕生,请大家多多关照   调查组的办公室,原本嘈杂宽敞的屋里霎时一静。   “要我说这个犯罪现场……”刘蔚好不容易从一堆照片里翻出一张,举着说出自己的分析,被身旁的人拍了拍,打断了声音。   他循着同事的视线往门口方向看,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身笔挺修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同色马甲和雪白的衬衫深蓝色领带,头顶乌黑的碎发每一个纹理走势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有时看不清狭长的琥珀色眼眸的情绪,苏息辞端直站着,嫣红的唇角勾起一个合适的浅笑。   不显得轻佻或是过分热情,又不显得过分疏离将别人拒之千里,一个他算得刚刚好让别人感到舒适的、一如既往的浅笑。   “苏管家?”刘蔚惊讶道。   一群五大三粗的调查员立刻把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啊不对,”刘蔚这才想起他来此的目的,“苏先生……苏息辞,”他换了好几个称呼,总觉得直接叫名字很失礼,连声音都放轻柔了不少,“你今天来入职的吧?”   “是的。”苏息辞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朝众位微微鞠躬点头,“大家好。”   一群人打了个激灵,也局促地弯腰,直起身的时候自己都在纳闷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息辞对刘蔚道:“少爷还在和成调查员聊天,我先过来见见同事。”说着走了进去。   走道上大喇喇伸出的脚连忙收回自己的工位里,原本架在桌上的腿尴尬地放下,把嘴里叼着的烟放下,一群大老爷们愣愣地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视线。   “苏苏。”南宫燃这时出现在门口,看见众人,放开笑颜,难得客气道,“这些就是你的同事吧?我们苏苏有点怕生,需要一点时间和你们打成一片,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了,等下我请大家喝下午茶。”   在庄园里还好说,在外面他真怕苏息辞这性子融不进大团体,被排挤穿小鞋。   等人走近揽住腰,苏息辞的手肘不动声色地往后捅了捅。   这才刚来,这人就宣示对自己的主权了。   “苏息辞,你已经跟大家见过了?”成风拿着一叠资料进来,看见自己同事惊诧的脸色,骄傲抬手介绍道,“以后,这位苏息辞苏先生,就是我们犯罪调查组的专业顾问了。”   “我有自己位子吗?”苏息辞问。   “有的有的,”刘蔚忙道,把一个老板椅上的人赶走,将椅子推到一个桌前,“这张桌子就是,之前那位仁兄刚调到别的市去了。按照你的特殊要求,分开单独一张。”   接着,他们看到一排佣人整齐划一地进来,将桌椅悉数清洁好几遍,桌上有用的文件擦一遍消毒,整理好,上任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连抽屉内部和桌子周围两米地缝的头发丝都没放过清理,再摆上他自己的东西。   安静而有条不紊地整理完这一切,他们随着南宫燃离开。   一众调查员叹为观止。   苏息辞坐在办公桌上,认真翻看之前留下的案宗。   办公室里几人穿到茶水间,一边拿着保温杯泡茶一边看着那边。   “有没有觉得,那边跟咱们这里隔着一道光幕?”自己这边他原本以为也很干净,没想到跟那边一比简直黑白分明。   “感觉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人啧啧摇头,“我都不好意思把烟拿出来抽,怕熏着人家。”   “那副乖乖宝的样子,看起来连烟都没抽过。”   “就算没抽过,以后加班熬夜,有他学抽烟的时候。”   “没哭就不错了。”调查员事情多压力大,熬夜加班是常态,哪个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这个新人,看起来背景很大,很难搞哦。”   “刚刚那个站在旁边的,南宫集团的掌门人诶,你说来头大不大。”   “最烦这种人了,一看就细皮嫩肉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还顾问,顶多也就在办公室看看卷宗喝喝茶,讲讲刚从大学学来的理论知识,现场一去就吐,这样的人能帮到我们什么。”   “是啊,没看过现场,能找到什么。”另一人搭腔,“算了算了,就当上面往咱这放个养眼的花瓶了,花的又不是我们的工资。”   “还别说,他是真的好看,皮肤怎么那么白。”他瞅瞅自己天天外勤被风吹雨淋摧残了的皮肤。   “真男人就应该有这种皮肤,一看那人就娘们兮兮的,给我那长相我都不要。”一人鄙夷道,“咱们打个赌,他什么时候受不了离开?”   “一包烟,一个月。”   “哪里要那么久,十天。”   “我赌一个月工资,五天,绝对哭唧唧求着回家找妈妈。”   “哈哈。”   ……   苏息辞正在看从前的文件,成风走过来,把一箱资料给他。   “你刚来,先看一些案子熟悉一下,毕竟犯罪现场……你应该见过挺多的了。”成风委婉道,上次码头的事情,他见了心里都发憷。   苏息辞戴着半透明胶质手套,随意翻了翻纸箱里面的文件,都是B市最近发生的案子。   “注意保密工作。”成风习惯性走之前朝同事肩膀拍一拍,此刻他手刚抬起,见到苏息辞自然而然地把椅子滑开,扭头朝另一边专心看卷宗,只能放下。   他这时才发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苏息辞,哪怕是无意之间。   算了,人家刻意跟自己拉开距离呢,他又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   成风无趣地离开。   苏息辞扶扶眼镜,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看下去,B市作为霸总的活动区域,犯罪率那叫一个高,其中最不显眼的,恐怕只有田橙父亲车祸的案子了。   他反倒特地多关注了几眼这个案子,了解到这个案子的始末。   那天田父从警局问询完毕后出来,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车子于无人的半山道上冲出护栏,连车带人滚下小山崖,胸口被露出的尖锐岩石刺穿。   那时天色已晚,法医的报告显示,他至少有意识地过了两个小时,等到血流得差不多了这才痛苦地死去。   种种迹象表明,田父有轻生的念头,所以才把车开出护栏,他们推测,他原本应该是想把车开进海里沉了,但预判失误,造成卡在半中间的尴尬局面。   之前苏息辞以为是司徒瑟做的手脚,拿田父顶罪之余,再来个死无对证。现在看这情形,的确是意外。   看完文字陈述报告,他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翻过去,指尖在其中一张上顿住。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苏管家,有事吗?”田橙清亮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看来她应该振作了不少。   “通往你们别墅庄园的山道平常很多人飙车吗?”苏息辞开门见山地问道。   “偶尔是有一些,在中间山道直到山脚这一段弯绕比较多,夏季的时候,我堂弟就喜欢在这里和朋友一起赛车。”   苏息辞看着照片上的车辙印子,看来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调查员应该全都调查了,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也不能清楚当时后面到底有没有车在追赶,就没把这个写进去。   “你父亲的车上,一直都放着一把枪吗?”   “苏管家,你问这个做什么?”田橙疑惑地问道。   “没事。”苏息辞见她不愿多说,又怕一提起死者惹女孩子哭出来,赶紧挂了电话。   照片里,在撞得稀碎的轿车里,死死卡着一把枪。   如果是只有那天别人放进去的,田父不知道也有可能,如果他的车上一直都备着枪,他为什么在回家的路上选择冲向海里?   不管是被海水淹没窒息而死还是他如今的死法,都比开枪自杀要痛苦漫长的多,即使是他,在想自尽的办法的时候,都下意识会选择痛苦最少的死法。   这在苏息辞眼里就很怪,有种舍近求远,故意折磨自己的感觉。   他至少能肯定,田父是个正常人,没有受虐的心。   他想了想,还是合上了卷宗。   现在手里只有一张照片,一个猜测,完全没有实质性证据。   听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田橙似乎从丧父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振作了不少。他这个猜测要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田父是被谋害的,那么田家又要鸡飞狗跳一阵,他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有时候一辈子不知道也许比知道活得更开心。   至于司徒瑟,听南宫燃说他现在把司徒家和田家的资产合二为一,彻底抓在手中,看来是准备要找他们麻烦。   想到这个,他有点不满,南宫燃不让他插手关于司徒瑟的一切事情。   但他会听吗?   苏息辞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司徒瑟的电话,嘴角微勾,沉静的微笑完全掩盖不住眼里的兴奋。   “我知道你对你岳父做的事情。”   “我有证据。”   “你要怎么办呢,司徒总裁?”苏息辞替他为难道,眼里满是期待。   他只是做了身为顾问该做的事情,把最新调查进展告诉了死者家属,可没有主动去招惹坏人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第107章   苏苏加班   上班工作的第一天,就在苏息辞沉浸在离奇的案件故事中,与同事边吃着南宫燃送的下午茶点边明目张胆打量他之中度过。   苏息辞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工作了。   在南宫燃下班时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时,他如实告诉了自己对这份工作的喜欢。   “很多案子都很有趣,调查组的人好厉害,设备很先进,犯罪动机有几个也奇葩,抱着一种猎奇的心态……总之,很充实的一天。”   刚来第一天,什么都新奇,他难得地话都多了不少。   南宫燃静静听他讲话,偶尔调侃几句。   边打电话边上车,苏息辞看着后视镜,眼色一沉。   他借口要开车不能分心,加速挂断了电话。   “吴记者,好久不见。”   吴鸣轩举着一把枪,枪口颤抖着对准苏息辞的太阳穴。   “这样举枪很危险。”苏息辞语气不变道,笑靥如常,“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局门口举枪威胁人,吴记者胆子大了不少。”   “开车。”他阴气森森地开口道,枪口比划了下。   苏息辞后靠在椅背上,侧着脸看他,“司徒瑟派你来的吗?”   几个小时前刚打了电话,这就有效果了。   “不怕我把你们的视频录像放出去?对了,上次我被抓,你已经把我告了。”苏息辞启动车子慢慢往警局停车场往外开,嘴里扯着有的没的道,“司徒瑟怎么承诺你的?只要你进监狱,他就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别说了!都是你,那篇报道,让司徒总裁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去耍他!”吴鸣轩哽咽了一下,“上次告你没成功,这次,就是我戴罪立功的机会。”   苏息辞瞄了一眼后视镜。   突然一个急刹车,吴鸣轩整个人前后剧烈晃了下,再抬眼,枪抵着的脑袋在座椅上消失,他的手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发麻的手再也握不住枪,脱手而出。   形势立刻调转。   苏息辞两根手指拎着枪,扶了下眼镜,“安分守法的好公民不应该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到处转。”   吴鸣轩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平常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只是看到他就像打一顿,这回这样被威胁,他……   他蜷缩在后座角落,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冷汗簌簌落下,全身散发着绝望的死气。   白嫩透粉的指尖随意在枪上拨拉几下,子弹悉数掉在座椅的缝隙之间。苏息辞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吴鸣轩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人一向喜欢用拳头,拳头砸到肉和骨头的声音,那种憋闷的挤压和碎裂声,能让他兴奋。   “你走吧。”半晌,苏息辞淡淡道。   吴鸣轩脸色一僵,慢慢地睁开眼睛。   “难道你想让我走?”苏息辞朝后视镜里的人瞥了一眼。   给他十万个胆子也不敢,吴鸣轩手脚并用从车里爬出来,连滚带逃地离开,融汇到人流里。   苏息辞歪歪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刚才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算了,那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总想起那个干什么。   至少他现在学会慢慢去面对它们了,正视曾经,珍惜当下。   想到这个,苏息辞嘴角勾起,把枪擦干净指纹,随手抛出窗外,打了个电话。   曾经的自己,可是会自救的,不会仰人鼻息,去奢望别人对自己的怜悯。   吴鸣轩当然也要学会这一点。   电话还未结束,他的手机打入了一个电话,苏息辞一看,是成风。   把该说的说完,他按通另一个电话,问:“有事?”   “有案子了。”   “在下班时候?”他刚出来不到二十分钟吧?   “我们没有下班时间的,24小时随时待命。”   “好吧。”这个他熟,没想到换了个工作依然如此。   苏息辞认命地开车前往现场。   ——   城中村一栋楼的三楼,其中一户门口拉上了警戒线,楼上楼下都是上上下下身穿制服的调查员。   “你谁?别乱进去,这里是命案现场。”   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证件挑开,警戒线旁的调查员不说话了。   苏息辞收好证件上楼,他的新同事们已经在犯罪现场周围取证了。   所有人有条不紊地拍照,调查,搜集证据,走访,询问目击者和相关人,彼此间配合相当默契,只是有些沉闷,偶尔传来几声喉间低语,像是不忍惊扰死者的灵魂。   他原地转了一圈,好像没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身为顾问该做什么。   闲着无聊,他干脆跟在还算是比较熟的成风身后,和他一起看尸体。   客厅沙发边躺着的一个花季少女,穿着吊带,热裤解开一半,露出里面半褪的内裤,至少死了三天,原本美丽干净的两条腿出现可怖的青黑浮肿,上身的几处伤口早已经溃烂腐败,白色蠕动的蛆虫随红红黄黄粘稠的脓液流出,仿佛是发酵了几天的馊水表面咕嘟地冒着酸臭的泡。   几个调查员拿着本子进来,见到苏息辞正好奇地看法医把尸体身上的蛆虫和抓来的苍蝇装进袋子里,低声解释道:“死者死亡时间有点久了,具体的时间肝温测不出来,但可以通过蛆虫化蝇的过程,推断出死亡时间。”   苏息辞知道这个方法,而且研究过好几种苍蝇的破壳时间,毕竟他手头就有不少人肉。   前世他通过这个办法推断出一个女孩的死亡时间,加上一些其他手段,找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窝点。   被毒打虐待的那些小孩他不知道行踪,他没那么多同情心,那个团伙兼买家十几个人是全都喂了苍蝇,不知道现在有没被发现。   “怎么,怕了?”调查员看他不说话,轻笑一声,以为在屏气,故作镇定,心有不忍,开解道,“没关系,多锻炼锻炼,实在不行去旁边逛逛,顾问没我们那么严格的要求,看照片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顾问?真年轻,”法医站了起来,“还帅气。这尸体算是恐怖的了,刚来能有这承受能力已经很不错了,你别说风凉话。”   “你刚来那会儿,一个热乎的你都被人家瞪出的眼珠子吓哭了。”旁边另外一个调查员揶揄刚才的人,壮得跟一堵墙似的,一走近,显得苏息辞更加娇小。   成风不满地瞪了一眼他们,“你们被吓吐了,苏管家……苏息辞都能镇定自若,人家是看过大场面的人。”   “听到没有,大场面的人。”那人小声重复,朝旁边人挤眉弄眼,一起笑了起来。   “咱怕就说怕,别硬撑,难受的还是自己,新人刚来不丢人。”   成风一人一本子锤向脑袋,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他们没恶意,就是平日里嘴里调侃惯了,好心提醒的话也没个正经地说出来。”他为自己同事解释一句。   苏息辞往旁边走一点,与他们几个拉开距离。   “这是激情杀人。”他道。   这话一出,成风和几个调查员都看向他。   “呦,可以啊,还会罪犯侧写。”那人翻开刚才记录的本子,“我可是有目标嫌疑人了,看看能不能对上。”   “具体的还需要解剖,看伤口特征和走势。”法医提醒了一句,暗示苏息辞不要妄下结论,免得在众人面前丢面子。   苏息辞扶了下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右手抬起,虚虚对着地上尸体轻轻在空中比划,就像站在管弦乐队前不苟言笑的指挥。   “开始只是因为她反抗,所以狠狠地打了几巴掌,之后越来越不听话,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的刀就刺向了她的肚子——相比于胸腔有肋骨,这里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见她倒在地上,手还向自己伸出,想要纠缠住自己,于是一脚把人踢开,或者用手推开,在胸口上补了几刀。”   他歪歪头,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应该会先往胸腔刺去——肺部血沫第一时间堵塞咽喉通道,不会叫出声音,也可以欣赏她慢慢地被夺走呼吸。”   “但这难度会很大,因为肋骨的排布,不是熟手不容易做到,反而会因为容易卡住匕首而容易让自己陷入慌乱的境地,更加错漏百出。”   众人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有点瘆人,带着森森的寒意,仿佛森林黑夜浓雾中窥望自己背影的毒蛇。   “凶手不太壮,没办法第一时间制服一个女生,伤口分部普遍偏下,人应该也和死者差不多高,混乱无章法,心理状态慌乱,是个新手。”苏息辞道。   “可以啊,有两把刷子。”   “提个建议,下回别代入自己,说什么「如果我是凶手」这种话。”   成风不满道:“这叫沉浸式破案,懂么。”   调查员「啧啧」两声,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朝成风报告道,“死者爸妈出门旅游好几天了,已经通知了,在赶回来的路上。家庭关系简单,平日里邻里关系不错,或者可以说很不错,尤其是和楼上的一个男生,大死者一岁。据邻居供述,前几天还能看到那个男生天天来家里找死者,这几天就没有来了,他们还在奇怪。”   “青春期男生,总想尝尝禁果,刚才逼问了一下,小男生说过他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死者拒绝过,看他那样子,贼心不改。”另外一人补充道,“已经把人带回局里了,等待具体的审问。”   “看来是差不离了。”   成风看着现场收集差不多了,脱下了手套,正准备喊收队回去审人,找了一圈,这才看见苏息辞的身影。   此刻,他皱着眉,盯着卧室墙上的一处看。   “走了。”他提醒道。   “看什么啊这么入迷。”旁边几个调查员也过来。   苏息辞抬抬下巴,“这么大一抹蚊子血,你们不觉得膈应么?”这蚊子吸了十足十的血,然后被人拍在墙上,死状凄惨。   “这有什么。”他家墙上不知道粘着多少蚊子无处安放的胳膊腿。   “一个小红点而已,最多沾点蚊子的黑。”   “之前担任大庄园的管家,”成风怕其他人把他当怪人,向同事解释道,“职业病,还没改过来。”   “这是新房。”苏息辞强调道,一整面雪白的墙面就非要粘着这一点猩红,实在是看得他心里不舒服。   好想把它擦干净,怎么办,简直不能忍。   “邻居是有说,屋主两个月前刚把自己家里翻新了一遍。”一个调查员道,“还说什么动了风水,这些八婆净扯迷信。”   苏息辞动动手指,最后还是拿出自己的手帕,往那面墙走去,道:“刚翻新过的家一般都有新鲜感,各种小心翼翼的对待,一点花乱都不能忍……所以,为什么他们能容忍这么一大摊蚊子血在这醒目的位置?”   他越说越小声,拿着手帕的手一顿,迟疑起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把这滩蚊子血擦掉?明明只是一个随手的动作。”   周围几个人被他搞得也有点神经兮兮,“为什么?”   苏息辞转身,眼神发亮地看着他们,“因为这是凶手的血。”   “哈?”   苏息辞没管他们,自顾自道:“凶手在杀完人之后,还在屋里逗留,察觉到被咬,于是顺手把蚊子打死在墙上,也就没管它的存在了……如果还有闲情逸致打蚊子的话,说明他心理素质很好,犯了罪之后不会慌忙离开现场,所以,这是一个有经验的惯犯。”   “不会吧。”成风皱眉,“这和你刚才说的自相矛盾了。”而且在有一个嫌疑人的情况下。   “对,自相矛盾,”苏息辞并不以为意,“因为死者伤口的走势让人以为是经验不足的人胡乱刺的,这样看来是为了误导我们。真实情况很可能是像我会做的那样,先扎胸口,之后为了误导捅肚子,邻居和走道路过的人都没听见女孩叫声,之前我以为是深夜,或者午后少有人经过的时候,死亡时间模糊,一切都有可能。现在看来,是因为女孩叫不出来。”   “这是一个连环强/奸杀人犯,而且可能是随机杀人,已经颇有经验,却完全没有被发现。”苏息辞笃定道。   调查组的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   “还是等尸检报告出来吧。”法医和善笑笑,“伤口怎么样的都不清楚,致命伤是哪一刀不知道,现在下结论太早了。”   苏息辞走到尸体面前,蹲下来,一手抱着小腿,一手隔着手帕把女孩的吊带上衣往上撩。   没了鲜血的四处扩散蔓延模糊伤口,每一刀都清晰利落地映在琥珀色眼里。   “没错了,胸口的刀伤,虽然凌乱,像是激情之下刺的,却全都避开了肋骨,加深了死者的痛苦,延长死亡时间,带着一种……”   凌乱中的秩序美。   苏息辞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   他扭头看着物证科的调查员,“你们不打算把蚊子血采样下来么?”   一人浑身一凛,忙手忙脚乱地采集证据。   因为女孩卧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又离客厅较远,他们没有特别关注这里,刚才没收集这个。   “一个蚊子血,能推出这么多?”刚才的壮汉调查员不敢相信道,“不靠谱啊。”   “谁知道呢,一种推测罢了,在犯罪现场,也算物证了,采集了不亏。”成风拍拍他的手臂,叫着收队。   苏息辞脱了手套脚套,认真细致地拿消毒水清理一遍,安静地跟在成风身后。   同组的几个调查员拎着工具箱落在后面,看着笔直削瘦的背影,小声道:“还别说,刚刚那个花瓶的推论真唬住我了。”   “我不是被那个推论唬住了,我是被他推论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吓住了。”那人道,“感觉怎么说……就像是凶手已经站在我面前兴奋地陈述事发经过了,非常吓人,我差点忍不住想把他铐起来。” 第108章第108章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存在   “行了,两个案子一起,今晚搞通宵,我请宵夜。”成风拍拍身旁两侧同事的肩膀。   “咱们今晚能吃小龙虾么?”   “想屁吃,还小龙虾,成队这么抠搜的人给你一碗馄饨就不错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今晚小龙虾配馄饨。”   “哇,成队今晚大出血,什么日子啊。”   “咱们能不能把馄饨换了?都吃出内伤了。”   “不行!赶紧处理现场走了。”   ……   苏息辞随他们回去,在厅局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他撇开人群走近,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一副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大半天不见,怎么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他伸出手在他胸前的西装剐蹭污渍。   “下班顺路?”苏息辞惊喜道,二话不说坐到副驾驶座上,脱了外套。   “当然,这也是我顺带的。”一大束玫瑰花怼到他眼前。   苏息辞皱皱鼻子,小猫打哼一样打了个喷嚏。   “庆贺苏苏入职第一天,本来想接你回庄园好好吃一顿烛光晚餐,但某人悲惨地要做加班狗,我只好特地过来幸灾乐祸一下了。”   玫瑰花上放着的不是卡片,而是一个用防水塑料软膜边缘密压出的东西,保护着里面叠好的金黄色三角形,还有几道红迹。   “这是什么符咒吗?”他疑惑地拿起来。   “镇魂符。”南宫燃好不容易求来的,又怕他多想,忐忑解释道,“听说保平安避邪祟,很灵的,平常好好戴在身上。算是一个小小的就职礼物。”   “你不是坚信科学的么,什么时候也开始迷信起来了?”他把符咒从花束里拿出来,翻面反复盯着瞧,怎么看都很丑。   “总有点事不是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的,咱们偶尔还是要保持敬畏鬼神的态度。”   苏息辞拿着符咒的手顿住,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南宫燃被他看得六神无主,那双眼睛好像一对灯豆,能把他的心灼烫出一个洞来。   他强自镇定地与之对视,显示自己不心虚,真的没什么瞒着他的事。   苏息辞抓着符咒,把花丢到后座上,揪起驾驶座上的男人领带,深灰色领带在白皙的手指间缠绕附骨,把人上身拉进,高傲地临下施舍般,又有些碍于面子,骄矜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谢谢。   “别以为这里黑灯瞎火的就可以占我便宜啊,”南宫燃见此放下了心,轻笑道,“公职人员加班时间调戏无辜公民,都有监控看着呢。”   苏息辞神色一僵,头刚探出窗外,耳畔就传来一声轻笑。   这人,怎么那么坏。   他不满地缩回头,把自己拉近的人身体推回座位上坐着,自己将红绳穿上戴好符咒。   “这东西哪里和西装配了,真的好丑。”苏息辞把符咒塞进衣服里面藏好,领口扣子一开,怎么弄也弄不回原来平整的样子。   南宫燃的手伸过来帮他整理,嘴里不住叮嘱道:“保平安的知道么,很重要,以后别老想着往危险的地方钻,好好保护自己,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会让人担心的。”   苏息辞被说得耳尖发红垂下了头,半晌,他带着闷闷的鼻音呐呐道:“我知道的。”   以前没人关心他死活,现在有了。   “本来我还挺不放心,看你们刚才回来的样子,和新同事应该相处得不错。”南宫燃帮他整理好领子,自然而然地扯开话题,道。   “白天他们在茶水间说我是花瓶,我都听到了。”苏息辞表情淡淡,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刚才又围过来,让我罩着他们一点。”   南宫燃揉揉他的脑袋,发动车子,“晚饭还没吃吧,先去吃饭。”   他打电话跟成风告了会儿假,成风想着他第一天上班,也没什么事,干脆让他明天早上再过来。   南宫燃也不客气,带苏息辞去吃东西。   “我还指望着那顿小龙虾宵夜。”苏息辞撇嘴道。   “下回你加班,我请你们吃。”   “等下吃饭没有?”苏息辞被刚才同事的描述勾起了食欲,一时兴起,心里为不能吃上感到惋惜。   南宫燃失笑,“你是今晚的主角,哪能没有。等下给你点一大盘,亲自剥了送你嘴里。”   “我没说要吃带你脏手味道的龙虾。”   “信我,我剥得绝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两人一路闲扯着,苏息辞眼里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南宫榕和萧群王隋早等在餐厅里了,然然趴在地上,耳朵动动,突然站起来兴奋往门口跑,绕着刚进门的苏息辞转圈。   整个餐厅都包下来了,苏息辞挠挠然然的下巴,牵着他去入座。   餐厅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成流成片闪烁着,带着温暖的温度。   ——   第二天苏息辞进办公室时,一群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到自己位子上,慢条斯理地把桌椅擦一遍,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一群人散开,围到他的桌前,七嘴八舌问:“你怎么发现的?”   “什么怎么发现?”苏息辞纳闷道。   “报告出来了。”   “本来想看你打脸的,先让物证科验了蚊子血,没想到还真是,和死者DNA完全不一样,也不存在亲属的可能。”   “之前抓到的那个小男生DNA还在比对,下午下班前就能出来了。”   “如果不是,那有的找了。”苏息辞淡淡道,对此并不乐观,这种一般都是沉默寡言平日里不惹事的人,甚至在熟知的人里称得上忠厚老实,数据库里不一定会有一模一样的。   “至少有了个方向,不然这案子有点悬,证据太少了。”一人道。   物证科的人还没传出消息,数据组的人过来,说找到类似的DNA。   类似,说明就是亲属,他们又花了几天时间一一比对这个家族所有人的基因,最终,锁定了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   当拿出手铐,中年人沉默了一瞬,主动伸出手,依顺地跟着调查员上车。   苏息辞坐在自己位子上无聊地转着圈,划着手机里的新闻。   几人带着一个女人从走道经过,把他安放到一个审讯室里。   他站起来跟上去,来到门口。守着的调查员见到他,揶揄道:“怎么,你也追星?”   苏息辞随意点了下头。   除了偶尔表现出来的疏离样子,以及不太喜欢和别人亲近之外,本来苏息辞长得就不赖,在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外貌简直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平常是逢人就笑,有礼貌又客气,举止斯文,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会不自觉放软了一点。   “那没办法了,你可得换一个偶像崇拜了,这女人身上有命案了。”调查员见他疑惑,离门边远了点,小声透露道,“一小时前她打电话自首,说她把著名娱乐记者吴鸣轩,从大厦顶楼推下去了。”   “那个记者呢?”   “还在医院抢救,不死也残,哎,以后你就习惯了,B市犯罪率全国有名的,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故意的?”   “现场痕迹还在调查,听她初步讲述,是两人在争执,女的一激动把男的推下天台。男推女容易,女推男的力气不够,很难成功,这女的以前是武打出身,也不是没可能就是了……你别介意啊,不是说她不好,谁都可能情绪激动,发生意外。”他察觉自己说太负面了,赶忙补救一下。   苏息辞眨眨眼,刚想说话,审讯室门打开,里面的调查员拿着保温杯出来,他立刻顿住了嘴。   门缝里投来一道视线,女星满脸狼狈和癫狂,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苏息辞时,表情微微凝滞了下。   接着,她朝他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苏息辞淡漠地把视线挪开。   “出结果了,要不要听。”隔壁审讯室门打开,成风和刘蔚带着一叠纸出来。   几人跟着出去,成风把文件丢到桌上,“兄弟们,我们破了个大案!”   “这小子你别看他呆呆木木的,老手了,据他供述的就有十几个,下午咱们把那些卷宗调出来,还要实地走访挖线索,和当地调查组联系。这十几个女孩子分布在不同区县,要不是这回,还真难把他抓住。”   “这么玄乎?真就是他?”还有人不相信,这才几天,光凭一点其他屋里的蚊子血就破案了,怎么想也想不到。   “嗯,俩人关系网络没一点交叉,就因为他那天见她穿得挺清凉地下楼买西瓜,就尾随人家女孩子上楼,发现家人不在,就起了歪念头。”成风把嫌疑人供认的犯罪过程交代清楚,和苏息辞讲差不多。   “要不是那个血,我们跑断腿都抓不到真凶。”成风道,“还要多亏了我们的新顾问苏管家。”   “的确,真想不到。”组里成员纷纷笑道,“有苏管家在,以后破案容易多了。”   “不让人佩服不行。”   ……   周六,苏息辞推开花房的玻璃门,去杂物间把储存卡翻出来。   擦擦上面的灰尘,放进相机里,是这个没错。   他戴着手套,把它们折碎丢进一个铁盆里,淋上汽油,划一根火柴丢进去。   里面都是吴鸣轩用私密手段拍来的一些明星的隐私,以此要挟他们为富商政客服务,借此给自己谋利。   一些女星不堪受辱,选择跳楼吞药,一些女星得了病,被吴鸣轩像垃圾一样甩开。   警局里碰到的那位,就是后者。   这些明星的动向和联系方式很好找,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位,说明目的后,她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应她的要求,只要人不在,储存卡就不在。   等着火苗慢慢燃尽,熄灭,冷却,他把火盆连着里面的灰倒进垃圾桶里,洗干净手,拿起手机一看,有一个田橙的未接电话。   他回拨过去,没人接。   再打过去,对方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正翻弄着手机,一个人打电话给他,他皱了皱眉,拿着车钥匙出门。   ——   福利院办公室门口,古鸿团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坐在台阶上。   苏息辞在院长的陪同下出来,他眼角上抬瞟了一眼,又继续数地上的蚂蚁。   “阿鸿,你过来,好好跟苏先生讲讲话。”院长慈祥地朝他招手。   古鸿把手里的细枝丢掉,垂着脑袋磨磨蹭蹭走近。   苏息辞往旁边看了一眼,院长和蔼地笑笑,“真的是个可怜的乖孩子。”说着离开了。   他明白院长的意思,刚才在办公室劝了很多,现在也在制造机会独处,但他真不喜欢小孩。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苏息辞淡淡道,“你没别的亲人了?”   古鸿摇摇头,那颗头低垂得过分,像被打断了脖子,只剩一层皮在身上挂着。   “爷爷死之前,说我们家还欠你不少钱,给了我手机号码,说我成年后,拿着他的保险钱还给你。”   古叔自杀前,精心算好了一切,包括死亡方式。   苏息辞有点心烦意乱,这个老狐狸,死了还来算计我。   说到这里,古鸿声音开始变小,“他们欺负我,说我没爸妈没人要。老师说叫家长,我不想叫院长,我在福利院里一直被打,院长都没办法解决,学校的事情肯定也解决不了。”   小孩儿抽抽搭搭地啜泣起来。   七岁的孩子,才小学一年级,这让他之后怎么办。   苏息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半晌,硬邦邦的声音带着冷漠,“你就头上有伤?”   古鸿撩开袖子,伸出胳膊。   酷暑之下,他穿着长袖长裤,本就病刚好的身体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面色发黄,都是青黑色的肿包。   苏息辞闭上眼睛,撇过头,院长劝他的话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他继续在我们这里,很可能被十几岁的孩子打死。”   “那几个我们管教不知道多少回也不听,这孩子又是个倔脾气,不肯服软。”   他认命地睁开眼睛,看着小孩,寒声问:“你知道我家和你家的恩怨吗?”   古鸿怯怯地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因为你爷爷,我名义上的父亲死了。”这个必须说清楚,“因为我,你爷爷死了。”   “我们都因为对方失去了血缘上最亲的人。”苏息辞看着他,“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古鸿思考了一下,道“就是他们一起丢下了我们两个,把我们留在这?”   “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用孩子的话去解释。   “这样的情况,如果我带你回去,你能接受吗?”苏息辞拿出手机,“我有手机录音作为证据,你以后不能反悔,我最讨厌被人背刺一刀。”   以后这人要是敢白眼狼翻旧账,他就把录音放出来,把人扫地出门。   “回去哪里?”古鸿哪里有那么多心思,此刻只关心这个。   “回家。”   ——   苏息辞把人带回庄园花房,先去给南宫榕请示,得到他的首肯后,这才把人带来主宅。   南宫燃刚好回来,看见他身边竟然站着一个小孩,惊奇地看着他。   “我刚收养的,还差点手续。”苏息辞被他看得尴尬,补充了一句,“给科拉准备的童养夫。”   南宫燃调查古叔的时候看过小孩的照片,知道他的来历,本来还挺担心,见他这样解释,笑道:“你不是讨厌科拉么?还给她准备人?”   苏息辞板起脸,“你帮你外甥女养。”   “行。”南宫燃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一口,“保证帮她教育得好好的。”   “不会因为我擅自做决定不开心?”苏息辞小心翼翼看着他。   “这里也是你家。”南宫燃在看到古鸿的那一刻就知道,讨厌孩子的苏息辞为什么会把他带进庄园。   这小孩身上,依稀有苏息辞曾经的影子。   “小孩,”他摸摸他的头,表示接纳,“你失去了爷爷,但是,你有两个爸爸了。”   “虽然这个爸爸不靠谱,奇奇怪怪的毛病一大堆。”他拿鼻尖戳戳某人的脸,遭到苏息辞白眼一枚。   “这个爸爸极度自恋,天天把自己当根葱,”苏息辞嘴角微瞥,扯扯身边人的脸颊,反击回去,“一天不打,你就会被气死。”   说着说着,他被霸总贿赂了一口吻,控诉说不下去了。   南宫燃永远知道怎么说服苏息辞。   ——   南宫家掌门人收养子,自然是件大事,为了体现对他的重视,南宫燃提议,为他举办一场欢迎会。   这个宴会交给新手王隋办,苏息辞是一百万个不放心。   他亲力亲为了好几天,在古鸿的领养手续成功办下来的第二天,庄园举办了一场大型露天宴会。   大树下的角落里,田橙穿着黑色修身短裙,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轻轻摇晃着。   周围人有不少人朝她这里望过来,却因为她冷煞的脸望而却步。   苏息辞整片草坪巡逻一圈,查看佣人工作情况,顺便帮身后的王隋指出一些不足,目光锁定这抹暗沉的黑色时,心里浮起一丝异样。   还未来得及深思,他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就是她,田氏集团的掌门人。”   “看起来很年轻,也很眼熟。”   “以前可是明星,得过影后还是什么奖的,可能玩累了,就回来继承家业了,当戏子能有什么出路。”   “他父亲都死了,不回也得回,否则这担子谁抗?”   “诶,不对,之前不是看他丈夫在接管田氏么,听说还和司徒集团整合在一起了。要我说,田家怎么会看上司徒家,集团总部被炸了,家业全乱,就这样还去扶贫,怎么想的。”   “人家田小姐眼巴巴倒贴呗,连婚礼都办得寒酸,就请了要好的几家,我刚好有去。”   “田家邀我去了葬礼。”另外一人不甘示弱,“那女婿人还不错,里里外外全靠他主持,田家女人哭得昏天黑地,走路都靠旁边人扶。”   “说起他女婿,今天怎么没见到他人。”   “这事你别跟人说……那女婿病了……”   “怎么会?!”   “谁知道,就一夜之间,田小姐接受田氏和司徒家的所有事务,司徒家那位再没露过面,对外声称病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息辞还挺好奇,毕竟这事南宫燃从来没跟他说过,但他见秋千上的人走了过来,忙收敛心神,问好道:“司徒夫人。”   “以后还是叫我田橙吧。”她淡声道,“那个称呼我不喜欢。”   “好的。”苏息辞目送她离开,突然问,“那天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田橙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你说那天……自从前段时间你向我打了那个电话,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我自己做了点小调查。那天我本有事向你证实,又听说你如今在调查组里当顾问,还想找你帮忙。”   说着,她笑了笑,说不尽的凄凉,“后来发现,求人不如求己,而且,”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猩红嗜血,“别人动手和自己动手,那种满足感怎么能一样。”   苏息辞心一凛。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你转告给南宫燃,我家的事情他别插手。司徒家的人,我一个一个,全都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田小姐……”苏息辞悲伤地看着她。   与之前的天真烂漫相比,这个女孩仿佛遭受了太多,一夜之间被迫成长起来。   她的眉眼,再也不见单纯的美好,不会为了某个人,纡尊降贵哀求自己帮她看着某个心爱的人,不会再以为有了爱情可以忽略所有其他东西。   仿佛懂得了太多社会冷锐的东西,塞得整颗心遍体鳞伤,把情感挤压得无立锥之地。   他太懂得这种感觉了。   苏息辞挡住了她的去路,“田小姐,你何必脏了你自己的手……”   “他害死了我爸爸。”田橙打断了他的话。   眼泪从娇小的身体里抽出来,浸淫了那抹猩红,如泣血一般,从憨圆的眼眶中无力滑落。   “我嫁给了害死我爸爸、企图谋夺我家产的禽兽!”   苏息辞薄唇翕张,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了真相。   相比于不能原谅司徒瑟,她更无法原谅那个天真到愚蠢的自己。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初他也恨那些人,更加痛恨懦弱无能的自己。   苏息辞侧过身子,让开了路,想了想,伸出手,轻轻环抱了下她的肩膀。   田橙浑身一僵,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与别人肢体接触。”苏息辞微笑道,“还是位这么美丽的女士,有点不自在。”   至于南宫燃,是那货当初自己死皮赖脸硬凑上来,让他身体慢慢接纳这个人的,不算的。   “有时候,你必须走上那条路。”作为过来人,他给出真挚的建议,“只是记得,守住自己的底线,别让仇恨将你变成面目全非的魔鬼。”   自己犯下的错,自己的仇,当然由自己亲手解决。   至于司徒瑟,苏息辞对他的印象,就是永远都在吃亏。   可没办法,谁让他这么讨人厌呢。   真是可怜。苏息辞轻松地想道。   也许是刚刚的怀抱被某个有心人打了小报告,不到五分钟,他就被霸总叫到马厩那边,被冠以「拈花惹草」的罪名。   苏息辞哭笑不得,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说他。   “为了将功补过,帮我挑一匹好马吧。”离宴会开始还有挺长时间,南宫燃穿好服装,准备待会儿先逛两圈练练手。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温度不高,太阳不大,适合户外运动。   庄园里有马场马厩,原本南宫燃有自己专属的马,但后来去M国好几年没回来,心爱的马也得急病死了,今天他想给自己挑一匹,一个合作人约他下周骑马。   听到这个,苏息辞了然,“我就说你好几个月不来马场,原来是为了谈生意。”   “所以需要专业人士来帮忙判断一下,哪一匹马能帮我跑出个好成绩,拿下合约。”南宫燃勾着他的肩膀往马厩里一排排马看去。   “资本家。”苏息辞把他蹄子撩开,“要是你什么时候又回M国了,岂不是又有一匹马为你伤心。”   南宫燃看着他,“我的家在这里,去M国干什么。”   “谁知道呢?”苏息辞低下头,“老爷从前说你不喜欢庄园,空旷,寂寥,充斥着各种尔虞我诈,都是你不美好的回忆。”   “傻瓜。”南宫燃拍了一下他的小礼帽帽檐,成功遮住他大半张脸,笑道,“都有你在了,我除了这还能去哪。”   苏息辞把帽子掀下来,重新露出眼睛,把头发撩顺,薄而窄的眼皮微掀,乜着眼看他,“我可没刻意绑着你,非要你在这受罪。”   南宫燃脱口而出,道:“是我想绑着你。”   “你确定能绑住?”苏息辞哂笑一声,“你知道我身手。”   “世界上有种绳索,叫做结婚,亲爱的。”想到这个,南宫燃定了心。   “你这算是求婚?”苏息辞脸皮微红,疾走两步往前,似是而非地观察着一匹匹马。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今晚就准备。”   “没一点惊喜,我不要。”苏息辞见他跟在自己身后笑成了一只傻狗,严词拒绝道。   谁要跟他结婚了。   “这匹不错,”见南宫燃还想在说什么让人心慌的话,他忙指着不远处一匹白马。   “平日里各项数据不算最好,但是发挥稳定,血统混杂,反而时常能爆发惊人的潜力。”   工作人员把那匹马牵出来,南宫燃翻身上马,牵引缰绳就近踱步了一圈,“的确不错。”   苏息辞笑道:“国联赛马冠军的眼光难道会差。”   “自然,我看上的人,哪里有不优秀的道理。”南宫燃把人抱到自己身前侧坐着,猛亲一口。   “怎么又成你眼光好了?”这人无时无刻不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啊,你没发现么,全世界的好东西注定都会成为我的,你也一样。”   苏息辞嘴角抽了抽,目光看向他后脑勺,手腕转了转,蠢蠢欲动。   “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存在。”   阳光照进浓墨般的眼眸,温柔了南宫燃的五官神采,也将苏息辞的眼化成了水。   微风熏醉,远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此刻马蹄轻踏草场,溅起的飞屑惊艳了整个热夏。   这是苏息辞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盛夏。   “如果你对此怀疑,每天一遍,我可以说一万遍给你听。”他轻柔地将爱人垂至眼帘的碎发撩开,“只要记得,你是最棒的。”   苏苏,原来的世界没人爱你,这个世界,我爱你。   ——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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